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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徽这一入见,便得了纳兰瑜青眼,同年任东宫冼马,二十岁时在纳兰瑜保举之下任中书舍人,二十二岁出雍州高阳郡郡守,知高阳时,在纳兰瑜的支持下一力查出了震动朝廷的圈地案,二十五岁那年恰逢高州刺史死于周人手中,邵徽临危受命,拜高州刺史。二十八岁时,反水,由苏岚保举改投纳兰瑞麾下,纳兰瑜至死尚不知悉,江源下狱,正是邵徽一手交上的投名状。
邵徽这光鲜的履历之中,纳兰瑜这三个字占了太重的分量。邵徽知高阳时,关于他与纳兰瑜的传闻一度甚嚣尘上,人人都说,邵徽乃是纳兰瑜的心头之爱,说难听些,就是男宠之流。虽说,这传闻被纳兰瑜狠狠压住,可直至今日,尚有人讲论此事。
“真或假又如何呢。”苏岚笑了笑,随意拢了拢披风,走下了城墙。如今死的是纳兰瑜,而邵徽,仍旧春风得意,少年高官。
“大公子今夜值守乾安殿,传信来叫您放心回家。”郦远将苏岚扶上车辇,“朝云已经启程去朔方了。”
“朝云?”苏岚问道,“朝阳在哪?”
“这趟来高州的是朝云,朝阳被绊在燕国了。”郦远笑了笑,“对了,晋先生后日离京去燕国,您见不见了?”
苏岚叹了口气,道:“这摊子我当真是分不出神来管,这样,既然朝阳在燕国,就让他多待些时日,晋容那,你去传信,告诉他甭走,过几日跟我一起出京。”
“陛下派您出京?”
“如今西北道除了我何人可用?”苏岚笑了笑,“这权位更迭之时,圣人不会有大动作的,也就是京兆会变动几分吧。所谓三年无改于父命,咱太上皇可还活着呢。”
“回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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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安殿里。
“北宫那边如何?”纳兰瑞站在高大书架背后,瞧着殿外高悬的月,由缺变圆满的日子里,让人觉着欣喜。
“司徒岩若傍晚便带着几个侍卫出了宫,并未见任何人。”灯火的暗角里,一个人伏在地上。
“苏岚可有与他接触?”
“苏岚半个时辰前出宫回府,苏府之后并无人出入。”
“继续盯着。”
直到那人退出乾安殿,纳兰瑞才缓缓从书架上抽出个奏折来,隽秀的瘦金体勾出苏岚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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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家,您来了。”一袭青衣的苏岚穿过梅花林踏入了听雪楼,晚开的绿萼梅同她身上衣袍相映成趣。
“就差翻进姑娘家的闺房了。”苏岚笑了笑,“你当初给我园子里留了条暗道,真是有先见之明。”
“那位在眉姑娘房中。”掌柜笑了笑,道。
“好,置办桌我爱吃的就成。”苏岚点了点头,“瞧着些风声。郦青来了就叫他直接来见我。”
苏岚进屋的时候,司徒岩若正含情脉脉地听着琴,唇边笑容潋滟,如三月春风,见得苏岚,笑着道:“这等佳人跟着你也是糟蹋,赠我可好?”
苏岚瞧也不瞧他一眼,径直走到眉意身边,与她相视一笑,道:“今儿你哥被我留在府里了,你且先歇着去吧。喏,给我做壶奶浆,你哥怎的也学不会你的手艺。”
“是,再配上酥酪,并几样点心如何?”眉意笑着起身,“我昨儿做了蛋酥,有些沉茶想着丢了可惜,就做了茶糕,也不错。”
“好。”苏岚点了点头,含笑瞧着她。
瞧着眉意出了屋子,一直倚在贵妃榻上的司徒岩若拍了拍手道:“不想你装男人装的久了,还挺像。”
“这温柔的贵介公子,你扮的挺像。”司徒岩若瞧着苏岚毫无波动的脸继续道,“我真是差点被骗过去,以为来人真是你哥。”
“过奖。”苏岚坐到桌边,自顾自地喝起茶来。
“你家新主还未见,就防备起我。”司徒岩若也坐到桌边,笑着看着苏岚,“我这一路,可坠着不少尾巴,不过,你家这地方看起来确实不错。”
“嘘,这隔壁院子可是范阳邹氏在京城的子弟包下的。”苏岚难得地笑了笑,“他家小公子先前和我有点过节,碍于他家长公子,我可是忍而不发呢。”
“我瞧着你把我当锦鲤来用了。”
“锦鲤?”
