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怔得一怔后,陈滢便躬着身子道:“祖母,这头面太重了,孙女何德何能,不敢……”
“这是祖母予你的,有什么敢不敢的。”许老夫人再度挥了挥手,打断了她的话,语声也重又恢复了迟缓,似是方才提起来的那些许兴致,亦随着匣盖儿的合拢而消失不见。
“拿着下去罢。”她最后说道,略有些疲倦地阖上了眼睛。
陈滢见状,知道这便是送客的意思了,悄无声息地行了一礼,带着寻真并知实退了下去。
刘宝善家的一直将她们送出院门儿,方才回到东次间。
当她进屋的时候,许老夫人已经从扶手椅上站了起来,正立在大案的一侧,俯身去拿架子上头的一卷书。
刘宝善家的见了,忙赶前几步走过去,将那书取下交给了她。
“人送走了?”许老夫人接书在手,低声问道。
“回老太太的话,奴婢把三姑娘送到了院门儿。”刘宝善家的回复的声音也很低沉。
许老夫人沉吟地凝视着书脊上的封线,眉头蹙了蹙:“我方才估摸了下时辰,大郎媳妇离开的时候,应是恰巧撞见了三丫头。”
刘宝善家的恭声道:“老太太说得正是呢,也真真巧得很,大夫人才出院门儿,三姑娘便到了,两下里走了个对脸儿。”
许老夫人低低地“唔”了一声,动作缓慢地翻开了书,却不曾去看,只蹙着眉问:“方才我恍惚听着三丫头那两个丫鬟的名儿,叫什么真来着?”
刘宝善家的忙道:“回老太太,那两个丫头一个叫寻真,一个叫知实,那寻真是二夫人奶娘家的小女儿,知实也是李家的家生子。”
看起来,她对各房的情形所知甚详,答得也很仔细。
许老夫人闻言,眉头松了松,面上却浮起了一个不以为然的神情:“这名字取得真怪。一个丫头子罢了,不拘叫个什么花儿朵儿的也就罢了,偏三丫头就跟人家不一样。”
刘宝善家的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的面色,轻声道:“三姑娘素来就不大爱说话。”
虽是答非所问,却也变相地说明了陈滢行事之与众不同。
许老夫人便叹了一声,坐回了扶手椅中:“李家如今正往上走着,亲家老爷虽然只是个通政司参议,可李家那位舅老爷却是实实在在的两榜进士,人又很通透精明。我听国公爷说,舅老爷如今正在松江府做同知,前途很是不错。”
李珩正是李氏一母同胞的哥哥,当初国公爷替陈劭相中这门亲事,也是颇费了一番心思的,许老夫人对此也是心知肚明。原指望着有李家带契,陈劭在仕途上能走得更远,可谁想他却突然失踪了,让国公爷的打算落了空。
思及至此,许老夫人便又是长长一叹,惋惜地道:“二郎媳妇也是可惜了儿的,那李家家风极正,二郎媳妇不只聪明,且还很知道轻重,我瞧着比大郎媳妇还好些。枉当年我格外看重于她,以为又添了条臂膀,可谁想她却……”
她叹了口气,没再往下说,面上的惋惜亦换作了伤感。
陈劭失踪,许老夫人纵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却也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乍乍然地不见了一子,她这个嫡母心里也不好受。
第063章 伯府寿宴()
见许老夫人伤感起来,刘宝善家的忙上前扶住了她,轻声道:“老太太还是坐过来些吧,那窗户眼儿里还透风呢,一会子吹着了,又得头疼。”
许老夫人与她主仆多年,情份非比寻常,此刻闻言,便也不再说什么,由得她扶去了书案另一侧的美人椅上坐了。
