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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长大了,唐衫褪去幼时的张扬跋扈,显露出世家贵女的温婉谦让来。
唐衫笑道:“如今大雪纷飞,也不知以歌妹妹怎么就出来了?我听人言,你最近身子骨不太好,这般天气,理应在府中休养。”
宋以歌也跟着笑起来:“府中烦闷,倒不如出来走走,也算是散心,这不就好巧的遇着了唐姐姐吗?”
唐衫拍了拍唐妙的手:“听闻这家又进了一些新鲜的样式,妙儿这便央着我来了,想必以歌妹妹来此,也是为了这吧。”
宋以歌点头:“是啊,二姐姐和四姐姐都选了许多了,我刚才叫掌柜的将一些新鲜的玩意取出来,不如唐家姐姐也一同来瞧瞧?”
“以歌妹妹相邀,哪有拒之不去的道理。”唐衫笑容温婉,“以歌妹妹请。”
“唐姐姐先请。”
两人一言一句,倒是将宋横波撇在了外面。
唐妙攀着唐衫的衣衫,倒是冲着宋横波笑了笑,可她瞧在眼中,却觉得这人满满的都是恶意。
宋横波委屈的红了眼,使气的就在凳子上坐下,哪也不去。
宋锦绣怕她生事,忙不迭的过来,扯住了她的衣裳:“四妹妹。”
谁知,宋横波最厌恶就是宋锦绣这般唯唯诺诺的样儿,她生气的站起来,手下用劲,一股脑的就往前一推,宋锦绣不曾站稳,顿时就往后跌了几步,撞在了桌角上。
桌面上隔着一壶茶,因着这一撞,骨碌碌的就顺着摔在了地面上,发出一道巨响,引得走在前面,准备上楼的宋以歌脚步一缓,她转身看去,就见着这两人剑拔弩张对峙的样。
宋以歌有些疲倦的将眼角往下耷拉了一些,正要过去,就听见唐妙站在唐衫身边冷笑:“一个庶出的姑娘,偏生要将自个弄得像嫡出的姑娘一般,也不看自己有没有这个命儿。”
而唐衫冷冷的挑着秀眉,似乎也对自个妹子的这话颇为认同,丝毫不曾顾忌还有一个正主,就站在她们身边。
一晃几年过去,唐衫这丫头看着外里温婉了许多,可内里却还是以前的那人,骄傲而跋扈。
宋以歌说不清心中是个什么感受,不过碍着宋家的脸面,她还是装模作样的咳了一声:“想必二姐姐和四姐姐逛的够久,已经疲乏了,绿珠备车,送两位姐姐回去。”
按照她心中的想法就是,与其让她们继续留在这里丢人现眼的,还不如趁早打包直接给送回去,免得招人惦念。
听了这话,宋横波顿时就横眉冷对的:“宋以歌,谁给你的胆子?你竟然敢将我打发回去!”
相比较之下,宋锦绣就要懂事的多:“今儿锦绣的身子的确有些不舒服,如此便不打扰七妹妹和唐家两家姐妹的雅兴了,锦绣便先告辞。”
宋锦绣虽然平日有些软绵,可到底还是有些脾气的,她走的时候,背挺得笔直,并未在看宋横波一眼,而宋横波此刻满心满眼的都是宋以歌,又哪里会注意到宋锦绣的不对劲。
身边,唐家两姐妹正手挽手的说着小话。
宋以歌虽然说不上什么心烦意乱,但多多少少还是有小心思在心中波动,上辈子的时候,她是府中的独女,可没有什么姐姐妹妹一大堆的,这还是她第一次体会到有个不省心的庶姐,到底是个什么日子。
宋以歌拈着语气,自认算是平和:“四姐姐今儿身子不太好,如今出门都这般久了,也该回去了,省的宋姨娘记挂。”
唐衫在旁恹恹的打了一个呵欠:“以歌妹妹就是性子太好,若是我唐家出了这等不知高低的庶女,我早就让旁人给料理收拾了,哪里还轮得到她在这里叽叽歪歪的。”
唐衫从来都是个霸道的性子,大伙心知肚明。
可有人却不这么想,非觉得自己和人家沾亲带故的,眼巴巴的想要黏上来。
还不等宋以歌有反应,就看见宋横波像一只猫儿似的蹿了上来,站在了三人的面前,两眼放光的瞧着唐衫:“表姐。”
两字不过才出口,就被唐妙冷笑着截断了话头:“宋四姑娘,您这声表姐,我姐姐可担当不起,我们唐家可没您这样不知身份的”也不知是不是有意,说到最后两字的时候,唐妙故意的顿了顿,无声的对着宋横波说了出来。
她面前的宋横波脸色倏然煞白,往后倒退了一步。
宋以歌站在一旁,看得不太真切,却也隐隐可以推测出这位小祖宗说的是什么——
她在骂宋横波不是个东西。
宋横波在某些方面,的的确确不算个东西。
她就是那种典型的欺软怕硬,只敢在家中横行霸道,在宋锦绣的面前耍耍威风,可将她单独拎到这个金陵城的贵女面前,却是一句都不敢吭的。
宋府虽然门楣光鲜,但唐家也不差,何况本朝重文轻武,唐家在这金陵城中的地位,的的确确要比宋家高得多。
这也是宋横波仗着一个庶女的身份,敢在宋府横着走的缘故。
不过是因为她的姨娘和唐家沾亲带故吗?
