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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浅眠,被这一扰,就彻底醒了。她爬起身往窗户外看,黑夜正浓,有人提着灯笼在外头走动,微光透过纸糊的窗户映进来。
“来人。”定是出什么事了。
守夜的丫鬟闻声推门进来,“四娘子怎么醒了?”
“出什么事了?”
“王妃发热烧得厉害,昏迷不醒,此刻大伙儿都手忙脚乱呢。”
“我去瞧瞧。”
丫鬟赶忙取衣服伺候荆词穿衣。
“那群该死的奴婢,也不知轻点儿,把杨四娘吵醒了。”丫鬟边为荆词穿衣,一边碎碎数落。她是卫王府的人,此人是王妃的妹妹,她不敢怠慢。
“她们如此慌张想必二姐病得不轻,否则也不会这般。”
穿好衣裳,荆词出了屋,赶忙走向杨钰沛的屋子。
院子里丫鬟端着铜盆呈着水来回走,烛光将正屋照得明如白昼,她踏入内室,床榻上之人脸色通红,一双似水眸紧闭,双唇干枯,毫无白日的光彩照人。几个丫鬟拧帕子的拧帕子,为她擦汗的擦汗,喂水的喂水。
众人见荆词突然进来,连忙放下手头的活欲行礼。
“免了,都盯紧些手里的活。”
荆词走到榻前伸手贴着杨钰沛的额头,心一惊,竟然热得烫人。
“请郎中了没?”
“没呢,这大晚上的,去哪请……怎么着也只能熬到天亮……”蕊儿哭丧着脸。
“有药没?”
“王妃上回患伤寒还剩着一些,已经熬着了。”
荆词点头,接过蕊儿手中的帕子,坐到榻上,一边为杨钰沛擦拭,一边吩咐,“待到卯时,就去杨府把三姐请过来。”
“这……”蕊儿犹疑,一脸为难,“王妃与三娘素来不和,奴婢怕三娘……”
“总得一试,这事让芳年去办。”
“是。”蕊儿欢快地答应。
“药来了。”
另外一个丫鬟端着热腾腾的药碗走了过来。
蕊儿帮忙扶起主子,荆词接过药碗,一口一口耐心为其喂药。
杨钰沛病得毫无意识,艰难地灌完药后已是寅时。
“你们去睡吧,用不着那么多人手,蕊儿留下便成。”
“四娘,还是您去歇息吧,奴婢们定会悉心照顾王妃。”
“不了,这还烫着呢,有什么事你们不好拿主意。快去吧,二姐这估计得好一段时日才能恢复了,要是她还没痊愈你们又累倒了怎办?”面对紧急情况,荆词的主子做派激发了出来。
“是。”+器!,,;,】
第四十六章 疾病()
杨钰沛昏迷了整夜。
荆词衣不解带照料着,直至卯时,晨光熹微,终于派芳年前往杨府请杨薇娍。杨钰沛病得极重,滚烫的额头,凉帕子下去,热帕子上来,病得太猛,吃了药也不见好。
过了许久,芳年气喘吁吁地回来,却不见杨薇娍。
荆词明了,意料之中。
三姐虽外表柔和,但心里该计较的还是会计较。
“三娘说自个儿也身子不适,没力气折腾,只给奴婢拿了凉油。”
“三姐给了凉油?”荆词对此还是颇为惊喜的。
“是的,说涂抹在人中、脖子、耳背、掌心、脚心处,可以退热。”芳年如实交代。
“快,把它涂上去。”
说到底,三姐不会见死不救。
荆词为杨钰沛脱衣裳,依照芳年的转述把该涂抹的地方都涂抹了一遍……尔后为她穿好衣服,掖好被子时,床榻上病得迷迷糊糊之人睁了眼,双目朦胧间,看着眼前的身影一闪一闪。
“杨荆词……”
她的声音很沙哑,似在叫唤,又似在确认是否是其人。
“我在呢,可是渴了?”荆词看着她,一脸柔和。
“唔……”
不知她支支吾吾了些什么,又沉沉睡去。
荆词抿唇,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芳年,你再跑一趟杨府,把张医师叫来。”
“谁?”芳年睁大了眼睛,确定没听错,嘟着嘴嚷道,“我不去。”
“哎你……”荆词故作气恼地瞪着她,这倔性子愣是嘟着嘴,僵持着,这丫头越来越大胆了。
片刻,荆词没辙,“蕊儿,你去。”
“奴婢遵命。”
或许是凉油的作用,过了小半个时辰,杨钰沛终于渐渐转醒,缓缓睁开通红迷离的眼眸。外头天已大亮,荆词半趴在她身边,不知不觉睡了,倦容颇浓,她明了荆词定是熬了一夜。
