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沈荞恻然,伸手拍了拍她单薄的肩胛骨:“茹姑没有不好,茹姑是想保护我,谢谢你!我都知道……”
想必是一直被病痛折磨得十分耐痛,松香给她上药包扎之时她竟哼都不哼一声,明明看起来柔弱的像一根水草,却又这般的顽强。
唉,沈茹啊,你一定要快快好起来。
她的左膝盖淤青一片,脚踝肿起小半寸高,手腕还破了铜钱大小一块皮,所幸是没有骨折,沈荞觉得她就像只流浪猫,动不动就一身伤却总能挺过来,真的像有九条命似的,只不过还剩几条就不知道了。
“疼不疼?”嘘寒问暖这种事她并不在行,可是偏偏遇到的是个“灾难公主”。
茹姑忙不迭的摇头,生怕说疼就有人怪她似的。
沈荞把她的腿放平在榻上。
“你躺着不要动,我去和沈玉朝商量下该怎么办!”
茶厅就在屋子后面的花园里,沈荞一踏进院门就小小的吃惊了一下!
藤萝薜荔青松挺立间有一个小屋子,竟然是用明瓦做顶和窗!
每片明瓦都是海贝磨制的镶嵌在一格格的竹木框内,像鱼鳞片一样,天光透进来十分好看,杜菎臣正仰着头赞不绝口的吟诗:“鱼鳞云断天凝黛,蠡壳窗稀月逗梭……”
沈玉朝只沉静的坐着喝茶,一副无所谓没感觉的样子。
凤仙站在沈茵的身后,看见沈荞进来,立刻将目光调向别处。
沈荞抬头看了看透过明瓦的迷幻天光,一时间有点恍惚,什么人在寺庙里修了如此奢侈不凡的一个茶厅呢?她很快得出结论,一定是一个吃饱了撑的骚包文人!
沈玉朝问起茹姑的伤情。
沈荞如实相告。
“看样子今晚是不可能挪动她的,明日一早再走吧……”沈玉朝阴冷的目光扫向凤仙,隐含着危险。
沈荞冲过去接凤仙本是一番好意,没想到她竟然借着下坠的力道想把自己推下台阶去!她被凤仙抱住的刹那,便从她破釜沉舟的眼神和怪异的举动里明白了她的意图,所以果断摆脱!
好大的狗胆!依着她以前的性格,那一刻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凤仙抛下戒台的,但是天知道哪里掉下几滴恻隐之心,才几个月而已,她还是变了,心慈了!
其实她们应该知道,台阶不过三四米高,跌下去并不会致命,但却有可能伤残,沈荞若是跌断了腿脚,郑家自然不会要一个肢体残缺的儿媳妇。
这心思昭昭一时难掩迫不及待,漏洞这样明显胜算这样小就敢做!和小秦氏相比沈茵实在是胆力有余而心智不足,差的太远了!
就在她思考这些的时候,沈玉朝也在看她。
沈荞平静道,“今夜我和松香陪她住在这里。”
沈玉朝翻了翻眼皮正要说话,杜菎臣却说:“三表妹还是同我们回山上去住吧!我会派婢女下来伺候。”
沈荞无奈道:“多谢,不必了,茹姑离开我便会不安的……”
看到杜菎臣眼中淡淡的失落,沈茵咬了咬下唇,眼中升起焦躁之气,忽然目光一转又想到了什么,又渐渐舒缓了眉头。
除了沈荞觉察到以外,沈玉朝也不动声色的看她。
沈荞和沈玉朝对视,目光在说,你最好看住你不安分的妹妹,不然丢的也是你的脸!沈家的脸。
华笙又回来了,还带了一个青头灰衣小僧。
“我家主人已为各位订好了晚间的斋饭,时辰不早了,请跟着这位小师傅去往五观堂吧!”
杜菎臣道谢:“多谢你家主人,我们深受贵主的恩惠,不知可否赐告贵人的姓名,他日也好容我亲自登门致谢。”
华笙眉目清淡道:“主人说都是举手之劳无需道谢,他在寺庙中清修本就为了荡涤凡尘忘却俗务,并不愿有人记住他的姓名,还请公子见谅。”
沈玉朝起身冷清道:“好一个荡涤凡尘,再问下去却是不恭了,那便请公子转达我等诚挚的感激之意吧。”
华笙只微笑点头,明明那么客气却显得疏离,沈荞心里奇怪,总觉得他这么淡而悠游性子是不会这么热心帮人忙的。
沈玉朝说:“走吧,早些用了晚饭,早些回山上去!”
