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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连玉映-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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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文复冲着那官员点了点头,敛了笑容,沉声道:“罪臣陈贺,涉嫌贪腐修坝官银百万余两,罪证属实,今本官奉圣谕捉拿其归案,将其暂移交至成平县官府收押,待朝廷亲派官兵到来,再将陈贺解押回京。”

    陈贺脑子里“嗡”地一声就炸开了。罪证确凿……是在京城的那笔银子出事了吗……

    怎么会?永珍票号的掌柜明明答应了他会尽快接收那笔银子,黄征也再三给他担保过不会出事,头号大敌薛文复明明一直在他身边,是什么人?什么人存心要害他?

    人群中,一个侍卫朝他看了一眼,旋即立刻低下了头。

    薛文复与那成平县县令交代了几句,那县令也是个直爽人,径直让人将陈贺抓上了马车,驾车离开了。

    临行前,陈贺十分不甘地怨毒地看了薛文复一眼,薛文复朝他温和地笑笑,并不放在心上。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向来坦坦荡荡,也不会惧怕这种小人的记恨。

    更何况,这陈贺,显然已经是宋景然的一个弃子了。

    他坐了下来,喝了一口茶,神色沉静。他心里清楚,皇上派的这批护卫里,有不少宋景然的人,甚至这驿站里,说不得也有宋家的眼线。

    但他就这样堂而皇之,坦坦荡荡地抓了陈贺,对方却没有一点动作,不外说明两件事:一,陈贺对于宋家的价值,已经不足以弥补这件事情造成的恶劣后果,二,贪腐这件事,大概和宋景然扯不上什么关系,最多,也就是那黄征沾上了一点腥。

    所以,依照宋景然的手段,李允这一次,恐怕也就只能拉下来一个陈贺罢了。

    不过,对他来说,多少也算一件好事了。

    解了气,而且,接下来的路上,也不至于那么不顺心了。他想了想,吩咐人拿来了笔墨纸砚,开始动笔给京中两人去信。

    ……

    “你要我去带你见三皇子?”意映瞪大了眼睛,看着又一次出现在她家后院的连靖谦。

    连靖谦强作镇定地点了点头,直白道:“眼下,我家祖上一些故旧确实也不大方便接触。”

    意映气结,这家伙是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啊,别人不方便,她一个姑娘家带着一个男人去三皇子府就很方便吗?

    不过,她倒也不是寻常的姑娘就是了,到底有郡主的封号,出入的约束也并不像寻常人家那样严格。

    她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你去见三皇子做什么?要坦白身份了?”

    连靖谦已压下了心底那份不自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到找人引荐自己给三皇子,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意映。虽说也是有些没头脑,但是仔细想想,又觉得是最可行的。而且,他对她的信任也是逐日增长着。

    “嗯,”他点了点头,神色有些不淡定:“我昨夜已经在长信侯府寻到了记载当年宴会上发生的事情的文书了。”

    意映讶然:“当真?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心里面对那桩旧事也实在是十分好奇,不明白,何以名门虎将在一场宴会上瞬间沦为叛国佞臣……

    连靖谦干咳了一声:“这个……”

    “不方便说吗?那便算了?”意映瞧出了他的不自在,也不勉强,总归前世她对此也毫不知情,倒也并没有什么影响。只是,心里到底有些芥蒂。

    连靖谦默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从怀中拿出文书,不是他不相信她,只是,这件事情,说出来实在是太荒唐了,任谁都想不到,他那驰骋沙场多年的祖父竟然死于这么滑稽的理由。

    “没事,你看吧。”

    意映见他那副表情,不由更是好奇,伸手小心接过了那折子,展开了看。

第七十四章 真相() 
看到一半时,意映险些惊得将折子掉到地上。

    看完之后,也是半晌回不过神来。

    她看着连靖谦,已经不知道说什么话好了。前世今生,她一直都以为先皇对于贵妃,不过是君主对妃子的宠爱罢了,看了这折子,才知道她错得离谱,这分明就是个为了心上人已经迷失心智的寻常男人。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

    她干咳了一声,不由带了些歉意:“说起来,先皇也是我亲外祖父,当年的事情,实在是李家对不起你们,我这厢,替皇室向你道个歉。”说着屈身福了福,双手有些拘谨地叠在小腹上面。

