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正低头数着自个步伐的温煦,忽觉身前一道暗影,抬头时,郦安竟是面带三分微笑,直勾勾地正瞧着他。
温煦不由得退后三步,脸上神色一片肃凝,却仍是颇为镇定地上下打量着面前的郦安。
专司杀人勾当的郦安,倒是略有几分局促。他多是夜里杀人于无形,这等大喇喇地上门与人对峙,实在做到不多,被他这样一瞧,倒是微微红了脸,露出个腼腆的笑意。
苏岚的暗卫之中,有个有趣的事,便是,做的勾当越脏,便生的越美,杀人最多的郦安同郦青便是其中翘楚。而郦安的五官走的是艳丽的调子,此时微微一笑,却摄人心魂。
温煦瞧他双手抱剑,交叠胸前,微微一笑,便缓缓踏步上前,周身戾气,虽剑尚未出鞘,那刀尖舔血的味,却不住地往外散着。
可显然,眼前这个杀手,并不想取自己的性命。想到此处,温煦也无暇思考,为何自己的护卫竟对他毫无察觉,便步步后退,一只手,已缓缓向身后的桌案摸去。
“温先生。”他瞧着郦安眼睛一动,那方才还瞧着隐隐含情的眼睛,此时已蓄起寒意,“您若是想叫护卫,那便不要白费力气。现下,您这,只我一个,若情形不好,我也不知道,还有谁会来。毕竟,您这,我还能,如入无人之境。”
温煦那背后的手一僵,却是缓缓垂下来,吸了口气,扯出个笑容,缓缓道:“这位先生,向来是无意取我性命,不知深夜造访,有何指教?”
郦安点了点头,又是腼腆地笑了一笑,道:“何能当的一句先生?我,乃是为家主传信而来。”
语罢,他便从怀中取出个小小竹筒来,手指微微用力,那竹筒便径直落入温煦那下意识举起的手中。
温煦硬着头皮,打开了那竹筒,此时已经猜到郦安身份。他颇是小心翼翼地展开了那小小字条,却是变了神色。
那字条空无一字,乃是一片空白。
温煦苦笑着,将那空白字条在郦安眼前挥了挥,道:“这位侠客,不会是拿错信筒了吧?”
郦安神色一滞,道:“温先生说笑了。家主人这信笺,我等从未启封,便径直送来。若是空白,那便是家主人,自有用意,烦请温先生自个想想。”
温煦设想过苏岚的若干种回信,但没有一种,是摆了这样大的阵仗,却给他送了张,白纸?
“信已送到,不知先生可有回信,我自可一并带回。”郦安微微一笑,“晋先生的书房,可没有您这好进。”
温煦被他这一本正经的神色讲出来的话一刺,难得面上那镇定神色依旧如常,只摇了摇头道:“苏侯爷无言对我,我又有何可告?”
郦安脸上显出几分失望的神色,便拱了拱手,道:“如此,叨扰温先生,信已送到,我这便告辞。”
温煦被他举止弄得一愣,却忽觉得耳边一阵风声,待他回头去瞧,自己书架三层的暗格上,竟扎着三只极细的银针,此时那针尾还隐隐颤抖。
“温先生,好意提醒您一句,故意引入来偷,不是什么高明手段。”郦安背对着他,足尖点地,便立时腾空而起。温煦不由得上前几步,却瞧着,这书房院外,空无一人,郦安不知何时便没有了踪影。
瞧着这书房,温煦只觉着方才郦安的出现和离去,好似自个的幻境一般。缓缓坐回椅子上,才发现自个的后背已是湿透,此刻被夜风一吹,竟感觉有丝丝凉意。
可脑子此刻已从那混乱之中极快地清醒过来,来到这世上七年,他从未有如此笃定的时刻。
若说他故意将自己手札放在醒目之处,是为等着暗处之人上钩;待得他发觉那信札真被人动了手脚,便知道鱼已咬钩。于是昨日派人截住晋容,请他传信,便是进一步的试探。
今夜苏岚这状似示威的举动,使他笃定,这个所谓第一贵介公子的苏岚,与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
他叹了口气,旋即微微一笑,道:“看来,你比我会投胎的多呢。”
——————————————————————————
“这北地商人叫做温煦。”司徒岩若仍旧坐在苏岚车中,笑着同她与玄汐说话,“他爹便是做这铁场生意,他五年前接手,如今势力也渐渐大了起来。”