“茵儿你跟着我!”说完第一个向外走去,小僧布衣芒鞋目不斜视的走在前面,速度极慢,弄得几人不得不凑他的步调,每到台阶或转弯处都会轻声的提醒大家,教养很好的样子,沈荞却细心看到,他的右脚比左脚小得多,这才是他走不快的原因。
第98节 近在咫尺吗()
到了五观堂几人又是一惊,抬头只见竹条毡篷搭了个草庐一般的顶,四周没有墙壁,堂内唯有六根腰粗的廊柱支撑,还有便是一排排长桌长凳纤尘不染,门口横梁下挂着古旧的木鱼梆,偌大的空间看着可容上百人同时吃饭的样子,却只在第一张长桌上摆了他们几人的饭菜。
沈茵忍不住问:“只有我们来吃饭吗?其他客人呢?”
小僧合掌道:“庙里并不向信众供应晚斋,因此各位施主用的也是同小僧们一样的药石,会比较清苦,知客师傅说了,还请尽量不要浪费……”
说完指了北面一个木雕金刚经大照壁道:“师傅们已经在后面的香积厨里用过药石了。”说完再行一礼就退到了台阶下守着。
沈茵随着沈玉朝坐下一看道:“啊,就是一碗素面啊?”
立定的小僧似乎听见了,却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不动。
沈玉朝瞪她一眼道:“到了这里不要妄言,吃吧!不许剩下!”
大家依次坐下,端起粗陶的大碗一看,清汤挂面上摆着几根菠菜几片蘑菇和笋片,飘着淡淡的热气,看不到星点油花,喝一口汤也没有什么咸味,不过,面条做的甚有劲道。
沈荞倒是一口一口全都吃了,连汤也喝掉,刚放下碗就看见杜菎臣好奇又好感的笑看着自己,沈荞也对他笑笑:“其实味道还不错。”
杜菎臣点头:“是……还不错,菎臣只是没想到三表妹似乎比午时吃的还多些,看来你是喜欢吃面条,还是我准备的午膳,不合口味?”话说的利索多了,脸上依旧绯红却不再结巴。
沈荞只好说:“我只是饿了,我并不挑食……午膳很好的!”
杜菎臣正要再说什么,沈茵放下吃了一小半的面碗认真道:“哥哥不是说五观堂里不能说话吗?”
杜菎臣只好收了目光低头吃面,沈荞起身道:“我去看看茹姑,明日巳时在正门集合吗?”
“巳时也太早了吧?我们还要从山上下来呢!”沈茵嗓音有点尖锐。
沈玉朝也吃完了,掏出帕子擦擦嘴道:“巳时不早,路远!”
“好!”沈荞说完拿了两个白馒头要走。
“难道你还没吃饱?”沈玉朝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给茹姑和松香带的!”
身后传来华笙的声音,“她们也吃了面的!”
沈荞转身放下,跟着他走下台阶,沈玉朝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说了一句:“夜里警醒些……要不我再留个人给你!”篷下挂着的油灯照着他的侧脸,竟然有点看错的柔和。
沈荞回头笑道:“谢谢二哥,人就不用了,我会小心的!再说也住不下……”
沈茵心不在焉的挑着几根面条,心里多有不甘,她想不通平日里冷冰冰从来不关心家事的沈玉朝怎么又对沈荞好起来,瞎子一睁眼就得到了所有,时来运转咸鱼翻身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沈玉朝收回目光冷冷对着沈茵道:“你不要剩下,都吃完才能走!”
沈茵哀叹一口气,再又端起碗,她不怕小秦氏也不甚怕沈近山,但是对沈玉朝,她却一向没什么办法,在这个哥哥面前,小心思很容易被看穿,撒娇装可怜也不怎么管用,再一看杜菎臣,两眼满含缱绻的望着沈荞的背影,心里更是堵的难受,面已经涨了好多出来,更加吃不下去了!
华笙领着沈荞回到觉园门口,两盏雪青色薄绸的灯笼透着点朦朦的光,明明有点暗,却叫人看得安逸,只看这两盏灯便想逗留,门扉半掩,院内清幽寂寂。
“后院茶厅西面有浣洗室,若有需要尽可以去用,夜里若觉得害怕就将门栓窗栓都栓好……其实,是不必的,这园子外面是护卫在的,那位小姐的伤,夜里再换一次药,其他还有什么需要的也可以告诉我!”
“不用了,已经太麻烦你主子了!”
