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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止如常。
真是挺古怪的一对主仆。
这念头在陈滢心中转了转,便即丢开,那美貌女子此时也走上前来,轻声安慰了那丫鬟几句,复又向陈滢郑重道谢:“方才真是多谢姑娘援手。”
陈滢觉得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便随口谦了两句,两下里就此攀谈起来,又不免互通了名姓。
原来,这美貌女子姓郭,单名一个婉字,是登州富商韩端礼的外孙女,今日乃是来万安寺还愿的。
陈滢立时便联想到了他们如今赁居的那所宅院,那院子的主人也姓韩,这倒也真是巧得很。
虽是这般思忖着,可她却不曾点破,只将姓名说了,亦不曾言及国公府。
到底李珩的大事要紧,她自不能露了身份,更不想多生枝节。
再寒暄了几句后,那郭婉便想要赠礼言谢,却被陈滢婉拒了。
不过举手之劳罢了,那树枝就当真掉下来,也砸不坏人,她怎么可能会收对方的礼?那也太出格儿了。
郭婉见状,便又说了些感激的话,陈滢方带着人去了。
郭婉一直立在道边,待陈滢一行人行得远了,方循原路向前。
走不多时,她的大丫鬟绿漪——也就是方才向陈滢跪地言谢的那一个——便紧走几步凑了过来,低声道:“奶奶,您方才也听见了吧,那位姑娘自称姓陈。”
郭婉回首往身后看了一眼,脚步仍旧是不疾不缓地,颔首道:“我听见了。”停了停,又道:“我与你想的一样。”
韩家名下的那所宅院被外乡人赁了去,这件事儿她自然是知道的。
绿漪往左右瞧了瞧,便又压低了声音道:“清风那小子早前跟婢子透过一句,道这次来赁咱们宅子的那户人家,是从京里来的,瞧着很不一般。如今奶奶您也瞧见了,那陈姑娘生得那样干净,言行穿戴又很不俗,想来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第137章 人不如故()
“大户人家人的姑娘又如何?”郭婉看向绿漪,明艳的脸上似划过了一丝自嘲:“就算是京里来的高门贵女,与我们又有何干?难不成还能替我们传信儿不成?”
绿漪闻言,面色暗了暗,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郭婉却是一脸地若无其事,又道:“打从我两岁起,我便住在此处,纵使外祖母并外祖父时时言说京中之事,可是,这话我从小听到大,却有哪一日真正离开过登州府的?就算出嫁,嫁的也是栖霞县的人家,与京城全无半点干系。到了如今,我不过就是个克夫的寡妇罢了,兜兜转转间,仍旧还需回到蓬莱。”
语至最后,她的眼眶到底红了,眉尖亦微微泛红,面上那个自嘲的浅笑却始终还在。
见她分秋霏中痛极,却偏要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绿漪的眼圈儿便也跟着红了,又不敢真哭,只得忍着泪意上前低劝:“奶奶万莫如此去想。爷虽是个情薄的,那裘家老太太待奶奶却好,又怜着奶奶孤单。爷去了后,也不强要奶奶奶守着,由得您家去。如今奶奶回到了老太太、老太爷身边儿,整日里欢欢喜喜地不好么?那些过去的事情便不要再想了。”
郭婉闻言,怅怅一叹,唇边的浅笑亦转作苍凉。。。
她那婆母裘老太太是个怎样的人,她岂会不知?
那就是个贪财短视、心胸狭窄的无知愚妇。若非韩家愿意拿出大笔银钱来换她归家,裘家老太太如何肯放手?
