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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钰哂笑道:“师弟,在师父让你掌文翰之前,你是什么样子?之后你日记千余言,现在不就善吟咏了吗?现在的金国贵族不就都温文尔雅吗?嘿,那个杨康也算是异类,也是,他本来就是只山鸡,只是走运落到了凤凰窝里,哪能真变成凤凰呢?师弟你是读书读傻了,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只要蒙古能占稳江山,有的是马屁精鼓吹蒙古解民倒悬的正义和天命所归,顺带,我们也就成了豪侠义士。”
丘处机认真地道:“掌教师兄,虽然弟子倾向宋国,但是弟子明白,一切都该以我全真教的利益为上,可是,蒙古入侵……啊,是蒙古入主中原,会不会像靖康年间的金兵一样烧杀抢掠?那些百姓,不敢反抗蒙古军,会不会迁怒于我们?那咱们的名声……”
马钰冷笑道:“不是会不会,而是当然会,肯定会,绝对会。百姓是什么?就是一群欺软怕硬、忘恩负义的畜生!怕他做甚?到那时,咱们出头保下一处两处人来,传出去,别的人知道了我们全真教在蒙古的地位,还不都赶紧投来以求消灾免难?咱们的信徒,怕是每天都会增加个几千人了。信徒越多,我全真教的势力越大,蒙古对我们的倚仗就更多,对我们的态度也就会更客气。一个信徒奇多的教派,有那么多张嘴在说好话,名声怎么可能不好?
王师弟,这也是你想问的吧?你们还是不明白,难怪在外传道的效果这么差,有钱有权有势抑或有名的信徒收不到多少,倒是凭借师父当年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声很收了些徒弟。
真要是建成了杨康所描绘的国家,依法治国,政治清明,人人平等,公平竞争,人人奋发图强,整个民族都自强不息?这种国家一旦建成,肯定是天下最强大的国家,而且永远不衰弱!很好是不是?可那是所有教派的末日!!有不平事,找官府就行,官府会给你做主的,还要侠客乱杀人吗?人人平等,社会地位只看个人能力才干,不问出身家世,嘿嘿,那么只要后天努力就行了,用得着求神拜佛让自己下辈子投生富贵人家吗?神仙也没事可干了!那时候,再不会有人在乎什么神仙了,因为,神仙没用了。我们这些侍奉神仙的,饿死都没人收尸!不对,只怕那干瘪瘪的尸体是会被烧成灰当肥料。
要收信徒,就是要先让人绝望,再给他一线希望,就是我们,这样才可能收到死心塌地的信徒,愿意捐献一切财产的信徒。国家富强,一般人家都过得下去,是不会想到先拜拜神仙的,另外,官府也不会容许我们势力太大。而天下大乱,百姓朝不保夕,是想起法力无边的神仙了,可他们已经穷得就剩条命了,榨不出一点油水。最好的情况,就是分裂!就像现在这样宋金南北对峙,或者三国那样鼎足而立,每个国家都会一面打仗一面生产,人人既有战场送命的危险,又能有些许收入,家家既有求于神,又有求神之力,这,才是适合我们生存的土壤!”
