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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家具,屏风,桌椅,都由我来亲手打造,菜篓果盘,也由我来编织。”
秦淮笑着冲商雅说,打量着四周,心里已经在画图纸了,左边厅放一张仿明式餐桌,布置四张流线型风格的凳子,活着用仿明的太师椅?
“我们现在就去买木料和工具。”
秦淮提议道。
……
……
南坝木材市场。
此处是金陵城数一数二的木材市场,主要贩卖各类名贵木材、国产木材、原木,当然,也出售木工工具。
秦淮先造访的便是木工工具店。
门店内光线明亮,琳琅满目的工具杂乱堆放,连墙壁上也挂满了。
“给我凿、锯、刨、斧、鲁班尺、墨斗,细砂纸,清漆,木蜡漆,然后要一台台锯、一柄手持电锯。”
秦淮踏入店内,开门见山列出清单。
凿、锯、刨、斧、鲁班尺、墨斗,是古代木匠不离手的工具。
他们无须电锯,单凭一把普通的‘木锯’就能把木料分解成一块块平整光洁的木板,靠眼量便可以实现直角。
然而随着时代的进步,电锯、电钻、卷尺、直角夹具、方榫机、沙带砂盘机等新工具的出现,使得加工木料的许多步骤,都可以由机器直接完成。
因此,很多木工已经慢慢不再使用传统的工具了。
秦淮虽然侧重购买传统工具,但并未排斥现代工具,因为这两者并不对立。
在秦淮看来,工匠精神有两种:
其一,是以一双妙手去传承千年以降的智慧,通过千锤百炼的手法和技艺,呈现出惊艳的美感。
其工匠精神体现在用手工制作、传承古老的工艺,在漫长的耗时中成就一件件独一无二的作品。
其二,则是用巧思和钻研,使得生产流程不断简化高效,最终令生产变得愈加快速,愈加标准化。
其工匠精神体现在流水车间灵活规整且高速运转。
两者看似矛盾,然而工匠精神是相通的。
无非是‘精益求精’,只是求精的方式不同。
使用电锯和台锯并不影响工匠精神的传承,相反,是传统工匠精神的继承和发展。
若这百年里没有战乱,恐怕这些现代木工工具的发明者中,会有中华木匠的一席之地。
“嗯?电钻,木胶,螺丝钉,铣床,钉枪都不要?你爷爷用的?”
店老板诧异的看了秦淮一眼。
“不,我自用。”
“如果你想自制家具,就应该买现代工具,那些手刨啊,凿啊,用起来耗时间。现在谁还用这些?我们都是照顾老师傅才摆一两套。”
“我就要那些工具。”
店老板:“……”
“你这人真是……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
传统工具虽然便宜很多,但哪有现代工具快捷,只要通上电,沿着用尺画的线一切,再拿木胶粘一粘,实在不行上螺丝钉。
比刨上两三个月不来得畅快?
店老板叽里呱啦唾沫横飞,不过并没有没有说动秦淮分毫。
最后只能一脸气馁的把那些传统的工具和电锯、台锯清出来,搬到秦淮面前。
“拿走,台锯电锯比较贵,一共一万四千,可以让车给你送到家。”
心好累。
不管他如何口绽莲花,秦淮依旧是高冷的望着他表演。
等他说累了才会接一句:‘我只要这些工具。’
犟得令人生无可恋。
“谢谢。”
秦淮结了账,又去订购了木材才离开木材市场,和商雅一起回住处搬了点生活用具、换洗衣物,便回到了别墅。
此时两家店的车也到了,停在门口。
秦淮打开门,让车辆进入,伙计帮忙把木料全部堆在院里。
普通的有巴西花梨,非洲核桃木,樟木……名贵的黄花梨、紫檀不多,有一点,用来做一些小器具。当然,皆是没有疤痕死结树形良好的芯材。