说到底,不过一个“钱”字罢了。
这世上真正疼她怜她的,除了她的外祖父与外祖母,便再无旁人了。
郭婉苦涩地笑了笑,自袖中拿出丝帕,向眼角处拭去泪痕,叹道:“罢,罢,事到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什么趣儿?咱们还是快些去吧,朱嫂子想必等急了。”
绿漪张了张口,似是想要说些什么,然话到口边却又咽了回去,叹了一声,不复再言。
一行人沉默地走出树林,沿山径往前,却是绕过了那道宝瓶门,转道往那绿树间的一条小径而去,不多时,便来到万安寺位于后山的一所小院。
那院子很空,也没种几株花木,泥地当中铺着一条石子小径,尽头则是数间净室,想是供居士们居住的,只如今却是空寂无人,唯那石阶上余着几片残叶,被风卷着,起起落落一阵飞,到底也飞不远,仍旧落了在那泥地上头。
一行人沿石径走到那净室前的石案旁,绿漪便轻声道:“奶奶且请等一等,婢子去叫人。”
郭婉点了点头,叮嘱道:“小心些。”
绿漪应是,忙忙地去了,郭婉便命另一个大丫鬟红香将那石凳子擦干净了,坐下来往四下观瞧。
“这里倒没大变样儿,还是和从前一样。”半晌后,她细声说道,语中含了淡淡的感慨。
红香觑了一眼她的神色,陪笑道:“婢子听人说,这寺里要大修,好在那桂树林子不会有人去动,那些僧人倒也念着奶奶的香火之情。只是地方确实是太旧了,过些日子怕就要拆掉,那些居士们如今都住在东头儿的净舍呢。”
郭婉微微点了点头,面上的神情似有些异样,良久后,唇边便漾出了一个凉薄的笑:“衣不如新,人,怕也如是罢。”
这话意思极深,红香并不敢就接,只呐呐地垂下了头,低垂的眉眼间,划过了些许哀色。
郭婉叹了一口气,转眸四顾,视线最终停落在那几间净室上,似是瞧得痴了。
一片枯叶被秋风扫落,辗转栖在了她的裙上,她竟也不知,只一径望着那净室出神。
她不说话,红香等人自是更不敢多口,院中的气氛也变得寂静起来。
好在,绿漪很快便回来了,一见她的身影出现在路口,红香便自松了口气。
绿漪走得很快,身后跟着个穿竹青细布裙子的妇人,那妇人一路都低着头,像是生怕有人瞧见一般。
郭婉此时已是神情端肃,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压着嗓子唤了一声:“朱嫂子。”
那朱嫂子闻声连忙抬头,一见郭婉,立时紧走几步,“扑通”一声便跪倒尘埃,开口时,声音里已带着颤音:“奴婢给姑娘请安。”
郭婉的眼圈儿飞快地红了起来,上前欲扶起她,一面便强笑道:“哪里来的姑娘?我已经嫁人了,如今寡居于外祖家。”
朱嫂子抬起了头,面上早就布满了泪痕,也不去擦,只任由那泪水顺着脸庞滚落,哽咽道:“在奴婢心里,姑娘就是姑娘,不是那什么劳什子裘家四奶奶。”
这话只说得郭婉一阵心酸,眼中也自落下泪来,扶着朱嫂子起身,强按着她往那石凳子上坐了,方坐在了她的对面,掩泪道:“朱嫂子这话也就在我这里说说,老太太那里可千万莫提。”
朱嫂子抬起衣袖揩着眼角,亦是哽咽难言,断断续续地道:“奴婢……奴婢省得的。奴婢绝不会叫……姑娘为难。”
郭婉心中越发绞得厉害,就跟刀子割着一般,苍白着脸道:“朱嫂子是拿这话剜我的心。都是我这个主子没用,母亲留下的产业我没守住,连你们我也留不得。若不是有你们帮衬着,这些年我怕是早就被人谋算得连骨头都不剩了。如今就连绿漪她们也成了惊弓之鸟,区区一件小事儿,也能叫她们吓上半日,这皆是我无用所致。”
说到此处,她已是面白如雪,那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地直往下淌,怎样也拭不干。
便在她主仆二人说话间,红香早带着一干仆妇散开了,守住了几处要道,绿漪则立在旁边服侍,此时亦是满脸的泪水,忙拿衣袖拭了,上前劝道:“奶奶快别说这些了,朱嫂子过来一趟不容易。”
郭婉也知时间紧迫,若是被旁人瞧见了,又是一场麻烦。
只是,乍见故人,不由叫她又想起那些叫人心酸的往事来,记忆中那张温柔美丽的脸,还有另一张俊秀而又无奈的容颜,如今早已模糊难辨,也唯有在朱嫂子的身上,还残留着几许儿时的回忆。
第138章 不见烟柳()
好一会儿后,两个人方各自收了泪,郭婉拭着眼角道:“今日好容易得见一面,还是先说正事儿要紧。”
朱嫂子亦将帕子拭净了泪痕,开口时,语声还带着痛哭过后的嘶哑,低声道:“正要向姑娘禀报,这两年庄上收成还不错,那几家铺面儿的账奴婢也都收上来了,账本儿在此。”
她一面说话,一面便将身后的包袱解下,捧出几本厚厚的账册子来,堆在了石桌上。
郭婉命绿漪收了,低声叮嘱:“叫红香收进我衣裳包袱里。”
绿漪便唤了红香过来,郭婉便又问朱嫂子:“京里现下如何?还是收不到消息么?”
