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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缝前。
这石缝所在的巨石连着堤岸,只有一个头露在泥沼外,不知道完整石身有多大,而那石缝也极深,不知究竟连到哪里。不少幽魂耐不住好奇,趴在地上将眼睛贴在石缝向里面看,只觉得其中有股阴风袭来,漆黑不见物。
“便是此处了。”算命师道。他从袖中摸出一个阵盘,插在石缝中,“待今日午正时分,束缚你们的结界就会从这道石缝破开。”
众鬼一听此言,心中俱是激动不已。他们如今困在这不知名的结界中,魂力一日日减弱,就算能吸食活人阳气,长此以往也支撑不下去,必然落得个魂飞魄散的结局,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了。
算命师却不再多做耽搁,疾步而走,又去城中各处插上阵旗。这回只有莫辰跟在他身边,一人一狐经过一条偏僻街道,莫辰发现这正是当日所见魔气冲天的民宅。他本以为神棍会注意到那魔气,然而当他从这家宅院经过时,竟然连脚步都未曾停留。
“喂!你没有看到么?这座宅院里有些不同寻常。”莫辰忍不住出声提醒,可心里却狐疑,神棍连这里面的人要害他都能算到,他可不信他什么都不知道。“那日暗算你的山羊胡就住在这里,不过他手中的那个圆钵,我可不信是他自己的东西。”
自然不是自己的东西,不然怎会蠢得弄出乌龙?莫辰当日见那圆钵上的魔气,心中就有了数,猜到这圆钵主人八成就是和那晚他看到的黑色魔气主人是同一个。可怜的山羊胡给人做了棋子,估计连那圆钵到底是什么都不不知道,就被幕后主使忽悠了来。
“这里的人可不好对付。”莫辰又说,“若是没猜错的话,这地动之灾便是和他有关吧?不过也是奇怪,你如今已经在城中弄出这么大动静,他为何依然按兵不动?他到底是什么人?你就一点不在意吗?”
“放心,他不会出来。”算命师声音却很平静,说出的话也十分笃定。
“哦?怎么说?”
“因为此人是一名魔修,正处于凝结魔婴的关键时刻。”
“你对我们修仙界知道的还挺多的。”莫辰嘀咕,却还是不放心地眯眼打量那处宅院,想到那晚所见黑色魔雾,有些跃跃欲试,“既然你说他是在进阶的关键时刻,不如我这就进去挑了他,以绝后患!”
“不可!”
“为何?”
“你不是他的对手。若是你今日闯入他的地府,他非但不会死,反而会将你的生魂祭炼,助他结婴。”
若是放在以前,莫辰完全不会将这区区凡人的话放在眼里,可是见识过山羊胡的结局,他还是忍不住抖了抖身上的毛,快跑几步追上已经走远的算命师。
“那就这样放任他不管吗?若是他成功凝结出魔婴,天下间岂不是又多了个魔头?”不知道是不是跟在神棍身边久了,莫辰居然也从一只屁事不管的狐狸,变得有了那么点心怀天下的悲悯之心。
“世间只要还有痴怒贪悲,便会有魔存在,不是他,也会有别人。”
这话说的怎么有几分沧桑味道,若不是这神棍太弱鸡,莫辰都要怀疑他和那魔修是老相好的了。不过接下来又听他说:
“如今我们无法左右他,但日后自会有个应该的人,来与他做个了断。”
算命师说话时,恰有风从巷口吹进,携带冷雨残叶,掀起他青灰色道袍。他那没有被面具遮住的眼睛看着前方,安静无波,深沉如水,似是不被这石墙瓦砾遮挡,能望到时空尽头,看穿宇宙造化的一切因缘际会。
而就在这一刻,在莫辰和算命师所站立位置的百丈地下,那曾被山羊胡尊奉为“上仙”的男子,正强压心中滔天怒火,努力不让自己一时控制不住冲出地下密室。
他苦心经营十年,日日夜夜用魔气在这拥有众多人口的重镇地底布下噬魂魔阵,就是为了等到这一天,待魔阵开启,以阵中数十万生魂祭炼,引导魔气灌入体内,助自己顺利凝结魔婴。
能凝结元婴的魔阵极其复杂,一经开启,绝对没有再关闭的机会,可是如今阵法眼看就要开启,那阵里的活人却都跑没了,如此一来便等于白白浪费了这个魔阵。如此高阶的魔阵需要多少珍贵稀有材料,又需要多少时日去寻找?十年心血打了水漂,一着不慎功亏一篑,叫他如何不气!
