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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很小很细微的东西。”青衣女子细细解释:“我们东家是这么说的,有时候瞧着那窗眼儿里的太阳光,里头像有好些细细的毛屑子飘着,细菌比那个还小呢。”
冬儿懵懂地点了点头,心里还糊涂着。
倒是臻娘,叹一声,怅怅地道:“我有时候听人念佛经,都说那一瓢水里有十万生灵,怕就是这个意思。”
“姑娘聪明。”青衣女子弯眸,“那所谓的细菌,有于人好的,也有于人坏的,也有时好时坏的,端看人的身子是何等情形。我们东家说了,打喷嚏、咳嗽,都会有看不见的细菌飞出来,有的还能飞出好远,若有那身子弱的,便被会细菌染上病。”
冬儿终是听明白了,连连咋舌:“吓,这细菌原来这般厉害,真叫人防也没处儿防呢。”
“所以你要戴口罩,尤其是接下来这三、四天里,别对着人咳嗽,也别对着食水咳嗽。”冯荔在旁接口,眼睛还落在书上,就像在对着书说话。
臻娘自知她好意,点头道:“受教了,多谢冯大夫指教。”
冯荔“唔”一声,生受了人家这声谢。
主仆二人又谢过余众,方提上药包,在那门廊下头穿青蓑、戴斗笠,离开了保健院。
行至木扉处,冬儿摸摸钱袋儿,笑出两粒欢喜的酒窝儿:“连药钱加诊病,拢共也就花了三钱银子,比外头可便宜好些呢,有些医馆光大夫诊病就要不少钱。如今却好,姑娘这病治得了,婢子的风寒也有药吃,且诊病的大夫又是两位,这医馆还真真是好呢。”
臻娘回首转望。
烟雨如细纱,轻轻拂过小园,梧桐残叶飘摇,青碧梅枝被雨丝洗得油亮,庭院深深、幽寂似无人扫。
她有些惘然起来:“虽说无病最好,可说到底这也是……”
她的面上现出一丝伤感,摇摇头,转身踏出木扉。
天色渐暗,有些店铺门前早早挑起纱灯,光影昏昏,青石路上映出一片流光,灰云拢住房檐儿,一团儿又一团儿,风过时,灯笼乱晃,似流光飞舞。
“姑娘,时候不早了,婢子去车行雇车,姑娘寻个地方等着婢子便是。”冬儿语道。
臻娘点了点头:“我去前头茶铺子坐一坐,你看着路。”
冬儿嘻嘻而笑:“婢子常来这里呢,路熟得很,姑娘放心。”
臻娘将她手上药包儿接过,自去前头茶铺,冬儿空身去了,不多时,便雇来一辆驴车,主仆两个登上车,一路过桥穿巷,来到一处僻静的小巷。
那巷子窄长,不见半个行人,各门户皆紧闭着,唯檐角纱灯灼然,宫粉的、鹅黄的、绛红的、远远瞧着,倒似天街星河倒悬,说不出地旖旎。
这条巷子名叫四柳胡同,正是烟花之地。
“姐儿原来在这里讨生活。”车夫停稳车,探头往巷子里瞅,又笑看着下车的臻娘,讨好道:“姐儿是哪家的?下回有客,我往姐儿家里头领。”
这原是京城烟花巷与车马行惯有的勾当,有客人打听,便有车夫领路带客。有些车夫指着这些,每月收入不菲。
臻娘面上立时浮起笑,唇半弯、眼波转,微仰首间,眉间胭脂痣衬着车上纱灯,越添媚色:“奴是季家院儿里的,这巷子走到头拐弯儿,左首第三家,门前有棵大柳树的便是。”
这一颦一笑,与前大是不同,那车夫直是色授魂与,涎脸又问:“姐儿素常往哪里走动?花厝河街可去得?”
