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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不用往我脸上贴金,”苏谨晨正色道,“你想结交杜盈雪,我不拦着你——拦也拦不住。但你自己也得留个心眼。可不是人人都跟你一样的。”
“嗯嗯嗯,我知道!”绿萝虽然心里有些不以为意,可还是赶紧点头道。
绿萝并不明白。
其实就连此时的苏谨晨,都没有完全想明白——对于没有底线的人,任何同情与帮助都是多余的。
鹂莺馆里,女孩们三五一堆地坐在一起休息聊天。
“库房新来那个管事,不但人长得眉清目秀说起话来也斯斯文文的”柳叶柔声细气地说道。
“可不是?”一旁的锦瑟掩着嘴笑起来,“我上次去领衣裳,不过才跟他开了几句玩笑,他羞得脸都红了,哈哈哈腼腆得跟个大姑娘似的。”
“人家那是没见过你这种破落户,叫你给吓着了吧!”与她相好的桃枝指着她大笑道。
“切,那是他见识太少”锦瑟不以为然地拢了拢头发,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他该不会是还没娶亲吧?”
“你是惦记上人家了吧?”众人不由哄笑起来。
“我就惦记了怎么了,”锦瑟翻翻白眼,忽然露出个风情万种的笑容,“再过两年我就二十了要是真能嫁给他,我可做梦都会笑醒啊”
苏谨晨听着那边热闹的对话,唇角也情不自禁地挽起。
想不到陈逸斐的办事效率还挺高
“新管事是什么来头?”年轻有为听起来好像不错。
“不知道,”绿萝撇撇嘴,“不过好像是老夫人的人”
“是郭嬷嬷的孙子。”杜盈雪探过来,讨好地补充道,“郭嬷嬷是府里的老人了,一直服侍老夫人。”
“哦”苏谨晨意兴阑珊地应了一声,连继续聊下去的**都没有了。
绿萝悄悄用胳膊肘拐了拐她。
苏谨晨这才不情不愿道:“对了,你的新舞编的怎么样了?”
杜盈雪摇摇头,“并没想到好的。”她说着,忽然很期待地问道,“若熏,你读的书多,有没有什么好点子?”
若熏我跟你很熟么?
“我也不太懂。”
杜盈雪神色不由一黯,无奈地笑了笑,“想要新颖不落俗套,真是好难。”可这是她重新成为一等舞姬的机会,她还要借这次表演挽回三少爷的心不管多难,总要试一试。
几个人正说着话,过来个小丫头:“盈雪姑娘,你爹爹来了,就在前头厅里等着。”
杜盈雪一愣,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我爹?他来做什么?”她话一出口,才惊觉失言,忙站起来,勉强对着苏谨晨和绿萝笑道,“我去看看有什么事”
苏谨晨可有可无地点了下头,倒是绿萝还好心地提醒道,“待会还要继续排练呢,你可别耽误了。”
“嗯,我知道。”杜盈雪随口答应着,就急匆匆跟那丫头去了。
杜盈雪不在,苏谨晨聊天的兴致都高了几分,两个人说了好一会子话,仍不见杜盈雪回来,绿萝不禁皱着眉问她:“你说杜盈雪她爹来干啥?”
“不知道。”
“他爹是个酒鬼,还好赌,这时候跑来找她,该不会是来要钱的吧”
苏谨晨百聊赖地点点头,“大概是吧。”
绿萝想了想,忽然拉拉她的袖子,“要不咱们悄悄去前头看看呗。”
苏谨晨皱了皱眉头。
“还是别去了吧,”她劝道,“休息时间马上就结束了”
“那咱们就去叫她回来,”绿萝说着已经站起来,见苏谨晨仍坐着不动,她不由娇声道,“走嘛你权当是陪我逛逛!”
苏谨晨认命地叹了口气。
有个热心肠的朋友还真叫人烦恼啊!
“看老子今天打不死你!”
“好啊,你打啊!你打死我吧!”