护目、除尘器、电锯、刨、斧等工具也都放在厅内。
“先在小院搭建一个我的木工小车间。”
秦淮目光炯炯有神,落在院内木材上,心里已经技痒难耐了。
第八十七节 小木匠的悠闲日常()
造小车间很简单,不需要太精致,框架稳固即可。
接通台锯的电源,秦淮拖出一根两米的樟木芯料,横在平台上,锯刀垂直木材截面。
随着轻轻一推,一根厚木板从木料中切下,它有三指宽,两指厚,平平坦坦,无曲无弯。
且木板从头到尾都保持在同一厚度,即没有头厚脚薄,也无两头薄中间厚的情况。
只此一招,便见真功夫和底蕴实力。
秦淮动作很快,适应了台锯后,只需用力一推,一根厚木板就被切下。
慢慢的,水桶粗的木料便被肢解成一根根厚木板。
秦淮将它们叠在桌面的一旁,把它们重新组合成了上下左右对称,严丝合缝,没有缺陷的矩形。
作为一个强迫症患者,秦淮尤其喜欢这一幕。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这样的景象带给秦淮强烈的愉悦感,手下动作也快了几分。
在机械嗡鸣,木屑飞溅中,主体材料切割结束。
拔掉台锯的电源。
秦淮拿起了小木锯,将切割好的木料分成四份。其中一份平均截成两节,另一份截成两两长度相的三截。
随后用小凿子乒乒乓乓的敲打着。
在一片有韵律的节奏中,木板两端凿出一系列整整齐齐的直榫结构,不过这些直榫并非普通直榫。
在直榫的凹面,还分布有鲨鱼牙齿般的燕尾暗榫结构,而在另一根相匹配的木板上,则会在凸面凿出与之咬合的倒榫结构。
这是一个考验耐心的活儿,秦淮用铁锤凿槽的力度很小,每次只会掀下来一片薄如蝉翼的木花儿,不能有失误,若失误半点,则一根木材报废。
秦淮如履薄冰,依次将一根根木料凿出各式榫卯结构,再用油性笔标上号,轻轻摆放到另一侧。
举轻若重的动作里蕴含着木匠技艺最原始的韵律和美感。
“呼。”
两个小时后,全部木料处理结束,秦淮长吁了一口气,看着台锯上积成一层的薄薄木花儿,心情依旧愉悦。
浅棕色的木料被剥下后,因为薄而透光,变成了纯净的鹅黄,仿佛秋末草坪上掉落了一地银杏叶……
……
接下来是组装。
组装便简单多了,秦淮对它们十分熟悉,按照编号,将卯榫对洽,轻轻一推,让卯榫闭合即可。
拼接后,秦淮用小铁锤敲打,将最后的缝隙也闭合。
若此刻再用力往外拉,会发现无论是鲁班锁,还是直榫,燕尾透榫,都不能轻易拆卸了。
这就是古人发明的榫卯结构。
一旦咬合就会紧密镶嵌在一起,即不会在接口出凹凸曲浮,影响质量,也不会出现龟裂裂隙,影响美观。
故而古代的木匠,从来不用木胶和螺丝钉。
“收工!”
秦淮内心满是成就感,拍了拍手掌。
再将合成塑料板镶嵌,如此一来,一个遮风挡雨,隔音除尘的小车间竣工了。
“秦淮小哥哥,你的电话,我帮你接了。”
商雅刚才厅里奋笔疾书,好像在写什么计划。一直心无旁骛写了两个小时都没分心。
这时却突然拿着正在震动兼唱歌的手机,接通了之后,递到秦淮耳边。
“秦淮小哥哥,你身上有一股木香,很好闻的。”
商雅贴在秦淮胸口用力嗅了嗅,尔后露出了陶醉的小表情,在鼻尖萦绕的是自然酝酿沉淀了近三十年的清香。
“很香吧?传统技艺很养人的。无论是玉石,还是乐器,还是书法,还是茶艺、香艺都十分养人。”
秦淮微微一笑,摘掉护目和口罩,下巴在商雅的脑袋上蹭了蹭,商雅这幅模样,倒有些像一只可爱的小仓鼠。
可爱,想……
当然,正事还是打电话。
“你好,是谁?”
“秦老弟,我是老林。”
“我是老须。”
“我是老陆。”
“哦~三位老先生多日不见,你们凑到一起了啊,有什么事情吗?”
