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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风光大嫁,连嫁妆都十分有限,称得上是古往今来公主里面十分不体面的了。
当今登基后,先是改了母亲的封号为“敏元”,与国号中“明”相谐,代表无上的恩宠和荣耀,等到国库稍稍充裕,便赐了一众稀罕东西。母亲对珍宝其实并不太感兴趣,便想着不如开一家银楼,热热闹闹地更好,当今默许之后,皇家的人便在暗中发力,硬是将珍宝阁推上了京城之首。
母亲是无心插柳,皇室却生生让这柳长成了气候,倒成了宗室子弟间的一桩谈资。
她前世酷爱玉石,认祖归宗之后便常来这珍宝阁品玩玉石,一来二去和那方大掌柜也十分熟稔了,方大掌柜便会时常同她讲些珍宝阁的旧事,这些个规矩,她也是顺便听了一耳朵。想不到今日倒是派上了用场。
珍宝阁……她心中暗念这个名字,手中攥紧了腰间的荷包:今日要再向你借一回力了。
“娘,我们去珍宝阁看看吧,我还从没去过呢。”意映笑嘻嘻地对着母亲道。
“珍宝阁?”秦氏有几分为难,“那里面可都是贵重东西,我们这样的人家怎么买得起?”
秦氏向来勤俭持家,不该多花的银子一分也不会多花,更不论去这物华天宝的极奢之地了。
“不买,女儿只是想看看。前些日子女儿从小姐的书房里借了几本玉石鉴赏的书,倒觉得颇有趣,如今能看见实物了,怎么也要去瞧上一瞧才是。”意映目含几分期待地望着秦氏。
“好吧好吧,只许看看,可不许学那三岁小童哭着喊着向我讨要啊。”秦氏半开玩笑道。
“嗯嗯。”意映连忙点了点头。
母女俩便向着南街的另一头去了。
一路上秦氏有些沉默,意映不明所以,便时不时指着路边的奇特风物说上几句,秦氏却心不在焉,偶尔应和几句。
南街虽名为街,却不单单指这一条东西走向的街,而是指这一片纵横交错的步行街,街道很长,因而占地极广的珍宝阁实际上离此处也不算近。
走了一刻钟左右,终于到了珍宝阁门前。
南街的这一银楼是珍宝阁的总楼,占地约两亩,看上去其实辉煌,简直如同一个小型的宫殿。
正门上方挂着一块紫楠木做的贴金匾,用草书写了“珍宝阁”三个大字,看上去已有些年份了,去更显豪放大气。
珍宝阁亦有两层。
走进一楼,先入眼的便是八根贴着金箔的柱子。那金箔上有芙蓉、桂花和万年青的图样,象征着富贵万年,所贴金箔有深有浅,图样栩栩如生,既精致又吉祥。
一层西边是整齐摆放的各式各样的金银玉石首饰,东边则是典当和定制首饰之地。
一层人很多,有梳着少女髻的闺阁小姐,有二十五六的少妇,有准备买些饰物哄妻子或小妾开心的男人,有穿着粗布衣裳,惴惴不安拿着手中据说是祖传宝贝的东西,站在典当处屏气凝神等着管事鉴赏的平民百姓,也有中年妇人同这里的管事商量着给自己家快要及笄的小姑娘打造些什么惹眼的首饰,更有白发的老妪,挑着打算充作礼品的贵重玉器。
意映前世来过许多次,并没有多少新鲜感,秦氏却是第一次来,瞧见这里面的富贵景象和各式各样的人们,不由睁大了眼,欲要瞧个仔细。
第二十二章 老坑翡翠()
“娘,听说二楼上有些稀世珍宝,咱们虽没那福缘买回去,但开开眼界也是不错的,一楼人这么多,咱们不如先去二楼瞧瞧吧。”意映笑着提议,目光坚定。
“好啊,随你。”秦氏笑着点头,她方才听到一楼一个看上去极普通的金簪都要大几十两,心下明白自己是买不起了,失望之下也无所谓起来。
沿着正对着门的北侧楼梯上去,一瞧见二楼上的景物便觉得视野开阔明亮不少。
柱子同一楼是相同的装饰,只不同的是靠着楼梯口正对着的墙的两根金柱上挂了一副嵌在楠木长牌匾里的对联。
二楼东西两侧皆是整齐摆放着器物的两个柜台,每一侧墙壁正中偏上处都突出了一小根宽面的鸡翅木,木头上固定了一盏莲花形状的玉器,玉器中央,则都小心摆放了一颗婴儿拳头大的浅蓝色夜明珠,十分引人注目。
二楼摆放的都不是什么凡品,因而整个一层都看起来珠光宝气,熠熠生辉。
