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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这里怎么这么热闹啊!”人还未到,声音已经先传了进来。
苏谨晨心里一惊,也不及细想,下意识把手里的耳环连同案上的油纸包一同收到裙摆底下。
顷刻之间杜盈雪已经笑呵呵地跨过门槛,她虽未看清苏谨晨拿了什么,但隐约瞧着她把东西都收在裙下,想也知道必是吃的了。
杜盈雪想到这里脸上笑容越发盛了,“妹妹练琴就练琴吧,怎么还带着个陪练的呢?”
过了刚才的心虚,绿萝也反应过来,她“腾”地站起身,挺起腰板指着门口道,“喂,这里不欢迎你,麻烦你马上出去!”
杜盈雪“噗”地一声嗤笑,“这里又不是你家,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管得着么?”
“你——”
“倒是若熏妹妹,”杜盈雪也不理她,只看着苏谨晨道,“琴已经练完了么?怎的弹着弹着就没声音了?莫不是——”她明眸一转,掩唇笑道,“肚子饿了么?”
“多谢姐姐关心,若熏觉得还好。”苏谨晨优雅地跪坐在琴案前,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我刚才休息了片刻,正要再弹姐姐就来了。还请姐姐自便吧。”她说着,看也不看杜盈雪,径自弹了起来。
绿萝见状索性也不再理她,就近找了个小杌子坐下,兴致盎然地替苏谨晨打着节拍。
杜盈雪被两人晾在一边,竟也不恼,只一个人悠哉悠哉地在房中溜达了几步,待走至苏谨晨身边,隐隐可见她裙角微微隆起一处。
杜盈雪心念一动,看似不经意地故意把脚重重踩在裙摆上——
一声极轻微的响声。
三人俱是一愣。
“嘭——”
琴弦断了。
苏谨晨的脸色变了。
她苍白着脸,慌忙收拢裙摆查看下面的东西。
那耳环果不其然被踩碎了。
“哎呀,你怎么——”杜盈雪本打算装模作样地说几句风凉话,却不想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一个素色身影在眼前一闪而过——
“啪!”迎面一记耳光甩过来,半边脸连着耳根子都跟着烧了起来。
“韩若熏,你敢打我!”杜盈雪勃然大怒,挥手就要扇她。
苏谨晨却一把扭住她的手腕,扬手又是一巴掌。
杜盈雪怒不可遏,伸手就要去抓苏谨晨头发,“好你个不知死的小娼妇!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绿萝一看情况不好,马上从后面抱住杜盈雪,“放开,放开我!”她一边恨恨地捶打绿萝的胳膊,一边扯着嗓子嚎叫:“来人哪,快来人哪!救命啊!要杀人啦!”
琴房里,几个嬷嬷撵走了围在外头看热闹的姑娘,独留下闹事的三人。
秦娘无奈地揉揉眉心。
一个早就是三少爷的人,一个还跟二少爷牵扯不清不过话说回来,从韩若薰来了以后,二少爷再没打听过。或许是这丫头当时故意误导自己也未可知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秦娘,您可要为盈雪做主啊,”杜盈雪一开口,就嘤嘤地哭了起来。“今早上韩若薰排练的时候心不在焉受了罚我本来是好意想来看看她琴练得怎么样了谁想到话还没说几句,她就跟犯了失心疯似的冲上来打我,连绿萝也帮着她”
杜盈雪本就生得娇娇柔柔,此时云鬓散乱,吹弹可破的小脸肿得老高,实在让人想不同情都难。
“若薰那是无缘无故打你么?分明是你故意踩碎了她姐姐的遗物——”绿萝看苏谨晨神色漠然,也不知为自己辩解,赶紧出口声援。
“你少在这儿冤枉人!”杜盈雪哭得梨花带雨,一边用帕子擦拭着眼泪,一边楚楚可怜道,“我不过是不小心踩了她的裙子一下,哪里就知道她裙子底下藏着东西了!再说你们既然行得端坐得正,把东西藏起来做什么,遗物就遗物,还怕人瞧见不成?分明是藏了别的东西叫我知道了才恼羞成怒!”
