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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许如星提起顾夜流的时候，总会卸掉她一大半的力气，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从心脏里面直接挖了出来，把她的勇气和骄傲全都带走，只剩下了苦涩和怨恨。
她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像一个怨妇，只是活在仇恨里，被仇恨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一点阳光都见不到。
但避无可避提起来的时候，许如星还是不得不去面对。
“讲，当然要讲，”她压着嘴角，想了半天，终于开口说道：“顾夜流是在竞拍开始之前没有多久，打电话给我的，他和我聊了很多，我也承认他说的没错，城北的项目不像我想象的这么简单，而且在这个敏感的阶段，锋芒太露不管是对我，还是对diàmond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这是他说的？”顾焰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开口问道。他似乎是没有想到，顾夜流会和她说这些，在他的印象里，顾夜流就是一个和许如星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似乎是不会为了别人做出违背自己原则的事情，更加不会拥有同情心这种东西，毫无保留的为对方做任何事。
“是他说的，”许如星点了点头，“但我不能确认他话里的真假，毕竟当时我们的关系，还是很紧张，不是可以平心静气面对面，谈论这种事情的关系，我也不愿意和他谈。”
她的头发被风吹的凌乱，在空中四散开来，深棕色的发丝仿佛能透过阳光，根根分明，却又好像融进了光影里。
“他和你说什么了？”顾焰皱眉，他十分怀疑顾夜流的动机，并且毫不掩饰的对许如星坦白了他的想法，开口说道：“他的话，你相信？”
“他和我说了很多，他觉得我不应该让事情变得复杂，应该听从他的建议，见好就收，放弃对这片地的争夺，”许如星只回答了顾焰的第一个问题，跳过了第二个，开口说道：“他像是完全站在我的立场，基于现实情况进行分析，把所有能考虑的事情，都替diàmond考虑到了。”
她垂下眼帘，低声说道：“我也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和我说这些。”
“你被动摇了？”顾焰眯了眯眼，锐利的问道。
许如星摇了摇头，“其实不止是你，我也怀疑他的动机，只不过他的有些话，说的还是有道理的，听了也就听了，至于做不做，他管不着。”
“看来还不算傻，没有被不相干的感情冲昏头脑。”顾焰像是松了一口气，但只要一想到她也许还有话瞒着自己，他的心又一下提了起来，但他没有问，在等许如星自己开口。
“你以为我还是三年前的我，他说什么，我都信么？”许如星勾起嘴角，自嘲的笑了笑，“其实不用他说，diàmond是个什么情况，我心里一清二楚，陈金铭人脉虽广，但在我上任之后，他不会交出他的人脉，不和我对抗就已经很不错了，我不期望他会帮我，毕竟他也是我这次回来的目标之一。”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萧大哥也没有回来，那么我在这里，如果不算上你们，其实就相当于是在孤军奋战了，而在南临，没有盟友，根本就是寸步难行，城东以嘉麓和乔公馆为首，我想避开顾夜流，就只能连同阿南也一起避开，城西我也无法做主，和萧大哥抢夺地盘的事情，我做不出来。”
许如星的声音有些微微沙哑，每一次对过去的回忆，都像是在用一把刀子疯狂的凌迟着她的心脏，那些不想面对，但又不得不面对的过去，在她看来，每一次每一刀，都是嘲笑她的无能。
“我当时以为，他的那通电话，是想让我放弃竞拍城北的项目，不要挡了嘉麓的路，毕竟他打来电话的时候，我和阿柠已经在公司里面，等待竞拍开始了。”
顾焰缓慢的转头，看向展柠。
——你知道？
这是展柠从他的眼神里，读出来的内容。
第936章 haper 37。13（）
展柠迅速的做出了反应，她抬起手，疯狂的摇摆了起来，“我是知道顾夜流打来电话的事情，但是内容我不知道，我和你一样，今天是第一次听。”