这一层只有几个客人,皆穿得富贵不凡,神色隐隐透出傲然,客人虽少,却有足足十二个伙计,神色恭谨,或是在为客人讲解,或是垂手挺立。
意映暗暗点头
她们一上来便有一个伙计迎了上来,粗粗打量了她们一下,却也没露出丝毫轻蔑的神态,只耐心的为她们目光所及之处的物什讲些材质和价值。
意映前世都看过这些东西,也不甚在意,只一心盼着自己要找的那一件,秦氏已明白买不起,只当是长长见识,也眉眼不动,淡定自若。
那伙计偷偷拿眼瞥见了她们母女二人的神色,暗道大掌柜的教导真是不错,绝不能看轻来到二楼的每个客人,不管是粗布衣服还是锦缎华服,都要一致对待,他觉得他今日招待的这两位便不是寻常人。
走到介绍的第六个珍宝时,意映的眼睛一亮。
那伙计见她如此,心下也有几分得意:终于有能打动这位小姑娘的东西了,若她什么都看不上,岂不是损了他们珍宝阁的颜面?要知道,珍宝阁每天不知要接待多少这样年岁的小姑娘,哪个不是乘兴而来,满载而归?她们只恨不得有银子能将所有的首饰买下来,哪里会挑挑剔剔,各种看不上眼呢?
他却不知,意映完全不是因为看上了这一件东西。这一件,她前世也是有印象的。
那是一件赤金手环,中央嵌了颗拇指大的翡翠,她前世听珍宝阁大掌柜方如海说过,那曾是先帝早年赏给那于贵妃的东西,后来想必是太后厌极了于贵妃,在宫中半点她的影子也不愿见到,于是大件的东西收归国库,小件的则都赏给了长公主。
长公主也不待见于贵妃,便把几件玉石器物放在了珍宝阁。珍宝阁每年拿几件出来卖,如今也只剩这一件了。
“姑娘好眼力,这一件手环听说是先帝御赐之物,后来不慎流落民间,被我们珍宝阁收购,前些日子才刚刚摆出来卖的,这中间儿的翡翠可是极品的冰糯种翡翠,成色极佳……”他洋洋洒洒夸了一大片,末了说了一句,“所以这价格自然也贵,要五千八百两银子。”
秦氏听完唬了一跳,五千多两银子?这都够在京城的好地段买一间小宅子了。
意映听罢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掏出一枚玉佩,笑吟吟地道:“我瞧着我手里的这翡翠比那件成色还好,你看看能值多少钱?”
那小伙计一听这话毛都炸了,怎么可能比御赐之物还好,正要没好气的说鉴赏东西还是去楼下吧,一看到那枚玉佩却呆住了。
他在珍宝阁总银楼做事,眼力还是有一些的,那些名贵的翡翠种他都能一眼认出来。若他没有看错的话,那雕着龙凤呈祥图样的翡翠,正是老坑玻璃种,翡翠界的极品,比那冰糯种还好上几分。
“您能让我仔细瞧瞧吗?”那小伙计只觉得腿肚子打颤,小心翼翼地问道。
意映笑着递给了他。
他瞧了又瞧,吐了一口气道:“姑娘,您这个是老坑玻璃种的翡翠,比那件手环上的大多了,材质也好上很多,依我看来,至少要八九千两,若又是老坑玻璃种中的上等,能卖到上万两也指不定。可惜小的眼拙,若拿给掌柜的看看,许能瞧得更仔细些。姑娘可是要转手这玉佩?”
秦氏自从看到意映拿出这玉佩来脸色便有些苍白,此刻听完这伙计的话,脸色更差,有些失态地上前一步夺去了玉佩。
“不,我只是想拿给您看看,这可是传家宝,不卖的。”意映笑道,拉着秦氏走了。
那伙计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地看着二人走下楼。
过了片刻,缓过神来,只连道自己有福气,竟能瞧得那样好的玉,哪怕是珍宝阁,也是几年才能看到一件老坑玻璃种的翡翠,那东西,多是在皇宫和王公贵胄手里,民间很少能买到。一时心情雀跃,招待起客人都是春风满面的。
母女二人这头出了珍宝阁,都不再提玉佩的事,却也无心逛下去,遂打道回府。
一路上,二人都很沉默,秦氏是沉浸在往事中,意映则是想着待会儿该怎样问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回到小院里时,还不到午时。
一进院便见徐妈妈正拿着桶站在井边,见她们回来,热情地喊道:“哟,你们这是出去逛市了?”