    连靖谦默了默,继而看向她,静静道:“你不姓李,姓薛。”

    她愣了愣,心底突然有些异样。

    便听他接着道:“对我而言,先皇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仇家,但你,是对我有大恩的贵人,一码归一码,先人的过错不该由你承担。”

    这也是他一直忿忿不平的原因。他一直都是抱着祸不及子孙的态度行事的,所以他不能接受,先皇因为他祖父的“过失”,害得他们连家家破人亡,害他年幼失去双亲,流离在外多年。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不想被强加的事情,就绝不会加在别人头上,哪怕心里头对那人并不感冒,例如现任长信侯。而意映,对他而言要更加不同一些,再怎么说,自己也没有资格去责怪她。

    “哦,好,”意映微微偏了下头,没有看他,“这样就好。”旋即又道:“既然如此,见李允的事,我也会帮你的。”

    “好。”他笑了笑,目光澄净。

    ……

    连老夫人苏氏正坐在蒲团上,一下又一下地敲着木鱼。她年轻时经历过太多事情,到老了,总也睡不好,白日里就多念念佛经,敲敲木鱼,求个心净。

    “祖母。”连靖谦走了进来,神色踌躇。

    苏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由着连靖谦将她扶起来,笑眯眯地道:“怎么今日回来的这样早?”

    连靖谦默了默,道:“祖母,我以后都不必再去长信侯府当差了。”

    苏氏一愣,攥紧了手里的佛珠:“怎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我在徐家发现了记载当年事情的文书,已经能够证明祖父的清白了。”

    “啪”地一声,佛珠掉落在地上,毫无悬念地碎成了一颗一颗。

    屋子里静了下来,好一阵子,都只能听见佛珠在地上滚动的滋滋声。

    苏氏终是鼓足了勇气,静静道:“文书呢,拿给祖母看看。”

    连靖谦拿出文书,看着苏氏:“祖母,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放心吧,祖母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都要多。”苏氏笑了笑,接过了折子,笑容却掩不住额间冒着细汗的紧张。这份折子,对于苏氏的意义,比对于任何人都要重。

    那个人,是她曾经想要白头偕老,开开心心过一辈子的人,是她前半辈子,最敬重,也最喜欢的人。

    连靖谦看得十分心疼。他自小就知道,祖父还在时,与祖母十分恩爱。

    祖父战功卓绝,戎马半辈子,但脱下战袍,却是对名门闺秀的妻子苏氏言听计从。明明准备酣饮宿醉,却能因为苏氏一个不悦的眼神改变主意滴酒不沾,脾气火爆老是得罪人,苏氏一劝,立马变成绕指柔。

    皇族公侯都曾试图给他送歌姬美妾来讨好他,他却一个都不收要么是径直拒绝,实在推脱不了,就转手送给部下们。时间一长,他们也就不再打这方面的主意了。

    京中也就流传起了他们夫妇二人的佳话。

    只是,谁又能知道,这样恩爱的夫妻,竟然在中年生受了生离死别之苦,从此阴阳两隔……

    苏氏打开了折子,屏息看着,一字一句都不放过。看到后来,双手都开始颤抖起来,良久,才放下了折子,眼中已经是泪水积盈。

    “祖母……”连靖谦担心地看着她。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苏氏喃喃自语,脸上布满了痛苦。

    “您知道什么?”连靖谦愣了愣,忙问道。

    苏氏长吸了一口气,许久,情绪才稳定下来,同连靖谦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先皇的宠妃于贵妃,未进宫前也不过是于家一个旁支的庶女,身份低微,任人支配。因生得很有几分美艳,曾经被于家家主送到连家府上,想让连老太爷,也就是他祖父,收了她。

    奈何连老太爷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任凭于家人使尽了浑身解数也不接招,直到有一天,他们把主意打到了苏氏的头上,惹怒了连老太爷,连老太爷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数落了于氏的人品一番,于家人也只得灰溜溜地离开了。

    那于氏自恃美貌,自从起了这份心思就满心以为自己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谁知道落得这样一个下场,怀恨在心也是难免。

