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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想,就发觉原先满满当当的人已经不见了,整个台面只剩下她和身旁的那个人,寂静的有些诡异。
“尺宵。”他叹了口气,枯瘦的手指搭在腰间镶嵌着一颗绀青色圆润卵石的剑柄上,其含义不言而喻。
“师尊。”姜瞒跟着拔剑,冰凉的手掌心紧紧地贴在尺宵剑剑柄上,不留一丝缝隙,也因此她直接地感受到了尺宵剑的震颤。
尺宵剑对师尊也是有所感触的,毕竟它是被师尊亲手交到她手上的。
上次在九回楼的比试上因为幻香再一次见到了师尊,但那时尺宵剑被她放在了小筑里,想来这次是尺宵剑第一次亲眼看见师尊。
姜瞒不动声色,剑尖直对师尊的胸口,笑道:“师尊,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这是她入修仙界的第一个心魔,也是最长久的心魔,纠缠了她几千年,最后于山鬼劫中释然,她已经无所畏惧了。
两人都不是多话的人,挥起灵剑就斗了起来,剑刃相撞擦出零星火花,空气一下子焦灼起来,呼吸间感到血液沸腾,如千军万马朝着脑袋的某个地方奔腾而去。
师尊的境界虽比元婴的她高上不少,但这到底不是师尊本人,只是魔台利用她的心魔投注在外间的幻影而已,只要她心中不惧,他奈何不了她。
果然,几十个回合下去,师尊渐渐显出颓势,堪堪抵挡她的攻击,节节败退,最后被她逼到魔台边上,脸色铁青。
“尺宵!”师尊厉声道,视线鹰隼般牢牢地勾在她脸上,“你这逆徒!杀了为师一次不够,竟还要杀第二次吗!”
姜瞒不为所动,剑尖猛地划开空气刺中他的心脏,缓缓道:“师尊想必,是不会怨我的。”
师尊喷出一口鲜血来,冷淡地盯着她:“无耻!”
她淡笑着,拔|出了剑,同时摇摇头,颇有些遗憾地说:“你太不敬业了,你是所有幻象中扮的最不像师尊的师尊了。”
师尊:“”
无耻!竟然欺负到幻象上来!
成功捅死心魔后,姜瞒平静地看着他的身体一点一点透明,变得像云雾一样,轻软又飘忽。
耳边忽的就响起师尊的那句话。
“为师最后一个心愿,是希望,你能得偿所愿,爱你所爱。”
所以,为师不会怨你。你是为师一手带大的,你对修仙界的印象是为师灌输给你的,你想练习画符的符纸是为师砸锅卖铁给你买的,你是为师唯一的徒儿,希望你能得偿所愿。
魔台上剩下她一人。
她盯着自己暗沉的影子,说道:“下一个。”
仿佛响应她的话一般,一个模样奇特的黑乎乎的东西从她的影子里冒出来,还伴随着“咕噜咕噜”的细碎声响,最后完全显露尊荣时也是五官难辨,黑魆魆黏糊糊的一团,不知是个什么东西。
姜瞒饶有兴趣地盯着它,从记忆里挑挑拣拣,好容易才翻出这个心魔。
还是她离开术影门后进入一个秘境遇到的,她天资聪慧,本以为在成神道路上会一帆风顺,结果卡在秘境的那个洞穴里卡了一百多年,第一次产生自己可能不适合修仙的挫败感。
在那个洞穴里,她出又出不去,整日面对这个不知是什么玩意的玩意,一个劲的聒噪,偏偏她又打杀不得,每当想要静心修炼时,空洞洞的声音就从耳畔直钻入脑中。
“我好寂寞啊”
“来陪我玩啊”
“姑娘,快来玩啊”
内容不堪入耳,只叫那本该摄人心魄的鬼魅般声音硬生生地扭成了某浪荡公子哥的调笑。
当初尺宵尊听得青筋直跳,只恨不能拿冰块堵住它的嘴,让它消停片刻。
师尊说,打坐时,切忌三心二意。
不过是些粗俗的话语,竟叫她半日糟心,打坐时辰拖了又拖,前所未有!
这次,那东西也不攻击,仍甩着油腔滑调贼兮兮地说:“姑娘,我们又见面了我一个人存在了那么久,好寂寞呢”
姜瞒蹲下来跟它平视——如果那算眼睛的话——摸着下巴砸吧砸吧嘴:“你也算人?”
