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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闺阁记-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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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别与这些人一般见识。”冯妈妈继续说道,目中划过了一丝鄙夷:“姑娘是奉旨办案,跟那些满世界乱跑的花蝴蝶,那可大不一样。”

    纵然陈滢现下做的事情很是特立独行,但方才在那水边儿的时候,他们家姑娘的行止,冯妈妈可是看在了眼里,那委实是很规矩的。

    自然,陈滢与裴恕也有对话、也有眼神上的交流,可他们姑娘是多么地端庄乃至于严肃,言行间更透着一股子大方劲儿,一望而知,那就是从教养极严的家族里出来的,比之谢家姐妹,简直高出了不知多少。

    “真是枉称世家。”冯妈妈下结论似地说道,摇摇头,转向陈滢,面色立时柔和了下来:“姑娘想是累着了,还是快些回去吧,老太太想必等急了。”

    陈滢点了点头,由得众人围随着,转出了蔷薇花架,径自离去。

    待回到国公府时,已是申正时分。

    盛夏的天气,天儿黑得迟,那日头还高高地挂着,照得满地一片白亮,蝉鸣声一声递着一声,鼓噪着、喧嚣着,却又将这盛夏的午后衬出了一种别样的宁静。

    陈滢先去明远堂拜见了许老夫人,向她简略讲述了查案的经过,随后便回到了鸣风阁。

    鸣风阁里鸦默雀静,守门的小丫头半倚着门槛儿,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陡见陈滢来了,忙忙地扶了门框子站好,揉着眼睛笑道:“姑娘回来了。”

    陈滢点点头,抬脚跨进院中,入目处,但见满院树影、碧绿幽寂,正房门前湘帘低垂,大丫鬟紫绮正坐在廊下做针线,并未察觉有人进来。

    陈滢放轻脚步,自西厢绕去门前,轻声问紫绮:“紫绮,母亲可起了?”

    紫绮正做针线得入神,猛可里听见了说话声儿,便抬起头,一见是陈滢回来了,忙将那花绷子放进笸萝,起身赔笑道:“姑娘来了。姑娘恕罪,婢子只顾着做活计,没瞧见姑娘。”

    陈滢摆了摆手,没说话,只向着屋中示意了一下。

    紫绮便也压低了声音,说道:“今儿天气热,夫人两刻前才睡着,这会子尚未醒呢。”

    陈滢闻言,便也没再去李氏房中打扰,只命紫绮好生守着,便自回房换衣。

    李氏最近又有些咳嗽。

    她这个病症与旁人不同,向来是天越热便越不好,冬天反倒好些。如今乃是盛夏,正是她的病情容易反复之时,陈滢自是希望她好生将养,不为外物所扰。

    换了一身家常的衣裳,陈滢也未在房中多呆,而是摒退了所有人,独自来到了红香坞。

    直到坐在那树影摇曳的窗前时,陈滢方才真正地舒了一口气。

    终于又是一个人独处了。

    在这个时代,生在这样的公侯世家,固然能够得来许多便利,但掣肘却也同样地多,走到哪儿都跟着一群人,想要独处委实不易。

    她一面想着,一面便自袖中取出了一只小小的布包。

    彼时情急,她寻不到趁手的物件儿,便临时将手套反转了起来,做了个简易的布包。

    这只布包里,裹着她从现场带回来的一件证物。

    她慢慢地打开布包,一块表面布满藻类植物的木头,呈现在了她的眼前。

    这是从那只紧握成拳的手骨里取出来的。

    因为曹子廉的到来,以及其与兴济伯之间那种似有若无的联系,陈滢才临时起意,私下藏起了这件证物。

    她有预感,此物于本案极为关键,而若是将之交给曹子廉,则这块木头能不能最终保存下来,还很难说。

    她自然不能去做没有把握的事。

    这件重要的证物,只有放在自己这里,才最保险。

    就着窗外明亮的光线,陈滢细细地端详着手中木块。

    因沉入水中的时间太过久远,木头已然有些腐蚀了,但却没有朽烂,看起来应该是经过很精细的工艺处理的。

    陈滢拿起手套,小心地擦拭起来。

    随着木头表面的杂物被清理干净,木头的原型也渐渐显现,露出了大致的形状。

    那是一块小巧的木雕,像是某种四蹄动物,可能是小马,也可能是小狗或小牛。

第092章 贵客登门() 
陈滢翻来覆去地端详着,有点拿不定主意。

    她并不懂得欣赏雕塑,却也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雕出此物的人是用了极大的心思的,因那上头不只刷了朱漆,且还上了好几层的桐油。

    也正因有了这几层保护,加之这块小木雕是被死者牢牢握在手中的,于是才能在漫长的岁月里,较为完整地保存了下来。

    陈滢支颐而坐,望向窗前的重重碧影,颦眉沉思。

    那位无名的女死者,在临死前还紧紧握住这块木雕,这是否表明,此乃凶手所有?而只要找到木雕的主人,就能找到凶手?

