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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无论俞氏的用意是什么,事情的结果是:薛蕊得救了,且是以不伤及颜面、留有退路的方式,获得了新生。
陈滢很不想破坏这个良好的开端。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以时间与空间这双重的距离,让这件事快速冷却,让薛蕊得以保留一条最后的退路。
“我明白了,多谢陈三姑娘。”薛蕊的声音响起,让陈滢转回了心思。
她应当也是想明白了陈滢的用心,面上有着真切的感激:“三姑娘用心良苦,为着我不惜得罪了我叔祖母,如今又护我至此。我无以为报,实在是……”她忽然就哭了起来,忙拿帕子按住眼角,很快地,那帕子便潮了,她的哭声也从压抑而变得大声,抽抽咽咽,似是将她这一直以来的经历与磨难,尽皆倾尽在这哭泣声中。
陈滢静静地看着她,并未去劝。
哭,也是宣泄情绪的一种方式,其起到的效果,可能远胜于无用的劝说。
第277章 毕生守护()
好一会儿后,薛蕊方才停止了呜咽,抽泣着道:“对……对不住,我一时……一时有些难受。”她的眼泪还在不停地往下掉落,说话声却比方才连贯了些:“我奶嬷嬷死了,我一个人儿,我……我都不知道她被埋在哪里,问了也没人告诉我。我很怕……很怕,怕我死了也和嬷嬷一样,不知道被人扔在什么地方……”
她的身子剧烈地颤抖着,面色惨白,连哭泣都停住了。
陈滢无声地叹了口气。
如果薛蕊不曾自己出逃,如果陈滢不曾出现,忠勇伯府对薛蕊的最后的处置,怕便是如此的吧。
让一个污了身子的姑娘无声无息地死掉,办法多的是。
逃出来,放弃贵女的身份,寻求外人的庇护,薛蕊做出这个决定,并没那么容易。
许多时候,活下去,比死更需要勇气。
薛蕊这一路走来,其路之艰、其心之苦,寻常人是难以体会的。
陈滢站起了身,走到她身边,轻轻揽住了这个可怜的姑娘,轻声道:
“薛姑娘,别难过,也不要害怕。只要我还在,只要庇护所还在,你就总是有处可去的。你不会被人抛下,更不会被逼得无路可走。你且放心,穷我毕生之力,我会护好你,也护好那些和你一样的人。”
这话她说得很轻,既像是对薛蕊说的,又像是在自语。
穷尽毕生之力的守护。
陈滢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得到。
也许,终有一日,女校会成为大楚朝的异类,不见容于世,而她亦身心俱疲,退回原处;也或者,仅仅只是一些微小的原因,便会让庇护所灰飞烟灭,连同她自己,亦一同粉身碎骨。
然而,如果只因为这可能到来的结果,便就此半途而废,陈滢自问做不到。
她总要试一试的。
她总要看看,那条路的尽头在哪里,也总要看清,她到底能够走到哪一步,她更想知道,她最终会在哪里倒下?
就如侦探先生曾经说的那样,无论多么艰难、多么迷雾重重的案件,都不可轻言放弃,因为,当你放弃之时,很可能你与真相间的距离,只有区区一步。
这区区一步,便是动力,支撑着陈滢继续前行。
“等再过时日,事情过去了,你便可去庇护所居住,那里也是有女夫子的,她们会教你一些本事。”陈滢继续说道,语声越发低柔:
“如果你愿意的话,等身上心里都好些了,也可以在幼儿园里当老师,教那些小孩子们念儿歌、学写字。”
薛蕊识字,且针线活儿也不错,在来烟台的路上,陈滢就曾亲眼见过她读书做针线。对于陈滢来说,这又是一个可能的老师人选,她其实还是有些欢喜于她的出现的。
“其实,在我看来,你自己是有本事养活自己的。等你做了老师,我还得予你束脩呢,若是你做得好,每年年底,学校还会给夫子们发奖金。”陈滢又道,轻轻拍了拍薛蕊的肩膀。
这并非是虚幻的安慰,而是在现实中可以预期的未来。
薛蕊并非身无长物,至少,在陈滢这里,她有足够的能力活下去。
而只要活下去,就总会有希望的,不是么?。。
不知是这番话起了作用,还是被陈滢描绘的前景所吸引,薛蕊渐渐地变得安静,偎着陈滢不说话,亦不再哭泣。
陈滢再度拍了拍她,便扶着她重新坐好,将案上的茶盏推过去,柔声道:“先喝些茶,等到了饭时,你也要多吃些才好。”
薛蕊点了点头,眼眶一红,又想要哭了。
自被人污了身子之后,已经有许久、许久,不曾有人这样待她了。
平静地、和善地,不以异样的眼光看待她,而是把她看作一个普通人。
原来,有些时候,能够做一个普通人,过着普通的日子,在人群中不那么显眼地存在,亦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薛蕊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将那涌上的泪意忍下,端起茶盏,小口地喝了一口。
温暖的茶水,顺着喉咙滑入胸腹,暖得她心尖发疼,鼻端微酸,眼圈儿再度红了。
陈滢好似没发现她此刻的情绪,安然坐回到原处,也自端起茶盏喝茶,一面便闲闲与她叙起话来:
“我已经与庄上的沈大嫂说过了,她们家刚好有两个女孩儿,年纪都过了十岁,便把她们调过来服侍你一段日子。再,那女校跟过来的女侍卫,我也叫她留下护着你,你看可好?”
