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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牙,你跟着她回去,看看她究竟是哪儿的人。路上打听一下她说的事,然后到了当地,先证实一下。”我等那姑娘走远了,才对竹牙嘱咐道。
“放心吧,夫人。”竹牙一向就机灵,听我说完了,也就明白了意思,跟着那姑娘的身后牵车去了。
回到房里,哥和萧珏俩人正在商量将院子东边扩出去一些,等天气暖和了,就可以再多养一些家禽了。我见他们商量得有了眉目,忍不住抱怨了句,“养那么多,不嫌吵吗?咱们这什么都够用够吃,还不如养些没什么动静的呢。”
三天后,竹牙回来了。
“夫人,都打听清楚了,我送那姑娘到了莘国,她进了一大户人家的偏苑里。我跟周围的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那偏苑里住的是予尹大人的夫人,是因为犯了错被责罚在那悔过的,不过好像都已经住了一年多,予尹大人也没有要将其接回去的意思。”竹牙进到屋子里来回话。
“莘国?”乍一听此地,一时间觉得有些耳熟,可是不太想得起来。“萧珏,莘国的话,是有莘氏吧。”
“没错,算下来应该是帝喾的后人了。”萧珏也犹豫了一下。“怎么?”
“莘国予尹大人的夫人,是什么人?”我在琢磨这个人的身份。
“路上我按照您交代的,询问了下那人,据他自己说,他的姐姐嫁给了莘国的大人,可是,他说的姐姐天生有一种奇怪的能力,能预见将要发生的事。结果从虞国嫁到了莘国之后,却被人当做了妖怪。所以才被关起来的。”竹牙不太确定这些话里的意思,在他将这些话重复给我的时候,听他的语气,他也有很多事想不明白。
“如果只是这样的小事,因为能预示到将要发生的事,就被当做妖怪关起来的话。难道她是希望我去帮忙证实,她被关起来的姐姐不是妖怪。那至于费这么大的功夫吗?”我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了。
“我想,可能不仅仅是这样吧。竹牙,你可还打听到了什么吗?”萧珏从一旁自己扶着轮椅的轮子,行了过来,看样子他跟我一样,都认为这件事可能没那么简单。
“是,经过打探得知,却真的有人因为她的预见能力而死了。”竹牙犹豫不决。
“怎么了?你好像有什么疑问似的。”我还在想竹牙说的那句话。
竹牙却摇头,“夫人,实在说不上哪里奇怪,可是,有些地方确实说不通。因为那人姐姐的预见能力,看到的是莘国国君母亲的遇害,可是事实上,被杀的却是莘国国君异母弟的母亲,也就是莘国国君母亲的亲生妹妹。而且被杀的时候,那人的姐姐就在当场,甚至被怀疑是凶手,所以才会被关起来的。只是这一年多了,毫无头绪,而且……夫人,您让我送回去的那个人,不像是个小哥,而像是个……”
“姑娘。”我替他说道,“不错,至少你也察觉到了。”
竹牙松了口气,“可是,夫人,那个姑娘自己说,是她姐姐求着她来找你的,因为她姐姐说,凶手又要杀人了。”
又要杀人了?!
听那姑娘的意思是,想要帮她姐姐洗脱冤屈。可是在她转述的,她姐姐的意思里,却是希望我能阻止凶手的下一次杀戮。“如果第一次的谋杀,是真凶为了扰乱视听故意为之,倒是有可能是在陷害她,让她看到了被害者,可是事实上的被害者却和她看到的不同,那么对于她可以预见将要发生的事这种说法,就会被众人怀疑,以至于在案发之后,不会再有人相信她是真的可以看到将要发生的事。这样,凶手第一次谋杀,很有可能是为了第二次,他真的要杀害的人在做铺垫。”
萧珏沉默不语,他在思索着什么。
我突然轻笑出声,“你们相信,真的有人可以预示到将要发生的事吗?”