可她却完完全全忘了一点,她的姨娘之所以被老夫人冠上宋姓,也不过是因为她姨娘当年做出那等丢人现眼的事后,就被家族除名,摘掉了让她最最骄傲的姓氏。
唐家连自个的表姑娘都不认了,又如何会认一个庶女?
这般浅显的事,宋以歌瞧得明明白白,可宋横波却不是,她一直想和唐家的两位姑娘沾上关系,却不明白这两人根本不愿与她为伍。
第12章 唐妙心尖人()
唐衫懒得与她多费口舌,自顾自的转身牵起了宋以歌的手:“璎珞那坏丫头,素来霸道骄纵,性子也是刁蛮的厉害,你往日最喜跟在她身边,怎么不见你学着她几分性子?”
被点名的宋以歌,有些尴尬的想要将手给抽回来。
她觉得许是唐衫对她有什么误会,她霸道刁蛮不讲理那都是看人来的,比如她。
宋横波向来心性骄傲,都被唐妙这般踩低,哪还能在这儿呆的下去,她愤恨的瞧了眼宋以歌,转身蹬蹬蹬的就跑下了楼。
宋以歌被宋横波那颇具威慑力的眼神一瞧,顿然就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说到底她并非是宋以歌,这般欺负人家姐姐,她心中还蛮有负罪感的。
她不着痕迹的拂掉了唐衫拉着她的手:“今日之事打扰两位姐姐,未免扫了两位姐姐的兴致,以歌便也先走了。”
唐妙倒是觉得无所谓,可唐衫神色却有些恍惚起来。
也不顾唐衫还有什么话,反正宋以歌是不打算继续留在她们身边,说完之后,便带着绿珠一同出了铺子。
从铺子出来,寒风顿然扑面狂卷而来,里面含着的劲道几乎都要将她给刮飞。
宋以歌稳住身形,也不太愿这般早的回去,面对哭哭啼啼的两人,便带了绿珠钻去了一旁的茶楼。
茶楼中一直都有说书先生。
说的那些个话本子,也是从古至今,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可无一例外,这些话本子都跌宕起伏,精彩的不行,极容易就听得入迷。
还有那些远离金陵的江湖客,在另一方天地中,他们守望相助,纵马长歌,行遍万里山河,看尽世间风光,他们或是嫉恶如仇,或是侠骨柔情,由着他们谱写下来的话本,都可以说是荡气回肠,令人心慕往之。
宋以歌听得精彩,当即身子都不愿挪动一下。
绿珠也不敢扰了自家的姑娘兴致,只能陪在一旁,继续听着那说书先生在那天南地北的胡诌一通。
可还不等她将话本听完,就闻见身边有香甜的风飘了来。
宋以歌鼻尖稍稍一动,在一抬眼就瞧见了唐衫和唐妙两人,正身姿娉婷的站在茶桌边:“以歌妹妹,好巧。”
既然遇见,自然不可能将人撇在一旁不管不顾的。
于是宋以歌只能将两人邀请坐下,又让掌柜的去添了一壶茶,转头的时候,眼巴巴的瞧着台上正说的唾沫飞溅的说书先生,觉得自己今儿是没有这个耳福了。
唐衫自然是将宋以歌的小动作瞧在了眼中:“以歌妹妹也喜欢听这些话本?”
