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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幸那案子他们国公府还出了点儿力,三丫头救驾有功,还得了赏赐。
可现在看来,这个功劳,还有赏赐,反过来又成了“贼喊捉贼”的戏码。
即便元嘉帝不这样想,旁人却未必不会。
陈勋咳嗽了一声,转首叫人:“来啊,扫一扫。”
几个小厮战战兢兢地走进来,收拾满地狼籍。
“父亲,出去说罢。”陈勋道,扫了那些小厮一眼。
陈辅重重地哼了一声,抬腿就往外走。
他刚才说的是真话。
若知道这个二儿子能招下这样泼天的大祸,他早就烧香拜佛求他早早死在外头了。
父子两个跨出屋门,兜头是阴惨惨的一片天。
正值午后,花园里静悄悄地,荼蘼架下无荼蘼,唯一架子翠绿的叶,遮出细碎的荫。
没有阳光当头,那白石凳子烤得不算太热,父子两个一坐一站,个个黑口黑面。
没有人会觉得开心。
陈劭的案子一日不结,国公府就一日不得安宁。
第329章 变相软禁()
“你可知昨日陛下召见,与我说了些什么?”陈辅的脸沉着,说话间抬手挥臂,像是要砍人:“陛下说了,当年康……”
他忽然收声,眯眼往四下看,细细的眼缝里射出寒光。
“父亲放心,这里没人,侍卫们守着呢。”陈勋说道。
此处可是正气堂,寻常人根本近不得的,也亏得陈辅还怕,他自己安排的侍卫,他自己倒忘了。
陈辅“唔”一声,视线放远,望着阴霾的天空,鼻孔里呼哧带喘,似惊似怒:“陛下与我话说当年,道起逆王兴兵之事,过后又道,乔修容刺驾案,怕是与逆王余孽有关。”
他蓦地张大两眼,刚硬的脸上,涌起一丝不相称的后怕:“你是不知,走出皇城后,为父身上的衣裳潮得都能拧出水来。”
他抬手在额上擦了一把,似昨日汗滴,今时犹在:“我算是听明白了,陛下这哪是闲话当年?这分明就是拿话点我呢。若非当年我领兵与逆王大军死战,还险些伤重不治,陛下又念及旧情,只怕昨日回府,那抄家的禁军便也要跟着到了。”
他用力拍了下大腿,“嘿”了一声,目中微露得色:“好在当年老子勇武,一头冲上去杀个天翻地覆,若不然,陛下哪得会这样轻举轻放?”
陈勋苦笑。
轻举轻放?
这话也就老爷子会信。
陛下若真要轻举轻放,陈劭就不会下诏狱。
诚然,仅凭一具乔小弟的死尸,还治不了陈劭的罪,陈劭也不是真的进了诏狱,而是在狱所旁的一间小屋里住着,说是三法司有话要问,其实就是被软禁起来了。
也亏得他身子撑得住,昨日被带走时,竟还是自己走的。
而即便如此,谋逆大罪,又岂是闹着玩儿的?
再者说,古往今来,皇帝要治你的罪,还会缺理由么?
