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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闺阁记-第1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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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的,那就更好了。

第396章 不知有君() 
萧太后皱眉,似有不满“我可不觉着有多好,虽说是个侯爷,可这裴恕少时行走江湖,落了一身的毛病,粗鲁不文,不说,脾气也忒大,皮子又黑,眼睛也小,虽说男儿不以相貌论吧,到底他也称不上俊秀,站那儿跟个铁塔似的,我们阿娇一朵娇花儿,他哪里配得上?”

    长公主笑了起来,将袖子掩口打趣“母后这是看自家孩子怎么着都好,看别家孩子,怎么着都不成。”

    萧太后便瞪她,过后撑不住,也笑了“你这孩子,这般埋汰你娘,倒说得我成了那护犊子的老太太了。”

    长公主忙摇头笑道“母后哪里老了?分明美貌如二八少女,女儿多有不及呢。”

    这话哄得萧太后欢喜,越发笑不可抑,殿里一时倒也欢娱。

    再过数息,长公主渐渐便敛了笑,转首望向殿外,语声忽忽幽然“有时候想想,那俊俏文雅的白面书生,也不见得就好,粗人实则也有粗人的好处,至少没那么多的心思,过日子不累。”

    满殿凉风,衬她一语苍凉,越发瑟然。

    萧太后心头一紧,旋即拢起眉,面色微沉“怎么着,附马爷最近又买剑了?”

    长公主一惊,忙回首摇头,强作欢颜“没有的事儿,母后想到哪里去了?”

    萧太后淡然垂眸,食指上镶各色宝石的金甲套儿,闲闲勾起一角衣袖“想不到附马爷人到中年,还是这般的少年心性,这都多少年了?那胸中块垒是垒成个高山,经年风雨也该浇下去几层了吧?”

    她勾唇笑了笑,甲尖儿一划,那衣袖便扯脱了丝,长长一尾金线,在幽寂光影里闪了一刹儿“十一月里,宫里恰要办冬至宴,陛下还说要弄个什么冬狩,把园子里的活物赶出来活活筋骨。哀家正愁该赏附马什么呢,这下可好,总算投其所好,干脆便赏他几把好剑,由得他使去。”

    “母后,使不得,儿臣求您了。”长公主忙相拦,微微抬头,涂满名贵脂粉的脸上,眼圈儿微红,满目哀恳“儿臣也就随便一说,您老人家听过就罢,千万莫放在心里。”

    萧太后望了她一会,蓦地叹了口气“你这孩子……”

    她摇摇头,用力捏住眉心,不往下说,静默数息,又是一声长叹。

    这成亲过日子,过来过去,过的皆是自个儿的心。所谓冷暖自知,儿女有了自己的小家,日子过将起来,是好是坏,就是亲娘老子也只能干看着,帮不上多大忙。

    殿中瞬时寂然,母女二人的神情,皆有些黯淡。

    良久后,还是长公主振起精神,重提旧话。

    “母后,儿臣是真觉得小侯爷不错。”她望着萧太后,一扫方才颓败,神情前所未有地认真“阿娇的性子,母后与儿臣都知道的,素昔断不肯受委屈,又比别人好强些,若嫁去那一般的人家,莫说应承公婆了,就是妯娌小姑、侄儿外甥,她怕都难以应付。”

    萧太后被她说得一怔,转回心思,不免沉吟。

    这话倒也是,京中勋贵世家,泰半人口众多,仅是主持中馈就极费神,郭媛乃天之娇女,打小儿万千宠爱,何曾受过那等零碎琐事劳神?

    再者说,她子嗣上头又艰难,这人多口杂的,难保不受委屈。

    长公主眼神微闪,膝行上前,挨擦着萧太后的膝头,面现柔情“儿臣也是个当娘的,旁的不指望,就望着阿娇一生顺遂、平安喜乐。那小侯爷虽是个粗人,却好在门户不低、家里又清静,也没有那一等乱七八糟的亲戚。阿娇嫁过去就能当家,往后关起门来过她的小日子,母亲与儿臣再多照拂着些,何愁她不好?”

    她越说越喜,整张脸都亮了几分“再一个,母后怕是担心阿娇嫁了小侯爷便要远赴宁夏,其实这委实不算什么事儿。”

    她扶着萧太后的膝,探头附去她耳旁,微不可闻的语声飘过去“母后可知,那裴家军威震边陲,当地百姓只知有威远侯,而不知有陛下?”

