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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朗从门外飞奔进来,冲到牧曦面前推开众多侍卫,火急火燎地解着绳索。
“你给她喝了什么?”羽朗急切的看着有气无力的牧曦,愧疚与一种莫名的怜惜之情油然而生。
“毒,蛊毒……”牧曦终于等来了救星,喃喃的说道。毒水在牧曦的体内迅速蔓延开来,凡是蛊毒伸入之处,血液像是脱了缰绳的野马,快速奔流跳跃起来。
“哼,算你识货!看来,还真是个医师啊!不过,也没什么了不起。”公主昂首挺胸,冷眼旁观。
没有了绳索的束缚,牧曦全无力气的倒进羽朗的怀里,“中脘……中脘……”她要自救,现在还有缓解的机会。
“中脘?”羽朗自小习武,对身体穴位也是了如指掌,听得牧曦喃喃,立即醒悟,向她中脘穴点去。
牧曦本就腹中无食,现在半肚子毒水,随着中脘穴被击中,稍顷,胃里便翻滚折腾起来,俯身作呕,吐了许多清水,差点连胆汁都吐出来,才算是告以段落。
羽朗轻轻的将牧曦抱起放在床上安顿,两眼关切的看着面色如纸的她,大概是因为与心不忍,一股莫名的心痛,“感觉如何?”他轻声问道。
牧曦无力的摇摇头,“晚了……”全身的血液正到处乱窜,她现在只想静静的就这样睡着,好好休息休息,这一辈子还没像这样折腾痛苦过。
“不能睡!!!”
牧曦被羽朗摇晃得头更加晕,全身更加痛,不由自主的没忍住痛苦,轻轻哼了出来。对,他说的对,睡了,入蛊会更深,可能就直接死过去了。
她强撑着眼皮,宁心静气的仔细体会体内毒气的特性,“似乎,这蛊与我的体质并不允和,血气重,血液涌,这应该是阳刚之气所致,既然是重血阳刚之毒,为何毒水的颜色是清呢?”百思不得解。
“我的本意并非如此。”牧曦痛苦的一声哼哼,让羽朗立即束手而立,不知所措。
“解药呢?!!”羽朗冷眼责问着公主。
“不给!”
“这是什么蛊?”羽朗问的,也正是牧曦想知道的。
“血蛊!就是巫医好不容易培育了好多年的那个,你不是知道吗?”公主得意的笑着。
“会有何症状?”羽朗紧逼到公主面前,再问。
“嗯,好像是,吐血吧!听巫医说,寻常人,吐三次,就可以死了!挺快的,坚持不过七天!呵呵……”
“解药给我,她是我好不容易请回来给娘亲救命的医师!”他强压着怒火,冷冷的说。
“即然能给你娘解毒,那就先把自己的毒解了呗,解不了,说明跟之前那些医师一样,冒牌货,就该死!”公主转身回避着羽朗的目光,满心的得意。
“她已然被你折磨成这样,还如何能解毒?你这是要害死我娘吗?”羽朗再难压抑内心的愤怒,斥责道。
“谁呀,是你把她抢回来的,又不是我!之前你绑回来的那些医师,不也都被你杀了吗?怎么我杀这个妖精你就不肯了!!”公主的愤怒比羽朗更强势,斥责中夹带着酸味顿时更加严厉。
“那是……她不同,还未见娘亲的面,她已经将症状说的真真切切,她肯定有救娘亲的办法!”羽朗一时理亏,语气也弱了一截。
“哼!就你娘亲的身份,无论这个妖精救不救得活,你敢把她再活着放回去吗?”公主藐视的寻个椅子,稳稳的坐下,接过身边侍从殷勤递上的水囊,咕咚咕咚的喝出声音。
牧曦闭目休息,努力遏制体内暴躁的血脉,倘若平常还有调整的力气,现在的她已经精疲力竭,即使吐出了许多毒水,也仍然难抵毒性的蔓延,胸口闷热,一股鲜血终于按捺不住,夺口而出。
“慕姑娘!”羽朗失声呼唤,几日来牧曦高超的医术,和善的医德,冷静的处事,率真的性格,都让他对这个少庄主心生敬重,若不是为了急于给母亲救命,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出如此打劫抢人的下下策。这一切的一切,他早已心生愧疚,如今,牧曦被折磨痛苦,性命攸关,这与他的初衷相差越来越远,复杂的心情,让他一改冷静沉稳的常态。
羽朗急切的奔到公主面前,锋芒逼人,“太平,解药拿来!”
