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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旮旯里的爱情-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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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蔫就护哈(你就护犊子吧),乃天蔫会护出么得事儿哒(哪天他做出什么事后),蔫才失悔的(你才会后悔的)。”

    “‘地里的萝卜七节揩节’,他除了懒点儿,没得么得大毛病(没有什么大事儿)。”云仙继续为成均辩解道。

    “唉——,歹辈子(这辈子),完没做么得亏心事儿(我没做什么亏心事),乃们会出歹们一个宝影(怎么会养了这么个败家子)。”忠迟长叹一声气后,继续编织着竹筐。

    “蔫个倔老头子(你个倔老头),蔫乃们乃么倔哈(你怎么那么犟啊)。唉……”云仙也叹了一口气说。

    云仙也真是为难的。她护着儿子成均,本是一个做母亲的天性,可成均就是不争气。整天游手好闲,吊儿郎当的,做事从没得个正型,快三十岁了,还是单身一个,这还不说。他的嘴整天没得过把门的,她想,他迟早会坏在他的那张嘴上。

    午后的风宛如热浪一样,向人们迎面扑来。小鸟藏匿了,草木低着头,小狗热得吐出舌头,不停地喘气。唯有知了在柳枝头为替烈日叫喊着助威。

    成均忐忑不安地躺在床上,心里“扑咚”、“扑咚”地跳过不停。刺眼的光线透过门缝,斜射在他的脸庞上,滚烫滚烫的,有一点儿像被灼伤的感觉。

    他弄不明白,也弄不清楚:是不是老天在故意地刁难他,时间总是停留在回家的那一刻,不后退,也不往前走。心也悬挂在半空中,全身都是汗渍。

    与其说他是躺在床上睡觉,还不如说是在折磨自己。后来,他干脆地坐起来,点着烟卷对着那扇门发呆。

    此刻,他的眼睛模糊了起来。他看到的不是自家的房门,而是一扇既厚又重且冰凉的牢狱铁门。他感觉自己已被深陷囹圄,周围是难闻的臭气,把他熏得够戗。烦躁、焦急和悔恨一起涌上心头……

    “成均,蔫开一哈门(你开一会儿门),出来七点儿(吃点儿)东西。”云仙在房门外喊道。

    母亲的喊声,把发呆的成均拽回神来。他说:“完(我)不饿。”

    “蔫今格儿到底乃们的哒(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啊),饭也不七(吃),人也不出来。”

    “完(我)没事儿,只是有些儿累。”

    “唉……”云仙长叹了一声。

    成均再浑,但良知未泯。妈妈的无限疼爱,让他流出了眼泪。

    他知道,这次为图个口快,为图个哗众取宠,惹下了大祸。他真想把今天发生的事儿,原原本本地告诉给母亲。可是,他转念一想,当他把这些事儿告诉母亲后,母亲是否能够承受。性情有点儿暴躁的父亲,会怎样对自己痛下杀手。不说,又想不出一个补救办法。到底怎么办?

    去自首,用自己真诚改过的心,去感动显贵书记,让他法外开恩。可是,在他的心里,觉得显贵书记可不是什么吃素的主。何况这次,是直接针对他的。在这样的年代,生活作风问题,是个非常严肃的问题。尤其是对于一个党员干部来说,生活作风问题,更是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它像高压线一样,一触即倒。去主动自首,别说显贵饶不了他,他的狗腿子、民兵营长徐宝儿都不会饶过他。一想到徐宝儿,他心里直打寒颤。在批斗会上,他亲眼看见徐宝儿只用一只手,就黑五类提起来的情景,太让人害怕了。

    继续歪曲事实,后果更严重。一是,在这样的年代,玉湖坪大队的社员群众几乎家家不缺粮,有饭吃,日子相对其他大队过得舒心一些,全靠显贵书记一人顶着风险,把深山分给大家做自留地,大家瞒着公社悄悄地种些粮食作物,日子才过得好一些。如果因为这桩自己编造的桃色案件成立了,换一个人来做玉湖坪大队的当家人,绝对没有显贵书记的那魄力,那决断问题的能力。或许,公社会收回那一大片自留地,归集体所有。那么,玉湖坪大队就会跟其他大队一个样了,半粮半草都没办法从年头糊到年尾。这样,自己不仅良心上受到谴责,而且,是玉湖坪大队几千人的罪人。二是,“纸终究包不住火”,自己和喜二佬编造的这起桃色案件,是经不起调查的。他心里明白得很,他昨晚就知道了显贵书记摔伤的真正原因。其现场,不仅仅有徐宝儿和巡逻的基干民兵作证,而且,出于好奇心,自己也于昨晚喊玉浓嫂子去的时候,自己也亲眼看了现场。所以,事实的真相迟早会浮出水面。到那时,谁也救不了自己。歪曲事实真相,恶意攻击、侮辱、诽谤和中伤人民干部的罪就成立了。结果可想而知,等待自己的,是入狱坐牢。