如今的国公府,头悬刚刀,刀柄就在陛下的手上。
可笑国公爷,还以为陛下网开一面,却是没想透,陛下为何要当他的面提及康王。
康王当年犯下的事儿,那可是抄家灭门的大事儿。陛下的话说得这样明,国公爷却根本没听懂。
“要不,分家吧。”陈勋看着脚下,仿佛在数石径上的蚂蚁。
陈辅愕然抬头,怔住,良久后,不敢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儿子觉得,再这么拖下去,国公府怕是要削爵。”陈勋抬头看他,两眼定定的,不错眼珠儿。
他父子生得肖似,身材、五官,无不相同,唯气韵略有差别。
陈辅粗豪,立在那里就像把刀,随时可以出鞘杀人。
如今,这把刀已经老了。
陈劭却更像匣中之剑,藏着敛着,轻易不动,动则必杀。
现在,这剑正锋利。
二人你望我、我望你,片刻后,陈辅的粗眉往中间聚了一下。
他的眉毛如两把外向的扫帚,扬起来才见锋芒。
而现在,这锋芒却向下压着,压出满脸愁容。
“分家么……”他罕见地沉吟起来,虽然声音拖得长,但眼睛里却没什么情绪。
府中大事,主意从来不是他拿。
陈勋又低下了头。
足底的白色圆石磨得光滑,亮得恼人。
他的父亲上阵杀敌是一把好手。
也就只会上阵杀敌。
“要不,问问你母亲去?”陈辅松开眉,手指抠着石凳,两眼往垂花门的方向看去。
陈勋沉默地低着头,好半晌,说道:“好。”
分家这个念头,自从那所谓的寻亲事件之事,便已经存在他心里了。
陈劭现在惹下的麻烦,往大里说,整个国公府也不够填的。往小里说,那也要累及亲族。这念头由此越发壮大,如今已是枝繁叶茂,藏都藏不住。
分家最大的好处,就是向元嘉帝示弱。
如果陈辅仍旧做着国公爷,这个家就分不了,除非他上书请罪,顺理成章地由世子陈勋接替他。
如此一来,家也分了,陈辅也用行动请了罪,而分了家的国公府,就只有他们长房一家,或许再加个四房,而剩下的两房,自是各扫门前雪,不与国公府相干。
在陈勋的估计里,削爵是不太可能的,但降等,怕是躲不掉。
康王犯下谋逆大罪,国公府事涉其间,降等已经算是很轻很轻的处罚了。若换个心性狠辣的皇帝,就凭乔小弟的死尸,国公府已然尸横遍地。
从这个角度讲,元嘉帝还是仁厚的。
“父亲,您要做好准备,咱们成国公府,怕是要换个名目。”陈勋提醒了一声儿。
陈辅抬头看他,眼里除了疑惑不解,唯空空如也。
陈勋叹口气,不打算废那个力气解释了。
这等事,许老夫人向来最在行。
父子两个一前一后,慢慢来至明远堂,尚未进门,便听见院里便传出哭声。
像是李氏。
陈勋皱起眉,看向陈辅。
陈辅也皱着眉。
方才发泄了一通,怒意已消,如今听闻哭声,他只觉烦躁。。。
国公爷这一生戎马倥偬,最不耐这些琐碎。
“要不改日吧。”他掉头就走。
分家这个问题,他本能地想要回避。
陈勋横跨一步,拦住他:“父亲,夜长梦多。”他捺着性子,低声提醒:“昨日事发,陛下当即就宣父亲觐见,可见圣眷犹在。如果我们不尽早拿出个章程来,怕是要凉了陛下的心。”
“这又是怎么话儿说的?”陈辅瞪眼看着长子,一脸地摸不着头脑:“陛下都说了,当年我力战逆王,功过相抵。这就是不追究的意思了……吧?”
最后一字,到底露了怯。
陈勋不免大逆不道地想一回,他这父亲的脑袋瓜里,装的怕是个草包。
“总之,此事必须马上定论。”陈劭简短地道,深深躬腰,摆出十二分赤诚:“父亲,国公府是生是死,这近千口人何去何从,全要看您一人了,您可不能这时候撂挑子啊。”
陈辅眯眼看着儿子的后脑勺儿。
这话他爱听。
这就像战场上大刀一挥,成败系于一身,千军万马杀他娘地,这么地痛快、这么地叫人舒服。
“也罢,为父便听我儿一遭。”他原地转了半圈儿,走向明远堂的院门。
陈劭在后头擦了把汗。
说服国公爷并不难,就是马屁力度要巧,这一点,许老夫人乃是翘楚。
第330章 并非绝路()
国公爷并世子爷双双驾到,明远常刹时间一片忙乱,待他们进得正房,许老夫人为首,众儿子媳妇在后,纷纷上前见礼。
“都坐。”陈辅挥挥手,撩起眼皮往人群中一扫,便瞧见了李氏。
李氏穿着件不打眼的深青裙子,面色苍白,眼圈儿微红。
陈辅立时皱眉,飞快转头,眼睛像里硌了粒砂,连眨了几下,才算把这令人不快的瞬间眨出去。
“既是你们都在,正好我有事儿要说。”他往四下看去。
各房头儿的人都在,包括四房的柳氏亦解了禁足,与陈励居于末座,此外,长房许氏、三房夫妇,一个没少,整整齐齐地都坐着呢。
唯陈劭的位置,是空的。
“把浚哥儿叫来吧。”许老夫人的声音响起,淡淡的,有若轻烟拂过。
陈勋坐稳了身子,神情泰然。
到底是老太太,一眼即明,开口就说把陈浚叫来,这是看清了国公爷的意图,知道要论及分家。
既然要分家,二房总要有个男丁出面,才算妥当。
看起来,许老夫人也听懂了元嘉帝的话。
事已至此,能够不伤筋动骨地把家分了,就算降等,也比抄家削爵好上太多。
房间里安静了许久。
李氏慢慢抬起头,看向上座方向,面色灰了灰,却又很快归平静。
该来的总会来,不是么?
