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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眼看去。
金羽雀从眼前飞过,黑暗逐渐被点亮,像是一册画卷,一笔一笔地被染上鲜活的颜色。
第66章 祖师爷()
长风吹落斗篷,一声鸟鸣悠扬。
顾昭发现自己正站在高山之巅,脚下是城镇仙市,笼罩在雾气里,飘飘渺渺,看不真切。
张连生广袖轻拂:“去吧,且去寻你最想去的地方,哪里都可以。”
顾昭猛地掉了下去,只感觉自己好像一只稚嫩的小鹰,翅膀还没长好就被鹰妈妈推下了悬崖。
她在空中不断坠下去,一颗心紧紧地揪着,感觉下一秒就要摔成肉泥,又是莫名其妙又是委屈。
师兄是不是忘了炼气弟子不能御剑飞行的?
鹰妈妈的声音正正好在不远处响起来:“师妹,快念口诀。”
念口诀?顾昭福至心灵,飞快地念动御剑术的口诀,运起灵气。何芳华给的那把剑顷刻从腰间挣脱出来,带着她向上飞去。
顾昭稳住身子,忍不住回头找张连生:“师兄,我会御剑飞行了?”
“这是幻相吗?”
张连生神色镇静,摇了摇头,笑道:“师妹,这是万年前的往生界啊。”
说话间两人飞过城镇,远远地传来一声声的撞钟声。
钟声里,连张连生含笑的声音也清清淡淡地不真实:“师妹须知,真假虚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师妹如今想去哪里。”
若她当真在万年前的往生大陆,她想去哪里?
顾昭认真地想了想,最后仍旧道:“师兄,我也不知道……”
万年前遍地是福地的大陆,每一处都可爱,每一处又都陌生。
脚下的剑却仿佛有自己的意识,带着她穿过城镇,越过山水,一头栽进一片山谷之中,剑身直直插入地下,再也没反应了。
顾昭从地上爬起来,感觉有无数的锋锐冷意从四面八方向她射来。
张连生也站在了地面上,收回阳曲剑。阳曲剑在他掌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剑吟。
这是什么地方?
顾昭环顾四周。山崖上遍地插着残破的法器,有些上面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鏖战。
凌空悬着一个巨大的琉璃灯,样子像是俗世灯会上的走马灯,灯壁上的画则隐隐约约在不断变幻。
张连生将阳曲剑插入地下,望着那旋转变化的灯,语气里带着了然笑道:“师妹,它原来是在等你。”
顾昭走近那盏灯,看见灯壁上影影绰绰画着一个女修,随着灯盏的转动,女修身后出现了四个男修,面前则是一条宽广的大河。女修独自走入河中,消失不见,画面变化,又变作一个男修,枯瘦矮小,跪在不知谁的墓前放声痛哭……
灯盏缓缓转动,每一圈都是一个不同的故事,有得证长生,也有堕入魔道,有相濡以沫,也有相忘江湖。
再怎样刻骨铭心的故事,灯盏再转过来之时又是另一段人生。
顾昭转身看向山崖上的残破法器,遍地的法器在她眼里都熟悉起来。
这是不慎陨落的大乘修士的剑,那是坠河女修的巨斧……每一把法器都是一个修士的一生。
不论正邪,不论修为高低,不论佛道魔,而今都葬在这里。
她久久说不出话。
张连生站在阳曲剑旁,眉眼温和,语气却笃定:“师妹,它在等你。”
“只是……或许不是如今的你罢了。”
他说着话,身影却渐渐模糊起来。
“师兄!”顾昭眼睁睁地看着张连生一点一点化作青烟,消失在柔和的灯盏光晕里。
张连生消失之后,灯盏的灯光倏然也倏然灭去。
而在灯光灭去的一瞬间,满山谷的法器都发出了尖锐的吟叫声,整个山崖剧烈地晃动起来,像是下一刻就要断裂。
“有因有缘集世间,有因有缘世间集;有因有缘灭世间,有因有缘世间灭。”云端里有个声音无喜无怒道。
