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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不醒,我见你也受了伤,伤势如何,可能再战?”
毕再遇道:“谢大帅关心,末将无妨,当披甲再战,与那金将一较高下!”
郭倪抚须道:“好,好!诸军已归,尚有四万余,而今,尽付于汝!”
毕再遇一跃而起,慨然拱手,“末将领命!”话音刚落,只觉胸口一阵剧痛,知是被一金将射中的箭创复裂,他毕竟已近花甲之年,筋骨不及年轻人,实在忍耐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白须染血,触目惊心。郭倪吓得亲自下阶扶起爱将,“德卿,德卿!你怎么样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叫大夫来!”
毕再遇抓住郭倪的手,勉强开口,“大帅,骑兵利在机动,轻骑追敌,例带三日干粮,当,当坚守此,此……”话未说完,人已昏迷。
38第二十九章 上屋抽梯()
六月。骄阳似火,酷暑难耐。
我很恼火。
甲寅(四日),因为战事不利,韩侂胄罢免了两淮宣抚使邓友龙,以江南东路安抚使丘崈代之,兼刑部尚书,驻于扬州,召集溃卒,部署诸将。丘崈构筑了淮、江两条防线来应对金军的反攻,为了集中淮东兵力,避免孤立淮北的军队被包抄,他干脆放弃淮北泗州,把郭倪等部的军队撤回淮河南岸的盱眙,同时,以三衙江上军队分守江、淮要害。
我这里两万三千俘虏,郭倪竟然不赎?!还派个使者来说那些人未接一仗,根本就不曾冒犯天军,希望天军不要弄错了。
两万三啊,我本部才三千人,是俘虏的零头!现在我们这天下第一精骑被群无胆的宋兵困得死死的,三军轮流看俘虏,什么事也干不了,马都长膘了。这是功劳吗?分明是定时炸弹。纳兰邦烈他们迟迟不至,是等着我被宋军包饺子吧?毕再遇五百人对上我们三千人是输定了,我三千人对上七万宋军是死定了!
好毒的上屋抽梯。怎么,仗着俘虏多,吃定我不甘心放也不敢杀吗?哼哼,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宋军算什么?我的亲人、我的属下才是人,别的历史人物都是npc,百姓都是虚拟人像,反贼蛮夷都是人形怪,跟我作对的,全是冗余。
这么想着,我阴沉沉地道:“天舒,我们还有多少粮食?”
楚天舒答道:“宋军撤退时,把金银这样能带走的都带走了,粮帛这样带不走的全烧了,我们进城后,西城的富户们怕我们纵兵劫掠,主动让管家送了粮食牛羊来犒军,算起来,还够吃三日。没事,至迟后天,就会有军粮送到了,咱们不会断粮的,你不用担心。”
我道:“那些俘虏怎样了?没闹事吗?”
楚天舒笑道:“没啊,你厉害,给他们的粥薄得能照见人影,叫淘米水更恰当,可你让跟他们说,我们正在和宋国谈判,让宋国出钱赎人,使者往返需时,而俘虏比我们人还多,我们也怕啊,所以,少给吃的,让他们饿得没力气,我们也就放心了。他们听了后,也就乖乖地饿着,等宋国赎他们回去,饿了这么多天,怕是站起就会晕倒。不过,郭倪不肯出钱,两万三的俘虏,真的是很麻烦呢,唉,他们要是当初反抗,当时就给我们杀了就好了。”
我瞥了他一眼,“我们断粮了,所以,不再养俘虏。”
楚天舒惊道:“你要杀俘吗?杀俘不祥啊。”
我道:“有理由的,我们断粮了,难道要我养活敌人却饿死自己人吗?待会你去安排一下,夏日多暴雨,冲蹋了山石,冲跨了小桥,很正常,押粮官会迟了。”
楚天舒垂下眼帘,站起道:“是。我这就去下令。”
我摇头道:“不,这会影响你的前途的。就是本统领要杀俘,击鼓聚将,我亲自下令。”
楚天舒讶道:“副将给主将顶罪是应该的,你这又何必呢?再说,之前就是用你的名誉向俘虏们保证赎金一到就会放人,现在又是你下令杀他们,会毁了你的名声的。”
要是就几百俘虏,我当然会把你推出去,可这次是两万多啊,诸将敢听你一说就去杀人吗?还不是会再来问我。我肯定答是,也就是,平白无故地让部下以为我是个不敢承担责任、会拿属下顶缸的坏上司,不值得追随,那我可就冤死了。这次你是走运,不过我不说,就让你感激我。
我不屑地道:“名声算什么,我对自己人讲信义就行了,对敌人当然兵不厌诈啦。别忘了这些俘虏是怎么来的,一直逃跑逃跑逃跑,跑不掉就投降,他们没有,任,何,抵,抗,这么没血性,还是男人吗?不杀何为。”
楚天舒迟疑道:“我明白,你是最恨懦夫的,可是,杀了他们,以后再战,宋军怕是就会死战到底,再不肯投降了,我们岂不是会白白多牺牲些士卒?”