    后来宫中大选,于氏被于家人送进宫去,渐渐在新进的宫妃中拔得头筹。有美貌又有心机,还生下了皇嗣,宠爱日复一日地增长,渐渐就勾了年老昏庸的先皇的魂去。自此对她言听计从,破坏朝纲律法的事没少做,更是冷落皇后,远谪嫡子,任由于氏发展壮大势力。

    那于氏自认为已经对皇位胜券在握之后,就决心办一个鸿门宴,除掉或者笼络住当时掌握着绝大部分军权的定安公连老太爷。

    据老长信侯记载,宴会上,于贵妃借故离开宴席,派人弄脏了定安公的衣服,特意在其换衣服的时候闯进房间,让其进退不得。

    于氏心中本就怀着旧怨,难免想让定安公为当年的事补偿她,便百般魅惑,想要他成为她的裙下臣,来挽回当年的自尊,可定安公哪里吃这一套,当时许是也没想到事情会变得那样不可收拾,严词拒绝了她。

    于氏更是愤恨,当即设局让先皇撞见他二人衣衫不整的样子,联合长信侯府的仆役诬陷定安公欲轻薄于她。

    照理说,妃子被人轻薄,多少心中也该有些芥蒂,而且但凡有些理智,也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开疆扩土的虎将。

    可,偏偏,先皇已经是个失去理智的老头子了。他对于氏,只有满满的怜爱,全部的怒火,都被转移到了定安公身上。

第七十五章 婚约() 
那日宴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小御史竟网罗了一大堆定安公与外族勾结,蚕食朝廷领土的“证据”。圣上大怒,立即将定安公下了大狱。

    据苏氏说,连老太爷早上离府的时候,就有一些不好的预感。因此特意嘱咐了心腹在长信侯府外看着,一旦发现异状,立即回府禀告苏氏。

    那心腹极为聪慧,眼瞧着到了时间却没有一位宾客从里面出来,便警铃大作,回府通知苏氏和定安公世子,也就是连靖谦的父亲。

    苏氏生性谨慎,当即决定带着家人去京郊的庄子上避一避。

    定安公世子则觉得事情没有到那么严重的地步,决心留下来为定安公周旋,解决祸端。苏氏劝告不得,只能带着二房和唯一的孙子连靖谦先行离开。

    到了酉时,突然有一队官兵过来查封国公府,定安公世子夫妇见势不妙,匆忙离开,只是已经为时过晚。在逃亡的路上,世子因反抗官兵被众人围堵,最终死于非命,世子妃悲痛欲绝,当即跳江自缢,连靖谦一瞬间就成了孤儿。

    而定安公,也在三日后,暴毙于大理寺的监狱中。

    定安公的案子,经大理寺审查半月之久,最终下达了夺国公爵位,收回丹书铁券,悉数查封定安公府家产,举朝追杀在外流亡的连家余孽的旨意。

    所幸,苏氏在带着家人流亡的路上,遇上了不少定安公当年的故旧,对方都是能帮则帮,等到新帝登基,追捕就没有那么严格了,是以这些年,倒也就这么过来了。

    因着这一段经历,连靖谦对祖母苏氏的敬佩已到了极点。一个多年生活在内闱的大家闺秀,妇道人家,在经历了丧夫丧子的人生大悲后,还能扛得起一个家族的重担,一扛就是十几年,他心疼,更敬佩。

    此刻,看着她那副悲痛欲绝的样子,心中更是堵得厉害。他不能接受,一个多次想要为国捐躯,尽忠尽勇的将士,死在滑稽至极,卑劣恶毒的陷害之中,大丈夫,便是抛头颅洒热血也该洒在疆场之上。死于尽忠的君主的妒意下,简直可笑。

    “祖母,往事已成舟,祖父受过的屈辱,孙儿会一一为他平反的。您,一定要保重好身子,孙儿还想再在您跟前尽孝五十年呢。”他握紧苏氏的手,诚挚道。

    苏氏用帕子擦掉泪,望着眼前和老定安公有七八分相似的孙子,同样的俊朗潇洒,同样的意气风发,不由欣慰地笑笑:“好,祖母等着看你为咱们连家扬眉吐气的那一天。”

    连靖谦松了一口气,缓缓道:“接下来,孙儿就要想办法面圣了。圣上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又与先皇不和,向来把握很大。”

    “祖母相信你,你打小就是个有主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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