绿萝脸涨得通红,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苏谨晨裙摆上有块油腻腻的污渍,琴房现在还弥漫着一股包子味大家又不是傻子。
秦娘慢条斯理地扫了苏谨晨一眼,才悠悠地开口道,“若薰,你说说吧。事情到底是不是盈雪说的那样。”
原先一直一言不发的苏谨晨忽然抬起头,淡然道,“若薰无话可说。”
“若薰”绿萝急得直叫。
秦娘一时脸上有些挂不住——这丫头平时看着也没这么烈性,今天怎么
“不是,明明刚才——”绿萝还要解释。
“一人做事一人当,”苏谨晨垂下眼,抢先一步说道,“是我打了杜盈雪,她踩烂的那些包子也是我求绿萝姑娘帮我带的,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与人无尤。求秦娘责罚。”
“好。”秦娘点头道,“你既然承认得这么痛快,秦娘我也不难为你。从今天起,鹂莺馆所有姑娘的衣服由你负责清洗三个月。你可认罚?”
“我认。”
她什么都能认,可一而再,再而三想骑到她头上的人,她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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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外院巧遇()
叶离因为宿醉起了个大早,起来时头痛欲裂,难受得不行。
想着今日还有不少差事,索性趁着吃早饭前,先去药房给自己抓服药。
因时间还早,院子里连个洒扫的小丫头也没有,偶有树上的知了冷不丁叫上几句,却也不像平日那么让人生厌。
叶离正漫不经心地欣赏沿途的景色,却见一个姑娘神色匆匆地从还未散去的薄雾中走来。
“若薰姑娘。”待那人走近了,他笑着朝她打招呼。
苏谨晨愣了愣,马上笑盈盈地朝他福了福身,“叶先生好。”
叶离笑了笑,“若薰姑娘无需每次见我都这么多礼,以后叫我叶离就好。”
苏谨晨从善如流,抿了抿唇笑道,“叶先生比我年长,我便跟着芷兰,叫您一声叶大哥吧。”
“如此更好。”他的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到苏谨晨手上,“姑娘一大早就去抓药,可是有什么不适?”他自告奋勇道,“姑娘若不嫌弃,让在下给你把把脉可好?”
苏谨晨掩唇笑了笑,“叶大哥既然让我不要客气,怎的自己还一口一个姑娘,倒显得生分了。”
她说着,提起手里的药包,“况且叶大哥猜错了,这并不是药,而是女儿家的一些小方子”她说着调皮地朝叶离眨了眨眼睛。“若薰身体并无不适,就不劳烦叶大哥了。”
叶离也不由被她逗乐,于是道,“那就好。你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千万不要客气。”
“我记着了。”苏谨晨答应道。抬眼见不远处鹂莺馆方向炊烟袅袅,想着姑娘们此刻也该陆陆续续起了,遂含笑道,“叶大哥,我要回去了,不然今天的衣服洗不完,又有人要借题发挥咱们下次再聊。”
“怎么你还需要自己洗衣服么?”叶离皱着眉问道。
苏谨晨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这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
“你可需要——”
“不需要。”苏谨晨斩钉截铁道。“若薰应付得来。叶大哥无须担心。”
叶离点点头,“既然如此,你就赶紧回去吧——对了,你若有事找我,又不方便出来,可叫厨房的九儿传个口信。”见苏谨晨诧异的目光,他不由一笑,“我从前救过她父亲性命,你只要提我的名字,她自会帮你。”
苏谨晨心念一动,脸上笑容越发明媚动人,“谢谢叶大哥。”
“叶先生,您怎么来了?”
“我来抓服药。”叶离笑着把药方递过去。
“今天真是奇了,一大早就有人来抓药。”伙计挠着头笑道。
叶离想了想,“你说的是韩姑娘吧,我刚瞧着她了。”叶离漫不经心地闲聊,“不知她抓的什么药?”
