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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闺阁记-第1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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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静似一层薄雾,轻轻拢住这方小天地。

    再无人说话,唯衣袂摩挲之声轻响。

    很快地,小圃便至尽头,眼前风物陡然一阔。

    那是一片去势平缓的坡地,连着一片大池塘,水边搭一座高阁,阁外小桥游廊、红树白石,风物清雅,更有姑娘们三五成群,或戏水玩笑,或观花私语,灿烂天光映行行珠翠,清水流波耀张张丽颜,正是人比花娇、花堪景艳。

    二人同时驻足,向前观瞧,秋风携水意拂来,爽然宜人,仿似催着你忘却烦恼。

    陈漌那一点些微的歉意,亦被西风扫去。

    她舒口气,转眸张望,忽地抚袖浅笑:“这般看来,京里但凡差不多的姑娘,今儿都到了呢。”

    她拿下巴往远处点一下:“阿滢且瞧,那不是谢家两朵花儿么?”

    陈滢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见谢姜与谢妍正与几人说话,姐妹二人一穿粉蓝、一穿浅紫,皆是面含笑意,各有各的美丽。

    她的视线又往旁扫,见水阁中坐了好些人,当中一人如众星捧月,金钗当鬓、杏裙如霞,正是香山县主郭媛。

    她半低着头,眉头拢向当中,眼睛始终向下压半分,似周遭一切,皆不存在。

    说起来,长公主并附马爷今日皆未到场,香山县主是一个人来的,随行的除女官并宫人外,还有她的奶姆,姓方。

    这方氏原先也不过一介宫女,因教养郭媛有功,得了个五品宜人的诰封,今日伴郭媛出席宴会,也算名正言顺,更无人敢小瞧她半分。

    陈漌也瞧见了郭媛,抿了抿唇,面色冷了下去。

    恰此时,那阁中有人与郭媛说话,郭婉半侧了身,视线滑过陈漌与陈滢,微微一顿。

    这一顿,短不过半秒,若蜻蜓点水,不带情绪。

    一眼扫罢,她便转去与人说话,再不曾往这里多看。也不知是以此表示蔑视,抑或是在出神思量,于是诸人、事、物皆未过心。

    陈漌先有些讶然,复又恨恨地起来,从鼻子里“哼”一声:“真会摆谱。”

第370章 淑女之思() 
陈滢不曾接话。

    郭媛的表现,有点出人意料。

    毕竟,两下里也算结了仇,以郭媛的性子,哪得如此善了?

    只是,看她方才的样子,却像是无意于此,眉眼间甚至还有几分恹恹。

    再细想,她面上似扑了粉,白腻如初,却没了以往的张扬明艳,气色也不大好。

    是生病了?还是心绪纠缠,顾不得其他?

    “听人说,谢大人时常请小侯爷过府吃酒呢,又时常叫人给小侯爷送东西,谢裴两府,如今走得颇近,谢大人还特为接了霍嬷嬷过府小住,谢夫人待之如上宾。”陈漌语声忽响,却是转回谢氏双姝身上。

    陈滢转回神,看了她一眼。

    她的视线凝在谢家姐妹身上,神情凉薄,有轻削的蔑意“我还听说,谢家姐妹常与小侯爷花前‘偶遇’、树下‘遭逢’。前番刘家老太太做宴,搞了个什么曲水流觞,谢大姑娘寄诗一首,亲斟酒盏,可惜,那酒盅却不听摆布,偏从小侯爷身前晃过去,直直跌进旁边的臭水沟,真是笑煞人也。”

    她将袖子掩了唇,清眸含一缕讽笑。

    陈滢“哦”了一声,干巴巴地道“这我倒没听说。”

    女医馆不日就要开业,她忙得四脚朝天,裴恕虽派了几个人帮忙,却也不曾听他提及。

    况,这又与她何干?

    君子好逑、淑女之思,皆人之常情。追求自己喜欢的人,是上天赋予每个人的自由,只要合乎法律、合乎公序良俗,她管来做甚?

    听了她所言,陈漌直是一脸地恨铁不成钢,拿帕子向她肩膀一拂,咬牙道“我的傻妹妹,你这么个聪明人,怎么偏犯起糊涂来?”

