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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旮旯里的爱情-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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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求枝,就便宜你了,你还敢跑到这里来找事?”

    “你个MB壳,有本事出来,老娘跟你姓。”求枝大婶毫不让步地骂起来。

    “闹么得么闹!都给我安静点!”喜儿佬大声吼着。

    “喜儿佬你是个什么货色,这里没你港(湘西方言,“说”的意思)话的地方。”

    “就是,喜儿佬你算哪根葱。”顺香大婶接着求枝大婶的话说。

    “狗咬吕洞宾,真是不识好人心!”喜儿佬说完就往外挤。

    “谁是狗子?你这个砍千刀刀儿(湘西方言,骂人的话)的喜儿佬,不把话港(湘西方言,“说”的意思)清楚,你别想走!”顺香大婶和求枝大婶异口同声地骂道。

    “没文化真可怕。本人不和你们这些村妇一般见识。”喜儿佬反击着。

    “谁村妇呢?谁村妇呢?”

    “你们不是村妇,难道是国家干部?不知羞耻。”

    没等喜儿佬把话说完,顺香大婶和求枝大婶挤开众人,对喜儿佬来一个内外包抄。一个抓住喜儿佬的头发,一个抓住喜儿佬的衣服打起来。

    可怜的喜儿佬,被两个女人整得头发乱蓬蓬的,衣服也被撕破了。更可怜的是喜儿佬的脸和手,到处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绿一块的。身体的伤害也就算啦,最让喜儿佬伤心发的,是队上那么多的人站在周围,居然没有一个人上来劝,看着两个恶婆娘打自己。此时,他更狠祖宗们订下来的规矩,在这个家族,只准女人打男人(这叫爱),绝不允许男人打女人。当然,这个规矩是有前提的,那就是在女人格守妇道,红杏不出墙的大前提下。

    “嘟……嘟嘟……嘟嘟嘟……”队长催出工的哨音响起来。

    可是,大家正看着热闹呢,都装着没听见。

    “今天怎么啦?”队长忠南在心里嘀咕着。

    队长忠南在生产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每次,只要他的哨声一响,无论男女老少,都会迅速地赶到离他家不到三十步的马桑树下,要么听他分配当天的劳动,要么听他或者族里的长辈们训话。当然,在这株马桑树下,谁也不能吵架。据说,这是生产队五大姓氏的祖先始初定居在这里时共同栽下的马桑树。至于是与不是,谁也没有去深究,谁也不去深究,反正,这棵马桑树就是整个生产队男女老少共同呵护的圣物。

    忠南又吹了一次哨子。可是,除了饶零灌儿、成均、成龙和还打着呵欠的民生,再也不见其他人。面对此情此景,忠南生气地说:“那些人难道想集体扣工分?”

    饶零灌儿斜了忠南一眼说:“忠南哥,今天我们队上差点出了人命案,你这个队长乃们(湘西方言,“怎么”的意思)当的。”

    “是乃们的哈(湘西方言,“怎么回事”的意思)?”

    “我觉得你这个队长当得太不称职了。队上乃天(湘西方言,“哪天”的意思)打死人了你都不会知道。”成均不怀好意地说。

    “成均,你涡汃尿(湘西方言,“撒尿”的意思)照照你这‘二流子’像,即使我不做队长了,也轮不到你。”

    “你港(湘西方言,“说”的意思)的么得(湘西方言,“什么”的意思)话?打心里(湘西方言,“从心里”的意思)老子就看不起队长这个位子。老子要当就当大队长!”

    “唷……唷……唷……”忠南队长看都不看成均一眼地说。“还大队长?下辈子吧!哈哈哈……”

    “吵!吵!你们攒劲(湘西方言,“使劲”的意思)地吵!不晓等(湘西方言,“晓得”的意思)哪一天吵死一个哒(湘西方言,语气助词),你们才舒心。”民生睁开似睁似闭地眼睛说。

    “今格儿(湘西方言,“今天”的意思)到底出了么得事?”

