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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偻继续道:“明明是段宥的弟子,却连一个打扫的杂役都不如,每当你参加鸢台比试被一击扫落的时候,你知道那些四面八方的嘲笑声相当于是在拂阿宥的面子么?”
他知道的,所以他才会去日月调后方的洞穴里一遍遍地练习灵气冲击,练到指骨血肉模糊,练到膝盖皮开肉绽,练到不用被一击就扫落到台下,练到没有人会因为他而嘲笑段宥眼光不佳。
宋偻:“我笑你不自量力,不知收敛,却没料到你竟敢在收徒大殿上作弊,因资质低劣遂用一早就准备好的仙青纸,真真的无耻,无耻就无耻吧,何以连累上阿宥呢?我知她的性子不在乎被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但是我在乎,你晓得那时我用了多大的劲才忍住没对你出手吗?你若是当众被我教训,怕是阿宥会不开心,毕竟她的徒弟只能由她教训,却轮不到别人插手。”
“我没有”陆僧舟颤巍巍地蹦出三个字来,眼里第一次流露出哀求的神情。
他没有,他没有作弊,他没有。
所有可能会波及到段宥的事情,他都不会做,死也不会。
宋偻置若罔闻,自顾自道:“修仙界不是过家家的地方,这里只信奉一个道理,强者为尊。你既知资质愚钝,又何必来蹚这趟浑水,来就来罢,又何必招惹上阿宥?你所谓的‘喜欢’就是处处丢她的面子,让旁人谈起她就会想到她收了一个多么差劲的弟子?别跟我说什么勤能补拙,这都是哄小孩子的话,与你一同入门的赵月昕云断哪个不比你强?有些事情,你得认命,知道吗?”
你得认命。
因着蓝枝和陆品筝之故,你天生就不如旁人,你的血液里混着魔族的气息,你的仙脉不纯,你注定就比旁人卑贱一级。
你注定,与段宥无缘。
又何必执着至此。
“那次我因你碍了我找阿宥的路而对你出手,是真的想着干脆杀了你算了,反正以你的资质,一旦离开段月宗就活不了多长时间。只是杀气被阿宥察觉到了,她立刻出手护住你,我也因见到了她而就此收手。”宋偻故意停顿一下,道,“你只有一次次被阿宥救的份,怎么好意思继续呆在她身边?”
陆僧舟茫然着,茫然着。
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会如此卑劣,明明低贱,却偏偏要扒着师尊不放,他自以为的深情,在旁人眼里不过一场笑话。
宋偻道:“这次阿宥受伤中毒,我终于发现了你唯一的用处。怪腊老人喜吃修士,我用你换得了丹沣之花去救阿宥的命,算是承了你的情,你可满足?”
你不过是一条人人笑话的蛆虫,却因为师尊的意外受伤而发挥了一点用处,师尊若是能够苏醒,其中便有你的一份力,你可满足?
满足啊,怎么能不满足呢?
他终于对师尊有点用处了,不是吗?
陆僧舟用尽全部的力气抬起头,看到宋偻师伯逆光模糊的脸,嘴角勉勉强强扯了一个笑容,沉静如水的眸子里泛着波光:“多谢师伯”
宋偻扇子阖上,一双桃花眼勾人的弯起,他微微一笑:“不客气。”
半个时辰后,宋偻带着丹沣之花心满意足地走了,陆僧舟蜷缩在牢笼中,听着怪腊老人步步逼近的脚步声,心里恍然一阵轻松。
“他都跟你说了啥?”怪腊老人奇道,“我竟从你的气味里闻不出一丝怨恨,怪哉怪哉。”
陆僧舟半天无言,怪腊老人也没想他回答,捏着他的脸左瞧右瞧,越看越满意,此子看着便让人垂涎欲滴。
寒光一闪而过,老人撇开袍子露出里面的菜刀,笑道:“待会可能有点疼,忍着点,要是叫声吓着我了,一个哆嗦,切歪了可不好。”
话音刚落,牢笼消失,陆僧舟看着逼近的干瘪双脚,闭上了眼睛。
一个刚筑基的万人嫌弃的修士,换得一个洞天的颇有名望的仙君,值得。
段月宗。
云断一勺勺地喂着汤药,赵月昕原本想自己来,拗不过他的执着,只好遂了他的意,乖乖地张嘴等药入口,然后急急地咽下,饶是如此,苦味仍在口腔里蔓延开来,她皱着一张脸,看着委屈极了,云断不禁笑出了声。
“良药苦口,你要快点好起来。”被瞪了一眼的云断忍着笑意说了一句。
赵月昕瘪瘪嘴,倒没说什么。
两人腻歪了半天,赵月昕见云断起身放下空荡荡的碗,突然道:“天缃师姐呢?她没在我昏迷的时候看过我吗?”