奈何如今已经箭在弦上,就算没有魔阵辅助,他也必须硬着头皮凝结魔婴,否则必遭魔气反噬,想到这阵中虽然没有活人,但那些早早被自己困在阵中的死人魂魄可跑不了,姑且聊胜于无。于是男子努力不去想如何将那个给他捣乱的算命师抽魂炼魄,专注心神,结印入定,静候魔阵开启时刻。
午时差一刻,连着下了五六日的雨终于停了。算命师再次回到那巨石裂缝旁,眼睛看着渐渐变得猩红的日光。
红衣围在莫辰周围转个不停,看着既忐忑又激动,和无数游魂野鬼一样,眼睛不停往那石头裂缝处张望。
时间一点点过去,午正时分影子最短,而鬼是没有影子的,此时唯一能被太阳映出身影的只有莫辰和算命师,于是所有鬼都盯着他们俩的影子看,紧张得全都瞪大鬼眼,似乎屏气凝神。
终于,就在世界好像安静到极致的那一刻,仿佛万物凝固,然后大地猛地一震。莫辰看到算命师双指掐着一枚灵符,轻飘飘塞进了那巨石裂缝中,接着就看到他先前插在石缝边的阵盘发出夺目的金色光芒,那光芒直冲九霄,与此同时自城中各处又有数百道同样的光束射出,与阵盘所发光芒汇聚一体。那些光束正是先前算命师插好的阵旗所发,此时光束交织如同编网,竟将整座城池罩住。
“破!”狂风大作,算命师就在飞沙走石间一声断喝。
他话音方落,众鬼忽然躁动沸腾起来,几乎在同一时间纷纷化为黑影,顺着那正发出淡淡金光的巨石裂缝钻进去,随着光束引导,冲出困了他们十年之久的结界!红衣自然也在其中,只是当她要进入石缝中,忽然又化出身形。
“先生,我去投胎啦,你保重。”红衣跪在地上,对着算命师磕了三个头,然后才默默无声地又化为黑影钻入石缝。
当最后一道鬼影也消失在石缝中,忽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石缝居然猛地裂开,缝隙从刚开始的一线,变得能容下一只手掌,渐渐地,又能容下一整个人的身体……缝隙上面的金光也消失不见,而那先前被算命师设下的阵法也被破除,漫天金光瞬时消失,取而代之的竟是乌黑的雾气。带着浓重魔性的黑雾从地面丝丝升腾出来,伸向算命师和莫辰,如张牙舞爪的妖魔。
不好!
直到这时莫辰才意识到问题,这不单单是简单的地动!这……这似是一个阵法!看着地面土石之间隐隐透出的紫色魔光,渐成符文,莫辰终于知道真相,而他和算命师此时就在阵法正中,先前那被算命师破开的裂缝已经消失了,他们被困于此阵,根本逃无可逃!
为什么!莫辰不敢置信回头去看算命师。先前他也怀疑过,若是一个魔修在此筹谋了什么,神棍所预言的地动必然和魔修有关。可是神棍一直以来表现得都十分镇定,一个人留在城中,甚至将众鬼都放走,却丝毫不担心自己安危,莫辰便渐渐放下警惕,觉得他们留下来一定无碍。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如此相信这个他并未了解的人?
莫辰心中懊悔,更多的却是愤怒,想到此人对魔修之事了解得甚至比自己还多,更是心头发凉。他先前为了劝说自己不去偷袭那魔修,说魔修会祭炼他的生魂,可是他又怎么知道魔修进阶需要祭炼人的生魂?他也曾读关于魔修的书籍,可未曾听说还有这么个必经步骤。
而如今,他引自己入阵……
莫辰一步步退后,惊恐地发现身上的灵力正飞速流逝,而此时周围的环境正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山崩地裂,轰隆作响,不知何时,那巨石裂缝竟已经变成了万丈深渊,其中一边还在茫茫土石翻滚中不断下沉下落,渐渐将另一边凸显为高山,那高山也在不断上升,而方才站在石缝边缘的算命师,竟赫然站在悬崖之巅,随着高山耸起而直入云霄!