我面露讥嘲之色,“天舒,你就是汉人,若是真能激起汉人的血气就好了,他们也算是死得其所,杀俘之名,我担得心甘情愿,日后我军会损失多点,我也认了。可惜啊,一千多年的奴化,怯懦已深入骨髓,又岂是两万多人的血能惊醒的。”
楚天舒苦笑道:“嘿,你跑来打仗,不会就是要造成汉人的国家——宋国亡国迫在眉睫的形势,逼得汉人不得不起身奋战吧?这可是对大金不利的。我知道你喜欢豺狼,你能不能先考虑金国人?”
我拍手道:“有理,是该考虑。再废物利用一下,金国佛教兴旺,城里应该有和尚庙吧,去搬个阿修罗的塑像,再找几个和尚,后天,在淮河畔以宋俘向阿修罗魔神献祭,让这泗州城里的百姓亲自动手,给他们练练胆子,特别是西城人,竟敢不战而降,哼。”
道教神话里的反派就是些万年妖怪,不厉害,只是大神不会出手,留给预备神试炼,才让妖怪闹腾了阵子,祸害人间,反正最后会除了妖怪就是,凡人会感激神仙救命之恩的。真正法力高强的魔,我最先想到的就是佛教的阿修罗,就他吧。魔神啊,最后一次相求,我准备了祭品哦,虽然比不上白起项羽,也已经是千年来的最大规模了,你就赐见一面吧,托梦也行,我已经不做梦想回现代了,可我真得很想知道如果我改变了一切,这个世界还能稳定存在不?明年郭靖就要来中原了,我一定要在此之前弄清楚。
39第三十章 釜底抽薪()
六月六日,盱眙,宋军幕府。
军议。
殿帅郭倪拿着刚到的密报,念给部下们听,“兀典,女真族,会宁府人氏,二十岁,系东北路招讨司麾下虎豹骑统领。三年前投军,武艺高强,精通兵法,招讨使瑶里孛迭拔其于行伍。不通汉话,副将楚天舒充通译。‘兀典’即明星,金国称其是军中最明亮耀眼的新星,故起汉名‘明耀’。虎豹骑号称天下第一精骑,仆散揆特地借调之……”
一传令兵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大帅不好了大帅,金……金军杀俘!就,就在北岸!”
震惊。
全体出动。
隔着淮河,五万宋军清清楚楚地看到,他们的同伴,正受屠戮,哀鸿遍野。金军队形严整,打了面大旗子,样式,竟然模仿毕将军的,真是无耻。上面绣了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明耀”。又是他!
毕再遇的伤总算无碍了,见此惨景,转身就抓住郭倪求战,“大帅,你快下令,救他们!救他们啊!”
法曹彭传师拦住道:“毕将军,你冷静一下,你看,金兵是逼着百姓们杀咱们的人,他们自己,却是严阵以待,还搬了砲车、床弩来,就是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啊。”
毕再遇大怒:“照你这么说,就不救人了?那是我们的同伴啊!”
彭传师道:“当然要救,可也得商量一下,别一个人都没救出来,反而又搭上一批。”
毕再遇喝道:“你看清楚!虎豹骑是三千人,另外那队是安*,就两千人,我们五万人,五万人啊,还有水军,十对一,还商量什么!你,我知道,你就是个主和派!”
彭传师变色道:“你什么意思?我等皆是为了国家。你别忘了,那虎豹骑统领明耀诡计多端,就是你败在他手上,才害得两万多士卒失陷,你现在急着救人,是想补偿吗?他若又有诡计呢?”
毕再遇愤然道:“还能有什么诡计,不就是鱼目混珠,派人混在俘虏里吗?咱们人多,一点点奸细能怎样?回来后,先不要让他们进城,照花名册点人,奸细逃不掉!”