“我倒是好奇,周国,便真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优秀子孙,流落在外?”苏岚撇了撇嘴,叼着块郦远准备的肉干,语音隐隐有几分含糊不清。
“说来,我手下确实有人曾与他接触过。”司徒岩若微微一笑,“我也是动了心念,才顺藤摸瓜,将他这背景理顺。不过,再一日便能见到真人,也就不必揣测了。”
“你这才算说了句人话。”苏岚将口中肉干吞下,睨着司徒岩若。
里间玄汐正读着那本簇新的《治国十疏》,听着他二人的斗嘴,飘入耳中,没由来地便觉着有几分怪异,心中更是渐渐不安。
他于是放下手中书册,将那内外隔帘缓缓拉了个狭小缝隙出来,看向外间。
苏岚和司徒岩若此时,都已不再言语,只一左一右地靠着外间车壁,斜倚榻上。苏岚手中握着那本《临安集》,而对面的司徒岩若,正拿着张信笺纸,兀自勾画。
玄汐忽而心念一动,他心底那点怪异的感觉,犹未消退,此时却隐约找到了源头。
这两个人,此刻的相处,太过平静也太过,熟稔。
思及此处,玄汐的目光缓缓投在苏岚身上,眼底曾有的浅淡笑意,此时尽数冻入其中。
第二日便如司徒岩若所说,抵达了这北边小镇。一行人等,加之随着的部分军队,足有几百号人,并未曾遮掩,堂而皇之便来到此地,这镇上也一时轰动非常。
“入城时,队伍拖了老长。后头几百人的队伍,竟瞧着都像是军人。”温煦的书房里,此时气压颇低,他心腹手下正低头回话,“队伍中间簇拥着辆极宽大的马车,只是,车中人至今仍未露面。似是有人提前吩咐拆了客栈门槛,那马车便径直驶入了驿站院中,那车中人据说,足不沾地,便进了房中。”
“那位晋先生与这一行人,同居一处。”
“这世家公子的排场,真是好大。”温煦嘲讽一笑,“不知咱那位王爷,又是个何等人物。”
“公子,该如何应对?”
“等。”(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温煦(二)()
“温公子,这是何意?”晋容面带三分疑惑,却仍是笑意盈盈地迎上温煦。晨光熹微,这驿馆里炊烟袅袅。
苏岚和玄汐并肩站在东侧的二楼窗口,从半开的窗子看下去,温煦的五官有些瞧不清楚。
“在下特来拜访贵家主人。”温煦微微一笑,却是四下瞧着这驿馆。驿馆不大,便是被整个包下来,也不过是个三进的小院,东西各有个二层小楼,廊道相连。他此时笃定,苏岚定是在二楼的哪一个窗口,暗暗打量着自己。
“家主人赶了几日的路,十分疲惫,现下不想见客。”晋容脸上神色客气而疏离,彬彬有礼的微笑,实则拒人千里。
“我以为贵家主人千里,是为我而来。想来是温煦自作多情了,清晨叨扰,烦劳代为致歉。”温煦露出副哑然失笑的神情,摇了摇头,缓缓道。
晋容也没有料到,温煦竟这样容易地便被自己拦在了外头,一时也愣在那里。
“听闻温先生乃是周人。”晋容身后,一早起来打拳的司徒岩若,松松垮垮地披了件外衫,现出身来。
“正是。”温煦瞧他那一双琉璃色眼睛,便猜到了他的身份,点了点头。
“温先生可用过早膳了?若没有,不如赏我个脸面。”司徒岩若笑了笑,一张美人面,此时双颊犹有红潮,衬得愈发肤白。
“贵人屈尊,我一介布衣,安能辞?”温煦也朗声一笑,微微欠身道。
“既如此,请。”司徒岩若径直往苏岚所在的东边小楼走去,对晋容道,“摆饭在这。”
站在二楼的苏岚嗤笑一声,瞟了眼身后站着的郦安,道:“安郎,你去楼下保护司徒王爷。”
郦安那张好看的脸上,浮上几分费解,而苏岚此时已是又走回窗前,并不准备再和他说些什么,而一旁的玄汐依旧冷若冰霜,面无表情。
郦安脸上勾起几分笑容,衬得五官艳丽无匹。教习郦字辈的师傅曾说过,活在暗处的人,皆有伪装,这伪装便是保护自个最好的铠甲。之于郦安,这铠甲便是这,笑意潋滟。