“嗨,横竖不就是些姑娘家美容养颜的方子”
“哦?是么?”叶离似乎来了兴致,好笑道,“你且拿来叫我也瞧瞧”
那伙计不疑有他,找了找把刚才苏谨晨的方子给他,就转身抓药去了。
叶离的目光扫过那张还带着淡淡墨香的清秀字迹
方子倒是难得一见的好方子,只不过——
叶离眸色一深,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排练的空隙,绿萝一个人偷偷溜到后院。
后院的空地上放着一个个木盆,里面按照颜色质地,堆着五颜六色的衣裳,一旁晾衣绳上晒着的几件五彩斑斓的薄衫还在往下滴着水。
苏谨晨吃力地提着一个半人高的木桶,桶里的水已经被她撒了一半,很多都溅在了她的裙摆上,看着好不狼狈。
“我帮你。”绿萝挽起袖子,很自然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水桶。
苏谨晨也不客气,抬臂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冲她一笑,“我想你这时候也该来了。”
“我不是跟你说了嘛,这些粗活儿就等我来,你看你,跟掉水里了似的。”
苏谨晨笑了笑,“缸里的水都用光了我反正也没事情做,再说这些活儿做得久也就顺手了。你瞧我这次可只撒了半桶呢。”
“就你那嫩的像大葱的手指头——还是算了吧。”绿萝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把水倒进水缸。
苏谨晨“噗嗤”一声笑出声。“你说的是‘指如削葱根’吧?”
“哎呀,反正都一个意思。”绿萝大大咧咧道。“不过话说回来若薰,你每天要洗那么多件衣裳,这大日头晒着——怎么皮肤还白得像水豆腐一样?你再看看我,跟你一比都黑成碳了!”
苏谨晨抿唇一笑,娇声嗔道,“哪有那么夸张?你才不黑呢。”她想了想,又轻声道,“不过你要是想变得更白一点,我倒是也有法子。”
“什么法子什么法子?”绿萝眼睛一亮。
“我家祖上是行医的虽然到我爹这代就改行了,但却留了几张不外传的美容养颜方子,”苏谨晨叹了口气,“你当我不怕晒黑啊。所以早早儿就去药房抓了几副药,现在天天喝着呢。你要是真想变白,我也让丫头给你一并煎着。”苏谨晨热信誓旦旦道,“你接连喝上三天,保证比那杜盈雪还白上几分。”
“别别别。”绿萝忙摆摆手,“你让我吃药还不如拿把刀杀了我呢!——那方子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可消受不了!”
想起上次绿萝风寒,自己陪她吃药时她那苦着脸吐着舌头的表情苏谨晨也撑不住笑了起来。
两人说了几句,苏谨晨才状似无意地用余光扫了眼绿萝身后——那白色的裙角果然已经隐匿不见。
苏谨晨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与绿萝继续说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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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偷梁换柱()
因过了晚饭时间,厨房几个年长些的婆子丫头都已经回去休息,只留了年纪最小的青青还在里面给苏谨晨煎药。
“都沦落成粗使丫头了还要这要那,真当自己是个小姐啊”青青一边不耐烦地扇着风,一边自言自语地抱怨。
要不是她年纪小推不掉,才不干这半点油水都捞不着的破事儿呢。
“青青。”
青青一愣,忙满脸堆笑地迎上去,“盈雪姑娘,您怎么来啦?这地方油腻,可别腌臜了您。”
杜盈雪捂着鼻子嫌弃地“嗯”了一声,才问道,“你这炉子上煎的是什么药?院子里莫不是有谁病了?”
“哎呀,哪是病了。”青青一脸的不情愿,见她问起,赶紧主动抱怨道,“还不就是那个若薰姑娘。好端端的让咱们给煎什么药,说是怕把皮子晒粗了往后登台不好看,要吃药调理着,这不,都喝了两三日了”青青不屑地撇撇嘴,故意道,“她当自个儿是谁啊,左右不过就是个弹琴的就是美出个花来,还能抢了您的风头不成”
杜盈雪心念一动,笑道,“既这么着,等这药待会儿煎好了,你也不用去给她送了。”
“啊?”青青一愣。
杜盈雪朝她勾勾手指。
青青赶紧凑耳朵过去。
“这样怕是不太好吧?”青青眼睛转了转,故作为难地摇摇头。
“有什么不好的?”杜盈雪冷哼一声,“那安神药我也常喝,你还怕能毒死她不成?”
“可要是若薰姑娘发现药被我换了”
杜盈雪不耐烦地打断,“她又不是大夫,怎么可能分辨得出来?”
虽然心中也认同她的说法,但青青面上仍佯装害怕道,“话虽如此,可凡事总有个万一不是万一真到了那时候姑娘您是没什么,顶多就被责罚几句,可我就难说了——搞不好还会被撵出去我们一大家子人可还都等着我拿钱养活呢”
杜盈雪也听出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