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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摄大内禁军,仍兼提督,擢玄汐为兵部侍郎仍兼禁军副统领摄神策军。大内及京城卫戍之事,兼取殿前兵马司副指挥使苏岚进止。钦此。”
这圣旨倒是颇有些不伦不类,但眼下并未有人纠结于此,这一道旨意,涉及了京中所有驻军,显然是皇帝对如今局势颇为焦灼,为平衡各方势力才下了这道谕旨。倒是事涉张家,倒显得耐人寻味了许多,这旨意上所提的两人,今日皆不在这朝会上,一个自然是上不了朝,另一个却是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至于这锦城伯,难免叫人想起那位李家的锦乡伯,先皇后的堂兄,落败于李由未得家主位,只得了个伯爵草草收场,他的女儿有一位正是前头跪着的陆之言的妻子。
苏岚倒是诧异了一瞬,尽管这副指挥使落在她头上早在她的算计之内,只是这般早的就给了她,却是耐人寻味啊。她的眼光不由得落在前头端坐的苏晋身上,自家的祖父当真比自个道行深了许多。
“诸卿,今晨之事,朝堂上不做议论。”皇帝又咳了几声,才缓缓说了一句,“待得查探清楚,再做计较。无事,则退朝吧。”
第二十二章 崇安宫变(一)()
凡后世史官提及这一场改变了战国格局的崇安宫变,皆要从这延熹二十四年的二月初三算起,结尾处还要装模作样地写上一笔,“草蛇灰线,伏脉千里之外。”
滂沱大雨此时已是停了下来,苏岚身边倒是聚了些人,一叠声地恭喜她如今任了这副指挥使,更是旁敲侧击地想从她口中套些话来。苏岚已是不耐之至,瞧着那边纳兰瑞似是有意在等她,便递了个眼神给郑彧,郑彧径直大喇喇地揽着她肩膀便走,朗声道:“得,今儿升了我上官,还请侯爷摆酒。”竟是瞧也不瞧别人,就把苏岚拖了出去,剩了其他人在那面面相觑,再度刷新了对郑彧的认识。
“王爷。”出了太和殿,便见得纳兰瑞在殿前石栏负手而立,身边还跟着几个内侍。苏岚只作不见,上前见了礼。
“原是要与你报个喜。”纳兰瑞也一派中正平和,神态依旧温润,“倒是贺你双喜临门了。昨儿得信,苏侧妃已有了二月余的身孕。我在宫中侍疾,还未去瞧,不过太医回报,已是确诊无误。王妃得令,今儿便要遣人去你府里报喜了。”
苏岚倒真是一脸的喜气洋洋,道:“当真是恭喜王爷了!”这边郑彧亦是笑意盈盈地向他二人道了喜。
“同喜。”纳兰瑞拍了拍苏岚的肩膀,眼里一瞬复杂情绪闪过,见得苏岚点头,却是又温和一笑,回复了那中正平和样子,笑了笑,便转身往内宫走去。
苏岚脸上一直挂着璀璨的骇人的笑意,也不管脚下的积水,大步便向着崇安门而去,也不管身后的郑彧,直到了崇安门东侧的十三进院落才停了脚步,那院落前大字匾额,正是“殿前兵马司”五字。
晌午的时候,苏岚才从殿前兵马司中出来,却留下郦远在此为她整理班房。
“指挥使班房切不要动。”苏岚边走边嘱托郦远,“只怕要空上些时日。我晌午便在红楼,且为我叫上另几位爷,吃上几杯酒。”
苏岚这话说完,郑彧却是哈哈一笑,道:“啧啧,算来你也许久未去瞧你那红颜知己了,按耐不住了可是?”
苏岚只瞟了他一眼,却是接过马鞭,出了院门,便径直上马。
打马过了崇安门,郑彧与她并辔而行,笑着挥着鞭向后一扫,道:“瞧瞧,这才升了副指挥使几个时辰,出入便是禁军随扈,你也算是水涨船高了。”
“风雨飘摇之际,水涨船高,才最容易被浪头拍翻。”苏岚笑了笑,“说翻就翻。
傍晚酒罢,归家时,天色已暗。
室内此刻只有苏岚一人,她站在半人高的镜台前,缓缓将身上的外衣一件件地退了下来。因这时代所限,国风务实,此时的贵族衣装,倒不像是前朝那“十二唐衣”般繁重华贵。可话虽如此,苏岚这一身家居服倒也有五重之多。只着一件白绫中衣在身,苏岚从书架上取出来个锦盒,将那里面的一团展开,却是一件织的极为细密的金丝软甲。苏岚将那软甲穿在中衣之上,又将长襦穿上,又在外面套了件宽大的袍服,细细看了一圈,直到确定瞧不出那件软甲的痕迹,将匕首藏在袖口中,披上褐色大氅,沿着院子的廊道往书房走去,手里仍捏着她那把从不离身的白玉扇子。
过了三更天,书房房门被人推开,正皱眉盯着眼前烛火的苏岚却是猛地站起身来,一只手紧紧攥住白玉扇。
才进了门的苏峻瞧见小妹妹这幅模样,倒是好笑地叹了口气。苏岚见是他,一屁股就坐回了位置,却是颇有些气急败坏地道:“阿哥!这般晚了,你就这么来了,存了心吓人吗?”