    好事的饶零灌儿,将顺香大婶家发生的事,添枝加叶地告诉给忠南队长。

    “哦,原来是这样啊!这还得了(湘西方言,“怎么是这样”的意思)。”

    忠南队长大吃一惊。顿时,觉得自己的心里像打鼓的一样颤抖着,好久没有返过神来。

    “忠南哥,我看(湘西方言,“觉得、认为”的意思)今格儿(湘西方言,“今天”的意思)就别搞事(湘西方言,“劳动”的意思)了,干脆放一天假。大家一年忙到头,不在乎这么一天。”饶零灌儿拄着锄头说。

    “我看(湘西方言,“觉得、认为”的意思)饶零灌儿港(湘西方言,“说”的意思)得有道理。”一贯不喜欢多说话的副队长成龙说。

    “成龙,我们今格儿(湘西方言,“今天”的意思)就放一天假,大家都收拾一哈儿(湘西方言,“一下子”的意思)屋里的事?”

    “我看(湘西方言,“觉得、认为”的意思)可以。”

    “好,那就放假一天。等哈儿(湘西方言,“等一会儿”的意思)你去通知一下。”

    “嗯”成龙点点头应道。

第十一章() 
玉湖坪大队,位于枝山人民公社东部,距公社所在地8公里。东与罗家坪大队相邻,南和杨柳大队、鲁家湾大队接壤,西与枫林坪大队、云雾大队毗邻,北和白鹤峰大队隔河相望。虽说它只是一个大队的建制,其设施仅次于枝山人民公社所在地。它是枝山人民公社东部的集聚地。办事处、信用社分社、学校(当时设有小学、初****销社、卫生所等等,机构齐全。无论是房子还是人员编制,比其他大队都要多一些。

    当时,玉湖坪大队卫生所,有两个吃国家粮(湘西方言,“非农村户口”)的医生,他们都是上面派来的,不是本地人。除他们两人外,还有四个赤脚医生(农村户口、吃国家统销粮的医生)。说玉湖坪大队卫生所只属于玉湖坪一个大队,这种说法是错误的,它承担着枝山公社东部八个大队的赤脚医生培训,以及八个大队卫生点赤脚医生的相互调配。卫生所里那个五十多岁,浓眉大眼,经常戴着一副老花镜,且骨瘦如柴,走路一瘸一拐的田医生,是玉湖坪大队卫生所的最高长官。听长辈们说,他从卫校毕业后就被分配在这里,一晃在玉湖坪工作了二十多年。按他自己的话说,他是半个玉湖坪人。他的责任心很强,医术很高,是个远近闻名的大好人。可是,小孩子们都非常怕他,也非常恨他。不管是哪个孩子不愿意打针、吃药,他都会采取强制手段,像老鹰捉小鸡的一样,把那孩子拎倒在病床上,三下五除二(湘西方言,“极快地速度”的意思)地褪去孩子的裤子,待孩子发愣地那一刹那,针头就扎进了孩子的小屁股蛋,未等小孩子的哭声发出来,针早就拔出来了。遇上哪个孩子不愿意吃药,他一手捏住那孩子的鼻子,另一只手以雷霆闪电之势,把药放进孩子的嘴里。说起他,没有哪个小孩不怕他的。为此,孩子们在背后给他编了一段顺口溜:掰子(湘西方言,“瘸子”的意思)掰,掰上街;打瓶酒,嗙(湘西方言,“嗅、气味”的意思)尿臭;称斤肉,光(湘西方言,“全部、皆是”的意思)骨头;买包面(湘西方言,“一包面条”的意思),光稻草;回到家,慢慢干(湘西方言,“吃”的意思)。后来,小孩子们为发泄对田所长的恨,干脆编成跳橡皮筋的口诀诅骂他。

    “顺香、求枝,不是我帮喜二佬的忙哈(湘西方言,语气助词),你们两个搞(湘西方言,“做”的意思)得太过头了。他好心劝你们,结果招来一顿打,还有天理吗?”田所长实在看不下去了说。

    “他嘴贱,该打!”

    “是吗?你们是好歹不分,善恶不明。常言港滴(湘西方言,“说得”的意思)好,听话听落头(湘西方言,“听完整、听清楚”的意思),你看你们两个,不管青红皂白,就给人家一顿打,你们和泼妇有什么区别?”

    这话,也只能田所长说,换一个人说这话,不知道会有多惨。

    她俩虽然停了下来,但还是不松手。

    “田所长,你这话说得有点过头。明明是喜二佬骂我们在前,我们撕(湘西方言,“打”的意思)他在后。本来你是眼睛(湘西方言,“视力”的意思)不好,现在乃们(湘西方言,“怎么”的意思)搞的,耳洞(湘西方言,“耳朵”的意思)也不好使了?”说完,她俩忘乎所以地、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不像话,看看你俩像乃们(湘西方言,“怎么”的意思)个样子!”