争吵间,一船靠边,盱眙守将吴衡顶盔贯甲,跳上岸来,只说了一句,“我们水军已经准备好了。”
郭倪早已摇摇欲坠,闻言只是默默点头,毕再遇等立刻带着敢死队登船渡河。
宋国水军强大,船上也有砲车,但金军早有准备,把宋军前几天撤退时毁掉的淮河北岸防御工事都修好了,再次筑起土山安置砲车,加大投掷距离,土山的落差,正好使得宋军船只靠近北岸时,会挨打却还不了手。金军逼着自己的百姓,一次杀一百宋俘,迟得数息,就是一百条人命没了,为了赶时间,为了多救人,宋军冒着漫天石雨,强行靠岸,上岸救人时又遭侧面安放的床弩攻击,也顾不得反击了,在外围顶着盾牌挡弩箭,让那些饿得站不稳的战友赶紧上船。
宋俘本来自谓必死,如今竟有生路,自是蜂拥登船,推推搡搡的,不少人落入滔滔淮水,立时没顶。乱了半天,在水军的忘我牺牲下,宋军终于都上船了,诸船立时回撤,南岸腾起一片欢呼声。
宋国水军的船虽多虽大,又塞了近两万人,也是每条都满满当当的,天上还在落石雨,就有人一个劲地往船舱里躲,吴衡毕再遇也没办法禁止,只得让部下快快行船,快点回去。
郭倪领着众将翘首以待,却见诸船方至中流,纷纷震了一下,就一艘艘地下沉了。
原先两万多俘虏没救出来,现在又赔上了水军!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郭倪再也承受不住,一口鲜血喷出,颓然倒下。
入夜,郭倪悠悠醒转,有气无力地唤道:“德卿,德卿……”感到有人握住自己的手,在自己耳边道:“大帅,末将在这里,末将还活着。”
郭倪眨眨眼睛,清醒了些,看清楚眼前的正是爱将毕再遇,不禁热泪盈眶,反握住他的手,“德卿,你还活着,活着就好。我,我……悔不听汝之言……”
毕再遇也忍不住老泪纵横,哽咽道:“大帅,都是末将无能,水军,水军完了。”顿了顿,续道,“金国奸细混在咱们的人当中上了船,挤到舱里,炸了舵楼。也不知他们用的是什么,竟能将船只炸出个大洞来,船,都沉了。”
郭倪在搀扶下坐起身,见其他人也都围在榻前,向众人点头示意,而后叹道:“我看到了,咱们的水军,损失多少?”
毕再遇咬咬牙,答道:“渡河,救人,直到回程,水军其实只死了四百多,伤者不过三成,但是那些人,唉,他们没力气自己游回来,就死拉着身边的水军将士不放,硬是拖得水军一起淹死。盱眙水军,回来的,不到两成。吴将军他,他一直都站在河边。”
郭倪惊道:“两成?!盱眙水军八千,那就是,我们两战败北,已折了四万了?”见毕再遇默然颔首,再次呕血,颓然倒下。
郭倪歇了一会,才觉缓过气来,看着毕再遇,苦笑道:“德卿,还在泗州时,你让我守城,然后你就昏迷了,我们等了五天,金兵都没来,却接到了丘宣抚使的撤军命令,那时,我……唉,那个明耀,派了使者来要我花钱赎回俘虏,但他开价实在太高了,一个要十两银子,我们哪有啊?那使者还威胁我说,骑兵利在机动,而他们所携粮草有限,我若不赎,他们会把俘虏全杀了。杀俘不祥,即使是现在,我也不敢相信明耀真干出这种事来了,当年的粘没喝(宗翰)、兀术(宗弼)也不曾啊,我当时自是不信的。那使者说的和你一样,我也是灵机一动,以为抓住了虎豹骑的弱点,能行上屋抽梯之计。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我们照丘宣抚使的命令撤回盱眙,让虎豹骑夺回泗州,咱们两万三千人在那,他们这天下第一精骑还能机动得起来吗?而盱眙有水军,我们随时可以渡河围城,到时里应外合,必能全歼虎豹骑。若能成功,不但是一场大胜,亦可遮掩上次败绩。我们大可以说,之前有人被俘,其实不是被俘,而是我们为了困住金国骑兵而特意派人装作失陷。泗州城里留有细作,每天四次回报,这些天,虎豹骑吓得人不卸甲,马不卸鞍呢,使者往来,讨价还价,已经降到了三两银子一人了,不过他们要现银,我自以为得计,只等他们懈怠,等更多的金军进入泗州城,好一锅端了。不想,他们竟先发制人了,这么多将士,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