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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闺阁记-第2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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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把总把裴恕领到地方,便自去了,那厢孙朝礼正守在外头,一见裴恕,立时向里通传。

    彩棚中,元嘉帝正与众人说话,闻言道了声“宣”,又向陈滢笑了笑,意有所指地道:“来得倒快。”

    陈滢知他在玩笑,心头却也一暖。

    裴恕最了解她破案的手法,有他在,她多少轻松些。

    “陛下,凶器已然洗净了。”一个声音忽地道。

    陈滢循声看去,原来是徐元鲁在说话。

    他与赵无咎、曹子廉三人,皆被元嘉帝召来断案。

第462章 双向驽机() 
说起来,自上回三司会审紫绮案后,每有此类大案,元嘉帝便很喜欢点他们三个的名,似是觉得,这三名臣子与神探陈大姑娘在起,能破奇案。

    “拿过来给朕瞧瞧。”元嘉帝淡声道,视线一瞥,见裴恕跨进棚中,遂将手一摆:“免礼。”

    陈滢忙回首,恰撞进一双关切的眼眸。

    不大的眼睛,瞳仁剔透,满满皆映着她。

    她微眄了眸子看他。

    他著一身玄袍,勒眉斜挑、漆发若裁,腰间环一根银纹革带,扣骏马腾云银搭袢,越显得蜂腰猿臂、修挺健拔。

    见她看过来,他向她一笑。

    很温柔、很妥切的笑,像在告诉她:我在这里。

    陈滢便弯了弯唇。

    他在这里,果然很好。

    “嗯哼”,曹子廉用力咳嗽一声,不冷不热的视线,如两枚小型探照灯,扫来扫去。

    陈滢望他一眼,神色不动,回身立好,裴恕却是满不在乎,朝他瞪瞪眼,单手虚按腰畔,如若扶剑,一脸地匪气。

    曹子廉沉着脸,甩了甩袖子,嘴角轻撇。

    未婚夫妻共处一室,成何体统?

    可惜元嘉帝没当回事儿,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摇了下头。

    世风日下,真是世风日下。

    “这是改装过的驽,很少见,两头皆可发动。”前头再度传来徐元鲁的声音,他立在案前,向元嘉帝介绍凶器。

    那是一只精驽,头前尾后,置于大案。

    陈滢上前几步,细细打量。

    乌黑油亮的驽身,线条流畅、工艺精妙,带着匠人手制的美感,前后各有两个卡槽,前端卡槽阔长、后端卡槽则细小。

    徐元鲁以线香为例,逐一演示道:“陛下请看,这位于前端的卡槽,可驾设两支五寸半长的箭支,而后端的小卡槽,箭支长度则为两寸半。”

    他轻轻绞动机簧,驽机发出“咿哑”之声,铁簧缓缓缩回卡槽低部,“卡”一声绞死。

    他拿起四截线香,长的两根置于前端,短的则嵌入后端,严丝合缝,显是丈量精准。

    “请大家散开。”待装配好线香,徐元鲁便向众人示意,又转向元嘉帝:“陛下也请靠后些,以免伤及龙体。”

    元嘉帝温和的脸上,现出一丝极淡的笑:“不过线香罢了,朕还不至于要躲。”

    两军阵上,比这大上百倍的巨驽他都见过,眼前这具精巧小驽,不过童子玩物罢了。

    徐元鲁倒是忘了,这一位可是马上皇帝,忙躬称一句:“陛下勇武”。

    这等谀词,元嘉帝早听腻了,笑而不语。

    徐元鲁不再赘言,躬身道:“那臣现在就来演示,还要请陛下先恕臣御前动刀兵之罪。”

    这精驽乃杀人利器,御前现身,确实算是个罪名。

    元嘉帝浑不在意地一挥手:“恕卿无罪。”

    徐元鲁再施一礼,方才转身,见众人已然散去两旁,驽机前后再无人景,方按动机关。

    “卡”,机簧陡然弹起,四支线香应声飞出,两两相背,去势极惊人,触物方坠,落地时,已跌成数段。

    “好厉害!”赵无咎面色微变。

    这驽机最可怕之处,便在于杀人害己,防不胜防。

    “这驽机便缚在女童的手肘处。”陈滢此时道,干净如水的语声,缓缓散开:“那女童衣衫宽大,这驽机又精巧,藏在袖中并无人发现。而后她出手杀人,前端箭支射中王三姑娘,而后端箭支则射在她自己身上。依臣女看来,此乃杀人灭口,这女童本就为弃子,臣女以为查之无益,还是把注意力放在失踪的那个三品内侍身上为好。”