丘处机、王处一全身大震,心悦诚服地同声道:“弟子知错,谢掌教师兄指点迷津。”
马钰满意地抚须道:“两位师弟不必客气,我也是在蒙古静修两年才想通这些道理的。我看金宋还要再打几场战才会议和,咱们也不必急着押宝,今天我也就是先跟你们通通气,半年后,七子聚会,金宋战事也该尘埃落定了,那时咱们再仔细商议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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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着丘处机,王处一立即对马钰道:“大师兄,丘师兄说话不尽不实,他瞒着我们收金国皇孙为徒,分明是想培植私人势力,学吕不韦奇货可居呢。诸同门里,他的武功最高,对师父传你掌教之位一向不满。”
马钰阴沉沉地答道:“杨康可不是异人,一知身世,就想到丘处机的用心,立刻放弃身份,奉母返宋,轻轻巧巧,就让丘处机十几年的打算安排全盘落空,如许聪敏,如许决绝,大类赢政。挟持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是可以做个好皇帝,幸好,他永无可能了。”
75第六十五章 分道扬镳()
这就是上房?被子都灰的,偏僻小路上的小店果然不是人待的,我看了一眼就没睡意了,皱着眉头,对杨铁心道:“你睡吧,我打坐就行了。”
杨铁心叹道:“康儿,你嫌这里脏是吗?外面是不方便,你放心,只要我们回宋国安顿下来,爹会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我随意点头道:“好啊。”便在地上盘膝坐下,准备运功了,这几天事多,蛇血的药效我还没吸收完呢。却听杨铁心道:“康儿,你要是没瞌睡的话,爹倒是有些话想跟你说,打我们父子相认,爹还没跟你好好聊过呢。”
有什么好说的,打搅我练功。我睁眼道:“你说吧。”
杨铁心组织了一下语言,方道:“康儿,我知道,你读过很多书,而我,我只能说是认识字,你也一向富贵惯了,花钱如流水,我们父子失散得太久,彼此都不了解……”
原来你明白?那就不要存奢望了,我不可能因为你的几句关心的话就放弃十七年的理想,还是在形势大好、有望成功的情况下,你当自己是张仪重生,苏秦再世吗?这些话父王说了十七年了,我都听烦了,再说,父王关心我可是用的行动,而你,一次又一次地打我,还是在我根本没错的情况下。
我举手打断他道:“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是喜欢享受,我已经长大了,我的花费,我自己会挣的,不劳你操心,你只要能养活妻女就行了。至于你不善文事,你不是杨家后人吗?将门之后,又不考状元,那些经史,不懂也罢。只有一点,你觉得我说得不对的话,就用道理折服我,不要再打我了。父王从来不打我,他只会跟我讲道理。”
杨铁心道:“这是,爹那时是太冲动了,康儿,你应该明白,爹抢着先打你一下,是怕你师父他们恼火起来,他们若是出手……”
我道:“我知道,否则我早走了。这就是你照顾我的方式?不分是非黑白都怪罪我?我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等委屈。总之,是即是,非即非,不是谁武功高谁就有理的。你早点休息吧,中午就得赶路,我们得尽快出中都路。”
中午,我饿狠了,总算吃下了三个刚出笼的白面馒头,碱多了,有点酸,真怀念王府的点心。
杨铁心自己要了两大碗牛肉面,外加六个馒头。在他吃面时,我就悄悄跟他说:七人一齐上路太招摇了,现在哪有三道士同行的?随便问个人就能打听到我们的行踪了,所以,不如分开走。没有追兵当然最好了,如果有追兵,三位道长都受伤了,在一起只会拖累我们,要是我们分开走的话,追兵只会追我们,无论如何,三位道长都能安全地回终南山。况且,我们四个看来就是一对夫妇带着子女去探亲,很正常,我怀疑根本就没人记得曾经见过我们。
在我合情合理的建议下,吃完了,杨铁心就去很客气地向丘处机等告辞:三位道长要向西南回终南山重阳宫嘛,我们向南去临安府,到这里都没有追兵,看来很安全了,就不麻烦他们护送了。
马钰也正发愁如何脱身,他可不相信赵王会对某人拐走其妻、子毫无反应:若是赵王想通了,派追兵来,我们救这姓杨的不救?彭连虎等人都是好手,我们师兄弟三人却都受伤中毒了,可别阴沟里翻船,被姓杨的连累死了。还是分开好,赵王若是派人,必会追他们而不是追我们。赶紧回重阳宫,养好伤,约齐人,再一雪前耻。杨义士,你若不幸身故,贫道一定给你招魂念经,免费。
于是,双方和和气气地分道扬镳了。
很快,杨铁心就感到儿子提议的好处了:就一家四口上路,没有外人,感觉果然好多了,女儿在外驾马车,儿子在旁边学,就自己跟妻子两个在车里,还可以说几句体己话,倾诉自己这些年来到处找他们母子的艰辛,证明自己对她情比金坚,顺便带问问她那古怪儿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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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催他们快行,转天就到了丁村,过了卢沟河,就出了中都路地界了。
安全了,我也心绪不宁起来,掏出一个绣了一对蝴蝶的荷包翻来覆去地看。
穆念慈在我旁边驾车,最先注意到,迟疑地道:“阿康,这个荷包,是你说的那个姑娘送的吗?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下午,你请我去你的书房时你跟赵王说起过的那位姑娘。”
我黯然点头,紧紧抓着荷包,贴在胸口,似乎这样能带给我温暖。
穆念慈道:“你是不是真得很喜欢她?”
