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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处处起笙歌-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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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咣当!

    咣当!

    白何没好气的踢踢那铁架,仍沉浸于自己的形象思维中:“上几次,你非拉我去那个贺总的破公司看二手房,人家怎么劝来着?”

    老头子瘪着嘴巴。

    再捏着自己鼻子。

    “妈妈咪呀,我的陈老师呀,这套房源好,学区房,又临江,那黄浦江的夜景,看得你自己都忍不住要跳下去的呀,才不过380万的呀,380万,很多吗?多乎哉,不多也!”

    松了鼻子。

    恢复嘴巴。

    “还有淮海中路那个房中介,七八个裙子白衬衫挤在屁大的门面里,过人倒开水都得侧着身子,怎么劝你来着?”

    双手一抱。

    自己的胳膊肘儿。

    屁股抵紧墙壁,身子微微前倾,脸孔热情且真诚,就像时下在上海大街小巷中,随处可见的置业顾问的经典形象一样。

    “说真的,陈老师,这房真不算贵。大家都知道,买房,实际就是买未来,买舒适买面子买放心。你看这路热闹的,你可能还不知道,这儿原来是赫赫有名的霞飞路,法租界就是法国租界的呀。真的,590万一点不贵。现在的大伯大妈阿姨,莫说区区590万,就是拿个一二千万的,也不在话下的呀……”

第四十章 铁架不铁 四() 
老伴儿乐得直打哽儿。

    “哎哟哎呀莫说了,你个死老头子,死不正经,不是上网穷聊,就是这样穷作乐。我可警告你了,在儿子媳妇面前可不能这样,要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辈份哟。”

    白何一下。

    跌回了原形。

    踢踢哒哒的出去,端起自己的茶杯,又把老伴儿的茶杯,一并拿进来,递给她:“明白明白,我是爷爷,亲家,父亲和公公么,对了,再加上一个网络写手,集五种身份于一身,我敢嚣张吗?我敢去逛红,”

    陡然一惊。

    嘎然而止。

    可老太太盯住了他,半晌,点点头:“很好,自己说了出来,很好!”咕嘟,喝一大口凉白开,然后淡然到:“这事儿呢,我们改天谈,先让你心神不定,查漏补缺吧。”

    白何连叫晦气。

    “我这是说顺了口,开玩笑的呢?你不会就当了真吧。”

    老太太气闲神定,举举自己右手:“具最新国际医学权威介绍,这男性呢,平均年龄越来越年轻,联合国将其划分了几个阶段,凡50—65的,统称老中年人。65——70,为初老年人,70——80,为中老年人,80以上,才是是真正意义上的老年人。白何呀,你才老中年人呢。所以,一天到晚想那个事儿,均属正常。即然是正常需要,你怕什么呢?可见你自己心中有鬼,欲盖弥彰嘛。”

    白何满脸通红。

    差点儿又蹦将起来。

    可一瞅到老太太嘲讽的眼神,脑子一激,索性豁了出去:“行!你说怎样就怎样吧?我不争了,越争越黑。你这个人啊,我早寻思透了,说什么你都可以想入非非,引经据典,最好还是夹着尾巴做人,凡事不表态,不吭声或随声附和最保险。”

    白何哭丧着脸。

    真是越想越霉。

    刚才的漏嘴儿,的确是开玩笑,哪有把自己暗地里想做什么,全部告诉老伴儿的?可问题,也就在这里。如果是别的老太太,对此不会特别在意,或者独自要想大半天。

    可对方。

    偏偏是退休老师啊!

    老师,多么神圣的职业!多么美好的称呼!授业解惑,孜孜不倦,兢兢业业,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可是,唯有白何明白,这一切的后面,是多么令人痛苦不堪,提心吊胆和小心谨慎。

    或许。

    老师就该和老师配对?

    那“门当户对”的古语,本来就放之四海皆准?不管别人怎样,反正白何感到,自己这一辈子,算是吃尽了“老师”的苦头。

    不过。

    这样说呢,还是有一点小小的卑鄙。

    因为,谁都明白,夜有所梦,日有所思。你说的做的,必定是你所想的;你所谓的开玩笑,冲口而出,实际上是你长期于内心的淤积。以此类推。

    哼哼!

    白何啊!

    原来你一天到晚的梦想,就是想着逛红(灯区)呀?莫以为你及时吞回了最后二个字,那是你自己哄自己呢。你不想想这世上,有哪个女人,无论年轻或年老,会相信你的鬼话?