“不给!除非你入赘作驸马!”公主高声向他咆哮。
“她死了,娘亲就一点生存的机会都没有了!你让我家破人亡,还怎会娶你!”
“死就死了,都死了,省得活受罪,你娘半死不活的你以为她高兴这样吗?还不如死了来的痛快!”
太平公主一句话,让羽朗全身的热血上涌,头脑发热,怒发冲冠,飞起一掌,这“啪”的一声尾音还在绕梁,“嗷”的一声哭啸接替而起,像半夜山野里野狼的嚎叫般刺耳。
侍女们将被打翻倒地的公主搀扶起来,只听着狼嚎的声音冲向门外,渐行渐远。
终于,安静了。
牧曦微微睁开眼睛,已经入夜,眼睛充血还没有恢复视觉,周围灰蒙蒙看不透彻,凭布置摆设,是一间破旧的客栈,窗户破损了许多,直接能看到隐约有树枝在风中晃动。
“还有七天,颜姑娘,我送你回去。”牧曦寻着声音,看到羽朗平静的来到床前,从腰间取下水囊,递到面前。
双手被束缚的太久,牧曦辛苦的想接住,但手举起离床不远就颤抖着垂落下来,刺骨的酸麻,算了,不喝了,她转过头,只想安静的缓解身上的疼痛。
一支硬朗的大手,小心的搂起她的肩膀,缓缓的依靠在怀里,牧曦惊讶的抬眼望去,羽朗逃避着她的目光,娴熟的打开水囊,终于喝到水,牧曦体内的血液正到处翻腾,此时的水显得份外的清甜,如一股甘泉涌进胸堂。
“你在发烧?这里距离你家不过三四天的路程,我即刻送你回去,乐游山庄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医馆,定有解毒的办法。”
牧曦抬手抓住羽朗的手腕,“来不及了,最多还有三天,以我现在的身体,怕是能坚持到明天这个时候,就算不错了。”
“三天!!还有别的办法解毒吗?”
“解铃还需系铃人”牧曦弱弱的说。
羽朗稍做思索,笃定的回答,“巫医!”
牧曦轻轻点头,心想,与聪明人对话就是省事,一点就透啊。
医师的职业习惯,牧曦的手不自觉的传来羽朗的脉象,“你身体不适?”
就眼下的形式,前有辽国吃醋的公主满怀杀心,后有秦家寻仇的队伍穷追不舍,牧曦分析着自己的内外处境,除了依靠身边这个羽朗,她再没有其它的办法能够保全性命。
牧曦挣扎着坐起身,凭切脉的迹象,他应该是胃肠不合。她借着微弱的灯光,在腰间又摸出一枚细小金针,向着羽朗的穴位正欲刺下。
只见羽朗触电般的从床上跳脱到五步之外,脸上惊恐未定,牧曦微微苦笑,体力不支,身体瘫软倒下。
“颜姑娘”他再次关切的来到床前,努力的观察着她的表情,一张清秀的脸上,经过颠簸苦楚,不但没有变得奚落,反倒增加了许多宁静,坚韧的精神,看上去,更让羽朗觉得怜惜。
“有吃的吗”
他赶紧从怀里取出食物,再递上水囊,搀扶依托着,牧曦总算是肚里有粮,心中不慌,增加了许多精神。
“这里距离你娘的住处还有多远?”
他意外的望着她,“现在出发,明日清晨便到了。”他以为她会恨极了自己,正惴惴不安的暗自谋划着,一来想说服她替娘亲治病,二来又担心她的毒发失了客死他乡。她这样问,难道,是想舍命为娘亲治病吗?
第七章 没有活路()
牧曦血眼朦胧的看着窗外,夜色已沉,身体补充了食物和水分,有了抵抗蛊毒的力气,被释放的四肢,又经过漫长的刺痛,已经恢复了知觉。
原来这公主的目标是让羽朗入赘做驸马,与秦家穷凶极恶的追兵相比,两害择其轻,牧曦在心中谋划着自己接下来该如何选择和应对。
公主将自己看成了情敌,入辽之后她必然会百般刁难,但对付这个盛气凌人的小姑娘,总比面对刀光剑影的秦家强。而眼下,解毒才是自己的首要大事,既然羽朗母亲一直被半笑散折磨,他家里定有许多解毒的药材,倘若帮助羽朗医治他的母亲,他必会全力以赴的保我性命,助我解毒。
分清形势,打定主意。牧曦静心的关注自己的脉象,蛊毒无非就几大类,虫蛊,蛇蛊,石蛊,竹蛊,任凭她如何探查,怎么也不能确定到底自己中的是何种蛊,难道这就是契丹巫蛊的厉害之处吗?牧曦敏而好学,此时遇到不熟悉的新毒,不仅没有被毒性的猛烈吓倒,反倒激起了她学习钻研的兴趣。
她按摩着四肢,舒展开筋骨,扶着床框勉强的站起来,逆流而上,遇强则强,这就是名震江湖的颜少主的本色,看来,想退隐江湖是不可能了,先活过这三天再从长计议吧。
羽朗从门外急匆匆的走进来,见牧曦扶墙正摇摇欲坠,几步快跑搀扶住她。
“按照你的吩咐,车马已经备好,现在出发吗?”
