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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儿心里疑惑,“这拖油瓶闹了一场绝食,怎么好象变了一个人?”
这也难怪莺儿不解,若换了从前,受惯了冷眼和欺负的孙紫,此时见了莺儿突然上门,就算只是一个大丫环,她也一定紧张不安,不知如何是好。
若是往日,这种情况一般是素月出面抵挡。但此时素月对现在的孙紫有莫名的信心,深知现在的孙紫已经用不着她们来保护了。
莺儿和往常一样敷衍着行了个礼道:“表小姐安,奴婢刚才听素月说三姑奶奶将那西茜国的云锦送给了表小姐,奴婢见识短,还从没见过什么西茜国的云锦,所以求了素月带奴婢来见表小姐。”
“素月,这回子你自己说该不该打?”孙紫不耐地打断莺儿的话。
“主子,饶了奴婢吧,奴婢以后再不敢多嘴了。”素月很配合地?下求饶。
“你是五妹妹身边的莺儿?这素月疯魔了,说胡话呢。哪有那样的事,西茜国云锦那样贵重的东西怎么会随便地就给了我?你回去不可随意乱传,否则就算你是五妹妹的人,我不好管你,大夫人和老夫人可管得了你?你且回去罢。”说到后来,孙紫已经是严词厉色了。
莺儿从来没见过孙紫发脾气,心里终归有点虚,不敢再往下面说,只得讪讪地告退出去。
“素月,你这该死的奴才,存的什么心?明知本小姐打算在祖母寿宴上代替三表姐穿那件衣服,让祖母高兴的,你这一传出去还有什么意思?”
院子里的莺儿听了这句话,再也不敢停留,飞一般地跑走了。
素弯赶紧去关了院门,三人围在桌旁,抢吃小厨房送来的佳肴,屋里顿时传来欢快的笑声,其中尤以孙紫的笑声最为响亮。得快乐时且快乐,该享受时也一定得享受,这是孙紫的做人原则。
不出孙紫的意料,饭后不久,将军府的五小姐张娴就带着莺儿和另一个大丫环及两个婆子来了。
张娴原本不很信孙紫得了云锦纱衣,但听莺儿说孙紫有可能会在老夫人寿宴上穿著,就有点坐不住了,决定亲自来看个究竟。
“请五小姐安。”素月素弯在门口迎接请安,张娴看都不看二人,直接奔书桌旁的孙紫去了。
“孙紫,我三姐真的把云锦纱衣给了你?”张娴因急奔脸上红晕隐现,更显得艳丽无俦。
孙紫对张娴的话置若罔闻,继续看她的女训。
“我问你话呢,你哑了吗?哼官梦!你休要瞒我,莺儿都已经告诉我了。凭你也配穿那云锦纱衣?若你还想要脸面,最好乖乖地自己拿出来,否则我就叫人自己进去找了。”张娴气急败坏地说。
堂堂将军府的小姐居然这副德行,简直比强盗还强盗,不过这种没脑子的女人比较容易对付。
“五妹妹性子怎么这么急?”孙紫脸上绽开一丝微笑,“你要看那纱衣有何难?只是那纱衣是三姐姐特意嘱咐我要在祭龙节上穿著,以显我们将军府对圣上的忠心和对龙王爷的诚心的,平日里也不便张扬。素月,去把纱衣拿来给五妹妹过目。”
“是,奴婢遵命。”素月很快便小心地捧出一件上衣,和素弯一起在屋子中间展开。
那上衣阔袖长襟,下端用金银丝线绣了无数翩飞的蝴蝶,那蝴蝶栩栩如生,仿佛马上要从薄如蝉翼的纱布上振翅而出。张娴两眼冒出贪婪的光来,扑过去就想要抢在手里,素月素弯早有防备,巧妙地侧身避开,又飞快地将纱衣收起放好。
“五妹妹别急呀,这只是一件上衣,最出彩的还是那裙子,只可惜还缺几样要紧的金线,没有最后完成,所以今日就不方便给五妹妹过目了,不过总有五妹妹看见那日。”孙紫淡淡地说完,张娴更加确定孙紫会在太子来时穿了这精心绣制的云锦纱衣,抢去所有人光彩。
张娴自持美貌和家中长辈的宠爱,在几个嫡姐出嫁后,在府里是目空一切。恰遇此次太子生母姜皇后身边可靠的人放出风声,说皇后已属意从朝中几位重臣的家族中挑选合意的德才皆备的女子为太子妃,其中就有手持重兵的世袭平西将军张忠大人。此时府中适龄的嫡出小姐,便只有大夫人的两个亲生女儿五小姐张娴,十三岁的七小姐张姒,及在户部任职的二老爷张勇的唯一的嫡出女儿六小姐张嫒。
张娴是早被亲父平西将军暗许给岳家的,不在此列,于是就只剩下张嫒和张姒二人,张姒年龄尚幼,最合适的就只有六小姐张嫒了。所以此次得知太子要来府中为老将军老夫人贺寿,府中上下,尤其是二房人等都开始为六小姐能在太子面前留下好印象谋划起来,期望家中就算不能出太子妃,出个太子侧妃也是好的。
这一切都让张娴妒火中烧,认为自己样样比张嫒和张姒出色,凭什么她们能有机会当上太子妃,将来当皇后母仪天下?自己却只能嫁给没落的武定候家的嫡长孙为妻?
