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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闺阁记-第2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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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毕,笑容渐消:“前有上古名将梦中杀人,他倒好,勇冠三军是不必想了,前些时京郊军营操练,也没见他有多出挑,倒是杀起这些婢仆来,勇毅果敢得很。”

    他分明怒极,神情却淡极近无,说完了,讥诮一笑。

    殿中无人接话,贺顺安的头又垂到砖地上了去了。

    趁无人注意,裴恕向陈滢望几眼,唇边露出笑来。

    那是一个满含安慰的笑,似在告诉她:放心,一切安好。

    陈滢亦回了他一笑。

    元嘉帝越是愤怒,则此案便越不会姑息,她自是乐见。

第440章 终身大事() 
“贺大伴过来。”微凉的声音响起,正是元嘉帝。

    裴恕与陈滢俱收回视线,望向前方。

    贺顺安应声而来,元嘉帝命他凑近,低低与他说话。

    因他二人离得远,语声又极轻,陈滢根本听不清说些什么,且这两位皆是控制表情的高手,陈滢观察良久,也未瞧出端倪,只能粗粗猜测,元嘉帝应是在吩咐善后事宜。

    “……此事便如此处置,你可记下了?”末了,元嘉帝语声拔高些,问道。

    贺顺安肃容应是,悄步退了出去。

    陈滢无声一叹,转望殿外。

    透雕宝莲纹的槅扇,漏出些许天光,有稀疏细碎的影子,掠过这片晕黄微白的光影间。

    雪下得大起来了。

    风自殿外拂进,携清寒雪意,梅花香气飘飘渺渺、似有若无,细嗅时,总无觅处。

    “丫头,近前来,朕有话问你。”元嘉帝的声音,亦似随风而至。

    陈滢略略回神,才一起身,忽觉有视线殷殷而来,带着热度与切盼,直往她身上拢。

    她微一转头,便撞进裴恕的眼眸中。。。

    那双往常瞧来总不太大的眼睛,在这一刻,仿佛扩了两圈儿,淡透的眸子,映两星灯华,亮得灼人。

    陈滢心头微动,脚下却早已迈步,将这殷切的眸光丢在了脑后。

    “朕要问你个问题,你且如实做答。”

    待她在御案前站定,元嘉帝便笑微微看着她,又不经意往她身后扫一眼,勾起唇角:“朕要问的,是与你终身大事有关之事,你可得想好了再答,免得一言说错,误了终身。”

    陈滢身后的眸光,陡然变得格外紧迫。

    有那么一瞬,她甚至觉得后心发烫,好似被那焦急与紧张的视线烙印。

    陈滢的心,亦莫名有些发烫。

    元嘉帝问及她终身大事,这并不出奇,奇怪的是,他是当着裴恕的面儿问的。

    陈滢已经预感到对方要说什么了。

    不可避免地,她的双颊,也有些作烧。

    与其说她在难为情,毋宁说,她是觉得难堪或尴尬。

    这算是个人隐私,如今却被人当堂问及,即便做了心理建设,她仍微感不适。

    可再一转念,她却又觉得,如此也好。

    活过三世人生,她委实做不出小女儿家娇羞之态,而此际的尴尬难堪,倒让她有了蒙混的幌子。

    她敛首立着,等待下文。

    坐在后头的裴恕,两个眼睛几乎瞪作正圆。

    元嘉帝遥见了,忍不住握拳抵唇,低笑出声:“朕这儿还什么都没说呢,小侯爷怎么就站起来了?莫不是有要事禀告?”

    陈滢回首,见裴恕果然离了座儿,高大的身子悬在小金杌子上方,半蹲不蹲,扎马步似地。

    被元嘉帝当场抓包,裴恕那张不甚白皙的脸上,似乎添了一重比较鲜艳的颜色。

    “臣……微臣……那什么……”他下意识抓抓头发,忽又觉此举失仪,忙放下手。

    于是,扎煞着两手的小侯爷,蹲姿越发怪异。

    陈滢转过头,唇角也弯了起来。

    裴恕此刻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匪气?委实傻得叫人发噱。

    元嘉帝越看着他,便越忍俊不禁,直是忍笑不语。

    裴恕的黑脸上,颜色愈深。

    他其实根本都没意识到自己站起来了。

    方才一听元嘉帝竟问起陈滢终身大事,他一下子就急了。

    这话怎么能当面儿问呢?

    他还在场呢?