……有因有缘世间集……有因有缘世间灭……
顾昭脑中还在思索着这句话,便觉自己整个人被狠狠一甩,猝不及防地落下了山崖。
山崖之下是一片山谷,与小金鱼的幻象一般无二。
有人随手扔出来一块汗巾,堪堪将她接住。
“当当当”的打铁声传来。
花树下,一个老者拿着一把小巧的锤头锻打着一块硕大的铁块。
锤头打在铁块上,流出一股一股殷红的血色。
老者头也没抬,手下不停:“小子且等一会,等老朽将这块铁铸成剑。”
顾昭从汗巾上下来,汗巾又飞回老者的脖颈间。
她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头顶,见高高的山崖伸出对面的山壁,远远的看不真切,便又将目光收回来,看那老者。
老者一身白袍纤尘不染,头戴斗笠,脚踏芒鞋,脖颈间挂着汗巾子,看起来颇有些不伦不类,偏偏他一心扑在打铁上,要把那怪异的铁块锻造成剑,时不时用汗巾子抹抹压根没有汗滴的额头,举止自然。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者停下捶打,那铁块仍旧看不出什么轮廓,他抬起头来,看了顾昭一眼。一看之下,却是眯着眼睛哈哈大笑起来:“竟是老夫的门人。”
“来来,让老夫好好看看。”顾昭见他朝着自己招手,顷刻间整个人便站在了他面前。
顾昭看着那张在画像里见过无数次的脸笑得眉不见眼,冲口而出:“前辈莫非是……”
老者笑眯眯的,自顾自摇了摇头:“心性不错,偏偏要用别人的肉身,累赘!”
别人的肉身?不等顾昭问出口,老者便将那铁块迎面扔给她:“拿去!既做了你的祖师爷,总也要教你点什么。”
顾昭接过铁块,无比庆幸自己是个修士。否则,就是祖师爷这一扔,也能把她砸得道消身陨。
这铁块状的物体不知是什么材质,在怀里仿佛有千斤重。
老者已经收起笑容,肃然道:“单手握剑。”
顾昭依言松开一只手,铁块很快便沉沉地坠了下去。如是反复数十次,方才勉强能用一只手托起铁块。
“你将将入门,便用最简单的方法开始。”老者一掀衣摆,盘坐在她面前,合目打坐。
“而今老夫便是你的敌人,你手里握着剑。”
“用剑杀我。”
第67章 变数()
“想必你也知道这是在哪里。”老者淡淡道:“这里虽困着我们这样的死人,却也有不少好处。”
“只要道心稳固,顺随本心,万事皆可成,是个磨练心境的好地方。”
“但若道心有失,也能轻易让正道修士堕为邪魔。”
“用剑杀我。”老者猛然睁开眼,双目紧紧地盯着她。
顾昭不躲不闪与他对视。
高阶修士的威压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不过片刻,便已是一身冷汗。
她尝试着往前走,刚走出半步,手中的铁块就咣琅一声掉了下来。
老者微微一笑。
顾昭捡起铁块,继续尝试往前走去,勉强走了两步,却再也前进不了分毫。
她握着“剑”的手不由地主地在抖,像是下一秒就要拿不稳。
“祖师爷,我……”
明台宗的开山祖师栖真道君神色从容,不动如风:“杀我。”
这位一手创立了明台宗,被破格尊称为道君,在百年前因修为无进陨落的祖师爷,就坐在她面前,要她用手中的剑杀了他。
弑师已是大逆不道,何况是祖师爷,哪怕知道只是祖师爷的一抹神识,顾昭仍旧下不去手。
栖真道君显然清楚她在想什么,不过一眨眼,顾昭便发现不远处打坐的人,变作了何芳华。
她容颜端秀,眉眼明丽,对着她睁开眼,妖艳一笑:“顾师妹,轮到你了。”
“杀我。”
顾昭再没有片刻迟疑,纵然威压仍在,依旧快步冲到她面前,右手将剑一送。
铁块挨到那人眉心时,何芳华的脸赫然又变成了栖真道君。
顾昭唬得手一抖,铁块掉落到地上。
“祖师爷……”
栖真道君又是好笑又是生气,瞪着眼睛道:“重来!”