晋容速度颇快,已是在一楼摆好了桌子。糕点十六件,三份粥点汤类,还备了几种北地的酥酪、奶茶。司徒岩若上桌时还不可察觉地皱了皱眉,可这般手笔,却叫温煦大为赞叹,要知道,在这镇上能整治出这样一桌早饭,可不单单是有银子这样简单了。
晋容瞧见郦安从楼上走了下来,按捺住脸上笑意,对着司徒岩若欠了欠身:“此地偏僻,饮食粗陋,我已尽力,您凑活着吃。”
“我哪里敢使唤你。”司徒岩若点了点头,“您手里一日流转数十万两银子,在这整治吃食,已是屈才了。”
“您慢用。”晋容笑了笑,又对温煦道,“温先生,回见。”
这边晋容刚走出屋子,郦安后脚便从二楼下至厅堂,悄无声息地就走到了司徒岩若背后。
正低头喝粥的温煦,抬起头来,便瞧见郦安站在司徒岩若背后冲着自己笑,不由得大吃一惊,手中的勺子,登时便磕到了地上。
司徒岩若也是微微一惊,抬起头来瞧他,瞥见郦安心中亦是跳了一下,却是从容一笑,道:“郦安啊,你以后走路,还是弄出点声响,免的冲撞贵客。”
温煦这时倒是稳住了方才还在颤抖的手,却听得郦安道:“主子说,刺客走路不能发出声响。”
司徒岩若无奈一笑,却是对温煦道:“先生勿怪。这位,也不是我自个的护卫,您瞧,管教不得。”
温煦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话。他确信,苏岚此刻也在这楼中哪个地方,也许正在暗中打量着他。
思及此处,他倒是放松了许多,低低一笑,道:“不知您身上的伤,怎样了。”
“温先生知道,我受伤了。”司徒岩若眉尾微动,笑着瞧他。
“我下的令,安能不知您,受伤了。”温煦呵呵一笑,直视司徒岩若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您为我而来,怎的,却连身份也不肯露。”
“温先生不曾询问我身份,我何故自己讲给你听呢?”司徒岩若放下手中的竹筷子,接过清茶漱了漱口,才缓缓道,“只是,温先生好大的胆魄。”
温煦虽是在这时代也活了七年,虽是在这北地势力颇厚,但早已知道这个世间,尊卑权势的游戏规则,何等残酷,如自己一般的人,在司徒岩若这样的人眼里,也许不过蝼蚁草芥一般。
可他的芯子,毕竟是不一样的,因而,才铤而走险,选择直截了当的与他摊牌,也与背后那个藏着的自己的老乡,摊牌。
“我原以为,您此时会想感谢于我呢。”温煦呵呵一笑,“毕竟,给您付这医疗费的,是博格可汗。您这伤,受的不冤。”
“我倒是想问温先生,为何刺杀于我。瞧您当日,应是派出自个精锐身家,折损我手中半数,可是不值。”司徒岩若笑着瞧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却是一片冰霜。
“我做事,向来随心所欲。您查我,我自然不高兴,不高兴,就想给您个教训。”温煦摇了摇头,“而来,确实想跟您送个人情,毕竟,我留着周国的血,也算是您的臣子。不过那一日,谁料,楚国苏侯爷也在,我的算计,便没有了用处。”
“王爷何必这样看我?”温煦瞧着司徒岩若,笑出声来,“我生于此地,长于此地。纵有几分智计手段,也不敢与您相提并论。我的这些手段,在您眼里,怕是不入流的。”
“你这人,倒是有趣。”司徒岩若也不由得哑然失笑,瞧了瞧他,面对如此直白的回答,他也没有话说。
“我啊,就是这样的一个汉子。”温煦听见楼上似有响动,便拔高音量,颇是激昂地说了一句。
“这样也敢自称汉子?”郦安这一声讽刺,被木板的吱嘎声响遮盖。
温煦循声抬头,只见得一月白、一宝蓝的两个人从二楼缓缓走下。
“这便是帝国双璧。”温煦被这两人一霎时便晃了眼,不由得喃喃道。
这是温煦第一次这少年之时便名动天下的苏岚与玄汐。苏岚五官明艳之极,一双凤眼,微微上扬;身后落后半步的玄汐,色若桃李,一张脸上,却是冰霜经年不化。
“温先生,咱,终于见面了。”苏岚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