    再者说,他事先又未曾知会于她,万一她以为这是他的主意,那他可如何解释?

    再万一她恼了,他的苦心可不就白废了么?

    他越想就越急,也不知怎么一来,人就站起来了。

    见裴恕急得脸都变了,元嘉帝越发止不住笑,肩膀抽啊抽地,所幸还要顾着天子尊严,才没当场拍案大笑。

    好容易笑够了,他将手朝外挥几挥,赶苍蝇似地道:“小侯爷且坐,朕又不是与你说话,你急什么劲儿?”

    裴恕终于坐下,额头的汗也跟着披落。

    他当然急,简直要急死了。此事关乎他后半辈子,任谁到了这关头不着急上火?

    他只觉得脑门儿冒烟,鼻孔里呼出的气都带火星儿。

    可气的是,元嘉帝他开了个头,然后又不说了。不仅不说,还端起茶盏慢悠悠喝茶,时不时拿眼觑他。

    你倒是说啊!

    裴恕人虽规规矩矩地坐着,袖子里的手却扭成麻花。

    要是有根鞭子,他这会儿指定抽下去了。

    委实是这皇帝太没皇帝样儿,欠抽!

    裴恕大逆不道地想着,举起袖子,拭了拭汗湿的额角。

    元嘉帝慢慢地呷一口茶,复又悠悠然掏出镶金边儿的帕子来,细细揩净手指,仍旧半字不出。

    “陛下,臣女想问一问,臣女的终身大事,如今走到哪一步了?”清清净净的声线,甫一入耳,便教人心底一宁。

    元嘉帝又想笑了。

    那傻狍子是个急性子,谁想,眼前这小姑娘竟也一样。

    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难怪那傻子如此中意这丫头,这还真是天生一对儿。

    “陛下,臣女能不能知道一下,您替臣女相中的,是那一位才俊?”陈滢又问。

    若是贺顺安在此,必定又要张嘴以示震惊。

    这样的问话,说好听点儿,可谓之为大胆,说难听点儿,就是厚脸皮。

    好在,殿中诸位皆非常人,是故,闻听此言,元嘉帝也只微有讶色,随后便笑起来。

    “你这丫头,问得倒直接。”他笑看着陈滢,神情慈蔼,似看向家中小辈:“是不是你们这些擅长查案之人,胆子都特别大?”

    这原是一句玩笑,陈滢却是满脸正色,认真回道:“陛下高见。查案之人,总不免要触及人性中最黑暗、最可怖的一面,若无几分胆量,又如何敢剥开黑暗,寻到真相与光明?所以,臣女的胆子,确实比较大。”

    元嘉帝被她给说愣了。

    一旁的裴恕也听得呆住。

    咦,话题怎么转到这儿来了?

    方才分明还说着终身大事、男婚女嫁,这一转眼,怎么又论起胆量、人心、黑暗啥的?

    说好要讲终身大事的呢?

    难不成就这么混过去了?

第441章 太后驾到() 
陈滢此时也意识到,她歪楼了。

    不过,没关系,她还可以再正回来。

    “臣女一时多言,请陛下恕罪。”她请了个罪,随后,顺顺当当转过话题:“还是说回臣女的终身大事吧,陛下的意思是……”

    尾音拖长,余调上挑,表明了她的疑问。

    陛下的意思是,您瞧中了那一位?

    完整的问句应是如此。

    她截去了后一半儿,以当朝天子的聪明,想必会明白。

    元嘉帝自然听懂了。

    也正因听懂,他不免讶然,复又觉得有趣。

    “你这丫头,硬生生这般说来,却也有趣。”他连扔几下头,声音里都带着笑:“罢了,既然陈大姑娘如此性急,那朕也就直说了。”

    他清嗽一声,换过一副端重面容,道:“朕闲来无事,替你瞧中了一位才俊,此人乃武勋出身,年方二十一岁整,形貌威武、为人方正,祖上三代皆是勇将,满门忠烈。”

    说到此处,他停顿片刻,似要给陈滢留出思考的时间,又续:“朕瞧着你二人甚是般配,只朕也不想乱点鸳鸯谱,如今就想问问你,你意下如何?”