……
时至日暮,顾昭仍旧没有回来,邱水天只好先带着两个师弟师妹和江朝云返回巨树中的据点。
见何芳华前,江朝云冲着几人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声,陆师妹拉了拉莫师弟的袖子:“师兄,这江朝云,瞧起来小肚鸡肠,不会报复我们吧。”
莫师弟还算镇静,他看了一眼面色如常的邱水天,安慰道:“无妨,再怎样何师姐还是我们的师姐。”
他与陆师妹两人,多少还对何芳华与何双寒抱有一丝希望,长久以来何芳华爱重同门的形象塑造的极好,在他们心里仍旧还有些残影。
几人进了洞府之中。
何双寒不知去向,何芳华从修炼室里走出来,半日不见,她的容貌却仿佛有了些变化,从前秀丽的眉眼里,多了一丝妖冶,让人移不开眼。
邱水天神色不由地有些复杂。
何芳华脱去了道袍,穿着一件极显身材的轻纱裳裙,腰肢纤细,乌发如瀑,坐姿倒是仍旧端庄优雅,她扫了一眼几人,惊讶道:“顾师妹怎么不在?”
她面上不显,心下却是一惊,暗中感应两株子株情况。
一株正在面前,另一株,却还在冰原之上,好在并没有出什么问题。
连着种了两株子株,已是她当下的极限,若不是吸收了那炼气一层女修的灵气,她很有可能道现在都没能缓过来。于她来说,目前这两株子株,是她的底牌,一个都不能出现问题。
邱水天在心中斟酌了一会,抬头冷笑道:“师姐管她做什么。”
“走到半路她便扔下我们跑了,恐怕是发现了什么想要自己邀功。”
邱水天一向与顾昭不和,他的态度,让何芳华放心不少,她又看向江朝云:“朝云,往后遇到这样的情况,先发一张传讯符给我,省的我在这里为你们担心。”
“主上,”江朝云的语气里不自觉地带着丝亲昵:“朝云有话想单独与主上说。”
“有什么话直说不行吗?”陆师妹打断他的话,双眼紧盯着江朝云被兜帽笼罩的脸。
莫师弟暗暗地握住了剑柄。
厢房里的氛围悄悄地变得愈加凝重,像是绷紧了的箭弓,一触即发。
“朝云,”何芳华打破沉默,轻轻地笑了起来:“这都是我的同门后辈,你们与哥哥皆是我最看重的人,应当好好相处,如果真有什么,过几日在和我说吧。”
她原本也想要听听江朝云要说什么,子株是她放在同门中的眼线,对她拥有绝对的忠诚,而几个师弟师妹,如今定然对她心怀不满。
但,他们也不过是心怀不满罢了。
在场的每一个人应当都清楚,他们在这里,再怎么折腾,都翻不出她的手心去。
她并不急着收拾他们。
而更重要的是,方才她分明感觉到了体内红线引的暴长,另一株子株,突然传回了许多灵气与修为。
子株与母株互为一体,子株的主人进阶越快,她得到的修为便也越多,是以,她才在几人中选中了顾昭与江朝云。
这位顾师妹,离开队伍应当是找地方去进阶了。
何芳华抑制住暴涨的灵气,勾唇笑了起来。
青霄师叔的爱徒,可真没让她失望。
然而下一秒,邱水天等人便看见她脸色一白,脂玉的肌肤上又隐隐地现出了红线引的枝蔓。
“师姐!”邱水天要上前察看,却被何芳华阻止,她艰难地一个字一个字道:“你们先出去,快。”
邱水天慌忙应是,众人退出了洞府,站在府门外,面面相觑。
洞府内忽然传来一声痛苦的尖叫。
世相灯的山谷内,风和日丽,顾昭一个炼气四层的修士,却出了一身的汗。
反反复复了无数次,她终于能面不改色地对着栖真道君劈下去。
可谁来告诉她,把祖师爷锤得血肉模糊该怎么办?
要是让青霄知道,估计就是把她也打得血肉模糊都不能解恨。
祖师爷实在是逼着她犯了罄竹难书的罪孽。
栖真道君恢复了原状,浑身上下一尘不染,眉眼祥和道:“还算不错。”
顾昭眼观鼻鼻观心站的笔直。
栖真道君哈哈大笑:“你这是在心里骂老夫呢,是也不是?”
“骂老夫逼着你做这等天理不容的事,是也不是?”
“你可知老夫为什么要你这样做?”
第68章 屠狼()
“存世之人有千千万,其中,有灵根者有多少?”
“万中无一。”
“很好。”栖真道君点了点头,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