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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神棍-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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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着了,诸事不烦。

    一醒来,便又要面对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

    檀生摸了摸自己这被官妈妈灌得鼓鼓的肚子,再看了看谷穗和小麦两个白眼狼围着官妈妈团团转的样子,突然觉得也并没有那般烦躁了。

    等到晌午,三家人趁着雨势刚刚小了些许,赶紧收拾告辞,敬人道长撑着伞将几家人的车轿送到了山下,檀生撩开车帘朝敬人道长遥遥含笑,敬人道长猛地一扭脖子,催眠自己其实什么都没看见,昨天只是一场浮云…

    来的时候是各坐各的车轿,回去的时候,平阳县主却拉着老夫人和檀生坐到了翁家的车轿中,走在了最前列。

    赵华龄气得脸色大变,丫头去扶她,反遭她一甩手推了个趔趄,“你是什么身份的人,也配来碰我!”

    赵华容唯恐天下不乱,“二姐姐,这世道可不是照着身份定的尊卑呢。您看,大姐姐一来,你就从长变成了次,从头一抬车轿变到了第二抬,昨儿大姐姐出的那风头呀。。。啧啧啧…”

    翁家的两位公子头戴斗篷,正从侧边驾马前行开路。

    到底是京师世家的公子哥,纵是惊鸿一瞥,也能看出来和这地方官场上的纨绔们不可同日而语。

    赵华容挑了挑眉,“昨儿大姐姐出的这风头,不出三日,怕是满江西的人都会晓得的,到时候别人说起赵家来,恐怕就只知赵大姑娘,不知还有赵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了呢。”

    赵华龄一眼瞅到奔驰的白马,还有马背上的背影。

    心头不由发恨!

    再一想自家母亲还因这小贱蹄子被禁足在家!

    赵檀生小蹄子这才来多久呀?!

    父亲一颗心全扑她身上去了,带着她逛宅邸,陪她吃饭;素日不管事的老夫人也跟受了魔障似的,让她搬到娇园去住,还给她拨了几个丫头;甚至这翁家也对她高看一眼,瞅瞅昨儿平阳县主那样儿,阿俏阿俏。。。平阳县主到底知不知道她的外家是谁,这小蹄子的外家又是谁呀!

    她的外祖是李家!

    世代为官,父子两进士,三代同朝臣的李家!

    她的外祖父是刑部左参议!

    是京官儿!

    再熬几个年头,升到刑部尚书,再熬个几年,入阁拜相也不是不可能!

    这小贱蹄子的外祖父呢?呸!不知道在哪儿种地挖煤呢!

    算命算命算命!

    若真算那么准,那赵檀生算没算到她很生气,所以后果很严重!

第二十七章 测字(上)() 
“…母亲,你是没看到…”赵华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翁家捧着她,祖母捧着她,连清虚观上上下下的道士都捧着她!她不过就是个天煞孤星,谁碰她谁倒霉,她也配!”

    正厅油灯明亮,铺地的是长绒蟾宫折桂波斯毯,几盏油亮簇新的桐木椅很抬色,李氏头顶抹额,捂了个袖笼子,面容很憔悴,好似当真生了场大病。

    赵华龄看见母亲,一下就扑了过去,哭道,“娘,我忍了整整两天!连赵华容和赵华芝那两小妇养的,也敢在我跟前说是非了,说什么…以后别人就只知道赵家有个大姑娘,不知道还有二姑娘、三姑娘…”

    李氏柳眉一横,“她放肆!吕氏不过下九流出身,养得出什么好姑娘来!”

    “赵檀生没来的时候,那两个任谁敢在我跟前说一二三!”赵华龄咬牙切齿,“这个宅子的主人是我爹,当家的是我娘。赵华容一个姨娘生的种,赵檀生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我们出的钱!?她有本事,就滚出去呀,看她还活得了活不了!”

    李氏摸了摸女儿的头顶,气从胸膛中腾腾地向上冒。

    王妈妈向窗外瞅了瞅,生怕有人听见了,轻声劝,“龄姐儿…”

    “阿龄哪个字哪句话说错了吗!?”李氏恨道,“别说赵华容、赵檀生,就是他赵显不也是只吃我爹剩饭的狗吗!?”

    王妈妈赶忙连声道,“姐儿还在这儿呢!”

    李氏垂眸看了眼哭得伤心的赵华龄,心里头又酸又涩,由着王妈妈哄着赵华龄到花间歇息。王妈妈将一回来,见李氏气得抹额往外歪,又怜惜又无奈,“到底是姐儿的生身父亲,你当着姐儿的面说这些话,不怕姐儿年轻不懂事,在她老子跟前,也竹筒倒豆子把话全给原原本本捅出来吗?”