    似是怕陈滢听不懂,他半是解释、半是安抚地道:“朕要先说一声儿,这位才俊虽是武勋,但并非粗鲁不文的莽夫。当然,与那些饱读诗书的书生相较,他确实是少了一点温文俊秀,也绝称不上文采风流。然,其勇武赤诚、孝顺良善,却是强于旁人,朕觉着,他是个很好的夫君人选。”

    再停片息,又添一句:“朕不想你为难,你只说实话便是,应或不应,朕皆不会怪罪。”

    陈滢本是文官之女,通常说来,她未来的夫婿也会是读书人。而元嘉帝提名的,却是武将。是故,他才有诸多宽慰解释,想是怕陈滢不喜。

    陈滢尚自未答,裴恕已是双眉直跳,恨不能人也跳起来!

    跳起来去捂元嘉帝那张龙嘴!

    话里话外嫌他丑,别以为他听不出来!

    想他裴恕顶天立地一条好汉,岂能以容貌论?

    还有,什么叫“不会怪罪”?

    裴恕恨得咬牙。

    陛下,您可是天子啊!

    大楚朝天子亲自保媒,必须只能成功、不许失败,若不然,颜面何存?

    裴恕觉得浑身都在冒火,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偏说,早知道就不求元嘉帝了,他自个儿找个媒人登门求娶,比什么不强?

    “陛下说了半天,尚还未说那位才俊的姓名。”

    干净如水的语声,如清流濯身,将裴恕心头火焰,涤去好些。

    他脑中静了片息,一颗心便又悬起。

    元嘉帝却是不急,咳嗽数声,然后,端起茶盏喝茶。

    喝了一口,又一口,时不时还要闭上眼睛,似乎很享受这茶中滋味。

    裴恕咬着牙、瞪着眼,袖中的的拳头捏得“嘎巴”响。

    元嘉帝是故意的!

    一定是!

    恨只恨对方乃执掌天下的一朝天子,根本碰不得。

    只能干着急。

    裴恕的牙齿几乎咬碎,可元嘉帝还在慢条斯理地喝茶。

    就在裴恕忍不住又想扎马步的时候,陈滢突地开了口:

    “陛下,请容臣女猜一猜,陛下所说的那位才俊,可是绰号小侯爷的威远侯——裴恕——裴大人?”水一般的声线,流淌在大雪覆盖的宫殿中。

    “咳咳咳……”元嘉被茶水呛住,咳嗽不止,一壁咳着,一壁拿眼去看陈滢,目中满是震惊。

    坐在后面的裴恕,脊背也一下子得笔直。

    两个人四只眼睛,分从两个方向,瞪向陈滢。

    好一会儿后,元嘉帝方搁下茶盏,拿帕子拭净残茶,摇头道,“你这丫头,忽然这一出声儿,倒唬了朕一跳。”他似是无奈,视线往旁瞄几下,忽尔又笑。

    裴恕浑身绷紧、神情紧张,杵在小金杌子上,像半截铁桩。

    元嘉帝忍笑转眸,望向陈滢,目露兴味:“你方才猜的那个人,如果朕说是,你当如何?”

    他语速很快,停一息,又笑问:“如果朕说不是,你又当如何?”

    陈滢先不及答,而是回过头,湖水般的眸,向裴恕身上凝了凝,复转首敛眉,平静地道:“如果是,就是;如果不是,就不是。”

    宣德殿中,有片刻的寂静。

    元嘉帝眸色变了变,旋即又是面含笑意,而裴恕的面上,却涌出几许迷惑。

    这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啊?

    他怎么没听明白呢。

    因陈滢背向而立,他无法看清她的表情,便只能去看元嘉帝。

    元嘉帝还在笑,且还在缓缓点头,用一种了然的语气道:“唔,朕明白了,你果然是个好丫头。”

    “谢陛下。”陈滢蹲身行礼,干净的脸庞上,有着浅浅一抹红晕。

    再怎样说,尴尬还是有一些的,不仅因为裴恕在场,也因为,她把话挑得太明。

    也不知这匪里匪气的家伙听懂没有?

    陈滢想,又弯弯唇角。

    应该能听懂吧。。。

    这么简单明了的答案,元嘉帝一听即明,裴恕应该也一样。

    可是,我们聪明的陈大姑娘,显然高估了小侯爷此刻的智商。

    在事关自己未来的大事上,咱们的小侯爷,是真的傻。

    他看看陈滢,再看看元嘉帝,疑惑得几乎要爆炸。

    这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这上头两个都明白了,可他怎么就没明白呢?

    成还是没成,谁给他个准话儿啊?

    裴恕再也忍不下去了,霍然起身,硬着头皮道:“陛下,臣实在没……”

    语声未了,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尖利高亮的声音:

    “太后娘娘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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