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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来了。”
她开口时,声音嘶哑无力。
苏霓步伐缓慢,只觉得这里的一切都透着死寂,让人快要呼吸不过来。
直到老人家那浑浊的双眼缓缓掀开,透出一抹精光时,苏霓才恍然反应过来。
这是陆家老太太的病房,她再如何,也不会是寻常人家的长辈。
更不会,就毫无攻击性。
老太太却许久的不开口,只上下审视她,“我那样的叫你过来,你不肯。只能出此下策。”
她眯着眼睛笑,“我在这里被人看管着,也没法子给你打电话。却是没料到只答应转卖给他当年傅家的家宅,就欣然同意我的要求。”
苏霓失了耐心,“我好奇你非要见到我的理由。”
“呵”
老太太只是笑,任凭日光照在她脸上也不肯拉上窗帘,那满头的银发在阳光下熠熠闪烁,有些不真实。
一段时间不见,她似乎更老了。
苏霓脑海里忽的闪过这个念头,再想起十年前的老太太,八十岁的高龄仍还精神矍铄,她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
“听说了你为长铭生下女儿,本来是想看看的,看来这辈子是没机会了。”
苏霓蹙了蹙眉,莫名觉得不对劲。
可那嘶哑的音一直在耳边回响,她静静站立一旁,总觉着哪里不对劲。
“苏霓,你觉着你赢了么?”
她微愕,越发的警惕起来。
“老太太这是什么意思,我从来想过赢和输。你害死了我母亲,现在下场也不过报应而已。”
“报应?”
老太太冷笑,满头的银发在阳光下闪烁起来,忽的有些刺眼。
苏霓抬起手去遮,从指缝露出的视线却正好对上她的。
阴狠冰冷,萧瑟空寂。
“像我这样的人,是该有报应的。当年我嫁到陆家,兢兢业业几十年才有今天,难道就因为杀了一两个人,就抹灭掉其他所有吗?”
“苏霓,我们是一样的人!所以当你选择和我交易婚姻时,我二话不说就答应。只是没想到,最终是你捅了我这一刀。”
上一代的恩怨她无从评价。
苏霓捏紧掌心,扬起下巴,“我自认问心无愧。”
“好啊。”
她越是强势,老太太似乎就越开心。
到现在,已是长长松了一口气,颇有些看尽世间繁华之感。
随后紧紧凝着苏霓,干瘪的唇往两侧舒展开,声音嘶哑“好一个问心无愧正巧,你妈也好,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也罢,挡了路就除去好了。我自认,也没有什么后悔的。”
“只可惜,没能除掉你”
似乎还有些遗憾。
苏霓沉下脸,全身都因为愤怒都发起抖来。
这世上怎么能有这样的人?
“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毁了他的名誉和所有,竟没有一点愧疚?你根本不配受人尊重,更不配成为母亲、奶奶!”
“他是我生的!要不是被人强迫生他下来,今天的我就不会躺在这里,更不会成做了一世陆家人!”
“既是我生了他出来,拿回他的命也没什么。你那下贱的妈”
她忽然坐直身体,目光癫狂。
“苏霓你为什么这样看我,和你妈一样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苏霓不敢置信。
她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只喃喃自语一般地开口。
“你疯了”
“呵。疯了又怎么样?”
只一瞬间,老太太所有的癫狂状态又消失无踪,取而代之是那个永远冷静,冷静到残忍的老人。
她朝苏霓伸出手,身体却开始抖动。
抽搐
随后是渐渐朝床边靠近的身体。
忽的抓住她。
苏霓下意识低头,只瞧见那紧紧箍在自己面前的,一双形容枯槁的手。
“你在做什么?”