    唉逛红?

    你妈妈的,咋不说逛黑呢?

    “行了,你也莫沮丧啦。”退休老师瞅着老头儿,平静的说:“我说过,这事儿改天再聊,我今晚睡哪儿呢?”正懊悔着的白何,立即讨好到。

    “打电话让白驹过来,爸妈这么远来,又是租房又是带孩子的,还不全是为了他?他正该赶来呀。”

    老伴儿扬扬手中的手机。

    “都12点了。你白何是夜猫子,人家妙香和彤彤也是猫子夜?要讨好也不讲个心眼儿,白何呀,你一辈子就失败在这点上呀。我看,到死你也醒悟不了的哇。”

    鼓鼓自己眼睛。

    老头儿得承认,老伴儿的确说得对!

    自己的确是想讨好,可就没想到夜半三更的,上有老婆下有女儿,自己明天一早还要上班的白驹,能赶得过来么?

    当然。

    真出了人命什么的。

    儿子再抽不出身,也会连夜赶过来的。可这跟那,原本是二回事儿,根本不靠谱哇。“现在明白了吧,为什么我平时总是要说着你,吵着你和骂着你?”

    老伴儿。

    打个大大的呵欠。

    右手捂捂自己嘴巴,又有些得意:“懂事的人,多小都明理,不懂事的人,再老也胡闹,你不懂事哇!总是把儿子还当着小时候哄着,捧着,骂着,好像不这样,就显不出自己父亲的威严和神气?要知道,儿子长大了呀,长大了。”

    嗓门儿越来越低。

    越来越嘶,到后来,居然有了一丝鸣咽。

    “儿子小时候多乖呀!我记得读小学时,每次上学之前,都要主动亲亲我才离开。所以,我有时真的恨妙香,恨她夺走了我的儿子!鸣!可现在,当着媳妇面和我吵嘴,平时不冷不热的,来不来就要40万块换房。40万块呀,我们10年不吃不喝也存不起呀。”

    白何像只斗败的公鸡。

    低着头也不吭声了。

    洗漱时,照例老太太前,老头儿后。这样的顺序,是长期生活习惯养成的。老太太洗浴后,只管捋着水湿淋淋的头发出来,早候着的老头儿就鱼贯而入。

    先把窗子打开。

    散尽热气。

    其次,端起盆中老太太自己洗好的衣服,到阳台上晒晾。如果是冬天,还得用力把根本就没脱水的衣服拧开,再一一抖开晾起。

    最后。

    才是自己洗漱。

第四十章 铁架不铁 五() 
开窗散水气,把地上的水渍拖干,关灯,出来上床睡觉。现在,等白何一切搞好后,踢踢哒哒来到电脑房时,铺好擦净地板凉席上,睡着轻轻扯呼的老太太。

    白何原地转了个圈子。

    这下好啦,我睡哪儿呢?

    关键是一切从简的租赁房,连席子也没有多的。左右转转,白何拍拍自己脑门,把垮塌床上的大麦席,费力拖出来折成二半,铺在客厅,总算睡下扯呼去了。

    他不知道。

    他开始扯呼。

    老太太爬起来,摸黑把空调被搭在他的光身子上,还咕嘟咕噜的:“客厅风大,要着凉,死头子啊,一点不知道关心自己,我死了,看哪个照顾你哇?”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白何就醒了。

    满屋阳光灿烂,窗外雀鸟啾鸣,仰卧着瞧出去,瓦蓝瓦蓝的一大汪,又是一个大晴天。白何抓起一边的小钟瞅瞅,六点二十三分,复放下,重新仰躺着,有些烦躁的瞧着窗外。

    屈指算算。

    昨晚洗漱后睡时是12点半。

    到现在不过5个钟头。所以有些心浮气燥,看什么都不顺眼感觉。白何控制着自己,他知道,这就叫老了,想睡睡不着,梦里常惊醒,很早就醒了,醒来却又想睡,可总睡不着……

    听听小屋。

    安之若素。

    熟悉而隐隐约约的扯呼声,杳无音信,老伴儿又出去了。哦对了,今天是全天带彤彤哦,虽然小孙女儿的笑靥,让白何看到就高兴。

    可想想全天带的每一环节程序。

    白何却开始腻烦了。

    从睁眼到闭眼,甚至吃饭睡觉入厕,一整天都拴在上面啊,可真够呛的。当然,最艰苦的还是老伴儿,从一早上的外出购买,到晚上闭眼,都睁大眼睛盯住小可爱和老头儿。

    做饭弄菜。

    到欧尚或漳州公园,事事亲力亲为,又苦又累。

    未了,临上床,总是叹一口长气,高兴地总结似的说完最后一句话:“又是安安全全的一天!我们彤彤越来越可爱了哦。”然后,才开始唠唠叨叨。

    唉唉!