薛蕊有着很严重的心理创伤,除了情绪上的一些表现外,她还对男性有着超乎寻常的厌恶,或者说是恐惧,而且常常会陷入极深的自责。
这种自责,亦是被暴力伤害的女子最常见的症状,如果不能好生加以疏导,最终会导致抑郁。
陈滢很担心薛蕊最终会由自责而自毁,所以才把知实留了下来。
这丫头很细心,行事又稳重,有她陪在薛蕊身边,多少能起到安慰人心的作用。
此外,烟台果园也并非世外桃源,而薛蕊又处在最为敏感脆弱的时期,陈滢便将女校的一名侍卫调了过来,希望藉由她的存在,缓解薛蕊的紧张感。
“多谢陈三姑娘,我觉得……觉得挺好的。”薛蕊的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头垂得低低地说道。
她到现在还不愿与人对视,陈滢从不曾与她有过直接的眼神接触。
她的眼睛其实很好看。
陈滢希望着,终有一天,她能够从那双眼睛里,看到真正的笑意。
“待用罢了饭,我便要启程去蓬莱了。”陈滢语声低柔地道:“不过你放心,这果园是我私下里置的,外人并不知我有这处产业,你在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人找到你的,你尽可以放心。”
薛蕊点了点头,面上的神情比方才自然多了。
陈滢的安排很周到,她没有什么不满足的。
见她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陈滢心下略松,又安慰了她几句后,便离开了。
中午用饭时,她并没与薛蕊在一处。
薛蕊如今还有一些自闭,平素也不大愿意见人,陈滢便叫人把饭菜送去她房里,又将知实叫来,细细地吩咐了她许多事,方才离开了果园。
第278章 火灾疑云()
接下来这一路,众人快马加鞭,终于在黄昏时分抵达了蓬莱。
望着眼前熟悉的瓮城,陈滢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没想到中间会突然多出个薛蕊来,让她差点不能成行,好在一切顺利,她也终于如期赶到。
只不知裴恕那里又是怎样?
他叫她来,到底所为何事?
怀揣着这个疑问,陈滢一行来到了韩氏大宅。
韩家如今还住在那所小宅子里,这所大宅子却是半封存的状态,再也不对外租了。
在韩端礼看来,这宅子拿回来了也没多大意义,倒不如把它空着,就当作李家或国公府诸人的落脚点。
此外,他还有另一重用意,便是以此宅警醒韩氏族人,让他们莫要忘记韩家曾经的没落。
这深层的含义,陈滢自是毫不知情的,她只是很感念郭婉的帮助。能够在韩家老宅留宿,亦是郭婉帮着安排的,如今的她应该早就启程前往盛京,陈滢唯有遥祝她一切顺利。
在韩家大院儿里歇了一晚,次日清晨,陈滢换上一身男装,在郎廷玉的陪同下,前往流民营与裴恕汇合。
裴恕仍旧还是那个最知礼的裴恕,虽然知晓陈滢早就到了,而他手头的事务亦颇紧张,可他却不曾连夜来访,而是硬生生等到了第二天。
纵马前行的郎廷玉,对此颇为感慨。
他们家爷是个急性子,最不耐等人,可是,在陈三姑娘这里,这位爷的耐性却是出奇地好。
这算不算一物降一物?