她没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在颤抖,可面前的老人却只朝她露出一抹笑容。
随后,便是刺耳的“滴”
第二百一十五章我看谁敢铐她()
那拉长了尖锐的声音,忽的持续不断地在她耳边回响。
像是夏日在耳边吵嚷不休的蝉鸣,像是纪念日响彻天空的警笛,又或者是3d电影时那在耳边360度环绕的战争号角
总归,刺在她心脏里,瞬间剥夺呼吸。
医生在十秒内赶来,呼吸器挂同时覆盖住老太太面容,然而心率已经降低为0,医生正在做cpr。
“医生,仍没有反应”
“准备除颤器”
那些声音越来越模糊,像是从虚无缥缈之处传来。
苏霓只觉得自己越来越听不清楚。
她站在原处,也不知是哪位医生推了推她,将她拨开到角落。
随后眼前便是一阵恍惚,医生的脸和老太太那枯槁的面庞交替出现,一时竟要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直到忽然间,有人在身后拉了她一把。
力道极大,几乎是立刻便将她拽出病房。
里头“嘀嘀嘀”的声响仍不曾停歇,直到某一刻,忽的陷入岑寂。
“赶紧离开这里!”
那人没有任何犹豫,抓着她便往电梯口走。
此时连同在外边看守的警察也都挤到病房里,里头闹哄哄的开始各种混乱。似是又有了争执,一时间到处都乱糟糟的。
苏霓却整个人哆嗦了下,脸色惨白。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抬起头,喃喃出声。
“她死了?”
“不然?”
傅北安没好气地回了她一句,脚步不停。这这么短短的时间里,两人已经到了电梯口。
走廊上此刻不断有人来来回回,原本要在下午被起诉参加庭审的老太太,在被确定死亡之后,引起轩然大波。
“怎么就突然这样了呢。”
苏霓一时有些想不通,素净的脸上透着些许迷茫,一下子还没有从这个事实中缓过劲来。
哪有这么刚巧的事。
已经九十二高领的老太太,活了这么些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哪能说走就走了。
可傅北安,却只是将她拽到一旁,唇角扬起的笑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
“这世上没有巧合,你自己好好想想。”
“咱们先离开这里。”
话音落下,他几乎是立刻就带着苏霓离开,手劲又极大,紧紧握着她手臂。
可就在两人即将踏上电梯的那一刻,苏霓忽的停住脚步。
没有丝毫血色的脸扬起,明明有些昏沉的眼睛也立刻变得清明起来。
很快将手自傅北安掌心里抽出来,甚至立刻往后退了几步。
“怎么了?现在不走待会警察反应过来就走不了了。”
苏霓摇头,双唇紧紧抿着,“不,我不能走。”
她猛地朝后退,目光再度扬起时已布满了认真和坚定,几乎没给傅北安任何反应的时间,便猛地退到旁边。
距离电梯远远的。
“老太太死在我面前,如果我走了,一切就会照着四年前重新发展。我自然是嫌疑犯。到时候别说脱离干系,恐怕是要被误认为负罪逃脱的。”
“但留下”
至少还有一个辩解的机会!