我道:“应该是吧,我跟她很合得来,她肯听我说话,不会没听完就说我做梦。”
我也会听你说话的。穆念慈心中一阵难过,更难过的是还不能表现出来,毕竟,名义上是兄妹,遂道:“那个赵王爷不是派人送信去请她了吗?不过你现在离开王府了。我帮你问问爹爹怎么办吧。”将马车赶到路边停下,在车壁上敲了两下,“爹爹,女儿有事问你,我进来了。”
穆念慈进车去没一会,杨铁心卷起车帘,问道:“康儿,那个姑娘是女真人?”见我点头,断然道:“不可以,因为你是汉人,你要回宋国,你跟那个女人,不会有结果的。”
一旁的包氏也道:“是啊,康儿,原先我就不赞成,现在你也明白原因了。康儿听话,到了宋国,你爹爹会给你找一门更好的亲事。”
我苦涩地道:“以前是门当户对,我知道现在是不可能的了,她……她是个绝决的人啊。我是想去追回父王派出的信使。”
杨铁心皱眉道:“你是不是想现在就去?”
我道:“你不用担心,确保你们安全了,我才会离开。三天内,快马赶去,应该还来得及截下信。否则,她收到信,去了赵王府,就会听说我的事了。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希望她没收到信,以为我失约不至,这样,她顶多等我一年半载,就会重新考虑今后了,以她的才华眼光,必能嫁得如意郎君。”
杨铁心以惋惜的口气道:“看来你是来不及去了,你要先跟我们去宋国……”
正说话间,有鹰唳声。
我抬头一望,是只鹰在天上盘旋,我发出哨声召唤,它立即落下来,乖乖地停在我臂上。再看脚环,可不就是我虎豹骑特训的鹰眼吗?附近有部队!耶!
当然不会是巧合了,我的特性可是倒霉。早在襄阳城外给匡大人出主意破城时,我就鼓动他向皇上要求援军,以便以襄阳为基础,席卷荆湖,摧毁宋国所谓的京湖战区。西南路招讨司要支援吴曦,西北路招讨司要防备西夏趁火打劫,就震慑草原的东北路招讨司还能抽出些人来,因为铁木真近来扩张太快,内部不稳,需要整顿。而东北甚远,兵贵神速,皇上见到匡大人的密折,也没在朝上商议,就命赵王这个刚打草原回来的兵部尚书拨兵符调兵遣将。赵王真的很信任我,就照我含糊其辞的信上所说,建议皇上让援军化整为零,隐蔽行军,到时打宋国一个措手不及,真正一举突破长江防线。
不出所料,东北路招讨司精选出来的援军,都是我的老部下扩编成的,嘻嘻,好像整个东北路军的中下层军官,至少都在我的虎豹骑里待过一年。分散行军嘛,隐蔽行军嘛,至少这三月份,会一直有小部队打这经过,运气不错,这么快就撞见一支了,我喜上眉梢,指示鹰眼回去通报。
杨铁心见此,惊疑不定地追问:“康儿,这鹰是怎么回事?它飞去哪了?”
我兴奋地道:“这是军中用的鹰眼,我以前想当将军,特地学了怎么指挥它们。我叫它去引主人来见我。”才不是谁都能指挥鹰眼呢,鹰眼都认人的,一般只听训练它的鹰奴的,不过,这些能被选出做鹰眼的扁毛畜生都很聪明,认得本统领是大主子,听我的,没错。
杨铁心大惊失色道:“什么?!你要引金兵来?你想干什么!惜弱……”
包氏也面色苍白地道:“康儿,你后悔跟我们走了吗?我们是你的亲生父母啊,孩子,你就这么忍心?……”
你们对我,就没有一点信心和信任吗?是你包氏自己跑到金国,在这生下了我,我才会在金国长大。亏你们还口口声声说是我的亲生父母,连你们都怀疑我,更不要提别的宋人知道我的身世后会怎么想我了。金宋世仇,这仇恨,是化解不开的,我不要像萧峰,死了还背上不忠不义的骂名。现代的网络上也铺天盖地都是骂杨康的帖,骂他二三其德,骂得好,两面讨好的结果当然是两面都不是人,所以,我会一条路走到底。在金国,我是赵王府的小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