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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冰此时的面色当真如她的名字一般,冷若冰霜,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语气颇重地道:“看在你初犯的份上,这次且先记下。若再有下回,必禀了母亲,重重罚你。”
那丫鬟直吓得连声道:“婢子不敢,婢子不敢。”
郭冰的面色这才缓过了一些,挥手道:“快些去,别叫客人等着了。”
那丫鬟伏地应了一声,爬起来便匆匆走了下去,这厢郭凝便掩口笑道:“大姐姐这一发威,咱们都不敢说话了呢。”
郭冰转向众人,仍旧是一脸地歉然,道:“丫鬟们不懂事,诸位勿怪。”语罢便又笑着招呼陈漌等人:“都快坐下吧,这亭子里又风凉又能观景儿,坐着正好呢。”
那亭子下头便临着一汪碧水,风过时,远处的莲叶绿浪翻卷,的确风景颇佳。
此时,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郭凌,也轻声地招呼众人道:“大家且都坐下吧,一会儿茶就来了。”
相较于郭冰的威严庄重、郭凝的挥洒自如,郭凌便显得拘谨了许多,说话声也很小,更兼样貌平平、举止了了,越发不打眼。
这其实也很正常,从来嫡庶有别,教养上头也是大不一样的,程氏能叫郭凌出席这样的场合,已然算是善待庶女了,便是各府夫人们在此,也不会说上半句闲话。
众人自是客随主便,于是便皆依郭冰所言,分散着观景儿。
那二姑娘郭凝是个很会调节气氛的人,坐下后便是妙语如珠,时常使人发笑,不出三五句话,亭中气氛已然自在了许多,一众女孩子或坐或站,有凭栏远眺的,也有喁喁私语的,还有叫丫鬟摘花儿的等等,倒也各得意趣。
不一时,之前那个穿青绸薄比甲的丫鬟又回来了,身后跟着一溜小鬟,自亭外逶迤而至,每人手上都捧着个大托盘,盘上置着精致的粉彩茶盅,却是新茶到了。
陈滢此时正坐在角落,望着远处盛开的亭亭碧荷出神,耳听得郭冰的语声传来,颇带威严:“搁下茶就去吧,别忘了池塘边儿的……”
话未说完,蓦地“豁啷”一声响,打断了她的话声,随后便是一阵极轻的惊呼。
陈滢转首看去,便见王敏蓁正站在亭子口那里,身上的裙子湿了大半,袖子上更滴滴嗒嗒地直往下滴水,一个伯府小鬟白着脸呆站在她身旁,两个人的脚下,滚落着一只茶盅。
第067章 此乃一局()
“呀,可烫着了不曾?”郭冰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忙上前查看,顾楠并郭凝等就站在王敏蓁身旁,此时也都围了上去。
王敏蓁便摇头,语声倒还镇静:“茶是温的,并不曾烫着。”
郭凝一脸焦急地问:“果然无事么?有没有砸着哪里?那茶盅可不轻。”说着她便拉了王敏蓁的手上下端详,满脸皆是担忧。
这也不难理解,若是王敏蓁当真伤到了哪里,她姐妹二人肯定难辞其咎。
夏天的衣衫本就薄,如今郭凝这样随手一拉,王敏蓁的衣袖便都粘在了腕子上,透出了里头隐约的肤色。所幸大家都是女孩子,倒也不虞失礼,只是让王敏蓁有点难堪。
“我无事的,既没烫着也没砸着。”她自郭凝手中抽回手说道,一面下意识地拉了拉衣袖。
“大姐姐可还好?”王敏芝此时终于挤进了人圈,亦是一脸担忧,又去翻看她的裙子,蹙着眉心不说话。
众人此时也已发现,王敏蓁的裙子已经开始掉色了。
她今日穿的是一条拿冰绡裁制的银红间色百褶裙,这种料子轻盈飘逸,上身极是好看,唯一的缺点便是不耐水,一碰就容易掉色。
“真真对不住,真真对不住。”郭冰急得脸都红了,口中不住道歉。
那闯了祸了小鬟此时早跪在了地上,许是太过害怕,此时反倒说不出话来,只抱着胳膊不停地发抖。
郭凝一眼扫过她,面色猛地沉了下去,厉声斥道:“还不下去?等在这里讨赏么?”
