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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来跟你睡。”
凤九鸢话一出,寒篞眼角轻微抽搐了一下,抬眼看向她,眉宇微蹙,“天底下就没见过你这样恬不知耻的女人!”
“我是恬不知耻啊,你能那我怎么办?”她微微倾身双手手肘撑到案面上,一手托腮,一手动作幅度极小地扯了扯他的袖角,“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灵力,你打得过我吗?”
寒篞收回自己的袖子起了身,“我是打不过你,可你难道不清楚,这是城主府,只要我一声令下,你只能束手就擒。”
凤九鸢笑了,也竖起了身,“可是城主和夫人都很喜欢我,而且他们与我的师父寒璟真君似乎颇有渊源,就算你抓了我,他们也会放了我。更何况……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怎么我来了却又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呢?”
最后一句话说完,寒篞还没有说什么,凤九鸢反倒自己先怔了,心无端端有些痛,忽然就想起来某个人,想起来某些事。
笑意渐渐退下,她微微垂眸,双眉微颦,手指微微蜷曲了下,转身走了出去。
寒篞不明所以,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无形地牵扯住,管不住自己的脚,跟着走到门口目送她的背影一点点在黑夜里消失。她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不知道她何故会突然离开。离开了,他心里又落寞,明明今日从离开父亲母亲的寝房后,他就一直期望着她能来的。
第三百六十九章 嗤之下作()
凤九鸢出了寒蝉院,缓了脚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微风拂来,脸颊有些凉凉的,伸手触碰了一下,竟然是泪。
她还记得曾经在天机阁时阎罗大人质问过她,为何总要拒他于千里。南斗真君说,她对他的执念源自于愧疚。南斗真君说话一向很准,可这一次,真的没有说对。
对于阎罗大人,她拿不起,也放不下。她讨厌这样的自己,可她相信时间能改变一切。
是的,等过段时间,过段时间她就不会再想,再愧疚了。就会释然,然后一心一意地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
次日清晨,凤九鸢梳洗完毕,刚打开门便见外面的梨花树立着一人,这场景,仿佛已经在她梦中出现了千千万万次。
她捋了捋耳后的一束青丝,脚步轻快地走到花树下,双手往身后一背,对背对着她的人道:“怎么,一夜不见就想我了?”
寒篞转过身来睨向她,“你昨夜为何一言不发就突然离开?”
“额?”凤九鸢微微睁大眼与他对视,“那……不是你赶我走的吗?”
“我何时赶你走了?”
“哦?那你的意思是……其实昨晚你还是很希望我留下来与你同枕而眠的?”
“我……”寒篞一时语塞。
凤九鸢暗地里娇俏一笑,朝外边走边道:“说吧,大清早的就等在门前作甚?”
“是母亲让我陪你出去逛逛。”寒篞面无表情地跟在她身后。
“哦,原来如此。看不出来啊,一个有史以来天生地养的人有了母亲之后,竟会如此听母亲的话!”
闻言,寒篞忽然将她一把拉住,将凤九鸢吓了一怔。
“你说什么?有史以来天生地养?”
“嗯。”凤九鸢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你究竟是谁,与我有何渊源?为何我会完全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你?”
“想不起在哪儿见过我,却一直将我铭记于心……”凤九鸢抿嘴笑了笑,“你把头低下来,为防隔墙有耳,我须得悄悄地告诉你我与你的渊源。”
于是,寒篞听话地将头俯了下去。
然而迎来的不是凤九鸢的耳语,而是一个猝不及防的温热柔软的吻。
寒篞身体微僵,刚刚转过头来,凤九鸢的吻又落到了他的唇上,不过也只是蜻蜓点水。
再仔细看时,凤九鸢早已脚步轻快地上前走了,“走吧,陪我去逛街,逛完之后我再告诉你!”
“不先用早点吗?”
“嗯?”凤九鸢转过身来,自上了辟谷期,她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正常地一日三餐了,也忘了饥饿是什么感觉,“你要吃,我可以陪你上街吃!”
……
未过多时,两人便来到了铷城最繁华的铷南街上,左右看了看,凤九鸢随便选了个面摊便坐了下来,拍拍身边的长板凳,让寒篞坐。
寒篞往那板凳上看了眼,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似乎不太愿意脏了自己的衣袍。
凤九鸢见此,挑挑眉道:“嫌脏?你以往数年不洗澡时,怎么不嫌自己脏?”