    那个内侍失踪了,元嘉帝派去的人手一拨又一拨,却一无所获,很可能是藏在了什么隐蔽处,或者已经逃了。

    “朕已经叫贺大伴去查了。”元嘉帝道,面上无甚表情:“不过,朕不是要泼你们冷水,这人既敢全身而退,想必从朕这里是查不出什么的。”

    众皆默然。

    片刻后,曹子廉忽地一叹:“驽机之锐,倒在其次,最厉害是此计毒辣,不留活口。”

    他瞥一眼陈滢,似笑而非笑:“我听说陈大姑娘精于箭术,不知身在现场的陈大姑娘,有何见教?”

    既精于箭术,为何不曾施救?

    此为他话中第一重语意。

    而第二重意思则是:浪得虚名。

    号称箭法高超,而实则却连救个人都不行。

    陈滢转眸看着他,平静地道:“曹大人若问我何以不凭箭术施救,一则风太疾;二则距离太远。以我的箭术,在今天这样的天气条件下,五十步可达百发百中、百步则只有五成把握,再远,不过徒然耗费力气与时间罢了。”

    她望向帘幕,语气沉着:“从我发现女童有异、到奔去施救,这整个过程,我在事发后推演了无数遍,而得出的结论是,我当时做出的选择,是唯一、也是最优选项。曹大人如果质疑的是我的判断,那么我认为,您错了。如果您质疑的是我的箭术,则我无话可说。”

    干净的语声,落在耳中时,倒似闲指冰弦,字字皆清商。

    “此事须怪不得陈大姑娘。”徐元鲁帮陈滢说了句话。

    他皱着眉,神情肃杀:“陈大姑娘提早发现,还连声示警,已然尽了全力。刺客显是有备而来,就连衣帽亦皆是……”

    他忽然收声,敛目不语,只向元嘉帝躬了躬身。

    元嘉帝神情平淡,星辰般的眸子里,一派静谧:“徐卿但请直言,这丫头都知道。”

    徐元鲁微有些吃惊,看了陈滢一眼。

    “放心说便是,朕总不会诓你。”元嘉帝又道,像是笑了一下。

    只是,那笑容很淡,似是风吹即散。

    徐元鲁应了声是,便又续:“那些衣帽皆是旧物,臣虽不懂衣料,约略查看一回,初步推断,那女童穿着之物,至少也是十几年前的陈货。”

    他咳嗽了一声,声音放低:“据臣所知,康王当年兴兵时,曾叫人缝制了几件……逾制之衣物。”

    话说得隐晦,实则却是指明,这些衣物,是康王余孽拿出来的。

第463章 正涉国事() 
当年康王作乱之时,一度兵临城下,几乎将盛京城也给打下来,彼时的他,正做着登基美梦,缝几件龙袍凤裙自是难免。

    巧的是,他膝下恰好有个小郡主,时年六、七岁,若说是拿了她十几年前的凤衣,给那死掉的女童穿,倒很说得通。

    而大楚立朝至今,皇族服饰几无太多变化,这些康王余孽便是钻了这个空子,至今日计成。

    一时间,棚中复归岑寂,唯朔风拍帘,掠进浓浓寒意。

    赵无咎年纪最大,经不得冷,不由发出几声咳嗽。

    “来人,再拿两个炭盆来。”元嘉帝立时提声,复又向赵无咎一笑“是朕疏忽了,赵卿这般年岁,正该好生保重,朕还要你多为国效力几年呢。”

    所谓君无戏言,若换作旁人,得了元嘉帝这句话,得知头上官帽稳稳地,那还不得高兴死?

    然赵无咎也只躬身谢一声,面容刻板如初,并未显得特别欢喜。

    元嘉帝扫眼望他,淡笑不语。

    君知臣心、臣晓君意,所谓君臣相得,正是他二人情形。

    曹子廉在旁看着,铁板似的面皮毫无波澜,心下却颇不是滋味。

    这赵无咎就是块毛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不懂变通、处事生硬,这也就罢了,最可恨他从不看人脸面,无论寥派宋派,他一律有错必咎,倒真不愧他叫了这么个叫人生厌的名字。

    不消多时,数名小监抬过两只大炭盆,置于帘旁两角。

    这炭盆威力不小,棚内顿若阳春,衬着满室龙诞香,暖意氤氲

    元嘉帝清嗽一声,打破了沉默“那女童身上的毒,可有发现?”