竹牙两难,不好直说答案,可是他看了看我,又将头低了下去。
“好吧。”我看懂了他的意思,这根本是在说,我们的存在都有可能,更何况只是一个预示未来能力的人。竹牙的反应,说明他对这件事的态度是,相信可能有人真的拥有这样的本事,但是对于那姑娘的姐姐是否有这样的能力,他不敢确定。“既然如此,准备一下,我们去趟莘国吧。”
……
十六个月以前,虞国王室的一位大臣将自己的女儿青姬嫁到了莘国,许配给了莘国名望很高的予尹大人为妻。相传,青姬有一种异于常人的本事,就是能预见到将要发生的事。
听说青姬在与予尹大人成婚之前,曾与有仍氏有过婚约,不过与之有婚约的人,在十余年前便病死了。青姬的父亲不愿意将自己的女儿送到有仍氏吃苦,所以派了人和莘国偷偷地商量,又为青姬定下了和予尹大人的这桩婚事,在有仍氏仍然想要接青姬过去守寡的时候。不由分说,将青姬嫁给了莘国的予尹大人,因此,使有仍氏与他们结下了梁子。(。)
第一百六十七话 府院之中的证词()
“这边请。”婢女引我走入府院之中,路过花亭,走进厅中。“请夫人稍后,大人晚一些就会过来。”
我向她点头致谢。
婢女请我落座之后,转身出了厅。
我在厅中留意了一下,有些意外,这将桓大人好歹也是莘国国君的异母弟,传闻之中,两人的关系好像还不错,可将桓大人的府院,未免也显得太寒酸了。从大门进来,是一个偌大的四方庭院,庭院正中,有一花亭,过花亭直对着厅,院中左右数间厢房,仅此而已。
单凭直觉感受,觉得传说中莘国国君与这将桓大人的关系,似乎并不是那么好的。
许是这每一个都是如此吗?
表现出来的友好仅此而已,但是,却并不甘愿与他人分享自己所拥有的这一切。
“请问你是……”将桓大人走入厅中,一袭素衣再简单不过,他的气质很出色。
“受人之托,来查一下发生在大人您府院上的凶杀案。”我从衣袖之中,掏出一件东西递到他面前,待他迟疑了一下将此物接过之后,我才缓缓道出,“对于发生在大人母亲身上的事,我很遗憾。”
“这……这是!”将桓大人诧异万分,那物件在他手中不住的抖动是因为他持此物的手,在颤抖。
“一位故人所赠。”那便是帝喾多年前赠与我的令牌,我将他交还于我的令牌重新收回到袖子中。“我本姓霍,从夫姓萧,大人可以称我为萧夫人。昔日曾与大人祖上有些渊源,如今听闻异事,担心九州祸乱重起,故而特来探望,还望大人予以方便。”
“萧夫人?”他更是惊讶,连那样与众不同的气度都尽显不可思议,蹙眉,叹气,自言自语道,“这世上,这世上竟然真有萧夫人……”
“大人?”我叫了他一声,看他一直发呆也不得不打断他。“若是可以,可否带我去看一下大人母亲出事的屋子?”
他迟疑了半晌,终于回过神来,定定地望着我一会儿,恐怕若不是这他族皆识得的令牌,他真的要怀疑一下我的真假了。“好吧,那还请萧夫人跟我来吧。”
跟着将桓大人,走出厅外,左手第三间,将桓大人停在了门外,他一直紧皱着眉头,特别是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那种抵触的反应特别强烈,他在抗拒回忆起当时的事情。
我稍稍想了一想,然后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大人也一定希望,至亲的遇害可以早日找到凶手,这不仅仅是决定莘国与虞国关系的关键,也可以令大人的母亲早一些得到慰藉,放心离去。不是吗?”
将桓大人侧过身来看了看我,然后默不作声地伸手推开了门,就像是推动一件分量十足的重物一样,着实是费了些力气,才重新开启这扇房门的。
房中一片凌乱,在所有物品的表面上都覆有厚厚的一层灰尘。
“这里……”我乍一看到这样的场景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明白了,这里的一切都是一年前的样子。“是大人特意命人将此处保存下来的吧。”
说着,我正要往房间里踏足而入。
“萧夫人。”将桓大人出声,使我停了下来。他慎重地考虑了许久,才说,“传闻中说,霍夫人是可以与鬼魂对话的奇人,不知是真是假?”