“本少爷何时数年不洗澡了?这大街上人多耳杂,休要辱没本少爷的名声!”
看着寒篞一本正经还有些急的样子,凤九鸢暗自发笑,抬起纤细如玉的右手,指尖往空气中轻轻一掸,便见灵力如轻雾滚滚般拂过长凳,眨眼间的功夫,那长凳便干干净净的。
“这回你肯坐了吧?”她一手托腮看向他。
寒篞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上前一步,一撩衣摆优雅地坐下了。
“老板,来两碗面!”凤九鸢朝正忙碌着的小摊老板喊道,小老板应了一声,没过多久,两碗热乎乎的肉汤面便端上了桌。
她却并不忙着吃,而是专注地看着执起筷子吃起了面的寒篞。
寒篞吃了几口,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将筷子搁到碗上问道:“你看着我作甚?”
她抿了抿嘴,托着腮的手又挪到精致的下巴下,“你曾跟我说过,你与天地共生,渡尽数百万年孤独。一个活了数百万年的人,不是理应看惯了世间俗尘,心若止水的吗?怎么居然还是会很在乎旁人的看法?”
“与天地共生,渡尽数百万年孤独?”寒篞盯着凤九鸢的眼越发深邃,“我还跟你说过什么?”
“你还跟我说,宿灵药空间九万多年,领悟了许多那数百万年都不曾领悟过的道理,唯独堪不透什么是魔,什么是佛。你说你累了。”目光缓缓从寒篞脸上移开,记忆回到了在不死国的那时,眼底流着光,嘴角挂着笑,“你还说,我是你将这生命活上数百万年的意义,你虽陨灭,但灵魂归于天地,无论我走到哪里,你都会在我身边。”
寒篞的眉宇微微揪起,凤九鸢微微侧眼接上他的目光,面色宁静,继续道:“所以不论你是药灵,是寒篞,还是那个人,你记得或者不记得我,你走到哪里,我也都会在你身边。”
“你知道我是谁,你的决定会让你后悔,你就不怕?”
寒篞的话不是问句,而是陈述。
“怕的话,你就是空气里的风与尘了,哪里还有现在的寒篞?”
凤九鸢的话令寒篞陷入沉思,“你说的灵药空间,是什么地方?”
“是一枚指环,我从指环里发现了你。当时的你,只是一个被伏神枷锁囚禁的阶下囚,高傲又尊贵的阶下囚。”
“我没有陨灭,所以最终是你救了我?”
“不,是另外一个人。”说到这里,凤九鸢的笑里似乎夹杂着隐隐泪光,秀眉不着痕迹地微微颦着。许久,她终于眉间舒缓,唇角又微微勾了起来,“他用噬佛剑砍断伏神枷锁后,仙力全失,后来……死在了昭帝皇宫。南斗真君告诉我,我还能再见到他。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最终会回到那个九万多年前的你,如果你最终还是要选择杀戮,请你一定,一定不要伤害他。”
“他是谁?”
“我也不知他的真名为何,只知他原是地府的阎罗。”
“阎罗?”寒篞注视着她,冷冷的,“你喜欢他?”
凤九鸢眸底清澈,刚刚张嘴,否认的话却堵在喉头,一时之间说不出来。
寒篞脸色一变,愠怒地起身道:“既喜欢他,为何不追随他去,又来找我作甚?”
他讽刺地嗤笑一声,“下作!”
说罢,大步离去。
第三百七十章 杀气来袭()
那两个字清晰地蹦进耳里,只是一瞬,凤九鸢的眼眶便湿了,望着寒篞的背影,有口难言。药灵……从来不会这样说她的。
药园子里的桃球刚要暴怒地跳出来与药灵理论,被凤九鸢堵了回去。桃球满眼泪光地申诉道:“药灵大人怎么可以这么说主人!主人为了他,历尽艰险炼制涅槃丹,闯不死国,还差点把自己的命给搭了进去!他怎能如此不知好歹,还辱骂主人!是他说让主人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他的,怎么找到了却成了主人的不是了!主人,我们走!不要待在这个可恶的人身边!”
“桃球,你忘了当初在灵药空间里是谁一点一滴地训练教导你了吗?以前,他没有放弃我,现在我也不会放弃他。”凤九鸢抬脚亦步亦趋地隔着人群跟在寒篞后面。
桃球抹了把鼻涕,“好吧,桃球就原谅他一次!下次他要再敢欺负主人,看桃球不教训他!趁他还只是一介凡人,桃球一定会找个机会好好教训他的!”