两人还没踏上台阶,忽然到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喧嚣。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六章 同命相怜()
“里头这是怎么的了?”绿萝问站在廊下的小丫头。
“我也不知道。”小丫头有些害怕地摇摇头,“好像是盈雪姑娘被她爹给打了”可真吓人啊
苏谨晨跟绿萝对视了一眼,忙提起裙摆快步走进去。
厅里,杜盈雪正狼狈地趴在地上,她捂着一侧脸颊,头发有些凌乱,脸上的妆也早已经花了,“既然觉着我是个克兄克母的扫把星,当初怎么不把我直接掐死算了!没得让我来这世上遭这么多罪!”说着越发悲从中来,失声痛哭起来。
“妈的,你遭过什么罪了!”一个发福的中年男人骂骂咧咧道,“你少在这儿糊弄老子!这地方好吃好喝地供着你,每个月还发银子你老子在家都吃不上饭了,你他/妈连个子儿都不肯吐出来,你这黑心烂肠子的小娼妇,就不怕天打五雷轰么!”
那人越说越生气,一把把杜盈雪从地上拖起来,挥手又要打她。
“住手!”苏谨晨冷喝一声,同行的绿萝迅速跑过来把杜盈雪从他手里护了下来。
苏谨晨出身名门,如今虽然落魄了,可身上那股大家风范还在,一时把杜盈雪她爹也唬住了。
他讪讪笑了两声,尴尬道,“不知这位小姐是——”
“您是杜老爹吧,”苏谨晨平静地问道,“不知道盈雪做错了什么,让您生这么大的气——”
杜盈雪老爹刚要开口说话,就听苏谨晨话锋一转,“可不论她做了什么,横竖都有鹂莺馆的教习嬷嬷跟管事们责罚,又怎么敢劳烦您亲自动手?再者,咱们是靠脸面吃饭的,您这给了她一巴掌,若是伤了她的脸,耽误了府里的应酬,这责任,您也担得起么?!”
那人先是愣了愣,接着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容貌出众,气度不凡的女子也不过跟自己女儿一样是陈府的一名家姬,语气顿时又嚣张起来,“你算个什么东西,我管我自己闺女,关你屁事?!”
“你管你自己闺女当然没问题,”苏谨晨蔑视地看了他一眼,冷笑道,“可你确定这闺女还是你的么?你当初拿她换五十两银子的时候,当过她是你闺女么!”苏谨晨目光寒冷如冰,看得杜老爹身子本能地一颤,“人既然已经卖进了陈府,要打要骂都是陈家的事,又岂容得你如市井无赖般在这儿叫嚣!”
“你——”杜老爹一口气堵在胸口,又说不过她,恨恨地朝地上吐了口口水,“你他/妈少跟老子废话!”他说着,恨恨地指着苏谨晨身后的杜盈雪,“你赶紧给老子钱!不然老子去求了夫人的恩典,现在就把你接了卖到窑子去!”
苏谨晨一愣。
“你不就想要钱么?!”绿萝一边安抚着杜盈雪,一边气冲冲拔下头上的簪子,又把一对耳环摘下来,恨恨地丢在地上,“拿去!”
杜老爹眼睛一亮,忙低头把首饰捡起来,“妈的,今天先饶了你,下次再敢推三推四,你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说着也不顾众人鄙视的目光,嘴里骂骂咧咧地走了。
苏谨晨这才想起看看杜盈雪怎么样了。
她倚在绿萝身上,双眼无神地看着杜老爹离去的方向,“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怎么就摊上个这样的爹”眼泪刷刷往下落。
苏谨晨一时联想起自己身世,鼻子也忍不住有些发酸。
“我如今成了三等舞姬,哪有多余的钱给他上次回去,已经把值钱的首饰都当了可他就一口咬定是我藏了私”杜盈雪怔怔道,“我知道你们都瞧不起我,觉着我下贱谁不愿意清清白白做人可我能有什么法子每月拿回家的银子都不够他的酒钱更不用说还要还他欠下的那些债要不是要不是有三少爷一直贴补着,”她小声啜泣道,“只怕他一早就把我卖窑子去了”
陈家治下虽严,却也是出了名的慈善,要是她爹真去求了夫人的恩典指不定连赎身的银子都能省下,直接放她去了要真到那时候
苏谨晨不寒而栗。
妓院妈妈们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
在那些人眼里,她们连人都不是
就是现在她还时常会从噩梦中惊醒。
绿萝也跟着红了眼眶。
苏谨晨默默拿出帕子,温柔地帮杜盈雪擦了擦眼泪,“你就那么想回到三少爷身边去?”