    “难道我说错了吗?”李氏冷笑一声,“我遇到赵显的时候,他还只是个举人,每个月拿着从广阳府寄来的五钱银子过活!国子监的人笑他笔筒都洗黑了也舍不得换,我二话不说拿了两个月月钱去竹叶斋定了一支笔洗给他送去!”

    “他要殿试了,是我爹带着他拎起礼,一家门一家门地摆放!”

    “没了我,他赵显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是!他就是广阳府的穷小子!”

    李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手心生疼,“妈妈,你看看他是怎么对我的…他说我病了,把我给禁了足!阿龄是他亲生姑娘呀,这么多年,他跟阿龄和和气气说过一句话没有?老夫人别的不敢说我,就只一条,我没有儿子!你看见过祭祠堂的时候,老夫人的眼神没有?恨不得把我给吃了!我没儿子,是谁的错?他日日都不宿在我这里,我和谁生儿子去…”

    李氏气着气着,眼眶红了一大半。

    王妈妈看得心疼。

    这么多年了,李氏爱了恨,恨了爱,纠纠缠缠地绑着捆着赵显不放手,爱赵显的时候恨不得将天上的月亮都摘给他,恨赵显的时候恨不得拿把刀插进赵显的胸口。

    可惜,这所有的纠缠都只是独角戏。

    台子上只有一个人越来越疯癫。

    王妈妈轻声一叹。

    “白九娘那个贱人死了都不放过我,”李氏眯了眯眼睛,目光迷离,“她是死了,可她让她的女儿来折磨我和阿龄,她让她的女儿来抢走阿显的关注…我要请长春道长做个法,把白九娘的生辰八字钉到井盖上去,让她一辈子也翻不了身!让她的后辈也一辈子翻不了身!”

    李氏语气阴冷,王妈妈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

    回来第二日夜里,檀生就发起热来。

    许是那夜里,和那公子哥儿哭哭啼啼,着了凉,伤了元气。

    官妈妈跑来跑去,请大夫抓药煎药,来来回回热姜汤、做稀粥,冰水都换了好几盆,檀生额头还是烫得厉害。檀生一直在梦靥,迷迷糊糊中一会儿梦见卧在病床上的母亲,一会儿梦见赵显把她推到河里去,一会儿又梦见镇国公家的那公子哥莫名其妙摘了朵花给她,可没一会儿这花就谢了,然后她就把谢掉的花给一口吞了。

    ……

    这姑娘是有多馋呀,连谢了的花骨朵都要吃。

    娇园闹腾了半宿,翌日一大早老夫人遣了小满过来探望,小满端着一小盅参鸡汤,将拐过屏风,透过轻纱幔帐,好奇地看了眼,这位名声大噪、如从天降的赵大姑娘。

    只见赵大姑娘下颌尖尖,睫毛长长,脸颊泛着潮红,像一尊精致的瓷娃娃,不觉轻啧一声。

    便是单论样貌,赵家其他三位姑娘也是拍马难追啊,也难怪二姑娘这些时日绿着一双眼睛逮谁就是一顿排头。

    小满摇摇头,将汤盅递给官妈妈,语气很恭顺,“老夫人让大姑娘好好养着,娇园若有缺的,就来告诉我,必定不叫大姑娘委屈。”

    官妈妈谢了又谢,看看小满的做派,再看看谷穗倒个茶也倒不好,小麦蹑手蹑脚地掸了一屋子灰,小妮撑着下巴看躺在床上的檀生,那小春花最蠢了,稀粥没吹凉,反倒喷了一小碗口水进去。

    她那嘴巴怎么能跟个花洒似的呢。。。

    官妈妈再看自家姑娘病怏怏地窝在床上,突然意识到姑娘是在拿命争气。

    而这一屋子的人绝对不能拖了后腿。

    “谷穗,你去煎药;小麦,咳咳咳,你掸的灰都快钻到我眼睛里了;小妮,你知道你这样守着你家姑娘,她也病不会好上那么一丁点吗?”官妈妈手往腰上一岔,气壮山河,“春花,你能不往粥里喷口水了吗!”

    屋子里的四个小丫头顿时作鸟兽散。

    老夫人一来,吕姨娘并赵显其余几位姨娘也陆陆续续过来探望。

    檀生一睁眼,就瞧见几袭花花绿绿的裙摆在厢房里绕,鼻腔里绕着几股子缠在一丝的不同的香味,檀生闷声打了个喷嚏,闭上眼睛翻了个身,只做不知。

    没一会儿,赵显下了衙,径直到娇园里来,见檀生正愁眉苦脸地喝药,不觉温声笑,“药苦呢?”