被她这么一问,从她被救回来一直处在担忧状态中的云断这才觉出一丝不对劲来,疑惑道:“没有,她一次都没来看过你。”就算天缃脾气暴烈,但同门之谊摆在那里,她又是亲眼目睹赵月昕被魔族抓走,怎么都应该来看一眼,她这是作秀都懒得作了吗?未免令人心寒。
赵月昕却是明白其中曲折的心思,冷笑道:“她这是心有愧意,不敢呐。”
这还是她头一回在云断面前露出赤|裸裸的嘲讽神情,他皱眉,问道:“怎么说?”
赵月昕不急,望着他道:“天缃师姐是如何跟你说我被抓走的场景的?”
云断把天缃的话复述了一遍。
赵月昕的表情未变,眼角眉梢的讽意渐趋加深,末了道:“她说,她本想救我,可实在腾不开手?”
云断肃着脸道:“她说谎了?”
赵月昕道:“一半一半吧,她确有救我,在我被三只黑手缠绕之时,她曾用藤蔓拽住我,奈何气力不足,反被拖着踉跄几步,后来许是瞧着状况险恶,不过放了手罢。”
旁人瞧着,或许会为天缃开脱,毕竟留下一人汇报情况总比两人都被抓走要好,天缃这是牺牲小我保全大局。
可她不是旁人,她是那个被牺牲的人。
腰上腿上是黑手的压制,一旦被扯进石壁,想象不到的险境在前头等着她,她被暗无天日地关了几个月,最终失去了对修士来说最为重要的仙脉,她的前途毁于一旦,叫她如何不怨如何放下芥蒂理智冷静地看待这一切?
这件事,从利益上来说,天缃并没有做错,她只是做了一个选择,而这个选择保全了她,伤害了赵月昕而已。
能理解,但是赵月昕选择不原谅。
精神肉|体上的双重折磨让她不再是从前那个热心肠豪爽大气的赵月昕,她有了怨气,有了不甘,然而悲哀的是,她也只是在云断面前发泄自己的愤怒,真要她对天缃如何如何,她做不到。
“云断,以后离天缃远点吧。”收起面上的讥讽,赵月昕怔了半晌,终而无奈地叹口气,“我瞧见她就头疼。”
“我会的。”云断哑着嗓子抱住她,轻雾一般的语气,眼里却是一片冰凉。
第126章 清醒()
段宥仙君醒了;着实让段月宗上上下下不少人松了口气。
宋偻亲眼见她服下用丹沣之花熬成的汤药,而后守了足足七天才等到她醒转过来。
越渐清明的视野中,一双精致勾人的眼率先闯了进来,里面摄人的光几乎就要化成水样的实质将她包裹起来;段宥微微蹙眉,倒也没说什么;在宋偻伸手之前自撑了床榻起身;半靠在床板上;明明是旁人做来无比懒散的动作;她却威仪霸气尽显;气场铺陈开,一点也不像中毒初愈的人。
“你如何救的我?”段宥平静道。
她知道自己中的毒非一般草药能够医治;既然她清醒过来,且第一眼看到的是宋偻;个中情形不言而喻。
宋偻倾身靠的近些;眨巴眨巴眼,笑道:“想也知道曲折万分;我若是细细说给你听;你会待我与旁人不同吗?”