苏峻也不恼,平日里苏家大公子端方高华的模样这时自然也不端了,倒是有些讨好地给苏岚递了个食盒,道:“我见你书房院子仍旧亮着灯,便叫小厨房做了点夜宵给你送来了。”
苏岚闻言接过食盒,见是杏仁糊并几样小点心,皆是清甜口味,好克化又味道极好,倒也笑了笑,下意识抚了抚自己的眉心。
“出什么事了?”苏峻在她下首坐了,“今儿你可是走马上任副指挥使,可有什么为难?”
“那边倒还好。”苏岚摇了摇头,“张澎这步棋,走活了。”
“且不说他。”苏峻瞧着她那副模样,便笑着说,“三爷遣使报喜,瞧着就这几日了,你把握如何?”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苏岚点了点头,道,“如今东风也吹起来了。”
这是二月初六深夜里的东宫。
纳兰瑜眼底一片通红,在东宫正殿里,来回踱步。他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指着地上跪着的人,狠狠地道:“你当初如何承诺于我?如今江源还活着,你自己也被拖下去了!”
“殿下。”地上跪着的人一脸悲愤,“这一回的事情真的不是我安排的。那康家人在上元之后,就失去了踪迹,我哪里知道他,他会这般行事?”
“失去了踪迹你为何不告知与我?”纳兰瑜气得指尖都在颤抖,一下子便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也不去瞧地上跪着的李成浩,“如今重要的不是谁做的。你是我表兄,你所为世人皆会记在我身上。更何况,父皇已经认定是我指使了你。我被困在这东宫里,已是朝不保夕。老三如今在御前侍疾,我二人优劣之势立现。“
“殿下,您不能束手就擒!”李成浩膝行着到了他身前,一脸的憔悴之中却带着破釜沉舟般的神情,“如今这般情势,您若不动手便就是坐以待毙啊!”
“动手?”纳兰瑜眼睛微微眯起,指了指自己身边的椅子,道,“过来坐下吧。”
“殿下,如今我被禁足家中,进宫一次,已是担了天大的风险。”李成浩一脸的诚恳,“李家见疑于今上,更连累了殿下。那边背后站着苏家,更是广有盛誉。可殿下,这些都是表层上的东西。你虽然处在劣势,却并非失去力量啊。”
“太子妃与张澎同出一支,张澎如今手中也握住了京营。兼之玄汐的助力,控制京城并不虚妄。”李成浩见太子神色松动,便继续道,“三王爷如今宫中侍疾,其实更适合咱动手。只要能控制住宫里,他便落入您的鼓掌之中了,纵是苏家有心相救,也会被打个措手不及。父亲料定,一旦尘埃落定,苏家为首的几家不会为了纳兰瑞硬抗的,世家人最会审时度势。”
“父皇如今对我留了情,多半仍是母后的旧情,这点子情分怕也是要尽了。“纳兰瑜神色沉痛,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只是这样大的事情,我仍下不定决心。“
“殿下何不问问玄汐?”李成浩叹了口气,“玄郎之于您全盘,只怕是最重要的啊。”
夜已三更,东宫仍旧灯火通彻,玄汐全身皆裹在黑色之中,踏着夜色进了东宫殿。纳兰瑜本是一脸愁绪坐在椅中,见他入内,亦是展颜望他。
玄汐脱下披风,一张脸在黑色衬托之下愈发如玉。他见得纳兰瑜也只微微一笑,道:“已经将李公子送回去了,殿下且放心,并无人瞧见。”
“你看如何?”