    檀生抬眼看了赵显,顿觉口里的药从苦变成了酸。

    赵显没被搭理,当下手足拘束起来,端了根杌凳坐到了檀生身边,从怀里掏了个东西出来,往檀生眼前一展,十几颗乌梅子被帕子裹得严严实实的。

    赵显笑,“衙里崔佥事说他姑娘喝药的时候就喜欢吃这个,我就去长乐街上买了点儿回来。”

第二十八章 测字(下)() 
乌梅子黑乎乎地躺在帕子里,被体温融化的糖渍流了一小滩。

    檀生仰头把一碗药爽快干了,赵显再把乌梅子朝前推了推,檀生含了一颗,酸酸甜甜的是很合小姑娘的口味。

    可是,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啊。

    赵显见檀生吃了乌梅,眼睛亮晶晶的,“我问了大夫,就是普通的伤风,喝了药再养几天就没事了。”

    檀生回,“哦。”

    “今日秦大人来告诉我,他家秦夫人从清虚观一回来就抱着枕头哭,问她出了什么事儿也不说话,直恶狠狠地哭,说再也不给清虚观奉香油钱了。”赵显没话找话。

    女人的力量是伟大的,偶像崩坍的力量也是伟大的,作为敬人道长资深老迷妹的秦夫人受不了偶像败北,实属正常。

    檀生再回,“哦。”

    “后来我问了老夫人身边的六安,她说是你大显神威,敬人道长甘拜下风,秦夫人颇为丢脸。”赵显很愉悦,“打人不打脸,吃饭不夺碗,你纵是跟着云游方士学了几天,到底也不吃这碗饭,小姑娘家家太过招摇,不免招惹嫉恨。”

    檀生看了眼赵显,“哦。”

    赵显被一大桶冷水顶头浇下来,重新变得手足无措,在檀生跟前又磨了磨,准备起身回房。

    “叔叔,”檀生唤住赵显。

    赵显回过身来,神情瞬时变得极愉悦,眼睛亮了亮,很欢喜的样子。

    檀生抿唇笑了笑,头靠在床畔,神容极恬淡,“叔叔,相信看相算命,因果轮回吗?”

    赵显笑道,“叔叔读的是圣贤书,听的是孔夫子,自是不当信的。”到底是建昭帝手下的官,皇帝信奉道教,不说要形成上行下效的总体联动效应,至少下头的官员不能活生生打直系领导的脸啊!赵显话锋一转,“只是我朝地大物博,史长事多,很多事情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阿俏你不也言中了日食与暴雨吗?”

    这是为官之人的大多数的想法。

    皇帝,是不敢得罪滴。

    皇帝喜欢的东西,那也是要爱屋及乌滴。

    这才是升官发财之道呀。

    檀生笑了笑,“那阿俏给叔叔算一卦吧?看是准还是不准。”

    “叔叔上下身家加在一块儿也没有三千两银子哟!”小姑娘愿意亲近,赵显受宠若惊,笑得颇为夸张,“俏姐儿要定个什么彩头好?”

    檀生也笑,“我这三脚猫功夫拿自家叔叔练手要甚彩头呀?上回逛宅子,阿俏看藏书阁…”

    赵显心甚慰!

    赵家可算出了个愿意提高学问素养的女娃娃了!

    赵华龄和赵华容宁可天天东厢逗猫西厢逗狗,没有猫狗就互相逗,也不愿找本书来看看。小四芝娘倒喜欢看书,可也忒爱哭了些,欲语泪先流这样的场面着实让人心焦…

    赵显正要说话,檀生后话一出,堵住了赵显所有的赞扬。

    “阿俏看藏书阁里话本子颇多,什么三壮士智斗大仙人,七个葫芦娃与蛇精啊…翻了几本,甚觉好看。若阿俏算准了,叔叔就许了阿俏进藏书阁看书吧。”

    阿俏啊,你知道道长们是不会看七个葫芦娃的吗?

    一点儿也不利于你世外高人形象的塑造啊!

    扎心了,我的阿俏。

    赵显艰难地点点头,“…七个葫芦娃立意深远,具有其现实意义…”

    檀生展眉哈哈笑起来。

    她怨不怨?她当然怨。怨恨赵显,怨恨他的懦弱,怨恨他的不作为。当她知道赵显是她亲爹的时候,这怨恨数以千计地翻倍往上涨,她的父亲为什么不能保护她?为什么不能在李氏磋磨折辱她的时候,站出来,将她庇护在身后?为什么她不能像别人一样甜甜地嗲嗲地堂堂正正地唤一声爹?

    她怨赵显一年妻孝都没守满就娶了李氏!她怨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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