她抬起手用指尖触了触荆词的脸庞,想不到有生之年她能被人衣不解带地悉心照料……连同胞长姐都不曾对她如此……竟会是这个相处仅数月的庶妹。
“二姐,你终于醒了。”脸蛋被触碰,浅眠的荆词轻轻睁开眼。
“谢谢……”
“你可吓坏一大院子人了。”
杨钰沛垂眸,轻轻道,“有蕊儿她们照顾我就好,你大可不必如此。”
“可是在卫王府你仅我这一至亲,唯有我能拿主意啊。”
杨钰沛闻言,心弦不禁被拨了拨,一抹感动浮上心间。
“二姐……”她的神情让荆词不解。
“还困着呢,”她刻意打了个瞌睡,“我既已经醒了,你就去歇息吧。”
荆词点头,替她掖好被子,才拖着疲倦的身子走出门。
院子里已被温和的阳光充盈,一切依旧,干净整洁,丫鬟们打理得井井有条,丝毫无昨夜的凌乱感。
芳年早替荆词铺好了床铺,在几案上放了一碗滚烫的姜汤。
“四娘守了一夜,受了一夜凉,就寝前把姜汤喝了,防止风寒。”
荆词端起碗,利索地喝下,“这事卫王知道吗?”
“无人去通知卫王。”
“该让他知道。”
“是。”
…………
杨钰沛睡意朦胧,隐约觉得有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抚着她,陌生而温暖,充满柔情。
睁眼,伫立于榻前的男子凝视着她。
“你……”
“嗓子干,别说话。”
卫王倒了一杯水,将杨钰沛扶起靠在自己宽厚的胸前,倒了一点水在指尖试温,确认不会烫到她后,才将杯子端到她嘴边。
“何苦折腾自己。”卫王低头看着她,淡淡道。
两个都是聪明人,对于很多事,彼此心照不宣。
此时,蕊儿端着药走了进来,见眼前这个情景,颇为惊讶,赶忙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大半杯水喝完,卫王把她放回睡榻,帮她盖好被子,“好好休息。”
他转身走出屋子,见蕊儿端着药在门口候着,嘱咐到,“赶紧进去,喝了凉药病情又该加重了。”
“奴婢遵命。”
“等等。”
端着药碗的蕊儿立马收回脚步。
“王妃病了本王难道没权利知道么?”他侧身对着她,冷着脸,语气不甚好。
“奴婢该死。”蕊儿嘴上虽这么说,但一缕笑早已在嘴边浮现。
这么久了,这二位终于有进展了。想王爷和王妃成亲那日,王妃打翻了侧妃敬的茶,结果生生挨了王爷的一记掌掴。后来王妃教训了几个嚼舌头的妾室,王府上下便传王妃狠辣,王爷更是没踏进过王妃的屋子一步。王妃本是天之骄女,性子敢爱敢恨,嫌住得不自在便直接回了杨府。
可惜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如今王爷肯迈出这一步,真是天大的喜事儿。
…………
荆词一觉醒来,已是晌午。
“都日上三竿了,你怎么不叫我。”
“您难得睡得沉,奴婢想让您多睡一会儿。”自芳年伺候主子以来,从没见过主子深眠。
“杨府传话来您今日搬回家。”
“回去?”
芳年点头。
…………
回到杨府的当日,杨寿雁就叫了荆词。
无非是关乎舞技一事,命荆词换舞服从头到尾跳一遍。一支舞下来,杨寿雁满意地连连点头,不住称赞,杨钰沛那精良之师和荆词这天赋异禀之徒,少了哪个都达不到此佳绩。
“三日后便是太平公主的生辰,这几日莫要懈怠,加紧练习。”
“是。”
荆词退出莞院,径直去了三姐杨薇娍的笙院。
笙院亦是杨府难得的清净之所。
“三姐的身子可好些了?”荆词颇有打趣意味。
杨薇娍瞪了她一眼,“你知我那是推搪之词。”
“当时实在没法子了,二姐烫了一夜,整个人昏迷不醒,吓得众人手忙脚乱。”
“就她那性子,给她瞧了病也不会记你的恩。”杨薇娍意,转身走到几案前倒茶。
荆词笑着凑上前,“但我知道三姐生性善良、重情重义,不会真的不管。”
杨薇娍用如葱指尖俏皮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就你嘴甜。”
“不过你只在二姐昏迷之时捎了凉油,虽非登门看病,但情谊终究在,既然如此,你何不做戏做全套?现在这样,她不是更不知你的恩啦?”