“连大神官近来爱宠,周国贵族家家都养着,说是,可助人心想事成。”司徒岩若也给倒了杯茶,噙着笑瞧苏岚。
苏岚“扑哧”就笑出声来,未曾想到,锦鲤这梗竟然也穿越了。
“周国寒冷,锦鲤哪里养得活?”苏岚收了笑,“我见你不易,长话短说。”
“开榷场之后,新城选址何处?”苏岚当先问道。
“云关以南八十里有一地势平坦之地,可以筑城,纳万余人。”司徒岩若微微一笑,“楚国雁门如何经略?”
“雁门不设榷场,以西百二十里,改白城为榷场。”苏岚缓缓道,“白城虽然毁在你手里,可城犹在,还可以修的。”
“谁人参涉其中?”
“九家皆要设商社。”苏岚微微一笑,眼底一片冷厉,“你不知道世家可是最喜欢赚钱的。”
“周国有几个皇商参与其中,辽梁谢氏不好相与,我深恼之。”
“谢氏?谢之仪他家?”
“正是。”
“你用他不是挺顺手的。”苏岚似笑非笑,斜睨他一眼。
司徒岩若目光落在她左手手背上,一道贯穿伤疤,长的刺眼。
苏岚放下茶盏,将手摊在桌上,似是嘲弄一般笑着看向司徒岩若。司徒岩若却是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小心翼翼地抚上那道伤疤,道:“用了那么多药也去不掉?”
“为何要去了?”苏岚摇了摇头,“这叫勋章。”
司徒岩若苦笑一声,道:“你原来可是生了个痘都要带着脸纱的人。”
苏岚瞟了他一眼,道:“你原来可是连笑都不会。”
“好了,谢氏你要如何?”苏岚悄悄抽回手,道。
“谢之仪我不想用,谢氏我也厌恶。”司徒岩若笑了笑,“喏,伤了你,我更厌恶。”
“下一战耗死他?”苏岚笑的颇为冷厉,“行,算是对你的回报。”
“你我之间,何谈回报。”司徒岩若笑容浅淡,“我心甘情愿。”
第四十章 听雪楼上(二)()
苏岚色若冰霜,冷冷地瞧着他,饶是司徒岩若笑容和煦,也难敌她那如霜的眼神,只得端起茶盏,微低下头,似在品鉴。
“我心不甘,情也不愿。”苏岚斜睨他一眼,眼光落在那素色茶汤,“不过,近来我只以为自己已是铁石心肠,难得遇上你还会失态。”
“阿颜,这问题,很好回答。”司徒岩若放下茶盏,复又含笑看她,眼底局促荡然无存,“因为,是我撒开了你的手,想来我也算是这世上第一个舍得撒开你的手的人吧。”
苏岚握住手中茶盏,忽然觉得那渐冷的茶汤,也叫人滚烫难耐。她站起身来,推开二楼的窗,半个身子斜靠在窗棂,面孔隐在烛火深处。
司徒岩若走到她身后,毫不避讳地将自己显露窗前。
“安仁。”苏岚半晌后,缓缓抬头,用一双水做的眼看向司徒岩若,“扎鲁赫乃是我心腹大患。”
“你欲如何?”司徒岩若侧头看她。
“扎鲁赫侵扰我楚国边城多年。”苏岚叹了口气,目光遥遥落在窗外不知名的地方,“盖因楚国富庶,边城高州亦是经略多年。楚国不过二百余年而已,高州城如今规制亦有百四十六年,更兼江源倡屯田,扎鲁赫草场不丰时,便将高州视作粮仓。”
“我最恨此等行径。”苏岚低低地道,“便如蚊蝇,咬人,虽不致命,可着实叫人作呕。”
“扎鲁赫虽在楚周之间,可向来与周国井水不犯河水,要我趟这趟浑水,你得给我个足堪说服我,说服周国朝廷的理由。”司徒岩若收敛起温柔情绪,亦拿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不扰周,不过是因为周国边城贫瘠。”苏岚微微一笑,眼底犹带几分嘲讽之意,“只是,周国商队往来此地越发频繁,扎鲁赫不时亦会劫夺周国商队,可是?”