    当然,这也只是其中的一种可能。也或许,这是死者生前最珍爱的物件儿,于是至死也不肯松手;或者再离奇些,这其实是凶手塞进死者手里的,出于某种目的抑或是什么宗教仪式。

    总而言之,可能性极多,也因此而更叫人费尽思量。。。

    接下来的数日,陈滢的心思都放在了木雕上。

    她顶着酷暑出了几趟门儿,找去木器店、寺庙或道观中打探消息,若不出门,她便会去藏书楼中翻书,一呆就是半天,查阅了大量相关书籍,却是一无所获。

    寻寻觅觅间,已是浃旬过去,天气越发地炎热起来,每一天皆是晴空高照,整座盛京城热气蒸腾,燠热难当,连呼吸都仿佛能擦下火花儿来。

    自然,国公府是不太受这天气搅扰的,各房头每日皆有份例的冰块,这酷暑便也不再难熬。

    李氏的病症已经基本稳定了下来,也不大咳嗽,只她还是没什么精神,镇日里只躲在屋中取凉,唯每天晨起时,才会在陈滢的陪同下,在院子里散一会儿步。

    这一日清晨,陈滢起床之后,便见那天色有些微阴,推窗视之,那阶前还余了几痕水渍,似是昨夜落了雨。

    趁着天气不算太热,她早早去了堆锦轩,完成了一日的功课,正要去李氏那里请安,忽见那花在圃家的急急走了进来,面上带着罕见的焦色。

    陈滢彼时正在洗笔,见状颇为讶然,便隔窗笑问:“花嬷嬷这时候怎么过来了?可是出了事?”

    花在圃家的乃是积年老仆,通常情形下,她是不会如此变貌变色的。

    花在圃家的走得一头的汗,一壁拿帕子拭着,一壁便拾级而上,进屋后也不及说旁的,只躬身禀道:“回姑娘的话,刘宝善家的过来了,立等着姑娘去呢。”

    陈滢含笑点头:“我知道了,马上就过去。”说着便招手唤过知实,吩咐她:“你叫个人告诉寻真,让她替我备齐衣裳,将浴房也先备着。”

    知实忙应了个是,便自下去的,那花在圃家的便在一旁赔笑道:“姑娘还请着紧些,我看那刘家的像有急事,姑娘的衣裳最好挑些好的来穿。”

    这话在别的姑娘面前她可不敢说,唯这位三姑娘,向来在这些方面不大讲究,且又最讨厌人说话夹三带四的,于是便直说了出来。

    陈滢果然并没介意,还谢了她一声,旋即加快速度收拾完毕,回房沐浴过后,便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还特意戴了件新首饰,这才去了正房。

    刘宝善家的果然正在阶前相候,见陈滢来了,面上立时露出了又喜又急的神色,忙不迭上前见礼,礼毕也没走,而是围着陈滢转了半个圈儿,便笑道:“容奴婢说句打嘴的话,姑娘这身儿衣裳怕是不行。奴婢记着上个月府里才打了几副头面,又裁了新衣,姑娘怎么不换上?”

    见她如此郑重其事,陈滢倒讶异起来,便问:“这是怎么了?从花嬷嬷到刘妈妈,这一个个儿的都说我穿得不成,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刘宝善家的往左右看了看,也不说话,只亲自打起湘帘,满脸是笑地道:“姑娘进屋儿说罢。”

    这是明显有秘事要谈,陈滢越发讶然起来,便将寻真等人都摒退了,随她进了屋。

    李氏正坐在明间儿里,面色倒还安然,眉目间甚至还隐了几分喜色。一见陈滢进来,她立时便笑道:“我的儿,你可算回来了,为娘等得都急了。”说着招手便唤陈滢近前。

    陈滢走上前去,道:“这是出了什么事?母亲如何这样欢喜?”