    萧太后先一怔,旋即面色大变,不由自主便往旁看。

    这话诛心,且关涉朝政,万一外传出去,一个后宫干政的大帽子压下来,她们母女可有得受。

    好在,除她母女外,殿中再无旁人。

    她松下一口气,心思瞬间活络。

    此言虽有揣测君心之嫌,细想来,竟是大有道理。

    萧太后保养得宜的脸上,刹时间时晦时明、变幻莫测。

    “陛下未必没有重整宁夏之意。”长公主再度悄语,语毕,跽坐回原处,面色如常,唯脂粉掩映下的双眸,闪过光亮。

    “我儿的意思是……”萧太后眼神微晃,凝视于她。

    长公主淡然回望着她,动作极缓地点了一下头。

    而当再开口时,她又如天下间所有慈母般,细细替女儿打算“母后舍不得阿娇,儿臣其实更舍不得呢。儿臣想着,待他们成亲,便给陛下递折子,乞陛下垂怜,让阿娇一家留在京城,与我们长相为伴。母后说,这不是皆大欢喜么?”

    萧太后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面上浮起一丝淡笑。

    “宁夏那地方,总不能这么空着罢?”她闲闲端详手指,金甲套儿华光耀目,晃得她眯起眼。

    秋风拂来,掩去她本就极轻的语声,唯烟罗紫的纱幔,迎风轻舞。

    长公主不语,眼中幽光微灼,俯首一礼“请母后成全。”

    萧太后垂目望她,唇边悬一抹笑。

    威远侯裴恕婚后若长住京城,则裴家军便也只能并入京营,而宁夏与西夷接壤,乃大楚国门之一,必须有重兵把守。

    到那时,元嘉帝总要派出新军,驻守宁夏。

    说来也真是巧,兴济伯亦是武勋,兴济伯世子郭冲年少有为,而郭家在军中,也还有几分势力。

    萧太后探手端茶,漫不经心地将盏盖儿来回拨弄。

    相较于裴家,郭家与皇族显然更近,毕竟附马爷郭准与郭冲乃异母兄弟,算是半个皇亲。

    她对着茶盏露出笑来。

    这委实是一步好棋,如果她是元嘉帝,定会应下。

    所谓杯酒释兵权,一道指婚,轻轻松松便拿下宁夏,身为天子,又岂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良机?

    。

第397章 母女同车(王者大地主盟主加更)() 
“唔,这茶味儿倒还不错。”萧太后饮口茶,品评一句,搁下茶盏,微笑着叹了口气:“罢了,被你这么一说,那小侯爷与阿娇还真是天作之合,我这个做外祖母的,自不能做那棒打鸳鸯煞风景的事儿。既是你觉着好,那便这么着吧。”

    “儿臣谢母后恩典。”长公主笑道,满脸孺慕。。。

    母女二人相视数息,各自转眸。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哀家这就去翻皇历,挑个好日子,与陛下提亲。”萧太后坐直身子,一脸志在必得:“我的阿娇受了这般委屈,些许小事,总不能再不如她的意。若不然,我皇家的脸面又往哪儿搁?我儿放心,这事儿包在为娘身上。”

    “谢母后成全。”长公主伏地大礼,堵在胸口的那股恶气,终是松动几分。

    萧太后亲自出马,此事已有六成拿手,往后再好生活动活动,宁夏兵权,便入囊中。

    有实权的长公主,才真正名副其实,届时便不会如现在这般,两手空空、任人把脸面踩到底。

    长公主低垂的脸上,终绽笑颜。

    许是她笑得太欢,新敷的粉扑落落洒地,绛红的毡子上,倒似落了层细雪一般。

    “母亲,事情可说得了?”回府的马车上,郭媛依在长公主怀中,轻声相询。

    长公主抚着她的发,含笑点头:“为娘出马,自是事成的。”

    郭媛大喜,笑弯了一双明眸,搂着她撒娇:“母亲待女儿真好,母亲最厉害了。”

    长公主作势敲她的手,眼中却蕴喜意,声音细且柔:“我儿放心,这天下间举凡你想要的,母亲定能替你拿到手;举凡你想做的,母亲也定助你成事。”

    郭媛越发喜不自胜,扑在她怀中乱蹭,复又抬头,忽闪的明眸中,嵌一丝些微的疑惑:“可是,母亲,您又是怎么说服皇祖母的呢?”

    她蹙起眉心,满脸不解:“女儿还担心皇祖母不应呢,她老人家顶喜欢俊俏儿郎,向来不喜那些武刀弄棒的。”

    到底还有几分害羞,她微微低头:“这又是阿娇自己挑的,阿娇心下其实很没底,怕皇祖母不高兴,又怕她老人家不听母亲的劝。”

    “你皇祖母最疼你了,你自己瞧中的,她老人家自然也瞧得中。”长公主笑出了声儿,轻轻揽她:“如今事情都办得了,你这会子倒晓得害羞担心,真真马后炮。”

    郭媛被她讲得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儿笑:“女儿愚笨,哪有母亲那般聪明?”