    他感觉自己已经走到了十字路口,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走。去自首?还是继续歪曲事实?他无法决断。

    “成均,蔫(你)都半天没出来哒(啊),快点儿出来七夜饭哈(快点出来吃晚饭啊)。”云仙敲着成均的房门喊道。

    “完港蔫歹个老婆子哈(我说你这个老婆啊),就是蔫(你)把他惯坏了,蔫(你)还不承认。”忠迟又抱怨着老婆云仙说。

    “儿子今格儿(今天)有心思,蔫(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看不出来哈(啊)!”云仙说。

    “早看出来哒(啊),就是不晓等到乃哈惹了祸(不知道道哪里惹了祸)。菩萨保佑,莫惹出天祸来哒(别惹来大祸啊)。”忠迟说。

    父母的对话,让成均下定了最后的决心,决定把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父母,请他们给自己指一条明路。

    于是,他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第四十八章() 
成均的心情是沉重的。

    他看见日渐衰老的父母亲,心里那个痛啊,真是无话形容。尤其是一想到自己为逞一时口快,抹去事实的真相,和喜二佬两想当然的编造出这则桃色绯闻,不仅害自己,还害了别人。

    吃晚饭时,他几次欲想把今天所发生的事儿,毫不保留地告诉父母,寻求解决办法。可是,每次都是话到嘴边,又收回去了。

    饭桌上,成均不像往日那样狼吞虎咽,就像小媳妇儿一样,慢腾腾地、一颗一颗地数着吃;亦像梦游的人,漫不经心地吃。第六感官让成均的爹忠迟,感觉到儿子遇到了什么大麻烦,他朝老伴使了一个眼色,云仙会意地点点头说:“成均哈(成均啊),蔫有么得事儿,莫瞒着爹妈哈(你有什么事,别瞒着爹妈啊)。”

    “没事儿,完(能)有什么事儿哈(啊)。”成均还是犹豫不决。

    “成均哈(成均啊),有天大的事儿,爹妈和蔫(你)一起扛。”成均的妈妈云仙问道。

    成均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还是不说话。

    “看蔫歹孩子(你这个孩子),蔫(你)是爹妈的独子,完们(我们)今后还靠蔫(你)养老送终呢。有么得事儿港出来哈(有什么事讲出来啊)。”云仙流着眼泪说。“虽然完们(我们)老了,还可以给蔫(你)参谋参谋哈。”

    此时,成均的心里如大海翻腾。回想自己快走过的三十年人生路,虽然没什么一技之长,但有一个好身体。就个人的文化素质来说,在玉湖坪大队也算是个知识分子。可是,由于第一次相亲失败后,就陷入了沮丧、颓唐里,整天好吃懒做,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还不时地编造一点儿哗众取宠的小绯闻,来满足自己扭曲的心。这样,不仅没有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反而,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给年逾花甲的父母带来担忧和烦恼。他想,如果这次能平安地了结此事,一定要老老实实地做人,踏踏实实地做事,绝不让茹苦含辛的父母再担惊受怕。想到这,他心里歉疚极了。

    “看把蔫(你)整的,眼泪鼻涕一把的,好没得出息(真没有出息)。”忠迟对老伴云仙说。

    “年轻的时嗝都没得么得出息(年轻的时候都没什么出息),老都老哒,还指望有么得出息。”云仙生气地说。

    “成均,蔫(你)真的没遇到么得(什么)麻烦事儿?”忠迟问道。

    此刻,良心未灭的成均,心里是复杂的。他真想把今天发生的事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全部讲给自己的爹妈听,并寻求最好的解决办法。可是,当他看见爹妈那饱经沧桑的脸时,他又不忍心把这些事告诉他们。

    云仙再次问道;“成均,蔫港哈(你说啊)。”