花厝河街,是盛京城著名的风月街,在这条街上往来的,皆是年龄偏大、色将衰而未衰的私伎,俗称歪伎。那些个正当红的名伎自不会来,行市看好的伎子也不会光顾。
因街上伎子众多,黄昏即至、夜深方散,是故在京名声颇著,有那惯好风月的外地人,每每至京,必往花厝河街走上几遭儿,在那脂粉堆里打个滚儿,得着个风流浪子的名号,也算不虚此行。
臻娘闻言娇笑,作势将帕子甩了甩,掩袖道:“假母不叫奴往那搭儿去,歪的太多,不好看相,爷常在长干里走动,那地方贵客多,有那乘车问路的,劳爷指着路便是。假母是个厚道人,不会亏了爷的。”
所谓假母,便是伎子对老鸨之称。
那车夫满口笑应,又见她粉颊含春、颜色娇媚,一时间色胆包天,伸手便要向她面上摸。
“还不把你那脏手给我收起来!”斜刺里一个人陡然冒出,手中大斗笠重重砸在他手上,疼得他“啊唷”直叫。
第406章 各有来历()
“混帐行子,不掏银子就敢动手动脚,瞎了你的狗眼!”冬儿恶狠狠拦在头里,大大的眼睛直冒火,气势极盛。
那车夫竟被她吓住,讪讪缩手,并不敢真闹将起来。
这巷中,一户一户皆是私寮,养得成群的打手,不掏钱白漂的主儿,打了也是白打,见官也是他没理。方才他也不过想占个便宜罢了,见这小婢厉害,遂收起心思。
冬儿恨恨瞪他一眼,数出几枚大钱,往车上一掷,扶着臻娘往巷中去了。
眼见得她二人走远,车夫才偷偷啐一口:“我呸,千人枕万人压的腌臜东西,当老子稀罕!”
到底没胆子高声,骂完了,仍旧赶车回去。
走在巷中的臻娘,面上现出自嘲的笑。
雨巷寂静,那车夫的骂声,她还是听见了。
她眨了一下眼。
凉浸浸的潮意,似雨水湿透,又仿佛涌出了什么。
她提帕擦了擦,垂眸细看。
丝绢绣花儿的帕子,干干的,没有半点水渍。
她又是一笑。
苦涩的,也是苍凉的。
她在想什么呢?
这两年所历,早耗尽了她毕生眼泪,现如今的她,再也没了挣扎之力,不过是捱一天,算一天。
穿着青蓑的两道身影,相偎着走在巷中,渐渐行远,终被无边暮色吞没……
立冬之后,女医馆的生意渐有起色,但医馆雇请的保洁员、护士等,却接连有人请辞。
四柳巷与花厝河街的姐儿们,成了女医馆的常客。
许是第一单生意起到的宣传作用,那对主仆回去后,渐渐便有不少做烟花行的姑娘登门,她们一来,那些正经人家的女子,便断不肯来了。
生意虽好,名声却不大好,更重要的是,护士人手严重不足,一时间应付得便有些吃力,好在李氏肯帮忙,在府中寻了几个年老婆子,紧急培训后上岗,暂解陈滢燃眉之急。
此外,几位女医都留下了,无一存有去意,这也让陈滢放了心。
说起来,早在开设医馆前,陈滢就提前做过风险评估,此时情景,亦在她的预料。
既是女医馆,来的病人之中,难保没有做特殊行业的,如果一视同仁地对待,则必会引来名声上的麻烦。
也正因如此,聘请女医时,陈滢便格外留心,而今看来,她确实做到了防患于未然。
比如,女医中有醉心医术、被陈滢的新颖医疗理念吸引者,内科大夫张四娘、妇人科大夫陆贞,便皆如是。
如今,她们正在陈滢的启发下,尝试研制青霉素,虽进展极慢,但陈滢愿意为之买单。除每日看病外,两位大夫的业余时间全扑在实验上,哪里会理会外界流言?
再者,亦有本性桀骜、不与俗世同流者,如内科大夫郑如蕙。她年过三旬,至今未嫁,口口声声“女子独活更清静”,自不惧外界流言。
至于冯荔,则完全是被陈滢拿钱砸晕了。
冯荔之母的病需得精养,说白了就是富贵病,每日花用不小,陈滢不仅替她雇请仆役、赁屋添粮,就连其母的医药费也按月报销五成,余下五成,冯荔薪俸足够支应,还能有些节余。
如此优厚的条件,冯荔自不会离开,就算陈滢请她走,她也不会走。
忙碌中,时序已至十月,庭中蜡梅开了几朵,香气清寒,李氏着我买来水仙,雨过天青瓷盆里,嫩绿亭亭,笃肥的叶片,叶尖还打着卷儿,有初生的蕾,包裹其间。
这一日晨起,陈滢骑射完毕,临案习字。
窗扇支起一半儿,透些许天光,隔窗望去,梅影幽疏,三两只雀儿栖上寒枝,啾鸣酬唱,婉转间关。
“姑娘今儿还要出门么?”寻真拿根玉柄钎子,将炭炉里的炭块拨弄两下,轻声问
屋中倒是暖和,几上瓶梅、案角水仙,香气被暖气一熏,越发清幽。
“我今儿与小侯爷约好了,自是风雨无阻。”陈滢凝气写完最后一字,方搁笔道。
寻真鼓着嘴巴,用力捣弄炭火,嘀嘀咕咕:“这天儿像要下雪,咱们自己带伞得了。”
陈滢尚未言声,知实恰挑帘进来,一面呵手取暖,一面禀报:“姑娘,夫人才使人传话,说天儿太冷,叫姑娘不必去请安了。”
因见陈滢正收拾笔墨,忙上前接过瓷壶,顺势瞪了寻真一眼:“这一大早的你发的什么疯?蹲在地下做甚?没见姑娘才写完字么?”