张娴是个不肯服输的性子,打定主意要在老将军夫人寿辰那天艳冠全场,最好是让太子对她一见钟情,到时候父亲还不得乖乖送她去做太子妃?
那大夫人心中对那岳家的亲事也是不甚满意的,但老夫人和将军的意思她还是不敢违逆的。大夫人看出大女儿对太子动了念头,也装做不知,由张娴去折腾,自己只管在小女儿身上用心,心中倒暗暗希望张娴弄出个名堂来。
“缺哪几样要紧的金线?你和我说,我请母亲叫人买去,凭它什么的稀奇的,马上就能给你找齐。”张娴脸上堆出虚假的笑容。原本张娴带了婆子来,是打算如果孙紫真有纱衣,就直接叫婆子抢了来的。谁知纱衣还没有最后完成,便想哄着孙紫尽快绣好。
“那我就先谢过五妹妹了。”孙紫强忍笑意,心里暗呼,想和我孙紫玩,小样儿还嫩点。
“过几日便是祖母寿辰,你能绣好它吗?”张娴心中打着如意算盘。
“如果金线齐备,当然能行,不过祖母曾有命令,让我绣好后先给她过目,说要让六妹妹试穿一下。”
“什么?给六丫头穿?”张娴恨得咬牙切齿。
“不过,我倒觉得从身量上看,五妹妹试穿会更好看。”
“哼,祖母偏心,那干巴巴的死丫头怎配穿这云锦纱衣?我现在就去求祖母把纱衣先给我穿。”张娴转身就要离开,孙紫暗中摇头,果然是个没大脑的,怎么说都整不明白。
第六章 纱衣(下)()
“五妹妹且慢走,你现在去找祖母有何用呢?这纱衣可是三表姐送我在祭龙节上穿的,祖母也就是让六妹妹试穿而已,在试穿时若不小心让人看见了,也不用担心乱了当初的计划。你现在去求祖母,你觉得祖母可会答应你?”张娴一听,也知道孙紫说的没错,现在将军府众人是希望六小姐能攀上太子这棵大树,根本没她的戏。
“祖母当然不会允我!孙紫,我要你现在就把纱衣给我,既然我不能穿,那就谁也不能穿。莺儿,带人进去给我取纱衣!”
莺儿早已等不及,带领两个婆子冲进绣房,翻找了半天,却不见那裙子影子,连那上衣都不见了。莺儿急忙跑出来向她主子汇报。
“五妹妹,你总是这么性急!”孙紫站起来,不等张娴发作,又淡淡地嘲讽道,“似云锦纱衣这等珍贵的东西怎么能随便就让人找到呢?就算真让五妹妹找着了,五妹妹拿走或是毁掉如此珍贵的纱衣,就算五妹妹有大夫人护着,五妹妹觉得祖母可能饶了你去?少不得受罚或者禁足,到时候五妹妹想要见到想见的人可就难了。再则五妹妹若实在想要这件纱衣也不是没有办法,何苦做出这等情状?”
张娴越听越觉得害怕,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孙紫说得并非没有道理,若是老夫人知道她为了太子毁了纱衣,一定不会轻饶了她,如今她相当于是定了那武定候岳家的,再闹出这等事,恐怕真的连她母亲都保不住她了,一旦被禁足,那就什么都不必想了。
“孙紫,你少给我废话,你有什么办法快点说出来!”张娴仍旧虚张声势。
“祖母并没有见过这纱衣,祖母寿辰时我也可回说因病了这几日,耽搁了功夫,纱衣没有绣成。”孙紫好整以暇地坐下,端起茶水润了润喉咙,素月赶紧过来重新沏上热茶。
“所以要我把这纱衣让给你并不难。不过大家都知道这西茜国的云锦珍贵,那是千金难寻呢。五妹妹总不能白拿了我这精心绣制的纱衣去吧?”
