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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第6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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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再听他心跳,已不像先前那么紊乱了。魏衾长舒一口气,终于才觉疲累,方要休憩,忽觉树后面黑影一闪,魏衾看林阡还在恢复当中,异常警觉,摸出匕首:“什么人?!”

    然则她匕首刚刚握在手上,便被一粒泥丸迅猛震飞,魏衾一惊站起身来,看树后走出来的这个黑衣人身形魁梧、太阳穴凸出,明显还身着金军将服,显然不仅武功高强、内力雄厚,官职只怕也不小。魏衾不认得他是北斗七星中的武曲,心里却暗叹不妙,来的怎偏是敌人!

    武曲昨夜慌不迭地逃回本营,转念一想还是心有不甘,所以带着碰运气的心态折返,现在回到此密林深处,果然看见林阡身受重伤人事不省,心知机会绝妙,杀他的机会到了!

    一旦弹飞了魏衾手里的匕首,他便已知道对方孱弱不是高手,冲上前来,一面推开她一面一掌便朝林阡劈下。为何用掌?他原本的武器开阳剑,就是硬生生毁在这个劲敌的手上!

    便即此时,突然从魏衾身后窜出头猛兽,直朝着武曲双腿扑来将他绊倒在地,武曲毫无防备狠狠摔在地上,由于用力太猛跌得极重。武曲鼻青脸肿,满眼金星,又不知那猛兽究竟何物,一时不敢作动,半晌,恢复意识才发现那竟是一头猪,魏衾趁此间隙,显然已撑着林阡逃远。武曲颇觉受辱,狂吼一声,活活摔死了它,站起身来,当即追往林阡方向。

    魏衾勉强负着林阡一路逃亡,时间紧迫哪走得了多远。听得背后风声一紧,心知武曲竟又追来,一个踉跄,与阡一同摔倒在地。一触林阡周身滚烫,胸口气血尤其沸腾,魏衾大惊只道他性命危殆,这时武曲追赶而至,穷凶极恶又一掌凌空而下,力道比方才更狠,已算是恼羞成怒,魏衾怕林阡再遭危难,是以毫不犹豫,本能挡在他身上,那一瞬间,只想以自己掩护住他。经她这一挡,力道对林阡已绝非致命一击,然则武曲如此重手,她一个弱女子怎堪受得!

    武曲一掌就足以令她肋骨尽断、五脏全碎,知她必死无疑,所以一边试图将她移开,一边立即酝酿出第二掌,只是这两次出掌的间隔,却是青龙之血为林阡的真气补足,武曲这一掌刚一挥去,乍见林阡陡然跃起,也是出掌与他对接,虽然重伤在身,竟也如此凶悍,武曲身体一麻,只觉全身骨骼都被林阡强势散去。喉头一甜,哇一声满口是血。

    林阡哪还管武曲死活,一把抱起魏衾,察觉她受伤极重,当即左掌抵住她背心,急朝她体内运送真气:“魏衾,醒来!”只是他真气虽足,却也命在旦夕,救她之时,自身都近乎脱力。

    魏衾缓缓张开眼睛:“盟王……你……没事便好……”他若是往常倒还可能吊住她性命,此时却唯能任凭她身体愈发僵冷,多年来,他首次尝到这无能为力的滋味:“魏衾、何以竟不惜性命?”

    “我……怕你受伤……”魏衾面无血色,却露着一丝笑容,“没受伤就好……不要再受伤……”

    “支持住,我带你回去,樊井定能救你。”他抱着她起身要走,她用劲拽住他衣袖:“不,不用回去了……命是盟王救的,就该还给盟王……”

    林阡一怔,登时摇头:“是你父兄的错,你本就没有罪,何来救命之说!”

    “不,不是那一次……”魏衾摇头,“是死亡之谷,我与盟王初见那次……盟王,不记得了么?盟王当时……还是我哥哥的副将啊……”

    他一惊,陡然忆起那次邂逅,魏衾回光返照,含泪笑了起来:“父亲和哥哥,一定会怪我……我虽是魏家的女儿,心却一直向着你……”抱紧他胳膊,用力却微弱,一字一顿,林阡听得清清楚楚:“从那时起,我的命便是你的,只为你活着,只要你活着……”苍白如纸的脸上,最后一抹无悔的笑,只是这笑容稍纵即逝,魏衾的手便已垂了下去,二十年生命随风而散。

    他抱着魏衾尸体,却毫无力气移动,昏沉间迈出了几步,陡然双腿一软,再度倒在地上。

    一天一夜,神岔口雨雪交加。

第705章 不死不灭() 
从连亘十几里的尸体与旌旗中将紫龙驹找到的时候,它已然彷徨徘徊了一个雨夜,却似是不敢离主人太近以免招强敌再至,直等到义军前来寻主的洛轻衣时才目露喜悦之情,如此灵性。