    长公主将她揽进怀中,目视车壁,挂满柔笑的脸上,渐渐漾起一痕阴冷,语声却仍温软:“凡事由母亲替你想着就是,你只好生养着身子,专意在家等着,母亲都替你安排好。”

    说着又拍她:“对了,我昨儿才叫人从外头买了班小戏儿,皆是十岁不到的孩子,师父教得了好几出戏呢,等回府了,叫他们扮了戏唱予你听,那里头有个小番儿,能连着翻几十个筋斗,我儿瞧了定喜欢的。”

    郭媛果然来了兴致,缠着她说起戏文来,一时又叫丫鬟捧点心匣子,只道饿得很,要吃些东西垫垫。

    长公主笑看她一会儿,便倚去窗边。

    冷落清秋,枯索遍地,然街衢却热闹,行人接踵,喧嚣声盈满耳鼓。

    她面上的笑容,渐渐变淡、变冷。

    东宫,郭婉。

    敢算计她赵绾的女儿,真是活腻味了。

    她直勾勾望向窗外,面色愈冷。

    这世上美人儿何止千万,可太子殿下东不挑、西不拣,偏偏不远千里跑去山东,把郭婉带了回来。

    他就这么瞧不上她这个皇姑姑?

    他就瞧她这个长公主这般不顺眼,恨不能一脚踏入地底?

    他就这么急着要下她的脸,要让她在韩氏那贱人的女儿面前,俯首称臣?

    长公主用力攫住袖笼,眼神阴鸷。

    一个贱女罢了,变成寡妇怎么了?不能生又怎么了?那是她的命,谁叫她托生在韩氏那贱人的肚子里?谁叫她让她的乖女不高兴?谁叫她人虽不在,却还叫附马爷牵肠挂肚,整天拉着张脸不见个笑模样?

    这不是贱人又是什么?

    真是与那韩氏一样,天生的狐媚子贱人!

    她长公主的女儿为母出气、为母分忧,她这个当娘的难道还能拦着?

    长公主冷冷一笑。

    她也真是傻,当年自矜身份、不肯亲自动手,只远远把那孽种赶去山东,落个眼不见为净,由得兴济伯夫人借了公主府的势瞎折腾去。

    那孽种却也真是好胆,不说感恩戴德、谢她长公主不杀之恩,竟还趁登州府贪墨案之机,借那韩老贼之手,狠狠摆了她一道。

    她堂堂长公主在全天下的人面前丢了个大脸,这孽种竟还不足?居然还有胆登堂入室,跑进东宫!

    早知今日,当初就该斩草除根,而不是睁一眼闭一眼,只想着手不沾血地嫁予良人。

    长公主紧握着手,涂满脂粉的脸上,渐渐地,却又涌出一痕哀色。

    她的良人,从头到尾,都非良配。

    她闭起双眸,长长一叹。

    金风漫涌,街声遥遥,天际闲云聚散,眼前白露凝霜。

    这般寒冷的季节,还真是叫人凉到骨头里去呢。

    她笑了一下,苍凉地、淡然地。

    她的良人,始终给不了她任何温暖,唯有她的骨中骨、血中血,才真正贴心贴肺,是她此生慰藉。

    身后传来女孩子甜嫩的笑声,丁丁铃铃,像风铎花铃一路为伴。

    长公主冰冷的眼睛里,漫上一丝暖意。

    她也不知道女儿是怎么想的,忽然便说非裴恕不嫁。

    起初,她以为女儿伤心过度、胡言乱语,可再一细想,却忽然惊觉,这竟是一步绝妙好棋。

    裴家、宁夏、西夷、驻军、兴济伯……

    只消理清这层关系,女儿所求,直指明光大道、通彻长天。

    长公主勾了勾唇。

    当年诸子夺谪,她一眼就看中元嘉帝,似是凭本能知晓,他有能力、有手段、有魄力,完全可比一代明君。

    她果然没看错。

    可是,有得亦必有失,她站在了胜利者一方,却渐渐被胜利者架空权力,长公主空有其名,再无实权。

    而今,上天又降下一个机会。

    这一回,胜利也一定会属于她。

第398章 桂榜题名() 
露冷苍苔,寒雨连城,忽忽又是浃旬将过,盛京城秋意已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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