沈荞真诚的说:“说实话,若不能当面向他说声谢谢,我们心里还真是不安!你主子若真是要荡涤凡尘,大可不必管我们的闲事!”
华笙抬了抬眉本想解释几句,却自我解嘲的笑了笑:“我去把这话告诉他,看他自己怎么想吧……”揖了揖就离开了。
在推开西厢房门之前,沈荞有意看了看锁着的正房,里面没有点灯。
看见突然回来的沈荞,茹姑竟然十分高兴:“回来,回来!茹姑不疼。”
沈荞说:“你不能老是几个字几个字的说话,茹姑,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若是你不能说完整的话,我就叫你搬出去一个人住!”
她的眼里分明有恐慌,松香跑过去安慰她:“茹姑不怕,小姐只是想让你快点说话!”
“我说的是真的!”沈荞不笑时脸上竟是经过风霜样子。
到了后院一看,果真有浣洗室在,照例是收拾的十分洁净,简单清洗后便回了屋。
屋里有一床一榻,沈荞睡在床上,松香和衣躺在床尾,夜里还要照顾腿脚不便的茹姑,她嘟哝道:“茹姑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回去后红蛋会不会发脾气?”
沈荞靠着枕头说:“我来解释,她要骂也只会骂我,你不会有事的!”
“不骂的,是茹姑,不好……”
茹姑伸着细细的食指轻轻触着包着纱布的脚踝,“好了,不疼了!”
“你也算不幸中的万幸,若不是有红蛋这样的暴奴护着你,还不知会怎样呢!”沈荞吹灭了床头的油灯,“睡吧!累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沈荞被一种很少听见的声音惊醒。
一看窗帘犹是沉沉的墨黑方知仍是夜里,可这是什么声音?
沈荞侧耳倾听了片刻恍然大悟,这不是古琴声吗!她前世里接触的都是军人,只在很少的时候听见过丝竹琴声,她亦不喜这样风花雪月没有用的东西。
这琴声其实很轻微,沈荞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被它吵醒的,大概不是吧,松香和茹姑都沉沉睡着,呼吸均匀的。
沈荞自知不懂音律的,可是,今夜这个琴声似乎带着魔力,直往人心里钻,仿佛一个肝胆相照的朋友在对你倾诉衷肠一般,她翻了几次身也无法入睡,还发现脑子越来越清明,只好叹口气坐起来。
是谁在弹琴?离着这么近,就像在咫尺间,她决定出去看看。
第99节 叩头谢恩()
早春的夜里寒气还很重,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下过一场雨,院中的常绿树种发出丝丝缕缕清新的气味,夜空像最厚实的蓝丝绒,星子偶尔点缀几粒,屋檐下的灯笼光晕淡淡,沈荞突然觉得说不出的舒适又宁静。
琴声就是从正房传出来的,一圈圈涟漪般的光晕从窗纸透出来洒在门外的砖地上,
沈荞立在廊下听得居然入了神,连这琴音什么时候停的都不知道,直到被琴声充满的空气似乎都稀薄了下来,万籁俱寂得听见了自己的呼吸,才惊觉自己好像站了很久……
刚要转身就发现脚都麻了!不禁苦笑着俯下身去轻轻揉着,觉得血液又一点点回来,此时,屋内突然传出一管仿似山风庐音般的男子声音:“谁在外面?是华笙吗?”
临阵脱逃并不是沈荞的作风,况且这声音,这声音竟比方才的琴声还要好听,无端的让人心慌,却又有说不出的好奇,屋内的主人究竟是怎样的。
沈荞平静了一会儿才说:“不是华公子,我是借宿的……抱歉扰了您的雅兴。”
“哦,并不曾。”
沈荞耳力极好,能听见屋内有手掌轻轻安抚琴弦、椅子轻轻挪开、衣料摩擦过桌脚以及平缓的脚步声。
门开了,一幅云烟水灰的长衫出现在红漆门槛内,一股青竹皮气息和屋里的暖气混杂着飘过来异常的触动嗅觉,沈荞看不到他的脸,门口挂着的半卷湘帘遮住了他肩膀以上的部位,尽管如此,他身姿笔直从容不迫,既像江上偶尔行过的一叶帆舟,又似壁立千年的一仞峭骨仙石。
沈荞发现他并没撩开帘子出来的意思,半个人都在阴影里,门口的灯笼光只迷蒙的照着他长衫上细如牛毛织着菱格暗纹的银线。
“您是,那华笙公子的主子?”
“不若说是朋友…这世上能作他住的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