刘宝善家的安顿好了许老夫人,便将那案上的茶盏端起,向窗边泼去残茶,复又重新倒了温温的茶来,捧到许老夫人的手边,低声劝道:“那些过去的事儿,老太太也别总想着。三姑娘聪明懂事儿,这些年有她照看着,二夫人只安心养病,二房也平平安安的没什么大事儿。再,那二爷又肯上进,依奴婢瞧,二房往后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我自也知道的。”许老夫人接过茶盏喝了一口,面色渐渐便舒展开来,微阖了双眼道:“只是一时想起来,便说了两句儿。”
见她不复方才感怀,刘宝善家的这才放了心,挑帘唤了两个小丫头进来,命她们给许老夫人捶腿,又叫另一个小丫鬟给许老夫人缓缓地打着扇,东次间儿里便也恢复了往常的安静。
几乎与此同时,从明远堂回来的许氏正挥退了一应人等,单留下大丫鬟流影说话。
“等到了下晌,你瞧着无事,便去前头后罩房那里走一趟。”倚着一方套着银针细篾枕套儿的大迎枕,许氏漫不经心地吩咐道。
流影连忙应是。
流影与叫明远堂一个叫百灵的二等丫鬟才拜了干姐妹,两下里走得颇近,百灵便住在明远堂后头的那排屋子里。
吩咐完了,许氏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起身从妆匣子里挑了枚钥匙出来,交予了流影,道:“那西梢间儿的小柜子里有一小瓶子金线蜜桔,我嫌那东西太甜了,吃着絮烦,漌姐儿又不爱吃甜的,你下晌便也一并带过去罢。”
流影再度恭声应是,心下却颇为讶异。
那蜜桔可是个金贵东西,每年庄上送来的也不过两筐罢了,许氏这回出手倒大方,却不知要打听些什么。
此时,便闻许氏又道:“你把东西交给百灵之后,便问问她今日白天的事儿。她必懂的。”
流影会意,点头退了下去。
且不说许氏在国公府如何辛苦布置,只说那兴济伯府的寿宴,许老夫人却是一口便应下了,即便后来陈滢将包玉春的事情禀报于她,她也不曾改口。
到了六月初十这日,陈滢提早做完了功课,便正正经经地穿戴了起来,与陈漌、陈湘、陈涵并陈清一起,由许老夫人亲领着,分乘数量马车,前往兴济伯府贺寿。
说起来,这盛京城中的勋贵们,大多皆住在东起石子桥、南至青门大街这一带,国公府离着兴济伯府也并不算太远,乘马车不过两刻便到了,是故众人出门的时辰便有些迟,几乎是掐着点儿出的门。
而等马车来到兴济伯府所住的羊圈儿胡同的时候,便有跟车的婆子来报,说是巷口让各府的马车给堵上了。
陈滢等几位姑娘皆坐了一张大车,听了这话,陈涵头一个坐不住,便悄悄地掀起了一角车帘,向外张望。
“四妹妹可好生坐着吧。”陈湘在旁轻声劝道,白瓷般的面孔上涌起了两团薄红:“外头车来人往的,别被谁给冲撞了去。”
陈涵头也不回,极不客气地道:“我就瞧瞧,又不下车,怎么就能和人冲撞上了?”
陈湘见她又犯了拗脾气,心下不免发急,脸也越发地红,看了看一旁的陈漌,陪笑道:“四妹妹还小,不懂事,大姐姐莫怪。”
这原是替陈涵开解之语,可陈涵却根本不领这个情,反倒回过头来,将一双薄皮杏眼瞪大了一圈儿,没好气地道:“二姐姐要做好人我管不着,可别拿着我来衬人。”说着便扫了陈滢一眼,不屑地一扬头:“嘁,装腔作势。”
陈滢十分之莫名其妙。
她这厢半个字都没说,陈涵怎么就能把火烧到她身上来?
陈湘见状,越发地红了脸,咬着嘴唇对陈滢歉然地道:“三妹妹,真是对不住得很,你别往心里去。”
陈滢摆了摆手,并不说话,一旁的陈漌也没说话,只望着车厢的一角发呆,似是神游天外。
见平素最喜欢教训人的陈漌居然没表态,陈涵似是极为惊讶,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对方的神色,好一会儿后,方试探地道:“大姐姐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陈漌这下子终是醒过了神,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道:“我不说话又招你什么了?”