那东西愤然道:“你怎么骂人呢”
姜瞒:“我的错。”
神情却有几分好笑,听它念叨半天也不见心烦,反而盘腿而坐,有种“你说你的,我干我的”的自在。
这人不上道了。
那东西也不急,鼓弄鼓弄身子,嗓音陡然一变,竟是她异常熟悉的:“我已经等了一千多年了,你怎么还没来接我呢?”
姜瞒一怔。
那东西眼瞧她有了反应,立即兴冲冲地幻化成了声音主人的模样,小巧精致的眉眼满是哀伤落寞,语气委屈哒哒:“主人,你怎么忍心把我丢在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对我不闻不问一千多年?”
姜瞒无言。
它继续道:“你知道一个人有多孤独么?没有人跟我说话,没有对我笑,我等了你多少年就怨了你多少——”
戛然而止。
它瞪大了眼睛,看着凭空出现的小女孩正一脸怒容地走过来,她双手一拍它的脸颊,下狠手捏了捏,捏的它眼泪都飙出来了,她怒道:“竟敢当着本剑的面挑拨我和主人的感情,其心可诛!”
它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一个错。
尺宵剑一边用力,一边回头冲姜瞒说:“主人,别听它瞎扯,我没有怨过你。”
姜瞒轻笑着点头:“我知道。”
神经粗大的尺宵剑难得灵敏一回,觉得眼前这个主人有点哀伤。
那东西见挑拨不成功,挥开她的手,知道自己已经算不得心魔了,只好接着前面那位的活慢慢从姜瞒的面前消失。
末了仍有些不甘,它再换了副皮囊,依旧是孩童模样,睁着双清凌凌的眸子,天真纯粹。
“阿姐,你救救我,好吗?”
姜瞒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神情淡淡的:“我救不了你。”
他眼里的光倏地寂灭,喃喃道:“那你去救救我阿兄好吗?我怕他做错了事回不了头啊”
姜瞒看着他道:“我正要找你阿兄呢,找到了就揍一顿,揍完就老实了,人都是贱骨头。”
那东西:“”
士别三日,此人怎么越来越无耻了!
第二个勉强算是心魔的心魔消失了,姜瞒觉得无趣,抬起眼皮子道:“还有什么都一块上吧。”
尺宵尊不比旁人,修炼到飞升也没经历过几次心魔,这关她过得要轻松不少。
魔台的某处蠢蠢欲动,姜瞒直接摆手道:“若是暮暮三人就别出来了,真正的他们在困兽袋里正无聊着呢,我不介意让他们出来跟幻象对峙。”
幻象心魔:“”
这人简直没法处了!
最后一个心魔捞袖子上场了。
余光瞥见一截月白的袍子,姜瞒转身望过去,然后怔住了。
她怎么也没料到,会是这个心魔。
对方朝她微微一笑,气势冲天而起,双手握着剑,剑尖顿在台面上,肃杀之意铺天盖地而来,她道:“我是尺宵尊。”
第135章 千般痛楚()
心魔;即盘旋于心无法根除,时刻庸扰烦闷,如不能纾解便只能与其一同沉沦直至毁灭。
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人对自己产生心魔呢?