“此事关键在于沈琦。”玄汐正了神色道,“沈琦不除,殿下不待起兵,就会被他这位提督困死在京城之中。”
“而且,此人,拉拢不得,只有杀了才干净。”
第二十三章 崇安宫变(二)()
“今儿是延熹二十一年二月初七。”夜色深重,京城已是宵禁时刻,崇安门下却是血气弥漫,“这个日子,史书里一定要记上一笔才是。”
苏岚命身侧亲卫点起风灯,一时火光集中在她身侧,这空旷的崇安门前,她是唯一的光亮所在。披挂银甲,头盔的面甲此时并未放下,艳绝天下的面孔此时一片肃杀,面颊上的血与白皙的面孔在火光映照下显出一种极妖异的美丽。
苏岚缓缓举起仍在滴血的长剑,声音清朗一如往日:“诸位!张澎率麾下散骑截杀沈琦于府邸,乃是奉东宫诏令。东宫矫诏,意在逼宫!我为副指挥使,自当统摄京城守军,拱卫大内。若有不从者,这就是下场!”
“诸位是我亲军,随我从边疆的血火里一路到了今日。功成名就,只在今日一役!诸君,当如何?”
“愿随将军左右!愿随将军左右!愿随将军左右!”这隐没黑暗中的五百人皆是苏岚麾下最为精锐的亲卫,一次次烽火中拣选,是她手中忠诚而锋利的利剑。
苏岚于是拉下头盔上的面甲,长剑入鞘,命左右熄灭风灯。五百亲卫随即将地上尸首拖向宫门内侧,掩饰完毕之后,各自埋伏崇安门前广场左右。苏岚策马向前,在十数参将的簇拥下,静静驻马崇安门下。她的红袍被风吹起,风中招展,如同旌旗猎猎。
“哒哒”,“哒哒”,“哒哒”,远处马蹄声渐行渐响,苏岚已是提剑在手,深吸一口气,依旧静立原地。
“哒哒”,“哒哒”,“哒哒”,城门前甬道已可见人的身影,当先一人银甲金袍,愈行愈近,已是到了城门之下。马上的太子一席戎装,往日文华传世的儒雅之外,竟也有着难得的飒爽英姿。
才过崇安门,太子便勒住马头,他身侧的人道:“殿下,崇安门太静了!就算是沈琦已死,禁中也不该一个人都没有!”
苏岚见他已是勒住马头,叫身后人止步,当即举起长剑,身侧的参将亦是伏低身子,提剑在手。
“九门已乱,京营和羽林在城外缠斗。此时,进,胜算极大;退,则生死不明。”太子声音缓缓传来,“进!”
与太子这一声进同时,苏岚手中长剑破空一划,身后骑兵猛地掠出。
崇安门下的太子猝不及防,被这猛地出现的羽林卫直接冲散了阵型。苏岚执剑当先,看也不看,直接一路冲杀向前,带起惨叫一片,霎时间崇安门前就是血腥一片。
太子不及细想,本该在城外的苏岚为何会在此处,便大喊道:“有埋伏,快,退出崇安门!”
苏岚麾下皆是军中悍将,这冲杀上来,便径直截断了太子的前后护卫,正为了防他退出崇安门。
苏岚眼前已是一片血腥,只听她一声高喊,道:“杀!一个都不要放出这崇安门!”这崇安门城楼下,霎时响起一片惨叫声,已进了瓮城内的军士拼死要冲杀出去,与羽林卫绞杀在一出,顷刻间,这崇安门下便成了人间地狱般的景象。
太子这时醒过神来,在亲卫的簇拥下,拼死前冲,被截住的东宫亲卫,此时亦是拼死向瓮城内冲入,意图救出被困在其中的主君。太子更是大喊一声:“诸君当存死志!随我冲杀犹有生路!”
喊杀声,兵刃相接发出的极清脆的声音,惨叫声,鲜血喷涌的声音,交织在苏岚耳边。而她的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冷冷地挥剑,砍杀,任鲜血溅上自己的面庞。
求生的意志,此刻求生的意志让太子竟生出了从未有过的血性。双方胶着在一起,苏岚的眉毛不自觉地皱在一起,太子的死士的实力,比她预期的还略高了些,她的羽林卫倒下的人数越来越多。截在崇安门前的羽林卫,竟是已被冲出了一个口子,瓮城内的太子更是一路冲到了崇安门下,不住地挥着手中长剑,欲冲杀出去。
苏岚咬了咬牙,平淡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裂缝,催马前冲,径直朝着太子便杀了过去。
忽然,崇安门外响起整齐的巨大的声响,被截在崇安门的队伍中,开始发出更加刺耳的惨叫声,苏岚挥剑便斩杀了迎面而来的一个士兵,只听见太子的队伍里有人大喊:“神策军,神策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