那小鬟颤着声音应了个是,哆嗦着便要往外走,那厢郭冰便招呼那个穿比甲的大丫鬟带王敏蓁去换衣裳,亭子里说话声此起彼伏,一时间颇有些嘈杂。
“慢着。”一道很干净的声线忽然便响了起来,虽然语声不高,但却极为清晰。
众人俱皆微惊,循声看去,便看见了那位笑容古怪的国公府三姑娘——陈滢。
“王大姑娘,我若是你,就不会跟着去换衣裳。”陈滢说道,语声平静得就像在谈天气,仿佛她接下来的话也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寒暄:“那小鬟是故意把茶泼你身上的,这是个局。你若跟着去了,必定落入局中。”
亭子里一下子变得极为安静,似是连空气都凝结了。
王氏姐妹并郭家姐妹,同时色变。
这位陈三姑娘一开口,居然就把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儿,上升到了阴谋算计的高度,简直语出惊人。
“陈三姑娘,你这话是何意?”郭凝首先提声问道,原本就不好看的面色,此时变得越加难看:“好端端地,说什么局不局的,你这是在说谁?”
陈滢向她笑了笑。
自然,这笑容仍旧很是古怪,只是她自己却并没有这样的自觉。
“此刻我的手上并无实证,所以也就没办法指出这设局的人是谁。”她不疾不徐地说道,话锋陡然一转,道:“不过,那小鬟故意把茶水泼在王家大姑娘身上,这却是事实,且也可以得到证明。”
她一面说话,一面便离座而起,同时向着亭外打了个手势。
这个动作她是借着起身之机做的,亭中诸人皆未发现,唯亭外立着的知实见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陈滢此时已走到了石案前,随意挑了个茶盅,又向旁边僵立着的几名奉茶小鬟招手道:“你们过来一个人,我来做个验证。”
除王氏姐妹外,亭中剩下的人皆是一脸茫然。
这位陈三姑娘莫名其妙地跳出来,说这泼茶是一局,此刻又要做什么验证,她这到底是在干嘛?
难不成她这是故意冲着兴济伯府来的?
“郭大姑娘,我姐姐被泼了一身的茶,无论如何这也错儿也不在我们身上。”王敏芝此时便开了口,扶着王敏蓁坐了下来,娇美的脸蛋儿上,含了一丝极浅的笑:“如今陈三姑娘要请你们家丫鬟帮忙做个验证,我大姐姐身为事主,想来也愿意瞧瞧这个验证是怎么个做法。却不知几位主人意下如何?”
王敏蓁没说话,面上的神情已然恢复了柔和,但她沉默的态度却表明,她是认同妹妹的话的。
这事本就是主家理亏在先,如今被弄了一身茶的事主说要做验证,郭氏姐妹断无拒绝之理。
郭冰与郭凝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眼底都流露出了一丝疑惑,旋即郭冰便看向了王敏芝,正色道:“王二姑娘这话在理,我们身为主人的,断没有叫客人受委屈的道理。”语罢她便随手点了个小丫鬟出来,转向陈滢道:“我便命阿霞过来做这个什么验证,可还使得。”
“自然使得。”陈滢说道。
这个实验很简单,谁来都行。
那个叫阿霞的小鬟战战兢兢走了过来,陈滢便向她一拧嘴角:“把你手里的托盘举起来。”
阿霞本就是来送茶的,那茶盅摆上石案后,她便将托盘竖起来握着,半夹于腋下,这也是上茶的规矩。
此刻听得陈滢所言,她便将托盘捧了起来,陈滢把茶盅搁上去,又招手唤来寻真,叫她立在凳楣子前头,离着阿霞约有四、五步远的样子,随后陈滢便对阿霞道:“劳你驾,把茶端到我丫鬟那里去。”
阿霞应了个是,捧着托盘便往前走,不想,才走出三步,陈滢蓦地伸足一绊。
阿霞猝不及防,身子一歪,“豁啷”一声,那盘中的茶盅便倒了,茶水泼了一盘子,她本能地一手平衡茶盘、一手护着茶盅,脚下却是收势不及,合身便扑向寻真的方向。
寻真忙伸手一托,将阿霞给扶住了,那托盘里的茶水溅出来了几点,寻真的前襟并衣袖上都沾上了。
阿霞惶惶然站稳,脸色刹时惨白,站在那里瑟瑟发抖。