“老太爷、老太太,儿媳但有一事,斗胆乞请述之。”李氏离座而起,屈身下拜。
陈辅瞪着两眼,扫眉立了立,似不耐烦。
这厢正要说正事呢,一个妇人冒出来作甚
许老夫人垂目看向李氏,俄顷,忽绽慈颜,颔首道:“罢了,起来说话。”
李氏起身,腰背挺得笔直,语声难得地清朗:“国公府正临大变,浚哥儿到底还小,秋闱在即,这些琐事请容儿媳僭越。儿媳在此请二老允我二房分宗,自立门户。”
众皆一静,旋即微哗。
分宗?!
这可比分家要严重得多了。
李氏这是在做什么?
所谓分家,不过是财产分开、各居一处,但宗族仍属同宗,族众皆听族长号令。而分宗,则是自立门户、自列族谱,再不与原宗族相干。
就算只是分家,二房往后的日子也很难过了,更遑论分宗。
李氏这是不想好好过日子了么?
“老爷之事,怕要拖上许久,儿媳再是无知蠢妇,亦明此事凶险。”李氏语声朗然,微红的双目灼亮起来,面上竟有笑。
那一刻的她,柔和温婉、冲淡平和,无一丝多余的情绪:“儿媳虽与二老爷分开良久,然夫君的心性,儿媳还是了解的。夫君不是那等糊涂人,绝不会因一房之事拖累阖府族众,故儿媳斗胆进言,乞请分宗,望二老应下。”
坦然言罢,李氏再行一礼,不待人叫便即起身,拢袖而立,身姿如纤竹,修直宛然。
国公爷一下子沉了下脸。
分家也就罢了,竟还要分宗?
二房这是要挟人来了么?。。
他再是个粗人,这道理还是明白的。
扫眉一拢,陈辅身上便有了杀气。
“那就分宗罢。”陈勋突兀地开了口。
陈辅一滞,狐疑地看向长子。
他的长子向来有主意,既然长子都这样说了,他决定先不发作。
陈勋掸掸衣袖,起身看向李氏,面上无喜无怒:“二弟妹承自李氏,果然好胆略,只我陈氏虽不才,这一点气量还是有的。”
他转向陈辅并许老夫人,眸光坦荡:“分出二房,实是保全舍缺之法,乃下下策,说白了,就是我国公府认栽。既然认栽,那就干干脆脆、一认到底,总不能既叫二弟吃了亏,还要把个坏名声加在他身上,那也太欺负人了。”
房中静极,唯这沉稳有力的语声,回荡来去。
陈辅身上的杀气,登时便没了,面上只剩愕然。
许老夫人目注自己的嫡长子,眸色极是柔和。
“这不行!我不同意!”四老爷陈励猛地站起,双目通红,愤怒地看着陈勋:“大哥,二嫂一时糊涂,您不该也跟着装糊涂。”
他往前踏了一步,激愤之下,面颊作赤:“就算只是分家,没了国公府的庇佑,二哥一家的日子也将会万般艰难。如今大哥竟同意二嫂分宗之说,这与把人逼上绝路何异?”
他猛地一拂衣袖,怒极反笑:“事情尚无定论,就急着把人往外推,好个国公府,好个亲眷家人!”语罢,仰首望天、冷笑不已。
满屋子响起吸气声。
陈励这话,把整个国公府都给骂进去了。
陈辅并许老夫人尽皆沉下了脸。
“若我是四弟,这话我也说得。”陈勋忽地说道,面上无一丝恼意,看向陈励的视线中,竟还有几分赞赏:“四弟一片赤子之心,经年未改,为兄甚慰。可为兄还是要说一句:但是……”
他话锋陡转,冷目如电:“但是,四弟不是我,更不是父亲与母亲。身轻而言重,终非君子所为。何时四弟身负上下老幼前途性命,何时四弟再来与为兄讨论到底该不该为了一时义气,致令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