杜盈雪愣愣地看向她,轻轻点了点头。“他是我唯一的指望了。”
“可他是不会收了你的。”苏谨晨直接指出来。
就算能像她母亲那样一辈子被人耻笑轻贱,就连生下的孩子也被人看不起
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何尝不知道?”杜盈雪苦笑,“可总还有个幻想要是将来哪怕是做外室”
苏谨晨皱了皱眉头。
外室可连府里的通房都不如。
不过人各有志。
“你那舞要是还没想好,我倒是有个法子,不过究竟能不能让三少爷回心转意,我可说不准。”
她云淡风轻地说道。
其实直到很多年以后,苏谨晨都不确定自己当时是不是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她决定帮杜盈雪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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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兄友弟恭()
转眼间就到了中秋佳节。
八月十五一早,大老爷陈进扬领着一众兄弟子侄到祖宗祠堂行朔望之礼。
府中早提前备下各色果品,如石榴、苹果、葡萄、李子、西瓜等物,也都随月饼一一装点好了,开始分派送人。
待到月亮慢慢升起,这一天的热闹才刚刚开始。
设香案,焚斗香,放天灯。
老夫人沐浴更衣,亲自携了家中女眷一一上香拜月祈福。
待拜祭之事毕,众人才随老夫人移步园中水榭观赏歌舞。
园内角灯高悬,亮如白昼。美食美酒,美人美景,凡所应有,无所不有。
家姬馆中女孩早已在戏台上准备,此时见众人纷纷落座,一时之间,琴瑟笙箫齐鸣,乐声飘飘,彩衣袅袅,喜乐非常。
四少爷陈逸庭跟二少爷陈逸斐坐在祖母左手边最末端的位置。
陈逸庭跟二堂哥说着话,“只是能读会背也算不得什么,凡事总要有自己的见解,才是学懂学会了。”
陈逸斐赞许着点点头,笑道,“你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可见是真的长大了。”
陈逸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本就长得有些孩子气,笑起来越发像个大男孩一般腼腆可爱,“跟二哥比还差得远先生颇推崇二哥的陈书论,还每常拿来训诫我们”
陈逸斐摆摆手,“那篇实在算不得好,是蒋先生过誉了。”
陈逸庭不由感慨,“祖父在世时便常说,咱们几兄弟之中就属二哥天资最高”
坐在紧邻桌子的三少爷陈逸鸿听了这边的对话,嗤之以鼻。
“不过就是跟着祖父读过几年书,有什么了不起?”
同桌的长房长孙陈逸然神色淡漠,只随手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淡淡问道,“你也不用不服气如今连老四都这般上进你明年秋闱可有把握?”
“得得得,”陈逸鸿不耐烦地挥挥手,“难得一家子人乐呵乐呵,大哥你就别提那些煞风景的事儿了吧”
陈逸然摇头笑笑,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只神色幽深地看向仍在跟陈逸庭交谈的陈逸斐——月下男子清冷俊逸,周身无不散发世家公子的从容优雅。
似是觉察到他投来的目光,陈逸斐略微抬了抬眼,朝他淡然一笑。
陈逸然亦含笑朝他举了举杯。
却说这般歌舞升平,直闹到了三更时分,老夫人才在儿子媳妇的搀扶下回去休息,席上众人也都渐渐开始散去,待到最后,只留下了陈家三房的四位少爷。
“刚才长辈们在,不能尽兴,此时没有旁人,大家不必拘谨,咱们今夜不醉不归。”陈逸然说着,以袖遮面,杯中酒一饮而尽。
众兄弟皆从之。
丫头们鱼贯而行,说话间就已经把其他几桌收拾干净,并给四人换了新的席面。
陈逸鸿放下酒杯,斜睨了陈逸斐一眼,“二哥这阵子查案操劳,留在京城的时间少之又少,可听说苏家小姐的事了?”
陈逸庭神色一敛,有些紧张地看向陈逸斐。
陈逸斐拧着眉头,像是想了一下,才迟疑问,“不知三弟说的是哪位苏小姐?”
“二哥好大的忘性。”陈逸鸿趁机冷嘲热讽道,“还不就是原兵部侍郎家那位三小姐?二哥莫不是这么快就把人给忘了?”
“原来是她”陈逸斐点点头,淡淡勾了勾唇,“我跟这位苏小姐只有一面之缘,一时想不起也是难免的。”他想了想,才漫不经心问,“她怎么了?”
“据说已于数月前在天香楼悬梁自尽了。”陈逸鸿一边说着,目光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