陈滢不过是请她帮忙做个实验罢了,此时便放缓了声音,和声道:“阿霞,你且下去吧,不关你的事,是我绊了你一下。”说着她便走上前去,从阿霞手中接过了湿淋淋的托盘。
阿霞一脸茫然地屈了屈膝,退去了一旁。
第068章 果是好物()
陈滢手捧着托盘,从容地道:“诸位请看,这托盘约有尺许见方,而茶盅却只有巴掌大小,两下里体积……大小的差异极大。而诸位方才也瞧见了,被我那样狠狠绊了一下,阿霞也没泼出多少茶水来,寻真的身上便也没怎么淋湿。我想,寻真身上这么点儿茶水,不必换衣裳也使得的。”
的确,寻真身上真的也就溅上了几点茶,基本就看不出来,且这天气又热,一时便能叫风给吹干了。
众人虽然瞧得清楚,可却还是一脸茫然,不明白陈滢的意思。
“我没大懂陈三姑娘的意思。”又是郭凝当先开口,一面说话,她一面已是紧紧蹙着眉心,满脸不解。
陈滢并未急着回话,而是又回到了王敏蓁的面前,指着她的裙角说道:“诸位再看王大姑娘,她裙子的前头基本上都潮了,这是整整一碗茶都合在了她身上。在此,我要请诸位细想,那茶盅是放在托盘上的,就像方才大家瞧见的那样,茶水若是泼出来,也只会先洒在托盘上,再由托盘溅去外头,而茶盅也绝不会落地,而是会仍旧留在托盘上。”
说到这里,她便举起了手中的茶盘,以便让众人瞧清。
众人凝神细看,便见果如她所言,那茶盅倒在托盘上,满盘子皆是茶水。
陈滢又将手指向石案,续道:“再请诸位瞧瞧这只托盘,方才那个小鬟就是捧着这个托盘走向王大姑娘的,这盘子上头却几乎没有茶水。”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见那茶盘里头差不多就是干的,只有几粒水星。
到得此时,众人的神情便都有了几分变化。
陈滢停顿了片刻,便又说道:“为什么两个托盘会有如此区别,其实也不难理解,我再来做个验证。”
她一面说话,一面便又从旁边的丫鬟手里取过一个新托盘,再取了盏茶放在了托盘上。
众人注意到,她没有像方才那样,把茶盅放在托盘中央,而是将之放在了极靠前的位置。
“如果茶盅放在这个位置,那么,只消手一歪,整盏茶就会倒下来,茶盅也会落地。”她语声平静地说道,示意一旁的寻真过来,将托盘交给了她,随后轻声地道:“你往后站两步。”
寻真自来是不会对陈滢的话有任何质疑的,闻言后,立时便往回退了两步。
陈滢便转向一旁的王敏芝,冲她拧了拧嘴角:“劳驾,你去后头推寻真一把。”
王敏芝瞬间便明白了陈滢的意思,不由心下大是感激,也不多言,走到寻真身后便用力一推。
两步的距离可算极近,寻真收势不住,如方才阿霞一样,合身便扑在了陈滢身上。
于是,又是“豁啷”一响,茶盅直接便从托盘上坠落下来,茶水直泼了陈滢满裙子,复又“骨碌碌”在地上滚了几滚。
陈滢目注落地的茶盅,真心诚意地赞道:“这茶盅,甚是耐摔。”
郭家姐妹的脸上顿时一阵红白。
真正的粉彩茶盅哪有这么结实?陈滢这话听着像是好话,实则却是在暗讽兴济伯府用不起上好的粉彩瓷器。
姐妹三人几乎同时如此想到。
陈滢若是知晓她们此刻所思,怕是要喊一声“冤枉”。
她方才的赞美纯是发乎于心,是真心地觉得这茶盅极为耐用。
“贵府丫鬟上茶的时候,皆是把茶盅搁在这么危险的位置上么?”王敏芝的语声蓦地响起,打破了亭中略显尴尬的气氛。
此刻,她的脸已经完全沉了下去,眉间压着一层薄怒:“枉我还当这是伯府好心待客,却不想原来竟是算计人来了。”说着她的视线便向下一溜,讥讽地道:“这茶盅倒真是结实得很,果然好物。”
郭家姐妹的脸上又是阵红阵青,简直堪比颜料坊。
“茶盅好不好的咱们两说,只三妹妹这裙子却是毁了。”一旁的陈漌此时便接了口,说话之时,她淡淡的眼风扫过郭冰姐妹,复又掠向了远处。
此时,香山县主郭媛正坐在池塘边的石凳子上,与几个姑娘热热闹闹地说着话,并没有往这个方向瞧。
陈漌遥遥地打量着她,唇角忽地一勾,便勾起了几许讽意,上前几步一拉陈滢:“三妹妹,走罢,我陪你换衣裳去。”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