开什么国际玩笑？顾焰刚才的那个眼神，根本就是和要吃人没有任何区别，展柠要是不能赶快撇清自己和这件事的关联，恐怕他不能拿许如星开刀，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许如星没有转头，她一直低头看着地面，因此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她低着头，声音闷闷的，继续开口说道：“但是随着聊天的深入，我发现他可能还有别的意思，只不过掺杂在一起，我不太容易分辨清楚他心里真实的想法。”
她有些惆怅的开口，表情既纠结，又茫然，“就好像他告诉我，我需要一个盟友，但是当我问他，‘那你和我说这些，是不是想要告诉我，你愿意做我的盟友’的时候，他又会否认，告诉我，是因为我说，‘南临的公司有这么多，我不是非要和你合作的’，所以在我主动要求合作之前，他是不会向我提出这项战略计划的。”
顾夜流那时的言外之意很简单，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你们diàmond再这么清高下去，一个盟友都不要的话，早晚有一天，你们会被其他人，赶出南临这个大市场的。
他说的是事实，但许如星不想轻易在他面前低头，更不想承认他说的就是事实。
“不过其实我能猜到，他真正的意思也许是，在不清楚谁和谁是同盟之前，不要把这个项目咬的太死，以免给自己带来麻烦，”许如星停顿了一会，继续开口说道：“可是对于这个项目，我有差不多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把握，这次自己不会无功而返，我说过了，从尹氏和盛和的实力来测算，他们两家的价格，至多上浮百分之十，十五亿，才是符合他们能力的底线，那么剩下的那百分之十，可以拿出二十个亿来和我们抗衡的变数，我是全部押在顾夜流身上的。”
许如星深吸一口气，彻底把所有的事情摊开来，重新的理顺，既是理顺给顾焰和展柠听，也是理顺给自己听，她的确还有一些细节没有想明白，还需要一个契机，让事情变得再明朗一点。
“如果出价到二十亿还有人竞争，那么那个可以和我竞争的人，只可能是顾夜流，不可能是其他人。”
顾夜流有多少实力，许如星一清二楚，按照他的行事作风，结合自己记忆中，三年前嘉麓的水准来看，他现在一定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和diàmond抗衡的实力，虽然结果难以预料，但是如果真的针锋相对起来，那一定会是一场硬仗。
“而且我想要这片地，也真的不是因为一时意气。”许如星却忽然话锋一转，这样说道。
她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解释，才能让所有人相信，她这样做，不仅仅是想要争一口气那么简单，她的确看好这个项目，不是因为城北有多少优势，又有多么光明的前景，而是因为送给傅子墨的顺水人情，不是花上二十个亿送他，他就会收，能让自己在城中声名大噪的项目不会说来就来，能和顾夜流和白筱柟同时交锋的机会也不会说有就有。
她把这个项目当做一个契机，一个通往终极目标的契机，无论如何，她都要硬拼到底。
这就是为什么不管城北的项目有多艰难，即便要多花六个亿，她也在所不惜。
“我看好这个项目，我有充足的理由，”许如星抿了抿嘴唇，继续说道：“所以即便他对我说了很多很多，既合情又合理的话，我还是无法百分百的信任他，相信他的话，相信他是真的为我好，抛开他其他的动机不谈，如果他是骗我的，那我岂不是白白的，就把这样好的机会拱手让人了么？”
顾焰完全可以理解许如星的纠结，这就好比在减脂控碳的阶段看到了自己爱吃的蛋糕，想下手却又不敢下手的纠结，她和顾夜流的纠缠也是这样，害怕靠近，却又想要靠近的若即若离，同时充满了猜忌和怀疑，永远都在苦痛中挣扎。
“可是后来他又告诉我，陆响川之前找过他，要他放弃城北所有项目的竞争，包括旧城改造投标，和土地拍卖，”许如星平静的开口，继续说道：“树大招风，这其实很正常，嘉麓是所有企业的敌人，与盛和的积怨也由来已久，当家人陆响川也不是什么善茬，真本事不见得有多少，下三滥的招数倒是一个也没少用。”
“这种情况很常见，无非是威逼利诱，软硬兼施，”顾焰在商场多年，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这种手段他虽然自己不会用，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那个陆响川去找顾夜流，无非也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只不过他不是善茬，顾夜流也不是，不仅不会让着他，还有可能变本加厉，玩儿的更大。”