    她俩活该倒霉,被显贵撞了个正着。那场面,乡亲们只顾看热闹,谁也不知道显贵是什么时候来的。当他们听见显贵的声音时,一个个吓得直往后退,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顺香大婶和求枝大婶惊吓得面面相觑。心想:前几天开群众大会时,显贵这个狗日的说要搞么得(湘西方言,“什么”的意思)整顿,自己是不是成了枪头鸟?

    她俩松开抓住喜儿佬的手,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显贵,像罪犯等待法官宣判一样。

    哼哼唧唧的立云大叔,听见了显贵的声音,立即停止了呻吟。忍着痛从医务室走出来,嘴里不停地喊道:“汤书记,您听我说……”

    “哟,是立云同志在里面哈(湘西方言,语气助词)!”

    “是我,汤书记。”

    “你的脑壳是乃们(湘西方言,“怎么”的意思)搞的哈(湘西方言,语气助词),裹上了那么多纱布?”

    “报告汤书记,是我早晨给牛上(湘西方言,“喂”的意思)青草时,不小心撞到牛栏坊上了哈(湘西方言,语气助词)。”立云大叔瞪了瞪顺香大婶一眼说。

    “哈哈,我说立云哈,你一贯忠诚老实,不要隐瞒实情。等会儿我让民兵营长查一下哈。若隐情不报,你是知道后果的哈。”

    显贵是何等聪明的角色,立云大叔的那一瞪眼,他心里早已明白了七、八分。

    “在汤书记面前,我就是一个裸体的小儿,不敢有一丝一毫地隐瞒。”

    “哈哈哈,是乃们(湘西方言,“怎么”的意思)回事,我会让民兵营长查清楚的哈。我问你一件事。”显贵接着说。“你们队上今天放假,是不是因为你家婆娘(湘西方言,“老婆、妻子”的意思)这事?”

    “我不晓等(湘西方言,“晓得、知道”的意思)是乃们(湘西方言,“怎么”的意思)回事哈(湘西方言,语气助词)。”

    “哦。你安心地把伤搞(湘西方言,“治疗”的意思)好。”显贵用指着喜二佬三个人说。“你们三个跟我到大队部去一哈(湘西方言,“去一趟”的意思)。”

    喜二佬三个当事人耷拉着脑袋,跟在显贵屁股后面往不远的大队部走去。

    大队部是祖先留下来的一个祠堂,占地十四、五亩,它曾是汤氏的祖祠,后来,改成了朱家坪生产队的仓库。仓库保管员叫朱民俊,是当时朱家坪生产队,乃至整个玉湖坪大队学问最高、见识最广的社员。因此,他深受广大干部群众的尊敬和信任。话说回来,在六、七十年代能谋得这个位置是件很了不起的事。一年四季除了夏秋两季忙一些外,其他时间几乎闲来无事。既使是没有白昼之分抢修水利的时候,他喜欢去就去,不喜欢去就不去,因为他的主要工作在生产队的仓库这边。于是,只要是天气好,他就会把竹床放在嗮谷场,旁若无人地躺在竹床上看书。

    这天的天气确实不错。

    朱民俊同往常一样,躺在嗮谷场(村部门口)的竹床上,悠然地吸着旱烟卷。

    “民俊哥,你今天怎么没看书了哈(湘西方言,语气助词)?”

    “哦,是汤书记哈(湘西方言,语气助词)。我今天不看书,只晒书哈。”

    “晒书?乃们(湘西方言,“怎么”的意思)没看见书哈(湘西方言,语气助词)?”

    “在这里……”朱民俊用手指头指着自己的肚皮说。

    “哈哈哈,文化人就是不一样,不像我们这些大老粗。”

    此时,喜二佬三人忘记自己是犯了错误的人,被朱民俊的言行惹得哈哈大笑起来。

第十二章() 
“喜二佬,又犯么得(湘西方言,“什么”的意思)错误哒(湘西方言,表示语气的词语)?”朱民俊看了看喜二佬问。

    “民俊大哥,这次我可没犯错误。”

    “噢,那就怪了。你看你这鼻青脸肿,衣衫褴褛的狼狈相,还没犯错误?鬼才相信。”

    “民俊大哥,我说的是真话。这次我真的没犯误。”喜二佬极力辩解道。

    “你没犯错误,是我们犯错误了哒?”顺香和求枝异口同声地说。

    “懒滴(湘西方言,“得”的意思)理你们。”喜二佬轻声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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