    她针尖般的眼神投向谢家姐妹,目色寒厉“这两个可不是好相与的,你千万防着些。再,你也想想四婶儿当初那些手段,那心思真是拐了八个弯儿,你可警醒些罢。”

    陈滢再“哦”了一声。

    见她依旧无动于衷,陈漌不免心急,又附在她耳边道“你可别不放在心上,切记我的话,今日诸事留心。”

    纵使话不投机,到底也是一番好意。

    “多谢你提醒,我会记得的。”陈滢向她笑了笑。

    陈漌这才满意,又叮嘱她两句,便引颈顾盼,身体重心改了几回,似在等人。

    “陈大姑娘如果有事,自去忙便是,不用陪着我了。”陈滢闻音知雅,识趣地道。

    陈漌神情一滞,忙又笑“我倒也没等人,就是瞧见那边有几个朋友。”

    她的朋友多得很,随手一指,就是几个,也不知是在说谁。

    陈滢自不会深究,笑道“既是遇见熟人,自要去说说话的。”

    陈漌倒有些不好意思,略站片刻,终究还是要去的,柔声道“那我先去了,咱们席上见。”

    走了两步,终是不放心,又回身婉劝“阿滢也别总一个人呆着,叫我瞧着怪不落忍的。这里这么些人呢,总有你的旧识,你便去说说话也好,再不然找些乐子玩玩儿,莫总这般不合群,这起子人嘴可坏着,背后议论起人来,促狭得紧。”

    陈滢笑了起来,连连朝外挥手“罢了,你快去忙你的吧,别管我了。”

    陈漌这才离开。

    见她走远了,陈滢环视左右,思忖片刻,转身就往回走。

    “咦,姑娘不去赏赏景儿么?”寻真惊讶地张大眼睛,跟在她身后道“才从那小花圃出来,怎么这就又回去了?”

    知实没好气地横她一眼“偏你问得多。姑娘要做什么就做什么,难不成还得与你桩桩件件分说清楚?”

    被她抢白了,寻真大是委屈,瘪嘴道“是罗妈妈叮嘱下来的,说姑娘要多走动走动,莫冷落了京中这些高门贵眷。”

    陈滢展颜一笑“我知道罗妈妈是好心。不过,我志不在此,所以没必要应付这些。”

    说罢,她便抬头看天。

    天空碧蓝,云朵似大块的汉白玉,雕出各种形状。

    “天气这么好,用来与人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太浪费了。”她道,轻轻吸了口气。

    干燥的、带着些焦味的气息,是阳光曝晒过的草叶的味道,清新、温暖、和煦。

    那一刻,陈滢心中盛满莫名的欢喜,一时兴起,折下朵小雏菊,转身就别在了寻真髻上“好了,你也别委屈了,戴朵好看的花儿,笑一个给我瞧瞧。”

    她歪着头,清瞳洁净如碧空,寻真忍不住露出笑来,两个小虎牙闪闪发亮,倒有几分傻气。

    知实也笑了,索性再折几朵花儿,拿草茎编了,径套在寻真的丫髻上,眯眼笑道“这样才好看哪,这花环儿倒比彩带漂亮。”

    主仆几个干脆便做了摧花客,回至小花圃,将就中野花、家花采下几把。知实手巧,编了簪发的花环,又做了几束插襟,陈滢的裙带上也坠了一束,淡紫的花瓣儿,娇黄芯子,格外好看。

    陈滢拈起衣带,轻嗅花香。

    野泼泼的香气,像细尘撒在风中,嗅到了,就砺着人的鼻端,辛辣而凛冽。

    比起所谓的应酬,还是这花香、这毫无心机的玩耍更宜人,虽然幼稚了点,也总好过和不相干的人虚与伪蛇。

    玩闹一番,便也到了宴会之时,地点便在水阁旁的大花厅。陈滢早早便去了,挑了最偏的一桌儿坐下,远离郭媛、谢家姐妹、永成伯府女眷等重灾区,不去看许氏并陈漌惊讶的目光,顾自坐得笔直。

    不多时,客人们陆续就坐,陈滢立时成为整桌焦点,一溜儿编修、修撰、经历家的女眷,不无拿眼瞧她。

    华夏习俗,坐次向来重要,大楚朝的宴会亦如是。虽然从无人明说,但大家心照不宣,什么品级坐哪里,绝不会乱。

    陈滢却成了异类。

    不去三、四品官员家眷席上坐席,却偏与一干低等官员女眷同桌,一时间,无数视线扫来,探照灯似地,但凡定力差些,这时候怕要无地自容。

    陈滢却毫不在意,顾盼自如。

    眼神终究杀不死人,被人多看几眼也没什么。

    。

第371章 不如瞧瞧() 
只是,陈滢主意再坚,却架不住这是在别人家里,这等胡乱安座儿的情形,主人家自不能干看着。

    不一时,顾楠便走来,笑眯眯去拉陈滢“罢了罢了,是我输了,你竟真就坐下来,一时我把彩头予你。”又向众人笑“我和阿滢打赌闹着玩儿来着,不想她竟这么不肯认输,还真就坐了下来。”