“大姐姐别恼啊,我就问问罢了。”陈涵做出一副委屈状来,陈漌却是理也不理她,转头去看别处。
见此情形,陈涵反倒消停了,想必方才那捋虎须之举不过是一时之勇,如今陈漌冷言冷语如初,她便也没了那些想头。
马车很快便又驶动起来,外头的婆子说是路口又通了,车厢中也恢复了安静。
待马车终于停下后,陈滢她们在仪门前下了车,这才知道为什么巷口会堵成那样,却原来是赴宴的人太多了。
想想也是,整个五月都无所事事,这些太太姑娘们可不都憋得狠了?如今恰有个贺寿的机会,长公主又会出席,堪称一时盛事,所以,举凡能和兴济伯府说上话儿的,差不多都到了。好在那兴济伯府地方足够大,才能塞下这许多的贺客。
国公府的马车一停,兴济伯夫人程氏便带着儿媳夏氏迎了出来,将成国公府的女眷们请进了垂花门。
兴济伯府颇为不小,若依着祖制,一个伯府也不该有五进的大院儿。只是,当今陛下素性宽仁,且念在与郭家算是半个亲家的份儿上,并不追究。
踏进垂花门后,便是一片阔大的庭院,有榴花胜火,又有流水清溪,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几座大山石子,上头盘绕着绿森森的薜荔与凌霄,如今正是花绽叶翠,远远瞧着,便让人生出凉意。
庭院四围皆是朱漆抄手游廊,青衣碧裙的丫鬟们穿梭往来,时而可见插金戴银的一道道倩影,却是各府女眷在园中游玩,娇笑声不断,越发将这盛夏的景致装点得绚烂起来。
第064章 半生传奇(柳仲严盟主加更)()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程氏这一路上就没断过笑,生生将她那张容长脸儿笑成了弥勒佛,那满头的金钗在阳光下晃呀晃地,时不时地便要闪一闪人的眼睛。
说起来,程氏这半辈子也堪称传奇,其命运以婚事为临界点,分作了鲜明的两极。
未出嫁前,程氏只是长平伯府极不起眼的一个庶女,过的日子堪称凄惨,那长平伯夫人在京里是出了名地苛待庶出子女,据说程氏那时候连件新衣裳都落不着手,偶尔还要挨顿饿。而长平伯府也是落魄得厉害,族中子弟无一成事,从伯爷往下数,竟是齐齐整整一溜儿的纨绔,长平伯府破落户儿的名号也是人人皆知的。
程氏之所以能嫁进兴济伯府,起因还是一场算计。
彼时,兴济伯郭重威发妻姜氏病故,膝下只留了一子,便是如今的附马爷郭准。
兴济伯老夫人见郭重威形单影只,子息又单薄,便想要给儿子再续娶一房妻室。可是,因郭重威身边接连死了两房妾室,“克妻”名声渐渐地便传开了。
那郭重威本就是个平庸之辈,兴济伯府那时候也在走下坡路,再加上这么个克妻的名声,想要续弦竟是难于上青天,直把兴济伯老夫人愁得不行。
长平伯夫人听说此事,便动起了歪心思,将已经快要熬成老姑娘的庶女程氏一脚踢进了兴济伯府,就此换取了好大一笔银钱,几乎就跟卖女儿一样。
可谁能想到,自嫁给郭重威后,程氏也不知走了什么运,不仅没被克死,反倒格外受宠。而程氏自己也很争气,一连生了两男两女,牢牢站稳了脚跟儿。
虽然比郭重威整整小了一轮,可这程氏却颇有几分手腕,很快便将整个伯府握在手中。彼时因办了一场婚事,兴济伯府家底几乎耗光,兴济伯老夫人生病时,甚至连人参都吃不起。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等同于破落户的伯府,硬是在程氏的精打细算之下,一点一点地有了起色。
反观长平伯府,却一直在走下坡路,十年前终是因过被削去爵位,一家老小全都回乡下种地去了。
所谓世事难料,那长平伯夫人可能到死都想不通,她一心算计着要弄死的庶女,最后反倒成了长平伯府最风光的一个,反倒是她一心巴望着好的几个嫡女,却几乎个个过得都不怎么样。
“许久没见老太太了,老太太素常可好?”兴济伯夫人程氏一面往前走着,一面便与许老夫人寒暄,语声十分柔和:“我记着您每年夏、秋两季,各要静修半个月来着,因此这些时候便没敢打扰您。”
她生得弯眉秀眼,年轻想必姿容颇盛,如今虽上了几岁年纪,那一颦一笑便有了种难言的风韵,与年轻姑娘们的好看又是两样。
许老夫人便笑道:“到底你年轻,记性就是好,不像我们年纪大了,好些事儿前头记着,转脸就给忘了。”
这话引来了一阵笑声,兴济伯世子夫人夏氏便在旁凑趣儿:“老太太若说记性不好,我们这些笨手笨脚的可又该往哪里站着去?”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地笑,说话间那敞轩便也到了,陈滢举眸望去,却见那里头倒没坐多少人,大多以有年纪夫人们为主,姑娘们却是一个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