对自己产生心魔,意味着自我怀疑,自我否定;自我厌弃;想要纾解心魔;要么背弃从前的自己;要么彻底脱胎换骨。
暮暮等人意识到,下界之后阿瞒性情大变;可能与这心魔有关,当即不淡定起来了;纷纷弄出骚动;欲让阿瞒放他们出去。
姜瞒与自称是“尺宵尊”的心魔对视半晌,她率先移开目光;长而密的羽睫盖住眼底如泥潭一般的浑浊;手指在困兽袋上浅淡划过,禁制解开,一只奶白的小圆脑袋先冒了出来;继而扶着她的手臂落了地;剩下两只也紧随其后。
等三只都稳稳站在魔台上;打眼一瞧尺宵尊;皆心头一震。
那惊艳摄人的容貌;那未至眼底的笑意,那冷硬肃杀的气势,那自始至终把自己划为局外人的疏离神情,一瞬间唤起了他们无数的回忆。
在那些回忆里,他们一直在追逐,她一直在抽身,直至天罚为回忆画下句号。
尺宵尊看着三只小骷髅的眼神没有一点波澜,一扫而过,视线复又回到姜瞒身上,唇角含笑,仿若天神俯视蝼蚁众生。她不是故作强悍,而是从骨子里滋生出来的一眉一目显露无疑的威压。
事实上,姜瞒是有些诧异的。
魔台再怎么彪悍,也不可能越过天道将天界的人物投影下来,毕竟修仙界和天界细算起来应是两个世界,且后者绝对算是完全压制的那方。
她压住疑惑,静静地等待着对方开口。
尺宵尊徐徐走来,尺宵剑的剑尖划过光滑的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她走至距姜瞒大概两尺的地方,道:“你的心脏,还承受的住吗?”说罢又倾身附在姜瞒耳边讲了一句话。
似是漫不经心,却仿佛平地生雷。
小骷髅们齐刷刷地扭头看向姜瞒,动作之快甚至于脖子处发出了“咯吱”一声。
时常耍浑似乎已成习惯的姜瞒那一刻的表情让他们极其陌生。
好像那个微笑的,无奈的,狡黠的,顽童一样的姜瞒只是层用于示众的皮囊,此刻被尺宵尊利剑一般的话语挑了开来,露出血肉模糊污浊不堪的内里。
阴沉晦暗,没有一点生气。
尺宵尊退后几步,眼尾挑出了一点讥色,对三只全然懵住了的小骷髅道:“你们为她而死,复生之后因身躯所限只能永远追随于她,然则你们心甘情愿,我无话可说,但,如果她不是她呢?”
不是那个冷心少情的尺宵尊,也不是那个耍浑爱笑的姜瞒。
那她是谁呢?
“阿瞒”雀禾愣愣唤道。
姜瞒没有看他们,她谁都没有看。
她怎么也料不到,天界的那帮家伙会利用魔楼来传达他们的意思,眼前这个“尺宵尊”不是魔台衍生出来的心魔,它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知道天界发生的事情,唯一的解释便是天界那帮人通过某种手段使得魔楼受到他们意念的影响,在她闯关之际设置一个特殊的“心魔”,在她的耳边说着“该回来了”。
他们说:“你该回来了,惩罚随时可以结束,只要你愿意。”
你既已飞升成神,便该舍弃过往与执念,跳脱出天道,凝聚成一个全新的自我,一个与以前的自己毫无干系的自我,然后来到神的怀抱,来到我们之中。你是我们的同类,不该再与修仙界的伧夫俗子搅浑在一起。
何况,这么久的惩罚,你已到极限。
“阿瞒。”
姜瞒回过神来,低头看着拽住自己衣袍的雀禾,蹲下身子来,与雀禾平视,她的手指在轻颤,她告诉自己,接下来无论雀禾说什么,她都不能露出微笑以外的神情,她是他们熟悉的阿瞒,她不能再吓到他们。
雀禾看着面前这张与尺宵尊半点不相似的脸,看着她掩饰得极好的微笑,不由心酸,声音好似闷在海里:“你的心脏,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你的心脏,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你的心脏,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暮暮也走过来,按住她的肩膀,严肃道:“我曾经亲眼瞧见你的心脏处有块淤青,淤青中间有个黑点,会随着你呼吸起伏而消失或是显现,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任清盟直直地盯着她,道:“阿瞒,事到如今,不要再瞒着我们了。”
姜瞒张了张嘴,觉得那些满满涨涨的东西就要漫出来了。
“你们是听不懂我的意思吗?”尺宵尊仿佛难以理解现在的走向,皱了皱眉,冷声道。
暮暮扭头沉静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算什么东西,妄想用三言两语挑拨阿瞒与我们的关系?我们四人经历过多少事情,岂是你短短几十个字就能推翻的?”
尺宵尊缓缓扬起手中的仙剑,滔天气势滚滚而来,她微抬双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三只小骷髅,道:“即便她不是你们信赖的那个人?”
雀禾嗤笑一声:“她是不是,我们比你清楚。”
他们心又不瞎,这世上把他们奉若珍宝连雀禾怒而拍桌都会伸手护着自己代劳的,除了姜瞒,还会有谁。
尺宵尊倒是没有被挑衅的愠怒,剑尖指着姜瞒的心脏处,遗憾般叹了口气:“那我只能亲手把她的皮扒开让你们看个清楚了。”
三只小骷髅瞬间暴怒。
姜瞒冲他们微微一笑,安抚般轻声道:“你们先进困兽袋,等此事结束,我再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们。”
“好。”
“阿瞒,你千万当心。”
她重新封上禁制,起身直视尺宵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