“好了好了,我都还没哭,你哭什么?”
“主人委屈,桃球也委屈。”
“嗯,乖~不委屈不委屈啊~”
正说着,凤九鸢忽然灵觉一动,脚步缓缓滞了下来。
“主人,有杀气!”麒翎道。
凤九鸢面色渐渐淡却下来,抬眼平静地望了眼已经消失在人群中的寒篞,转身看向从天而降的一袭红衣的女子。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昨日在城主府中与寒篞拜堂成亲的新娘子雪阑玉。
她还是昨儿的一身大红嫁衣,三千青丝迎风而舞,双目中充斥着仇与恨。
街道上行走的人纷纷避让开去,感受到来自女子的杀气,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便都连忙躲得老远去了。就连街道两旁的小摊贩也都连忙收拾起来,生怕波及到自己,毁了自己的生计。
雪阑玉脚尖才刚沾底,一片红色波光便及地而起,猛然如瀑般袭向凤九鸢!与此同时,她的左右两边同时出现了两头海蛁巨兽,一雌一雄,尖头长尾,长相凶恶,浑身生满细鳞,一对薄翼犹如水幕。
凤九鸢站在原地未动,指尖轻轻一挥,妖樽雪羽哗然而出,张开的羽翼遮天而起,轻而易举便将那红光阻拦下来。
“海蛁出击!”雪阑玉一声令下,身侧的两只巨兽纷纷扇翼而来,一左一右将凤九鸢给包围。
然而下一刻,两只穷凶极恶得意洋洋的海蛁巨兽却怔了——凤九鸢的镂花尾戒里,一只,两只,三只一连串钻了出来!
二宝巨大的龙身飞在空中,龙身一摆,空气便带动着土石剧烈涌动起来,骤然间形成了一道飓风,摧枯拉朽般朝其中一只海蛁巨兽滚滚而去。
而桃球,第一次露出了她化形以来的兽性——身子依然只有原来那么大,可是浑身的软鳞却像是覆满了冰霜,变成了白里透粉。额心的红斑出现了裂痕,仿佛它的第三只眼,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睁开。
它的四肢弹跳力比以前强了太多,而且对于冰与水的掌握也早已游刃有余。
只见它后肢轻轻一弹,身子跃上空中,头颅一仰,额心的红斑张开,顿时风云变色,黑云密集!为过多时,便见笼罩在另一只海蛁头顶的黑云下起了雨,密密麻麻的,却不是雨,而是冰刀!
海蛁巨兽疯狂地逃窜起来。
雪阑玉看着自己被追着打的两只妖兽,脸色变了又变,看向凤九鸢站着的地方,除了灵兽麒翎,却哪里还有凤九鸢的影子?
雪阑玉左右看了看,顿时捏紧秀拳,御风便要袭向正坐在远处屋顶上悠然饮着酒的凤九鸢。麒翎见状,身影一个离奇的蹿跃,堵住雪阑玉便与她打了起来。
几个回合之后,雪阑玉被麒翎狠狠击倒在地,猩红的血液立刻便从嘴角溢了出来。
凤九鸢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依然饮着酒,声音却已经传到了雪阑玉的耳中:“连我的灵兽都打不过,怎么跟我抢男人?回去罢!”
雪阑玉愤恨地爬起身来,指着凤九鸢道:“你抢走我所爱之人,还让我喜堂蒙羞,沦为铷城人人眼中的笑柄,我雪阑玉不会放过你的!绝对不会!”
“原来你叫雪阑玉。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凤九鸢。”凤九鸢站起身来,抬起玉指轻轻拂去嘴角的酒渍。
“我记住了!”雪阑玉美眸微促,眼底泛出阴毒的光来。转眼看到人群离开后依然还站在原地的一道身影,眼底顿时升起了希望,“篞!”
刚要跑过去,便被麒翎挡住了去路。凤九鸢衣裙轻扬,落了地,深深地注视了会儿正看着她的寒篞,望向天空中依然在往死里追逐打击着两只海蛁巨兽的桃球与二宝道:“回来吧!”
接着又对麒翎心灵传音道:“麒翎,我们走。”
说罢,不再看寒篞一眼,便往几乎已经空无一人的大街另一头去了。
桃球跟在凤九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