    他一壁说话,一壁撩袍归坐,振了振宽大的衣袖。

    徐元鲁微微躬身“启禀陛下,臣等方才请太医查过那女童的尸身,那女童事前已然服下鹤顶红,而箭上之毒则为雪上一枝蒿。她中箭后两毒并发,当即毙命。”

    “鹤顶红?”曹子廉讶然张目,旋即皱眉“徐大人,这鹤顶红乃是剧毒,据我所知,那是中者立毙。这女童事前服此剧毒,竟没当场死掉,还能支撑着杀完了人再死,这可能么?”

    元嘉帝似亦有此疑惑,闻言便不吱声,只以手扶案,身体前倾,看着徐元鲁。

    徐元鲁便道“太医有言,这毒可能是封存于特制的丸药之中,吞之入腹后,因表层无害的药物一时未化,故而中毒者可有一段时间行动自如,其后女童身中毒箭,血行加速,那表层药物化尽,于是毒发断气。”

    “还有这等奇事?”曹子廉摇摇头,倒也未再置疑。

    陈滢亦不曾说话。

    这种裹毒丸药,大约与现代的缓释胶囊差相仿佛,此番随行的太医颇有几个高人,他们给出的结论,堪称权威了。

    元嘉帝“唔”了一声,视线抛去远处。

    帘幕随风翻卷,时而露出一角天空,阳光越发黯淡,寒意凛凛而来,又被屋中暖意化尽。

    “陈大姑娘可有什么要说的?”元嘉帝问,视线仍停落在帘幕之外,似在出神。

    陈滢屈了屈身,自旁边取出厚厚一叠纸“启禀陛下,臣女拿到了所有人的口供,请陛下过目。”

    元嘉帝颔首“呈上来。”

    一名绿衣小监碎步上前,将口供奉于元嘉帝手边。

    陈滢便又道“臣女又问过事发时分散在附近的各家眷并下人,可惜的是,并无人注意到那假内侍与女童是何时出现的,因当时抱月等人与王三姑娘起了争执,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屋中诸人面无异色,唯有裴恕,半边唇角一歪,笑得很邪性。

    他就知道,那个什么狗屁县主就是个搅屎棍儿,凡有她在的地方,无事也要生事,一生事就是狗屁倒灶的破事儿。

    他不由暗暗自得。

    想他裴恕是何等人物,那叫一个眼疾手快,早早就给自己挑了个好媳妇儿,没叫那朵狗屎花插在他这坨漂亮的牛粪上。

    此念方生,裴恕的表情忽然古怪。

    这话好像有哪里不对。

    只是,未待他转过弯儿来,那厢陈滢却开了口

    “陛下,臣女始终有点不明白,王三姑娘何以会成为受害者?”她轻拢眉心,满面沉吟“臣女说句大不敬的话,今日来者甚众,有不少国之肱骨。若臣女是康王余孽,必会择其重者击杀,方可起到惑乱人心之效。”

    话音落地,曹子廉立时沉下脸,徐元鲁面无表情,赵无咎立时呵斥“无职之女,不得妄议国事。”

    “若欲破此案,就必论及国事。”陈滢反驳道,语声却还是很平静,不见烟火气“此案已可基本断定为康王余孽作乱,可我想不通,他们设局谋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对朝堂毫无影响、甚至连门都不怎么出的十三岁小姑娘,图的是什么?”

    这的确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王敏荑的人生轨迹,干净得如同白纸,幼时体弱多病,几乎足不出户,直到去年、也就是年满十二岁时,身体渐好,方在外走动。

    至于王氏兄弟,当年康王于山东起兵时,王佐时任江西某县县令,王佑则供职于湖南,与叛军隔着十万八千里,根本未受战乱波及。康王除非是傻了,才会想起收买这两个无名小卒。

    再退一万步说,就算王家关涉康王,则他们为何不去几乎未设防的王家杀人,反倒大废周章,跑到重重禁军把守的小行山,以两败俱亡之法,谋害王敏荑?

    这些余孽莫非真疯了?

    “陛下,臣有话要说。”曹子廉蓦地道,上前两步,躬身一礼。

    元嘉帝温和的脸上,现出一缕淡笑“曹卿但说无妨。”

    “臣请陛下择吏部要员,并入此案。”曹子廉毫不犹豫地道,神情犹为郑重“兹事体大,为防有疏漏,臣推举宋大人。”

    徐元鲁扫了扫他,眉峰微耸。

    曹子廉倒是当机立断,这就要拿廖派开刀了。

    说来也是,若不趁机彻查王家兄弟,断廖有方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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