    林阡人事不知,倒在血泊之内,身上满是战伤;魏衾则躺在泥水里,头发披散着,脸色已完全变了。这两个人,显然都死去了多时!洛轻衣看到紫龙驹的时候还喜出望外,见此情景突然就一个趔趄绊倒在地,她听到自己惨叫声,震彻心肺:“盟王!”摔在林阡身边,触碰他全身僵冷,更摸不出他脉搏,洛轻衣放弃这最后的希冀,心神幻灭,口中喃喃念着,泪水就止不住滑落下来。

    隔着几道山谷,宋军的欢呼声清晰可听,忽地又传来车轮之声,掺杂在一阵急促脚步里,那是后续而来的厉风行、海逐浪等人。厉风行颤声问了句他怎样,洛轻衣毫无意识地摇了摇头,厉风行半晌没说话。

    “死了?!”听得一声凄厉的冷笑,从另一个方向传到这里。他们没有一个会想到此情此景还有人会带着笑。

    洪瀚抒脸上满是轻蔑和不敬:“这样便死了?真窝囊!谁放话说我抵不住的他能抵住!”群雄哪有心情去理会他,也哪有力气阻拦他上前?却就趁着这样的间隙,洪瀚抒出乎意料地冲到林阡身旁一把揪住他:“林阡你给我起来,你死了我要超越谁去!”恶狠狠地抱住他在他耳边连声哭吼:“她是我斗的原因,你是我斗的目标……你两个都死了,我拼斗一世,还有什么意义!”

    倏见他还有伤口破裂,鲜血仍不住从衣上渗出,洪瀚抒大惊之下立刻抬头,暴戾地盯着厉风行和海逐浪,无视洛轻衣:“他没死!把他带回去医!”

    众人又惊又喜,本不愿信这个疯子的话,可是又宁愿相信他。洪瀚抒抓住林阡就把他恣意翻过来,教所有人都看见他背上越扩越大的血迹,“他是活的!血是热的!”

    ……

    群雄将林阡从战场上找回来的时候,他呼吸停止、脉搏消失,只剩心跳还可有可无。

    远近所有的军医都被洪瀚抒抓进了林阡的军帐,幸而洪瀚抒自己没有存在在军帐里面,否则在那恶魔的虎视下神医也变庸医。饶是如此,海逐浪、祝孟尝、厉风行的目光,仍令他们如芒在背。

    谁都不敢说主公已经死了,说了就是动摇军心,说了就是妖言惑众,说了就可能走不出这个营帐。

    “前些日子还说他自欺欺人,你们一个个比他还会自欺,竟把个尸体救回来给我医。”只有樊井一人敢说实话,“还是给他料理后事吧……”

    多年来跟着他出生入死的麾下们,全都难以接受悲痛欲绝。祝孟尝率性之人,掩饰不住的痛哭流涕,海逐浪稍稳重些,却也僵立在侧,脑袋里一片空白,金陵唏嘘不已哭却哭不出眼泪,厉风行仍旧是瞠目结舌还双腿发颤,饶是向清风和洛轻衣,都面色凝重、含泪沉默。留守散关的林美材,更是连来都不敢来。

    失忆了两年之久的杨宋贤,闻知噩耗从后军中赶到,哪还顾得上旁人目光,再也伪装不得,在他床榻旁述说真情,不断流泪悔恨,终还是被人给拉走了。

    待旁人都哀恸着准备后事去了,柳闻因才有机会来看林阡,可惜快没有时间了,小姑娘情绪失控,哭得是眼睛通红,不觉泪水都滴落在了他脸上。陡然间,手背有冰冷一掠而过,柳闻因触电般颤了一下,还来不及抹泪,就看见自己的手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握上了,不正是林阡的手么!那时柳闻因完全是对着个尸体诉说不舍的,哪想到他还活生生地大力抓紧了自己!柳闻因大惊失色,倒吸一口冷气:“……活着!林阡哥哥!他还活着!”

    好强的力道!柳闻因喜出望外,一时挣脱不开,只能将帐外还在哀恸的人叫了进来,所有人都惊诧地看见林阡狠狠攥住闻因的手不放,直要将她的腕扼出血来。群雄见状都大悲大喜,于樊井而言这都是个奇迹。幸好大家都不舍得他,一个个陆续把时间拖延到现在!

    营帐中一大片肃静,听得林阡声音如昨遒劲:“又跑到哪里去了!现在才知道回来!”