杨薇娍亲手为荆词倒了一杯茶,微微叹气,“我从未想过让她记恩,就是不想她瘫了、死了。”
看着这两个别扭的人,荆词无奈摇头,二姐和三姐到底是何种恩何种怨?难怪李谌说她们相爱相杀多年,两个人只要杠上,都会变性情。
…………
接下来三日,自是日日练习舞蹈。
筎院餐食终于恢复如初,米面荤素,一应俱全。厨娘做了餐食亲自送来,乐呵呵地叮嘱荆词多吃些,瞧得出厨娘对荆词是真心爱护。++你还在用网页版追吗?还在因为广告问题而烦恼吗?OUT了你使用的,、、,,、、
第四十七章 你喜欢我吗()
卫王府。
蕊儿端了几样开胃菜食送进来,杨钰沛浅浅进了几口,蕊儿继而又端来花糕。
“这是今晨奴婢在园子里新采的秋菊制成的,厨娘手巧,做得滑嫩爽口,王妃您尝一尝。”
杨钰沛病未痊愈,脸色苍白,手臂懒懒靠着枕子,“搁这吧,叫你注意王爷的行踪,可发现其规律?”
蕊儿甜甜一笑,“禀王妃,都打听清楚了,王爷上午看书写字,下午会客,黄昏时练剑。”
“他在哪用膳?”
“侧、侧妃处……”蕊儿支吾。
杨钰沛垂眸,思虑片刻,“你去禀报王爷,说本妃有事同他商量。”
“是。”
…………
不消多时,蕊儿进来通传。
杨玉沛正了正发髻上的云纹镶珠钗,他来得比她意料中要快。
“王妃竟然有事同本王商量,实乃罕事。”李重俊笑得春风得意,大步走了进来。
蕊儿赶忙替二位主子斟茶。蕊儿是聪明的丫头,上了茶,王爷自然会坐下,喝上了茶,总不会走得太快吧?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想问问……关于圣驾降临之事,王爷可准备妥当?”
“一切如常,不必刻意。”
杨钰沛淡笑着点点头。
“王妃身子可好些了?”他见她脸色苍白,精神乏乏,似强撑着身子,心里多少有点儿不忍。
“妾身休养得不错,身子已痊愈了,病去如抽丝,有些缺少血色。”
“那便多多进补,燕窝、阿胶,王府药房里多得是,王妃病怏怏的可不好。”
杨钰沛不禁微笑,“多谢王爷关心,王爷要不要尝尝这金菊糕?今晨的金菊,鲜美得很。”
她轻轻指了指几案上的菊花糕,美艳的脸上笑意柔和,温润可人,没了平日的傲气,足以撩拨人的心弦。
“哦?是么。”李重俊接过蕊儿递过来的筷子和小碟,尝了起来。
杨钰沛使眼色,蕊儿暗自吩咐丫鬟去把其他点心也端来。
各式各样的点心摆放在案上,花样繁多。
“怎么觉得王妃院里的厨子跟我那的不同啊。”
“厨子是一样的,不过是按照个人口味做食罢了。”
他语气颇柔,轻声道:“若不敞开心扉,岂知他人的口味与自己不合?”
室内越来越暗,有风雨欲来之势,蕊儿带着几个丫鬟点了灯。
不一会儿,五雷轰顶,大雨倾盆,窗外淅淅沥沥一片,动静甚大。
“想不到这个季节竟也会有雷暴雨。”
“天虽有其规律,但总有阴晴不定之时,不会全凭凡人揣度。”杨钰沛是通透人。
卫王扯了扯嘴角,“人胜不了天,但本王以为能胜命。”
杨钰沛不觉苦笑,怎么可能?
“屋内湿气重,王妃还是回榻上躺着吧。”说完不待她反应,他蓦地起身将她横抱起来,走向卧榻。她的身子轻飘飘,窝在他怀里,朱拆被蹭了一下,发髻瞬间松垮,没走几步,乌黑如瀑的长发垂下来,贴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