段宥听惯了他的这些油腔滑调;心中不起半点波澜,只看着他道:“多谢。”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段宥口中“多谢”二字的分量有多重。
“不客气。”宋偻微微一笑;眼含秋光。
确认段宥无恙后;宋偻起身离开了且生殿;一步未停地走进了废阁。
废阁是专门惩罚犯了错的仙君长老,在里面不剥层皮抽条筋是出不来的。
当初宋偻执意要把才刚筑基的陆僧舟一块带上已让众人捉摸不透,结果出去走一遭把人给弄没了,彼时宋偻、胜宣、元承兵分三路,被漫天的妖兽穷追不舍,胜宣二人不清楚宋偻那边的情况,待到汇合时发现他已经取得了丹沣之花,只表情沉痛,说是没能保住陆僧舟。胜宣二人虽有疑惑但没有亲眼所见也不好妄加揣测,跟着他回了段月宗。
段一省得知这件事后先是震怒,他虽对陆僧舟无感,但后者毕竟是段宥亲口同意招收的弟子,说没就没了,如何给段宥给宗内的其他人一个交代。
他严厉询问前因后果,宋偻一张嘴说的凶险万分无可奈何,而事情真相又无人作证,他听得脖上青筋跳了两跳,只问道:“你为何要带陆僧舟一块去困沙?”这是他最在意的事情。
在这个问题上,宋偻支支吾吾左右敷衍过去,不肯给出一个明确的回答,惹得段一省心生不满,衣袖一甩,让他等段宥苏醒后自觉去废阁领罚。
宋偻道:“是,宗主。”
宋偻在废阁的第六天,看望段宥的人来了个七七八八后,她发现有个人一直没出现,到底是自己的弟子,免不了要过问几句,遂随口问了一人:“陆僧舟呢?”
那人脸上显出一种奇怪的神情,缄默半晌,讪讪道:“仙君怕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段宥眉头一蹙,冷着脸气势逼人地问道:“他人呢!”
“没了。”那人放低了语气道,“宋偻仙君去困沙给你找丹沣之花时把他也捎上了,结果没保住。”
困沙是何地,她一清二楚,当即面沉如水,喝道:“宋偻在何处?!”
“如今在废阁领罚。”那人缩了缩脖子,咽咽口水。
心思通透之人都能看出来此事蹊跷,困沙一行有三位仙君就够了,何必再带上一个拖后腿的人。可是想归想,谁也不能怎么样,毕竟宋偻仙君的身份摆在那,又果断领了罚,这事便揭了过去,难不成还让一个化神巅峰的仙君给一个筑基的资质极差的弟子偿命吗?
有可能揪着不放的,便是陆僧舟的师尊了。
但众人自认了解段宥的性子,再冷硬强势不过,对弱者不屑一顾,门下资质出众又勤勤恳恳的弟子不少,应不会对一个小人物上心。
宋偻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等他出了废阁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去且生殿,却意料之外地得到消息段宥孤身一人去了困沙时,整个人都懵了。
他不怕段宥发现点什么端倪来,他只是没想到她会因为陆僧舟特特去趟困沙。
后来,宋偻从慕启琛的口中才得知段宥和陆僧舟还有一段缘分。
慕启琛道:“段宥确实不是个容易对旁人上心的性子,陆僧舟也确实没什么特别的,资质欠佳,又执拗一根筋,哪一点都让她看不上,但他到底是她从那位魔修手中救下的,段宥曾偶尔跟我提起过,看着陆僧舟时她总也想起他双臂抱住自己蜷缩在一旁无助低喊着‘娘亲’的模样,是以她不待见他,但也无法做到置之不理。”
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人会错过很多东西。
段宥也是。
她对于弱者的不屑一顾仿佛是对曾经同样身为弱者的自己的逃避与厌恶。
她不喜变数,习惯将所有的事情掌握在手中,只有那样,不必要的伤亡才不会出现,不应该失去的东西才会留住。
结果自然是无功而返。
段月宗包括段一省,没人知道宋偻和怪腊老人之间还有一层薄膜一样的联系。
这中间还发生了一件事。
赵月昕再留不得段月宗了,所有人揣着心思不说话,都在等她先开口。
她也是个知情知趣的人,知道若是自己一直赖在宗内,脸面总不太好看,耗得久了就会把人们对她的最后一丝同情也耗干,嘴上不说心里总不耐烦的。
人心就是如此凉薄,不发生在自己身上,总是无法感同身受。
多么不甘啊。
当初她兴致勃勃踌躇满志地踏入修仙界,一腔豪气无处释放,想着任它是怎样可怖的妖魔鬼怪,她也不会退缩半分,谁知不过十几年,她都还没斩杀一名魔修,就要因为丢了仙脉而滚出修仙界,不甘心!不甘心啊!
可是再不甘心她也只能收拾收拾在众人开始不耐烦之前离开段月宗。
当她备好包袱时,云断沉着脸堵在门口,硬是不让他出去。
她勉勉强强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轻声道:“云断,让我走吧,别把事情弄得太难看。”
云断脸色难看至极,伸着手臂道:“你是我的道侣,哪有我在段月宗修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