    三言两语化解尴尬,将陈滢之举,作小女儿家怡情之戏。

    一桌人都露出“虽然我知道你在胡扯,但看在扯得好有道理的份上,我就相信一回”的表情,动作不一地点着头。

    陈滢却是打定了主意,决不坐去前头,因而夺手道“我都已然坐下了,就别再挪了,总归这桌面儿宽,怎么着也坐得下的,你也别忙了,快坐回去罢。”

    顾楠的力气哪里及她,手腕一麻,陈滢已然重又落坐,坐下后,便古怪地笑看她不语。

    顾楠不免暗自叫苦,遥向母亲杜氏递眼色。

    这位陈滢姑娘委实不是普通角色,她自忖应付不来。

    杜氏坐在首席,遥遥接受到女儿求助的眼神,将帕子掩了唇,轻咳一声,动作极微地向女儿摇了下头,又将视线往左首一掠。

    顾楠顺势望去,正撞见郭媛那张阴沉的脸。

    顾楠心头突地一跳。

    她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郭媛与陈滢结下的仇可不小,若两下里撞在一处,万一生出事来,反为不美。

    “还是阿滢疼我,知道我今日实是累了。”顾楠脑子转得飞快,口中说话,手也亲昵地搭在陈滢肩上“既然妹妹如此体恤姐姐,那姐姐就却之不恭了。你且在此处安坐,等会儿开了席,我找你吃酒。”

    陈滢笑称是,顾楠亦笑盈盈地去了。聚在陈滢身上的视线,此时亦多移开。

    主人家都不管,旁人自无话可说。

    很快便开了宴,这一点风波迅速平息,接下来的宴席诸事平顺,再没出什么幺蛾子。

    待宴罢,镇远侯世子夫人杜氏便笑着招呼客人“前头备了班小戏,就在水边桂树林里,那晚黄还开着呢,就着花香听戏,再有趣儿不过。再,那一头敞轩还有说书的,诸位只管玩儿个尽兴。”

    除这两处之外,镇远侯府还备了射覆、猜枚、行令等等之用物,花筹竹签就有十来筒,想吃酒的、想博戏的,尽可各自随意。

    众女眷就此散开,陈滢亦随人流而行,临离开前,不经意回首,却见陈漌仍旧立在花厅里,正拉着许氏说话。

    她也只瞧了一眼,自去不提。

    却说陈漌,此际正悄悄向许氏央告“娘,女儿想歇歇。方才席上多吃了两杯,这时候心头作烧,听戏也太闷人了,我去外头走走罢。”

    许氏倒吃一惊,忙看她的脸,又去摸她额角,满面皆是心疼“我的儿,我就说叫你慢着些,那劝酒的话你听听就罢,何苦当真?如今你可怎么着了?头昏不昏?心头可作呕?要不我叫人拿解酒丸予你?”

    陈漌笑着摇头,意态娇懒“那酒又不上头,怎么会晕呢?就是方才喝得急了些,走一走就好了。”

    语罢,将手悄指着前方众人,眉心轻蹙“这么些人瞧着呢,女儿不想叫人笑话了去。”

    许氏微怔,旋即叹了口气,抬手替她理着鬓发,语声低柔“娘懂你的意思了,既如此,那你便去散散。”说着转首就要唤人。

    “娘,别叫太多人跟着。”陈漌忙扯她的衣袖,眉间拢一抹清愁,低低道“女儿就想自己静一静,人多了,絮烦得紧。”

    见她神情黯然,许氏心头钝痛,自责不已。

    陈漌的婚事一波三折,说来皆是她这个当娘的错儿,女儿何辜,要受这些委屈?

    “罢了,都依你,便叫彩绢、彩缕跟着便是。”她语声更柔,应下女儿小小的请求,又转向两个婢女,肃容叮嘱“你们好生陪着姑娘,若有事,即刻来报。”

    彩绢二人俱应是,许氏又柔声安慰陈漌几句,那厢杜氏已使人来催,她不好再耽搁,领着人去了。

    陈漌立在道旁,眼见得许氏一行走得没了影儿,方微吁口气,提起帕子轻拭额角。

    彩缕见状,忙赶前问“姑娘怎么了?可是头疼?”说着便伸出手,欲要扶她。

    陈漌拍开她的手,嗔道“瞧你这蛇蛇蝎蝎的样儿。我不过是站得久了,有些累罢了。”

    见她面色红润、双目清亮,确实不像醉酒的模样,彩缕心下略松,陪着笑道“婢子是怕姑娘不舒服。”

    彩绢往四下望了望,轻声问“姑娘想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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