我留意着他在说出这句话时的反应,那双失色多时的瞳孔深处,有着异样的微光闪动,那是他由衷的希望。在他自己问出这样话的同时,一定是经过严谨的思考,可是他却问出了连自己都已经否定的问题,那是因为……
“恐怕要令大人失望了。”我知道,他是希望我可以与鬼魂对话的,这样,就可以帮助他与他遇害的母亲对话了。可我还是丝毫没有留余地的就否定了他的希望,只是因为我觉得,一个人沉浸在不可能的希望之中,只会让他越来越消极,既然人要活下去,那么面对事实是唯一治愈心口重伤的良药。“我没办法和鬼对话,我只能,与人心里的鬼对话而已。”
在他眼底那份希翼彻底覆灭之前,我转身走进了屋子里。
这间屋子里的光线应该是很充足的,可是现在,窗上一层厚厚的灰尘,倒让房间里显得昏暗了许多。而真正令我在意的是,屋子里所摆的几件陈设,我才向院子里又看了几眼,确定了什么,“将桓大人的母亲,生前可是素爱缫丝吗?”
缫丝,将蚕茧抽出蚕丝的工艺概称缫丝。原始的缫丝方法,是将蚕茧浸在热盆汤中,用手抽丝,卷绕于丝筐上。盆、筐就是原始的缫丝器具。汉族劳动人民发明了养蚕缫丝、织绸刺绣的技术。这方面的发明,应归功于汉族的妇女。传说黄帝之妻、西陵氏之女嫘祖,教民育蚕治丝茧,以供衣服。
而这间房里,用以缫丝的器具齐全,并且还有一架倒下的缫车。
所以在察觉到房间里的情况之后,我下意识向外看了看,就是想要证实,这院子中是否留有养蚕的痕迹,一般来说,缫丝的人家必定养蚕留有备用,而我粗略在院中览过一眼之后,确实有所发现。
将桓大人的母亲,莘国前任国君的侧妃,是这样一个淳朴的女性吗?
“我母亲是我父王的侧妃,父王在世的时候,我母亲身份卑微,也常受父亲其他的女人欺负。母亲在十七岁时生下了我,我只记得,在我的印象中,直至父王病故,我见到他的次数也是很少的。多半时间是我与母亲一起生活,母亲不仅能制绫罗丝,还会制丝绵,她的手艺一绝,连父王都曾赞不绝口。父王病故时所穿的衣裳,还是母亲亲手织的丝绵……”将桓大人提起他的母亲,十分哀伤,可是从他的语气里不难听得出来,他对于他母亲的崇拜和骄傲。
“大人,无意冒犯,但是有一个问题,我还是得问。”我郑重地说,“在您的印象之中,殷夫人可曾与谁结过怨吗?或者,是您觉得有没有人一直威胁着您或者殷夫人呢?”
在猛地听到这样的问题时,将桓大人的直觉反应是大怒,然后他试图平衡那股怒气,这才渐渐缓和下来他那股杀气。“不会的。”
他说不会,但是在他从愤怒到平息的这段情绪变换中,我发现,他不是完全确定的。
“不会有人想要害死她的。”将桓大人又重复了一遍,“我母亲她素来性情温顺,从不与人交恶,即使是从前生活在父王身边,受尽刁难时,母亲对于其他人的打压也从不会放在心上。她是一个很善良,很宽容的人,从小就教我不要与人为敌,因为我们的身份卑微,所以我们的反抗只会引来杀意。我们一直都生活得很平静,若不是……”
“若不是什么?若不是予尹大人的夫人青姬,恐怕大人的母亲现在还好端端的活着?”从他没说完的话里,我自是听出了他隐忍的那些愤怒。“我明白大人的意思了。”
在屋子里走了一周之后,透过地面的灰尘,还能看出当时留在地上的血迹已经发黑了。
如果殷夫人当时是倒在这里的,那么她那时……“大人,请问,当时殷夫人倒下的位置,是面朝哪个方向的?”
将桓大人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走进屋子里来的,他站在那发黑的血迹旁,看了一会儿。“朝北。”
“面朝北……”我喃喃地重复着刚刚得到的线索,然后按着血迹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如果殷夫人被发现的时候是面朝北,那么从缫车倒下的位置,和殷夫人当时的位置来判断,殷夫人应该是从缫车旁起身,向着这房间的东北角移动时遇害的。”
可是,缫车距离这房间的东北角,也就只有两三步的距离而已,这么小的范围内遇害,所以才会因为殷夫人的身体倒下推翻了缫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