许如星眼神一动，看不出情绪，她只是抬起头，淡淡的扫了顾焰一眼，开口说道：“你说的没错，顾夜流对我说，他告诉陆响川的是，嘉麓不光不会退出，还会尽最大的努力，争取拿到每一个项目。”
她的声音十分沉静，像是入夜之后微凉的风，她摇了摇头，又说：“只不过你猜到其他就算了，这种变态的想法你都能猜到，真是让我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
顾焰没说什么，他承认自己的阴暗面，并不需要反驳，只不过他也有一些细节没有理顺清楚，于是想了想，开口说道：“不过顾夜流是这种人么？情绪外露，有什么说什么的人，他是这种人么？他怎么可能这么坦白，又这么简单的就把自己的底牌亮了出来，还是亮给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看，这合理么？”
“你也觉得不合理，对吧？”许如星似乎是笑了一下，笑容复杂，充满着自嘲，她别过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低声喃喃道。
第937章 haper 37。14（）
“我当时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耳边的风声呼啸着，丝毫不受到逐渐热烈的阳光的影响，把许如星的话卷进了风里，顾焰因此没有听到后半句。
“他既然能说得这么斩钉截铁，要么是他真的这样想，要么是他还有别的想法，”顾焰低着头沉思了一会，过了一会，继续开口说道：“只不过这个理由，暂时我还猜不到。”
他若有似无的眼神，扫过展柠的脸，展柠耸了耸肩膀，又摊了摊手，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想动脑子”的表情，破罐破摔，只想做一个安静的听众，一点儿都不想思考。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我只知道他当时那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和我那时候一模一样。”
许如星仰着头，视线向上四十五度，迎着阳光看过去，轻声说道。
阳光清冷但刺眼，她抬起手，挡住眼前的阳光，从手指的缝隙里，感受阳光的热度。
“我以为每一个要参与竞拍的人都是这样，但他却告诉我，除了嘉麓和diàmond，没有第三间公司，会把狼子野心摆到台面上来。”许如星平静的叙述着，像是在叙述一件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事情。
“你不会连这么简单的规则都忘了吧？”顾焰对她的话感到惊奇，也不相信她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不表露态度，不泄漏底牌，这不是我们做事的基本规则么？”
“我当然知道我们做事的基本规则是什么，但我当时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外面会在传我们集团对这个项目志在必得，”许如星声音很轻，似乎还带着一点懊恼在里面，“我虽然看好这个项目，但我有底线，我们和嘉麓虽然是竞争关系，我也能猜到顾夜流对这块地才是真正的志在必得，那么价高者得，我也一向奉行能者多劳能者居之，如果我没有本事拿下这块地，我可以认输，但要是对我进行毫无理由的指控，那我不能接受。”
“难不成顾夜流以为，消息是你放出去的？”顾焰挑了挑眉，有些难以置信。许如星是什么样的人，顾焰只跟她一起了三年，就看了个清清楚楚，顾夜流和许如星相识八年，在一起将近两年，他却连她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这让顾焰觉得可悲，替许如星逝去了的青春，感到由衷的可悲。
许如星忽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她没有立刻回答顾焰的话，思绪翻回了和顾夜流交谈的那个时候，她也和顾焰一样，觉得顾夜流是在怀疑是因为自己放出的风声，才让嘉麓和diàmond一样，陷入了困境。
当时他轻轻的笑了笑，语气听上去，充满了不屑，“diàmond的消息是谁放出去的，我暂时还不能确定，但嘉麓的消息是怎么走漏的，我一清二楚。”
许如星却不这样想，她似乎是认定了，陆响川是嘉麓风声走漏的始作俑者，而白筱柟，是针对diàmond的那个，“就像你说的，diàmond没有盟友，没有盟友就相当于遍地都是敌人，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