    成均嗫嚅着,神色有些无措,不知道该不该说出自己的心声。

    护犊之心人皆有之,忠迟终于忍不住了,问道:“成均,有么得话港(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是哈(是啊),有天大的事儿,完们(我们)一起扛。”云仙接着说。

    爹妈的话,让成均鼓起了勇气。他把今天的所见所闻和自己想搞闹剧,如何歪曲事实的真相,说显贵爬梦华的“阳沟”,打死别人家猪崽的事,一五一十地向爹妈说给了爹妈听。

    忠迟夫妻两听完后,吓得直冒冷汗。他们想: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无论怎么责骂他,都于事无补。再说,这可是儿子第一次泪流满面地给他们讲真话。如果因为他讲真话而去责怪他,甚至骂他,那么,今后永远都听不到他的真话了。从而,也会给他心里蒙上一层阴影,今生永远地走不出来。

    “成均哈(成均啊),常言说‘无事不惹事,有事不怕事’。既然出了事儿,爹妈虽然能力有限,但一定会跟蔫(你)一起扛。开心点儿。”忠迟压住心里的怒气,和蔼可亲地对成均说。

    “爹,妈,儿子一时糊涂,给蔫们(你们)添麻烦了。”成均悔恨地说。

    “孩子,蔫今格儿(今天)长大了。”忠迟心里虽然没有底,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人生遇到一点儿小迷茫,也是很正常,莫放在心上。”

    “爹,蔫港歹个事儿完乃们去处理(你说这件事我怎么去处理),合适一点儿?”

    “老伴,蔫(你)先把桌子收拾一哈子(收拾一下)。”忠迟对老伴云仙说。“之后,完们(完们)再一起商量解决办法。”

    忠迟表面看似轻描淡写,其内心是激情暗涌。他知道,儿子这次祸惹得太大了。打死人家的猪崽,对他们家来说,不算什么,还赔得起。可是,惹到了显贵,那等于就是到太岁爷头上动土,不是小事。再说,显贵若硬要给成均扣上一顶诽谤人民干部的罪,那也是说得过去的。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儿子就会去坐牢。

    到底怎么去处理这件事?找谁能办好这件事呢?他心里没有底。虽说有几个中学同学在县里当过大官,但他们毕竟都是快六十岁的人了,退到了二线,继任者不一定给他们面子。

    如果直接去找显贵,而显贵却是这件事的直接受害者。找他去,简直是自找其辱。他想来想去,为了儿子,即使拼了这张老脸不要,也要去求显贵。毕竟自己曾在显贵手下做了几年生产队长,略微还有一点儿薄面。

    “老头子,想到么得办法没(想到办法了吗)?”收拾完后的云仙问。

    “正在想呢。”忠迟说。

    “哦。歹个事(这件事)完(我)觉得关键在显贵的态度。”

    “乃(那)还要蔫(你)港(说)嘛,明摆着的。”

    “要不——”云仙猛地停了下来。

    “要不乃们(怎么)的,蔫(你)这辈子,就是喜欢港(讲)半句话。”忠迟责怪云仙说。

    云仙伏在忠迟耳边,悄悄地说:“要不让完们的儿子今晚些格儿跑到外头替算哒(要不让我们的儿子今晚逃跑算了)。”

    “不是完港蔫哈(不是我讲你啊),蔫(你)是年纪越大越糊涂,往乃里(哪里)跑?能跑到乃里(哪里)替(去)?”忠迟吃惊地说。

    “完(我)不是急嘛。”云仙轻声地说。

    “想都莫乃么(那么)想。没得生产队和大队的介绍信,能跑到乃儿(哪儿)替(去)”忠迟接着说。“再说,法网恢恢,跑得了初一,跑不出十五。蔫想的尽是些歪巴主意(你想的尽是坏主意)。”

    “歹(这)也不行,乃(那)也不行,蔫(你)到底是乃们(怎么)想的哈。”云仙说。

    “完(我)不是在想办法么(吗)?蔫(你)闹个么得不闹。”考虑到儿子的情绪,忠迟尽量地压住心中的怒气。

    “老头子,要不完们(我们)替(去)朱家坪生产队,找一哈(找找)朱老太爷替(去)?”云仙说。“只要他能出面港(说)句话,莫港(说)显贵哒(啊),就连公社书记H县太爷也要给他老人嘎(老人家)面子。”

    朱老太爷,大名叫熙忠,虽说他是地主成分,但他这个地主不像其他的地主。在“烽火连三月”的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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