“那你要我拿什么和你换?拿银子?你要多少银子?”张娴刚才用抢的没奏效,现在知道孙紫不会轻易交出纱衣,只得耐着性子和孙紫交涉。
“按理说这纱衣送给五妹妹又何妨,只不过这纱衣是祖母和三姑奶奶指定要在祭龙节上穿的,我这件给了你,少不得我还要请人重新寻找相似的好料子。那料子就算不能和西茜国的云锦一样珍贵,那也得和它差不多吧,否则别人会一眼就看出来的。所以这云锦加上我的绣功,说它值两千银子不为过吧?”
“什么?两千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莺儿在一旁跳起来了。
“当然,我和五妹妹不能这样算,”孙紫又赶忙说道,“五妹妹就给一半的银子好了。我拿了银子还得赶紧买了衣料来重新绣制,否则就赶不及祭龙节。五妹妹若嫌太贵,我也不会勉强。”
“好,一千两就一千两。”张娴咬咬牙答应下来,心中却想等孙紫把纱衣完成交给她后,自己照样有办法将银子拿回来,且让这拖油瓶得意几天罢。“莺儿,去将我床头上的小匣子取来。”
“是。”莺儿心有不甘地去了,不一会儿便抱了个檀香木妆盒过来。
张娴打开妆盒拿出一银票数了数,发现只有八百多两,其余便是些银?子和散碎银子,合起来也共有九百多两。素月素弯二人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银子,激动得眼中小星星乱闪。
“剩下的银子等五妹妹在祖母寿辰前夜,来取裙子时再带来吧。为让五妹妹安心,五妹妹可先把蝴蝶纱衣带回去。”孙紫说完对素月使了个眼色,素月象变戏法一般又从绣房内将上衣拿出来交给莺儿。
莺儿恨恨地接了,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刚才几人差点拆了那绣房,却一样没找到,回去受罚是免不了的了冒牌大昏君。
“这事你不可告诉旁人,否则,哼,我饶不了你!”张娴摞下狠话急不可待地领着莺儿等离开。
“姐姐,素月,我们有钱了,我们是有钱人了。”素弯难以置信地嚷道,素月却在一旁一张张地检查那银票,脸上也露出傻傻的笑容。
“淡定,淡定。”孙紫也强捺激动说,“难道你们就满足于这点钱?你们还想不想有人再送钱来?”
“想!主子还有什么得银子的好办法?”素弯小孩子心性,听说还有银子可赚,更兴奋了,素月也被吸引得放下了手中的银票。
“你们的刺绣功夫比从前的我如何?”孙紫问。
“主子你从前经常称赞素月姐姐的绣功比你自己还好,至于我嘛,当然就要差一点了。”素弯老实回答。
“太好了。你们知道我现在失忆,从前会的东西全送给阎罗王,现在我恐怕连针都不会拿,所以这回挣银子就要靠你们了。”
“主子,姐姐,你要如何做?我和素弯听你吩咐就是。”素月郑重地说,刚才孙紫那一手已经将这有点心高气傲丫头彻底折服。
孙紫交待素弯先收好那银票和银子,嘱咐她看好屋子,然后带着素月悄悄地往六小姐张嫒院子走去。
将军府二房嫡出六小姐张嫒,年方十五,生得娇小玲珑,清秀可人,最难得的是性子端庄娴静,平日最喜在府中荷塘中垂钓。
这一日午后,张嫒仍旧带上两个小丫环在塘边小杌子静候鱼儿上钩,只是却没有了往日平静的心情。
父亲张勇和平西将军张忠是同胞兄弟,但世袭将军之职的只能是大伯父,再加上张勇年轻时体弱多病,便弃武从文,却至今不得志,如今听闻皇后要在将军府中挑选太子妃,张勇夫妇俱以为这是一个上阶的大好机会,对张嫒能嫁入皇家寄予了厚望。可是张嫒很清楚自己的才貌不是最佳,不说和别家的小姐比,就是和府里的那两位相比,她也少了几分胜算。就算母亲费力寻来西茜国的云锦,恐怕也是白费功夫。
张嫒正在愁绪满怀,抬头见到柳荫里遮遮掩掩地走来两人,却是寄养在将军府的先大夫人的姨侄女孙紫和丫环素月。她和表小姐平时少有往来,无好感,也无恶感,反倒有点同情这位表小姐即将去做龙女赴死。
“六妹妹好,春末夏初的鱼儿最是嘴馋,若是用些小虫子当饵,定有不错的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