    众人全是一惊,猛然想起了这句话对着谁。在厉风行等人强制的眼光中,柳闻因唯能硬着头皮,以吟儿的语气回答说:“别管我去了哪里,总之我回来就是。”厉风行长吁口气,点头赞赏之色。

    林阡突然变得安静,松开力气不攥了,却还是压着她的手,命令的口吻:“回来就不准再乱走了。”

    “你给樊井医,我就不乱走……”柳闻因忽然哽咽,一只手不能抽离,只能另一只手接过樊井派人送来的药。林阡素来讳疾忌医,仅有吟儿能威逼利诱。

    林阡似昏似醒,怕根本没听到柳闻因的这句话,偏是在触她手的时候碰到了药碗,语气陡然从威严变得柔和:“喝药……喝药,吟儿。”

    柳闻因瞬间泪流满面。

    这个人呼吸、心跳和脉搏都停止过,思绪里独独挥不去的就是这样一个名字,和根本无法自控的对她的关心和爱护——是真的无法自控,都说洪瀚抒是情狂、杨宋贤是情痴,都以为他林阡无情到了冷血,又有谁知,他对吟儿的感情,根本比他们还要入魔!然则几十个昼夜,他虽不眠不休地找寻吟儿,都教人看不到他脸上有半点焦虑、忐忑和煎熬,他冷静到令谁都难以置信,局照样布,仗照样打,敌人照样杀,镇定携策,骁猛杀敌。直到了这垂死一刻,这毫不完整的一句话,才可能流露出一丝想念她的脆弱,不用心听,也未必听得出。

    蓝玉泓虽在帐外很远,却是听见这句的有心人,此刻神情微变,面露凄色。

    “怎么了?玉泓姑娘?”王宝儿扯扯她的衣袖,“脸色怎的这么差?”

    “……只是在想,姐夫的一生,会否败在盟主手上。”玉泓叹了一声。

    “其实主公和主母,真的是缺一不可……”兰山往那边看了一眼,现在再和玉泽相见,难免两人都有些尴尬。反倒是杨宋贤这个肇事者,在向林阡忏悔之后便绝迹于人前,谁也不愿意见了。

    “缺一不可啊……”王宝儿若有所思。

    “不过,主公主母的感情,岂是我们这些外人能理解的。”站在兰山身边的,一直都是唐羽。

    “是啊,两个人的感情,不是外人可以理解……”兰山叹了口气。

    “对了,主母留在后军那边的还有两件遗物,上次被女眷们收拾好送来了,玉泽姑娘不如去呈给主公吧?”王宝儿面露难色说,“我可是不大敢呢!”

    “什么遗物?”玉泽一愣。

    “是件披风,被主母吐的,有些脏了,还有件冬衣,却没完成呢……”王宝儿说。

    “我帮姐姐呈去吧。”玉泓看玉泽迟疑,知沈依然那些话终是刺痛了她。

第706章 武曲之死() 
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

    那是二月十二的傍晚,大雪飞扬的益水镇外,士气萎靡的金军营寨,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由远及近,几乎是爬着回来了。

    昨夜他也一样狼狈地回来过。兵器被敌人毁了,他却输得并不服气,所以牵了匹战马再次追回了战场,希望敌人还在那里。今天入夜前他比昨天还狼狈,连战马也没捞到个全尸。临走前他扬言说剑毁了不要紧还可以掌击林阡,但现在他俨然从手掌到上臂都被林阡给废掉了。

    武曲,身负重伤,命在旦夕,却还是回到了本营,没有像寻常金兵猜测中的,跟蒲察秉羡一样马革裹尸,反而第二次保全了性命回来了。奇也,第一次听说有谁遇到对面那个死神能两次活着回来的!

    “将武曲拿下!”仆散安德毫不手软,立即给急需军医的武曲配了狱卒,用意已经很明显了。

    “仆散将军?为什么?!”武曲战力全都被林阡卸了,此刻精疲力尽昏昏将死,面对着一干虾兵蟹将也只能束手就擒。只是他眼神中满是不解,为何他活着回来却要下狱。

    “为什么?因为你是林阡的人!”仆散安德冷笑。武曲神色大变,那个令他们谈之色变的“落远空”,他们常常谈之色变,他们却一个个地成为了他。

    巨门和廉贞闻讯而来瞠目结舌,北斗七星早成了三足鼎立,看样子现在还要变成一双一对。

    “仆散安德!你……”武曲内伤严重到近乎咯血,仆散安德都不曾有过片刻动心。

    “怎么会?他被林阡打成这副鬼样!”廉贞虽素来和武曲关系很差,却觉得武曲不可能是落远空。

    “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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