如此短时间的移山换海,就连莫辰这样活了几百年的狐妖都目瞪口呆,而那立于山之巅的算命先生,却仿佛对眼前景象无动于衷,他的发簪被吹落,此时长发披散,随风狂舞,长袍猎猎作响。石滚沙流,水断河崩,却依然无法撼动他目光中的镇定平静。
巨石裂缝所化深渊还在不断扩大,加深,如一道深深的伤口,切割进大地内腹,切割进黑色魔气缭绕的中心。
在密室中打坐的男子猛地睁开眼,瞳孔中一片猩红。
这,这不可能!有人破了他的噬魂魔阵!
可是这,这怎么可能……能破开元婴级别的噬魂魔阵,至少要化神级别的修士在此,就算是成百上千的元婴修士集结在一起都没有任何作用。怎么可能,就算真的是他倒霉,碰到化神修士路过,也绝不可能这么快破了他的阵!
男子急怒攻心,忽地吐出一口鲜血,再也顾不上其他,一掌拍碎了重重石壁。
然而他刚冲出了地面,就明白这一切缘由,不禁觉得啼笑皆非。
原来并无人破他的阵。
破他噬魂魔阵的,乃是那天地间最原始的地动之力。
原来真的有地动啊……看来那个算命师,可能并不是冲他而来,人家真的是预测到了这场地动之灾。
看着那裂石所在位置,刚好处在噬魂魔阵阵眼,男人美艳的面容突然扭曲起来,化为疯狂的大笑!莫非这就叫做天意!
可是狂笑才进行到一半,他却忽然愣住了,不敢相信地摸自己的身体,看自己双手,竟发现体内的魔气忽然开始流失。
这,这是什么情况!身在噬魂魔阵,本该以阵主身份被魔阵自动辅助,将外在灵力自动转换为魔气,时刻补充,怎么会反而往回吸取他身上的魔气?!
男人觉得情况不妙,想要飞遁离开此地,却发现根本无法运功,他变得惊慌起来,慌张四顾间,终于看清那如裂开的深渊,恰好如楔子般扎入魔阵心脏,而此时天空中又有细小的金色光线,彼此交织汇聚,竟形成符文,与他噬魂魔阵的图文交相辉映,恰成反转之势!
与噬魂魔阵相克的符阵?!
不可能,这个魔阵是他心中的神明留给他的,怎么可能被凡夫俗子看破?!
男人双眼赤红,几乎疯癫,他脚下的大地正在不断塌陷,忽然破开一个大口,与那望不到底的深渊连成一片,千斤土石坠着他的身体,将他拖入那无底的黑暗中。
在随着土石跌落入无底深渊之前,男人忽然看到站在山巅的一个人影,那黑发狂舞,长袍鼓动的样子,让他无比熟悉。可他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神明……
男人眼睛直直盯着那道人影。
那个设计出噬魂魔阵的魔道宗师,一直是男人心中的信仰。在他印象中,噬魂魔阵乃天下第一奇阵,破无可破,可是就在这一天,他的心仰被击破,也是在同一天,他看到了那个无数次出现在他梦境中的人影。
然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那已经颠倒了乾坤的噬魂魔阵抽干了修为,随着土石尘沙,一起跌入幽冥魔域。
……
山崩地裂的一场地动,即使百姓退出城外三十里地,也难免受到波及,不少人被土石树木砸伤,或是困住,一时间缺衣少食者众多。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巧合,被困人数最多的地点,恰好就是先前那混混给狗守灵的位置,又因听了算命师的嘱托,事先准备了十石熟米十石熟面,又有十缸净水,倒是解了燃眉之急,是以并无人挨饿受渴。
如此厉害的一场天灾,竟无一个百姓伤亡,震动了朝廷。皇帝大喜,将之视为福兆。守城县令被重重褒奖,又批下封厚灾银用于家园重建。就这样忙碌了一年半载,等一切尘埃落定,城中百姓茶余饭后谈到这场浩劫,却忽然想起一个人。
就是因为这个人,才救了他们全城十余万百姓的性命。而这个人如今又在何处?
天街重新修建起,却再也没有了那个手持破幡旗,上面写着两文一位的算命师了。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人们不曾知道那算命师的姓名,也找不到方法去报答他救命之恩,只能在当地建立道观纪念,香火常年不绝。
其实多年后坊间也有传说,说当初那个出现在城中的神秘算命师,乃是鼎鼎有名的无清道观中天师,不仅能观人命途,更是通晓阴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