只要一想起裴恕之前数度被陈滢智计所服,在陈三姑娘的面前老老实实地,郎廷玉就有种说不出地开怀。。。
他不由咧着大嘴乐了起来,驭马走在他身侧的陈滢,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这大清早地骑马赶路,又有什么可乐的?这郎将军怎么笑成这样?
且说两个人各怀心思,这一路行来却是十分顺利,那流民营建在蓬莱县城郊,其实就是一片临时搭建起来的棚户区,约莫有五、六十座的样子,棚户区外围有一圈木栅栏,形成了一片相对集中的区域,勉强可以算是个简易的住宅区吧。
因是太子殿下挂名督建而成的,远远看去,那棚屋的质量似是相当不错,修建得也很齐整,比陈滢想象中要好得多。
陈滢他们赶到的时候,裴恕正自在营门外头踱步。
他今日仍旧未穿官服,青袍玉冠,足踏皮靴,一身打扮非文非武,瞧来倒也自有一番气度。
陈滢与郎廷玉在营门前下马,裴恕迎上前几步,顺手替陈滢拉稳马缰,那张略带匪气的脸上,浮起一个很淡的笑,向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陈滢亦回以一笑,抱拳道:“见过小侯爷。”
“陈三爷辛苦。”裴恕回了个礼,将马缰交予旁边的校尉,复又低声问:“你特意耽搁了半日,可是事情办妥了?”
薛蕊之事,裴恕所知并不详细,那报信的侍卫只说了个大概,内中原委他却是不清楚的,因此裴恕才会问起。
陈滢一时未语。
毕竟这关乎一个女子的名声,有些话不好多说。
因此,忖了片刻后,她以尽量简短的语言道:“多谢小侯爷动问,我已经安排好了,薛姑娘如今便住在烟台的果园,待此间事了,我会带她回济南。”
说这话时,她的神情和语气皆很淡定,可裴恕却还是从她中品出了一些什么,遂不再多问,只道:“如此便好。”
陈滢心下倒有几分歉然,轻声道:“很抱歉我来得迟了,实是事发突然,我没个准备。”
“无妨,我的事并不算太紧急。”裴恕的神情有瞬间肃杀,却又飞快地转作平素的吊而郎当。
他抬手掸了掸身上的青袍,嘴角微微一斜:“倒是三爷你,平白地就把忠勇伯府给得罪了,值得么?”
磁沉如酒的声线,衬着这满世界微凉的风,说不出地动人心魄,让人宛若于秋夜月华下,听一曲潮声。
可惜的是,声是好声,说出来的话却是有点煞风景的。
陈滢对此却是晃若未闻,只转眸看着他,面上是她自认为极为礼貌的笑:“小侯爷此言差矣,我与薛姑娘本就是手帕交,请她出门做客,又何来得罪一说。”
“手帕交?”裴恕的眉毛立时挑起老高,另一侧的嘴角也扯了开去,倒是让那匪气的笑容变得正常了些,好笑地看着陈滢:“这可真是闻所未闻,陈三爷,您似乎应该以武会友才是罢。”
陈滢被他说得怔住了,旋即汗颜。
这可真是不该犯的错误。
这言来语去间,她竟忘了今日是扮作男装的,怎么就能说出“手帕交”这种词来?
所幸除郎廷玉外,那守在营门边的校尉早就退去了一旁,便说错了话也无人知晓,可是,陈滢还是进行了自我反省,并由此得出了一个有点匪夷所思的结论:
好像在裴恕的面前,她的警惕性会略有降低。
诚然,身为合作对象,基本的信任那是必须的,但这个度要把握好,不要逾越。
她心下给自己提着醒,面上的笑容却是分毫未变,平静地转过了话题,问道:“小侯爷今日约我于此处见面,是要去火灾现场进行勘察么?”
在来的路上,陈滢向郎廷玉打听过了消息,得知裴恕请她过来,正是为了一个多月前的那场大火,但具体原因是什么,郎廷玉却并不知情。
这般想着,她便又问:“是不是那场大火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