秦氏走在前头,表情不大好看,闻言只是胡乱点了点头,抬步进了自己的屋子。
意映歉意地冲徐妈妈笑笑,低声道:“街上有个胡乱抬价的小贩,我娘和他不免有几句口角,心里不大畅快,您多包涵。”
徐妈妈见秦氏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本有几分不忿,听意映这么一说,也不计较了:“你娘向来脾气好,也不知是什么样的缺德嘴惹恼了她,不过我倒也经常碰到,上次在西市口买鱼……”接着就一副要给意映讲讲她的经历的样子。
第二十三章 冷语相向()
意映无奈地笑笑,心中也已不大耐烦,她虽不像秦氏心情那么糟糕,但也是迫切地想知道当年的真相的,哪里有时间同徐妈妈在这里瞎扯,面上便露了几分不耐。
徐妈妈虽然爱嚼舌,却也不是那等没眼色的,见她如此也打住不说了,眼珠却一转,想了想道:“有个事儿我差点忘了,知岚,我今儿上街碰见了唐妈妈,她说明儿要过来看你娘,你把这事同你娘说一说。”
说到后来已是眉眼弯弯,上下打量了意映一番,捂嘴笑道:“一眨眼,你也成了大姑娘了。”
唐妈妈?意映一头雾水,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么个人。
这位唐妈妈原是太太的陪嫁丫鬟,进了赵府后被许配给赵家一家米铺的大掌柜白甄。
那白甄极具生意头脑,做大掌柜积累了一定经验之后,暗地里自己也做些小生意,哪知竟发展的很不错,唐氏嫁过去的第三年,他便用自己的钱盘下了一家小米铺。
白甄的生意越做越红火,赵大老爷见他们一家应该已经可以赎身了,索性给这素来忠心的一家一个体面,放了他们的奴籍。裴氏本就看重这个大丫鬟,自然不反对。
白甄从此全心全意做起生意来,如今已经在京城有了两家不小的米铺了。唐氏感念着裴氏的恩德,逢年过节都要送些东西给裴氏,对她仍像从前那样恭敬。
裴氏见她如此,也对她青眼有加,有时白家的米铺出了什么问题也会让赵家帮忙解决,因而府里上上下下的人也都对她很敬重。
唐氏还在赵家时,便与同在太太院子里伺候的秦氏很要好,出嫁后的头两年二家人还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后来白家人自个儿在外面置了宅子,唐氏却也没忘了秦氏,常常领着儿子过来串门子。再后来赵家搬到京城,白甄的生意也做到了京城,两家人也从没断了来往。
唐氏嫁过去这些年生了两个小子,大儿子今年十八,娶了白家相好的一家绣楼老板的女儿,二儿子白明远今年十五,尚未订亲。
过来见秦氏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徐妈妈的表情和她最后说的那句话却让她心头一跳。难不成……
“说起来,你娘真是好福气,我们施香也不知道……”徐妈妈微叹了口气,半是艳羡半是担忧道。
意映只觉得头皮发麻,敷衍了几句也进了屋,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去解决,旁的事,还是先放在一边吧。
进了屋,却见秦氏坐在炕上,神色晦涩不明。
见她进来,强撑起笑脸:“徐妈妈同你说什么了?”
“她说今儿遇见了唐姨,说是明儿要过来一趟。”两家是通家之好,意映向来含喊唐氏一声姨。
秦氏点点头,也不在意,唐芷要过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她站起身来:“时候也不早了,该做午饭了。”
意映忍不住了,低声道:“娘,您不想解释一下吗?”
秦氏垂下眼睑,不想,一点也不想。“许是那珍宝阁的伙计看错了,不过一个伙计,哪里有这样的眼力,这分明只是太太赏给我的一个小玩意儿,哪里就那么贵重了?”秦氏偏过头,语气淡淡的。
“娘!”意映定定地看着她,事到如今,何必再抵死不认?“能在珍宝阁总银楼做事的,哪里会连最贵重的翡翠都认不出来?”
她握住秦氏的手,目光坚定:“您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秦氏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