寻真忽忽回神,忙跳起来帮着收拾,一面又哀怨地瞅陈滢:“姑娘,今儿咱们带把大伞可使得?”
说着,面上浮起个假得不能再假的笑:“总用人家小侯爷的伞也不好,咱们家又不是没有,老爷才制的新伞,可好看着呢,比那大青伞好看多了。”
知实到底大她一岁,渐知人事,闻言便偷笑:“你个傻子,真是傻透了。”
寻真懵懂不解,捧着笔洗追在后头问:“姐姐这话是何意?怎么我就傻了呢?”又不服气,翘着小下巴:“姑娘时常还夸我聪明来着,姐姐又拿话诓我。”
“是是,我诓骗你,是我不对,我给寻真妹妹赔不是。”知实越发好笑,不再与她理论,去外头叫小丫鬟抬水去了。
一时梳洗罢,陈滢仍旧去了李氏院中,母女两个亲亲热热用罢早饭,又坐着说会儿话,李氏便赶她:“你快去忙你的,别在我跟前儿杵着了,我正要叫人抹牌呢,没空儿搭理你。”
陈滢直是哭笑不得。
近日天寒,李氏懒怠出门儿,每日除了做针线,就是发呆,陈滢怕她闷出病来,便拿竹片做了一副麻将,教李氏学会了。
这算是打开了潘多拉的宝盒,李氏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将一屋子丫鬟婆子全教会了,镇日里打牌取乐,再不复此前那没精神的模样。
只要不赌博、不过分沉迷,陈滢觉得,李氏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麻将这东西,还是需要些脑力的,动手动脑,何乐而不为?
这般想着,陈滢便又思及女医馆。
长干里的这家医馆,也只能这么着了,那些烟花女子,她自不能弃之不顾,但是,专做她们的生意,却又有悖于陈滢的初衷,因此,她考虑再开一家分院,接诊普通妇女。
第407章 素以为绚()
既欲开设分院,就要用到钱,陈滢手头虽还富裕,却是一堆死钱,而长干里医馆的收入,又不足以支撑分院建设,因此……。。
她转眸望向李氏,含笑道:“母亲也别总赶女儿走,女儿正有话说。”
李氏怔了怔,奇道:“方才都说了半天话了,你怎么还没说完?又有何事?”
陈滢倒也不讳言,直接道:“女儿这厢用钱的地方多,总从家里拿也不好,女儿想着,与母亲合股做门生意,不知母亲可愿意?”
李氏微吃了一惊,再一扫陈滢,见她直往那麻将牌上瞅,顿时恍然,不由笑起来,拿指头戳她脑门儿:“你这孩子,偏是鬼主意最多,怎么着?你这又是要开什么女校医馆不成?”
陈滢老老实实地承认:“是的,女儿还想开家分院,钱不够了,想挣些钱。”
李氏笑不可抑,干脆遣退众人,与女儿关着门说话。
“我儿既想做这门生意,为娘自不会反对。为娘也觉着,这麻将是个有趣的玩意儿,若真做开了,旁的不说,支应你那些奇思怪想,倒还使得。”李氏端着小盏啜口茶,语声絮絮。
她并非不通庶务的闺阁姑娘,少时亦曾随母打理家中铺面儿,虽不精于此道,各种关窍却还是知晓的。
陈滢早有章程,也不多言,自袖中取出写好的计划书,双手呈上。
她并非做生意的料,所恃者,不过是现代人的那点儿见识,大抵就是见过猪跑的程度。
李氏到底老成,细细看罢,又找出几样不足,替她添齐,待商量定,便提声唤人:“都进来。”
罗妈妈并紫绮等人皆守在廊下,听唤即至,李氏便逐一吩咐:“紫绮替我磨墨,一会儿我要写帖儿,待写好了,劳罗妈妈辛苦一趟,往永成侯夫人那里递个帖儿,就说我下晌拜访。”
又吩咐绛云:“把那四角包银的绿皮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