“方才,我还得了个新鲜消息。”苏岚眸色一凛,脸上漾开笑意,那一双凤眼亮的惊人,这等许久未见的舒朗笑容,叫司徒岩若都被晃了一晃,“听说,辽梁顾氏的商队遇上了扎鲁赫王庭的骑兵,被劫掠之时,护卫同那些骑兵交了手,扎鲁赫人一怒之下,将他们全杀了。”
苏岚看着司徒岩若脸色一点点难看起来,便知他定然也知悉此事,却是压住不发,便继续道:“这还不算,听说顾氏的嫡三公子这回也在商队里,是要到燕国采办新茶吧?他也被杀了呢。”
“你从何知道的?”司徒岩若迫近苏岚,压低声音,却压抑不住那声音里的阴冷之意。
苏岚低低冷笑出声,这晌午还与她温言诉请的男子,此刻也撕破了这温情的面具,露出这阴狠一面。可惜,她还是喜欢同这样的司徒岩若打交道,本就是头孤狼,做了何等温软样子,都不合衬。
“和殿下有何关系?”苏岚仍旧笑着,颇有些挑衅的意思,“顾家三公子听说和您堂妹溧阳郡主定亲了?”
“借此事,携顾氏、宁王府同我一道鼓动朝廷对上扎鲁赫?”司徒岩若却是忽的笑出声来,“阿苏,我能得到什么?”
“那两家的支持,和安稳的边境。”苏岚微微一笑,“楚国对付扎鲁赫牵扯精力,周国何曾不牵扯?两家联手,有何不可。”
“可我宁愿牺牲几个顾家三公子,也喜欢看你被扎鲁赫人绊住。”司徒岩若摩挲着手指,“阿颜,究根结底,你和我还是分站两端的敌人。”
“你可与博格可汗打过交道?”苏岚笑了笑,眼底依旧是微淡讽刺,“一力统一四部,哪里是寻常人,扎鲁赫四部的分崩离析可是盘大学问。”
“况且,我是想把扎鲁赫拉入这榷场之中。”苏岚摇了摇手指,转过身去正对司徒岩若,“为何要打?”
“扎鲁赫无力对付这偌大楚国,却还是屡犯楚国?不过是生存所迫,吃不饱活不下去,自然舍得一身剐。”苏岚不知何处拿出那把白玉折扇,微微一动,“咱给他活下去的机会。”
“你是要蚕食扎鲁赫。”司徒岩若低头去瞧她那把扇子,“我虽不甚了解扎鲁赫,但纵论史书,这等草原之族,之所以犷悍,便是因为其未开化,在生存之忧时,才能保持这等的战力。”
“对,养之,亦是耗之。”苏岚点了点头,“别急着夸奖我,这是上清相国王琛所提的制狄十策之一。”
“王琛可是书生之身靖边的传奇。”司徒岩若笑了笑,“可我还是觉得这生意不划算。”
“司徒岩卿这是这般想的?”苏岚低笑出声,“你不妨先问过你哥。”
“这万钧之力,你倒是给我想好法子卸了。”司徒岩若眼底一片狡黠流过,与苏岚眼光相触,苏岚却是霎时便知晓他的言外之意。
“东家,可要传膳?”
“传。”
“能与你如此心平气和同桌饮食,真是有种恍然隔世之感。”司徒岩若执起桌上玉杯,微微一笑。
“前年上元,你和我在云关吃过汤团。”苏岚微微一笑,“今年中秋,你和我在熙国安庆赏过月下餐盒。”
“前年新春,你烧我云关粮草。”司徒岩若饮尽杯中酒,“今年重阳,我杀了你西北道督军,你亲自送到我刀下。”
“说来,我还真想不出该以何等面目对你,才算恰切。”苏岚叹了口气,“国仇不谈,尚有家恨,可你啊,也算是我的锦鲤。”
“锦鲤,你学得倒快。”司徒岩若夹起块香干,“何必想?人前冷若冰霜,人后听随心意。至于家恨,你从来不听我解释。”
苏岚神色一凛,手中筷子本夹起了块鹿肉,也抖落盘中,嘴唇翕动,抬头看向司徒岩若,面容冷峻。
“你看,提起这事你情绪便时常失控,应对我时的千般手段,都施展不出。”司徒岩若叹了口气,“你若真对任何人,无论男人女人,施三分手段,都能心想事成,可偏偏在最该耍手段的时候意气用事。”
“吃饭。”苏岚皱眉,稳住手腕,又夹起那块鹿肉,塞入口中,动作却意外地不显粗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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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红灯挂,烛台高照,苏岚手捧着奶浆,倚在楼台,看司徒岩若离开这听雪楼。朱红色的门,重紫披风划过,步履悠闲,只一个背影就勾勒出司徒家浓稠的艳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