侧眼看他,低声俯首,这会儿倒像个真正的侍从,“现在就走,趁我还未毒发入脑,越早越好。”牧曦体力不支,也低声嘱咐着。
“还能走吗?”
牧曦紧紧抓住他的双臂,努力的向前挪了两步,便感觉全身酸痛不已,不得不停下来一声不吭的强忍着,等待疼痛的缓解。
“你还在发烧?”羽朗看着这个柔弱的女子,咬着牙关,眉头紧锁,默默无声的忍着痛,如果她现在像寻常女子一样,矫揉造作的哭泣喊叫,似乎他的心里还会痛快好受一些,她越是这样无声的忍耐,越让羽朗觉得无比愧疚,甚至后悔,当初把她抢回来,本身就是个错误的决定,这个错,要如何才能弥补。
短暂的宁静,牧曦深深呼吸,身体的疼痛正在缓解,突然,羽朗俯身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大踏步的向门外走去。
也是,像自己这样三步一挪两步一歇,一个晚上也走不出这房门去。牧曦心里安慰着自己,除了在父亲的怀里撒过娇,她还是第一次与男人有这么近的接触。
宽厚的肩膀,温暖的胸膛,蓬勃的心跳,甚至,稳稳的呼吸声,有种香气,沁雅入脾,好安全的感觉,像家。
夜深了,牧曦双眼朦胧,头脑昏昏沉沉,迷茫中,好担心失去这个从未有过的温暖依靠,好想一直这样舒服的窝着。
有凉风从脸上扫过,牧曦极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已经在马车上了,路面的颠簸像摇篮,自己窝在厚厚的被褥之中,温暖柔软舒服,要不是渴了,真是一点都不想动。
“喝点水,终于醒了。”
正准备接过羽朗递来的水,牧曦抬眼一看,大惊失色,他居然没穿外袍!她噌的坐起来,赶紧扫视自己的衣着,咦?蓝紫色锦缎的长袍在自己手里紧紧的攥着。
牧曦正摸不着头脑,他将水囊放旁边,轻轻退到车门边,“你是被惊着了,抓住我的长袍不放,我……我在门外,有事唤我即可。”
“哎!”牧曦见他正退身离开,想叫住他,却又没叫名字。
羽朗倒敏感得多,听到声音,立即回应,“何事?”
她拾起他的长袍,粗略折叠,丢到他身前,羽朗拿起衣服退出车厢。
牧曦看着身上完好无缺的嫁衣,几经磨难,锦绣的华丽也已经黯淡,多处被扯裂或割开的口子,自己这个新娘,怕是再也回不到郑家去了,而秦家在中原权大势大,以后,家乡怕是也难回了。
“颜姑娘。”正在踌躇伤心,羽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进来吧”
“这里有些吃食,你将就着先吃点吧。”他已经穿好了长袍,那股清香再次缭绕而来,这香,很考究,用料复杂,制作时间久,像羽朗这样的武将,定不会有这样的耐心去制香。牧曦透过这香味,揣测羽朗的身份。
“好香啊。”牧曦若无其事的随口一说。
“这是母亲亲手制作的香囊的味道。”羽朗规矩的等候在车门口,也随口的回应着。
这香,不是一般人家会做的,应该是来自于皇宫里那里闲得无聊的妃子皇后,只有她们即有时间,有材料,有条件制作这种沽名钓誉的香。
半笑散,是宫廷里常用的手段,因为中毒者死的时候,面带笑容,不容易被发现是中毒而死,所以,后宫非常喜欢制作收藏这种毒药。而羽朗身上的这种香,更加验证了,她娘一定来自北宋后宫。
牧曦心中推测着,自言自语,“中原近一年失踪了很多医师。
“是被我杀了。”他毫不避讳的直言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