    天知道。

    其他带小宝贝的爷爷奶奶们,是不是也是这样渡过?总之,不求无功,但求无过,如临薄冰,战战兢兢。白何自己是写手,感天动地搞原创,云里雾里编情节。

    可到这份上。

    连他自己也怀疑。

    那些所谓的“含饴弄孙”“天伦之乐”和“颐养天年”,到底有多少值得相信的感叹?也许古时有?或许以后也有?

    至少。

    现在是传说。

    在自己这一代50后的亲身感历中,这些闪闪发光的形容词后面,全是疲于奔命,疲惫不堪和有苦难言。可这是谁的错呢?

    细细想来。

    又仿佛谁都没有错!

    儿子要上班,保姆又请不起,二边老人闲着也是闲着,于情于理,都应该带自己的亲(外)孙女儿呀!所以,谁都没错。

    错的,是这年头。

    这社会和这世界……

    什么东西闪闪发光?白何注意的瞅着,对面耸入云宵的公租房,上下一连三层楼的阳台上,居然同时有三个老头儿,正捏着刮胡刀,撬着屁股,眯缝着眼睛,就着玻璃窗,满嘴泡沫的刮胡子呢。

    清晨的阳光。

    照在三把刮胡刀片上,迸发出耀眼的光芒。

    白何饶有兴趣的仰看着,怪,三层楼同时开刮,这奇事儿真是百年难遇。嗬嗬,来到上海不过三个月吧,可还真让白何开了不少眼界。

    当初。

    白何一走进明月坊。

    就觉得这楼与楼之间的距离,房与房之间的隔音等等,好像根本不符合住建部相关规定嘛?结果老伴儿告诉了他,这是公租房。

    做工粗糙。

    布局不合理。

    房屋质量差云云云云,就不说啦,谁让它是公租房呢?可不久他就发现,因为距离的太近,常闹出些海派西洋镜来。

    闹者不以为然。

    观者啼笑皆非。

    比如,对面十九楼的阳台上,常有一女子背对着这方凭栏梳妆。一头浓密且悠长的黑发,黑瀑布般由上而下,风抚光吻,婀娜多姿。

    特别是那一双。

    白皙浑圆的手臂。

    妩媚的向后弯起,一手拈着枚刻花桃木梳,精雕细刻般轻轻梳着,一手按着黑发,细长圆润的么指头高高翘着,宛若一枝素色的金簪与步摇……

第四十章 铁架不铁 六() 
白何常捧杯淡茶。

    余味无穷,凭窗欣赏。

    犹如坐在内地自家书房,透过袅袅拂拂的佛香,畅游强汉盛唐,浮想联翩,齿间溢香。想必,同时还有多少人,面对如此绝色佳景,也是这样心潮激荡。

    并为只见其背。

    只闻其声而感叹遗憾。

    终有一天,梳罢后的女子突然转过了身,白何禁不住手一抖,茶杯差点儿失手摔碎。原来竟是个六旬老妇!楼下,一年轻姑娘抱着孩子正在仰喊着:“奶奶,把袋子扔下来。”

    想必这一瞬时。

    有多少人的梦,从此恶浪掀天?

    又比如,常凭窗梳妆的上一层楼阳台,常有一疑是运动员的中年男,白衣白裤白鞋白帽的凭窗打坐,满面愁容,郁郁寡欢。

    白何先怀疑他是炒房失败者。

    后猜测他是被强行平仓的炒股倒霉蛋。

    不管怎样,这么一个衣着整洁,貌似颇具修养与知识,拥有小车和娇妻儿女的中年男,能出现在这公租房粗糙的阳台玻璃窗后,本身就具有一定的吸引力和令人猜想的源动力。

    有一天。

    中年男照例忧郁的凭窗而坐。

    一位穿金戴银,真正意义上的高挑美女,款款儿的进来了。中年男激动的迎上去,不顾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一下就抱住美女亲吻起来。

    白何垂了眼皮儿。

    觉得自己真是太无聊,太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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