傅北安闻言,也终于停住步伐不再移动。
那张比女人更要漂亮的脸上缓缓露出一抹笑容,随即是渐渐上扬的眼角,和满是赞许的目光。
“你真的很不一样。”
苏霓轻笑,朝病房的方向投去视线,警察已经走出来,正四下寻找什么。
她反而松了一口气,“可能因为你对你充满警惕。”
从头至尾,她都不曾信任过傅北安,也下意识的会对他做的决定生出抵触。若是换做其他人,恐怕就真跟他走了,可偏偏是傅北安
苏霓用力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主动朝警察走去。
没发现在她身后,男人带着笑意的眼眸渐渐染上一些莫名的情绪。
十年前那人死在他和莫雅薇面前时,他们俩第一反应便是离开,却不料留下的痕迹根本没有擦干净。很快便被找上门。
不但成为了嫌疑人,甚至还多了个逃脱的罪名。
若非最后哄了莫雅薇主动承担,他少不得要在里面呆上几年的。
但苏霓
是真不一样。
她清醒、冷静,哪怕在那样慌张的情况下也仍旧清楚知道自己的境况,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此刻她已经站定在警察面前,正试图解释。
身形虽然单薄,可背脊笔直,纤细的模样在日光的照射下,更显得坚强。
苏霓最后还是去了病房。
不久之前还威胁她的老太太,此刻正躺在床上,身体僵直。
一张满是皱纹的脸看起来无比惨白和苍老,曾经精明又总是布满了残酷和冷漠的一双眼,也再不会睁开。
她死了。
到现在苏霓终于接受这个事实。
只是旁边一左一右地站定了两人,无时无刻都有视线在她身上扫视。
医生正在仔细检查
很快有了初步结论,“这段时间患者病情已经逐渐稳定,情绪上的波动也很少。虽然下午就要参加庭审,但早上查房时看的出来她很平静。”
“这样的情况下暴毙的几率很小很小。”
“初步断定死亡原因是由于异常药物摄入和情绪起伏,导致心脏负荷加大,突发性休克。”
医生缓缓看向苏霓,自然也是知道她是这房间里最后出现的一个人。
“苏小姐,冒昧向你确认。患者死亡之前,是否有四肢抽搐、眼白上翻等症状”
苏霓咬着唇,点头。
室内气氛一时凝重,医生迟疑了许久,才终于开口,“如果是这样,我想初步可以断定,患者的死亡大部分是人为因素。”
“一是情绪上极其剧烈的波动,二是药物反应以及、异常药物摄入。”
“具体原因需要法医详查。”
这话一出,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苏霓身上。
她张了张嘴,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已经有了百口莫辩的感觉。
“苏小姐,或许要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苏霓没有回应,手腕却已经被人拽住。
她抬起头,再看向病床上躺着的人,心上某种情绪忽的往上涌。一点一点累积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戳了几下,猛地爆发出来。
一时全身发抖,需要狠狠掐着掌心才能按住这些情绪。
是啊,她怎么会在这样刚巧的时候死亡,怎么会因为她那简单的几句话就失去理智继而发病死亡?
那是陆家的老太太!
她就是恨自己,恨到就算死也不肯放过!
“苏小姐,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苏霓身体发颤,下唇被牙齿咬出细细的艳红之色。
说不上心底那强烈的情绪是什么,可身体却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有了反应,就这么狠狠地扬起手、将人甩开。
“我没有杀她!”
她试图解释,“老太太恨我,你们大可以去查监控,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碰到过她,除了”
“除了最后”
最后老太太几乎是整个人都扑到了她身上。
苏霓四下的看,骤然发现监控是安装在房门上的,从这个角度看过来,她自己只有背影。
大约,也只能看见她和老太太纠缠在一起,而无法瞧见具体情况
“如果没有做,我们调查之后自然会还你清白。但现在,还请你配合调查。”
警察也失了耐心,陆家老太太的案子全城瞩目,甚至网络上已经准备对庭审进行直播。他们全然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出生事。
真要是病情发作自然死亡还好,如今多了他杀的可能性,他们作为看守人已是失职,若还不能找到凶手,恐怕
于是再没有要听苏霓辩解的意向,就这么朝她走过去,甚至掏出了手铐。
苏霓下意识后退,那银色闪光的东西在眼前晃啊晃的,心脏猛地揪紧。
“看来苏小姐是不愿意配合了,我们只能强行带走。”
“抱歉了。”
话音未落,手铐已经到了苏霓面前。
来人拽着她的手,正好将左手拷上
忽的病房门被推开,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也跟着停下。
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边,身上带着晨间的雾气,那染在眉宇上的冷厉气息足够引起注意。加上毫无保留释放开的气势,在靠近的瞬间,便让所有人都朝他看去。
“谁要拷她?”
“陆先生,我们在执行公务。”
总归是有人熟识的,何况他们现在的工作名正言顺,苏霓不但是嫌疑人,也至少是最后的目击证人,于情于理都该跟他们去警察局。
可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