朱嫂子闻言,便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唉,回姑娘的话,京里的消息已经断了好些时候了。就在年前,奴婢还曾遣了宋瑞夫妻去盛京,打算着叫他们与烟柳见上一面,再打听打听消息。可谁想那府里的人换了个遍,他两个使了好些钱,也没摸出门道儿来,还险些惊动了人,只得又回来了。”
郭婉此刻两眼还红着,然神情却比方才平静了少许,闻言便微一蹙眉,问:“他们没见着烟柳?”
“姑娘恕罪,他们两个……谁也没见着。”朱嫂子低语道,神情颇为黯然。
郭婉的神情亦有些暗淡,低下头来静了一刻,复又举眸淡笑,道:“罢了,许是烟柳一时太忙,来不及与我们联络罢。”
朱嫂子闻言,面上便露出几许不忍来,思量再三,到底还是将那心底的念头说了出来,道:“不是奴婢说,姑娘就是太心善了。那烟柳没准儿早就另找了出路。那府里的人如今连知道姑娘的都没几个,老夫人又是个假菩萨,面儿上和善,那手段可是厉害得紧,又惯会笼络人心,烟柳她们但凡有点子想头,早拣着高枝儿飞了。”
这道理郭婉自然是懂的,此时闻言亦无异色,仍旧神情淡淡,道:“母亲一死,父亲另娶,我又早早被送回了蓬莱,所谓树倒狐狲散,她们的身契皆在祖母手上捏着,不愿帮衬,也是寻常。”
言至此,她的眉峰便又往中间拢了拢,沉吟地道:“虽则烟柳没见着,只当年我太小,走得又匆忙,母亲那一多半儿的嫁妆都落下了,想来那嫁妆单子还在她们几个手上,我总想着,我再是个没用的,母亲留予我的东西,我也总得拿回来了才成。哪怕烟柳变了心思,我总要听她句实话,也才能安心。”
朱嫂子连连点头,道:“姑娘这样儿才对。”说着便又拿衣袖揩眼睛,语声微哽:“当年夫人也是这样刚性儿来着,姑娘这样,倒叫奴婢又想起了夫人。”
这话引得郭婉又是一阵伤怀,哀戚地道:“可惜当年我什么都不知道,没力量护着母亲的嫁妆,也护不住母亲留下的人。”
“姑娘可别这么说。”朱嫂子说道,到底将那一丝悲意压了下去,抬头道:“当年也是韩家走了背字儿,生意一落千丈,老太爷也是没办法了,才求到了那府里的老夫人跟前去,被她拿得死死的,那些嫁妆自也是无力讨回。”
郭婉微微点头,眼底深处似是划过了一些什么,但却不曾说话。
倒是一旁站着的绿漪心下微焦,此刻便道:“姑娘出阁那会子,那府里派了个管事过来,明着给姑娘送嫁妆,暗里却是在查姑娘交给嫂子的那几处铺面田产,好在姑娘多留了个心眼儿,早早叫你们藏了起来,却也好悬没露陷儿。如今嫂子那里可还好?有没有生面孔前去打探?”。。
朱嫂子忙道:“姑娘且放宽心,奴婢和奴婢当家的皆很小心,那账目当年交给奴婢的时候,姑老爷也是转了好几道手的,就查也查不到。”
郭婉闻言,面上便浮起了一个淡极若无的笑,似是凉薄,又似淡然,道:“父亲……到底他也是……”
她的嘴唇蠕动着,却终究不曾把话说完,末了,也只是叹了一声,面上的神情变得怔忡起来,仿佛在想着什么,良久都不曾出声儿。
朱嫂子与绿漪见状,也皆不再说话,净室前便只剩下了一片寂静,唯有秋风偶尔掠过,携来远处桂子清香。
“朱嫂子,我想问问你,你可还记得烟柳最后一次与我们联络,是在何时?”半晌后,郭婉方转过了一个话题,面上的怅惘也尽皆敛了去。
朱嫂子闻言,低头想了一会,便道:“回姑娘的话,奴婢记得最后一次见烟柳,是在三年前的春分前后。因那时候天暖了些,奴婢与当家的去京里给姑娘置办首饰,托人给烟柳捎了信儿,烟柳便偷偷溜出来与奴婢见了一面儿。”
郭婉闻言,面露沉吟,一时不曾言声,绿漪便上前半步,压着声音问:“那时候烟柳为何不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