宋以歌假笑两声:“闲来无事时会听听。”
唐衫莞尔:“那还好,我还以为我打扰以歌妹妹了。”
宋以歌也不知现在应该做个什么表情,只能抿着嘴角微微笑着:“怎么会?正巧我一个人听着也觉得甚是无趣。”
过后,绿珠曾偷偷摸摸和她嚼了一次舌根,具体说的是什么,宋以歌倒是记得不大清楚,只记得的绿珠说完之后,颇为感慨道:“姑娘现在睁眼说瞎话的本领,是越发厉害了。”
后来她才隐约记起,绿珠说的是这次的听话本的事。
其实宋以歌觉得自己唐衫这两姐妹什么好聊的,毕竟原先她们对着干了一辈子,指不定听见她死无全尸的消息,这丫头还指不定怎么乐呵了。
三人就慢慢地沉默下来,宋以歌吃茶摸着瓜子,偶尔跑神听听说书先生如今正说到哪儿,然后发现自己已经和前文听得对不上,难免觉得意兴阑珊。
就在宋以歌觉得无趣,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却倏然被唐衫给抓住了手。
宋以歌回神:“唐姐姐。”
唐衫只温柔的摸着她的小手道:“等再过几日雪化了,我请你来府中玩。”
宋以歌暗自思忖着小以歌从前与唐衫的关系——因为小以歌以前和她亲近的缘故,虽然碍于两家面子唐衫没如何,可暗地里却实打实的和小以歌没什么接触。
今儿怎么转性了?
她笑呵呵的应着:“这是以歌的荣幸。”
唐衫却岿然不动,依旧拉着她的手:“待开春,我大概就要嫁人了,母亲已经为我找好了人家,我在暗中偷偷见过,也甚是欢喜,我出嫁那日,你回来给我添妆吧?”
宋以歌顿时就被这消息给惊住了,她可没忘了之前,唐衫那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要嫁进秦王府,哪怕为妾,屈居她下,也是对秦王情深不悔的。
今儿,秦王的尸骨都还没凉透了,这就移情了?
宋以歌说不清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滋味,然后就听见唐衫又继续说道:“你别这样瞧着我,我对秦王本就没多少喜欢可言。”
那你先前还要死要活的要嫁给秦王?宋以歌在心中想。
唐衫捋了把垂在身前的长发:“那时候,不过是一时意气,想要逗一逗璎珞罢了。”
宋以歌颇为沉默的坐在那,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我要嫁的人是户部尚书的嫡子,如今在翰林院,是翰林院侍读,挺清闲的一官职。”唐衫又接着说道。
宋以歌想了想:“挺好的,那以歌就先恭祝唐姐姐,与这位公子结百年之好。”
唐衫脸上神色还挺复杂的,宋以歌看的不大明白,但也知道唐衫似乎也并不算有多喜欢这个所谓的户部尚书的公子。
“既不喜欢”
“你不明白。”唐衫极快的就截断了她的话头,“我如今已快双十,若还未嫁,只怕要惹来笑话了。”
“严临虽不说有多好,却能等我七年,我不知道,如果我错过了他,还会不会遇上一个比他更好的人。”
大概是唐衫说的太多,倒是让宋以歌吃了一惊。
这丫头素来要强,别说什么手帕交说些掏心窝子的话,就连示弱都极少见。
今儿,倒是一桩桩一样样的,叫她别开生面。
就在宋以歌琢磨着她该如何措辞安慰安慰的时候,原本一直安静的唐妙却突然跳了起来,兴高采烈的就直接扑了上去:“庄宴哥哥。”
庄宴?熟悉却有些生疏的名字。
宋以歌下意识的寻着唐妙的声音转头,就连一个穿着玄色衣袍的男子,冷冷淡淡的穿过人流,独自朝着角落走去。
而在唐妙声音响起的刹那,原本冷淡的人,脚步一顿,剑眉收敛。
“这是”
“妙妙一直喜欢庄大人,今儿她是专门来这里堵他的。”唐衫笑,“我不能做到的事,总不能叫妙妙也一直抱憾在心。”
宋以歌听了,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在心中感叹一句,真不愧是当年纵横金陵的纨绔子弟,这等子事叫她说出来,却满满的都是一种匪气。
远处,庄宴瞧着飞奔过来的唐妙,神色一凛,步子稍微往后退了几步:“唐二姑娘。”
唐妙那小丫头,仰着头,眼里亮堂堂的,带着少女怀春的娇柔:“庄宴哥哥。”
宋以歌笑着低头:“其实庄大人不错,若是妙姐姐能嫁给他,必定是福气。”
唐衫笑着颔首,十分认同宋以歌的这句话,若非如此,她也不可能助纣为虐,特意带人在这里堵人。
只是唐衫尚且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