    李氏只是笑,却不说话,刘宝善家的便在一旁道:“可不是好事儿么?方才宫里才来了人,说是太子殿下要来呢,指明了要见姑娘。”

    陈滢一愣。

    好端端地,太子殿下见她作甚?

    见她一脸怔忡,刘宝善家的便笑了起来,那满脸都像是开了花儿,灿烂无比:“太子殿下是奉陛下之命来的,说是要找姑娘要什么册子还是名录来着。”

    陈滢忖了片记得,恍然大悟。

    太子殿下这是来讨要她的探案记录来了。

    这的确是好事。

    “原来是这么回事。”陈滢照常笑了笑。

    即便心下欢喜,她的笑容却还是十分古怪,道:“没想到陛下竟还记着这事儿。我前几日还想着要不要问问祖父该怎么把东西呈上去呢,不想陛下倒先一步想到了。”

    只要皇帝陛下对案件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则她往后行事便越少阻滞,她自是乐见的。

    因要面见太子殿下,陈滢便又在李氏的催促之下,回房重新换了簇新的衣裳头面,全身上下皆收拾得无懈可击,这才来到明远堂。

    许老夫人今日没在东次间起坐,而是端端正正坐在明间儿里,见陈滢到了,便趁着她见礼之机,将她上下端详了半晌,随后便摇头:“你这孩子,也太简素了些。虽说这天气热,不好打扮得太过,却也大可不必如此。”

    仍旧是嫌弃陈滢穿得不够好。

    陈滢便老老实实地道:“要不孙女再回去换一身?”

    “罢了,这一来一回的,别再弄出一身的汗来。”许老夫人拒绝了她的提议,复又唤来刘宝善家的,开了库房,现给陈滢添了两只华丽的镶宝石金绞丝双鸾衔果钗子,又将原先那条葱绿的裙子换成了艳丽的银红纻丝裙,这才满意。

第093章 御赐之印() 
太子殿下驾临,自不可在内宅迎侯,陈滢穿戴完毕后,许老夫人便亲携了她,前往正气堂恭候大驾。

    说来可笑,身为国公府的姑娘,陈滢却是头一回踏足正气堂。而环视这满府女眷,除了许老夫人并宗妇许氏之外,怕也只有她一个姑娘家得到了如此郑重其事的对待。

    立在正气堂的石阶之前,陈滢不着痕迹地环视四周,过眼处,是轩阔高大的门楣、方正古朴的庭院,以及门前一株合抱的老杏树。

    据说,这是第一代国公爷当年亲手栽下的。

    如今,树仍犹在,葱笼如昔,而生活在这庭院里的人,却早已换了一拨又一拨。也唯有这树,依然春时绿、秋时黄,循岁时节序,自在荣枯,不因人世的变化而改变。

    陈滢心中生出莫名的感慨,又看向侧前方的两位祖辈。

    国公爷通身皆是意气风发,正抚须而笑,显是极为欢喜,而许老夫人则是一脸从容,立在丈夫身后约半步的位置,视线偶尔扫过国公爷时,便会露出一抹淡笑。

    陈滢总觉得,许老夫人看国公爷的眼神,很是慈祥,如同看待晚辈。

    这对老夫妻的相处之道,也颇有意趣。

    约莫半盏茶之后,太子殿下终是驾临,国公爷与世子爷亲自从正门将他迎了进来。

    太子此次可谓是轻车简从,事前也没叫人来丈量地步、勘察国公府各处设施等等,且随行人数也不多,除了十余名随从之外,身旁便只跟着一个裴恕。

    一见着裴恕那张肃杀的脸,陈滢心里便咯噔了一下。

    裴恕既然在此,便表明元嘉帝对本案的详情应该是尽知了,然则陛下为什么还特意来讨要探案记录?

    莫非……是为了那块木雕?

    陈滢到底不是问心无愧,一时间脑海中不住思忖,一应见礼、进屋、就座等事,皆随大流而成,时不时便要瞟一眼裴恕,观察他的反应。

    “本宫来得突然,怕是惊扰了各位。”入座之后,太子殿下便先行致歉。

    这温温朗朗的语声一出,便将正气堂中的端肃,换作了一室春风。

    国公爷自然是连说不敢,又说了一通“殿下驾临、实令蓬荜生辉”之类的客气话,太子便即言归正转,说明了来意。

    “父皇想瞧瞧贵府三姑娘的探案记录,本宫这是讨了个闲差,顺道儿出来走一走。”他说着话儿,视线便转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陈滢。

    陈滢站起身来,将早就备好的记录双手呈上,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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