听语气就知道,这三位老哥有事请他帮忙,正好最近会比较清闲,问一问究竟是何事。
“咳咳,冒昧的问一句,不知道秦老弟收不收徒?最近我孙子天天嚷着要拜你为师,唉,闹了很多天了。”
林迢老先生忐忑的问道,他那木木讷讷的孙子虽然沉默寡言,但在玉雕上似乎还是有些天赋的。
若能师从秦淮这里学得一两招,苦练十年,便能可玉雕圈立足了。
“秦老弟,我那孙女也想拜师。”
陆斟难为情的添了一句,他孙女……唉,不提也罢。最近突然变得怪怪的,有一次还神神秘秘的问他,说她如果嫁给一个五十岁的男人,会不会被打断腿。
当然会被打断腿!
真不该让她好好的一个根正苗红的书香门第,怎么就搞起了直播,硬往娱乐圈、网红圈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凑呢?
学坏了吧?
陆斟老先生执意要把小玉送到秦淮那里养养性格!
——毕竟他都一把年纪了,亲自管终究有些辣不下手,只能找一位好师傅严加看管。
听到几位老先生的请求,秦淮沉吟了片刻,随后开口:
“让他们过来也行,几位老先生顺便帮我物色一下,核雕圈、玉雕圈有没有一些天赋好的年轻人,我都想带一带。”
“地址是玄武湖名城35号?好的好的。秦老弟拜托的事,肯定在一个月内办好,一定找金陵最优秀的青年。”
林老先生兴高采烈,满口答应。突然严肃的回头瞪了一眼林栎。
“答应了,照着地址去找罢,看你闹腾得!”
林老先生骂骂咧咧的。
听得这话,林栎兴奋的捏了捏拳头,眼睛里都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向往。
大佬大佬我来了!
小玉也是一脸期待,她要当秦淮小哥哥的徒弟,如果能被秦淮小哥哥管着,就算再严格也愿意。
须寅清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林栎和小玉,满脸错愕。
一个是犟星转世,沉默寡言林木讷。
一个是歪门邪理,沉迷直播陆小玉。
这两个人是出了名的不服管教,与她须寅清齐名。
怎么今天突然服服帖帖的?还要往秦核舟的魔爪下冲?
“我也要去秦核舟那里学艺!”
须寅清带着极大的好奇心举起了手。
第八十八节 真不卖()
“有人要来拜师?”
“试着接过阎老先生和其他老先生身上的重担。”
秦淮平静说道,仿佛这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
技艺的薪火相传,不能只靠一个人。秦淮再厉害,但没有人继承的话,也只会在百年后成为绝响。
商雅把手机塞进兜里,凝望秦淮出神。
这个世界上,总要有人敢为天下先,为天下人、为民族做些什么。
若没有先辈烈士的‘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哪有今日的安定?
若没有钱学森、邓稼先等元勋冲破重重阻挠,回到条件落后的祖国,哪有今日的外敌环伺的安稳?
若没有一位位考古学家在十年动荡里还坚持发掘遗迹,我们怎会知道,早在七千年前,古人的笛声其实就有了七个准确标准的音阶,而不仅仅只有宫商角徵羽。
还有梁思诚,在战争时期遍访险恶山川,最终找到了保存完整的大型唐代的古建筑,打破了唐代古建筑只能去东瀛找的谬论。
更是在解放北平前将北平的珍贵建筑全部手绘记录,为保存古建筑呕心沥血。
并开设了中华第一个建筑专业,培育了一批建筑人才,长安城才重新建起了回廊、梁柱、斗拱、舐尾皆完美还原的唐代阙楼。
中华需要披荆斩棘的脊梁。
“注意身体,不要殚精竭虑。”
商雅摸了摸秦淮的脸,随后饶有兴致观察起了小木工车间,纯手工实木打造的小屋,就是与众不同。
首先给人的感觉便是高档,其表面有细细的天然木纹,被木刨处理过,花纹显得更清晰,宛如牡丹盛开的致密花瓣。
整体架构优雅简约。体现了几何的对称美。
“香气真馥郁~”
商雅面露陶醉,秦淮做木工时,完全没有合成木板中的塑胶味以及漫天木尘,只有清新的木香,一切都是纯天然的,尤为舒服。
……
喜欢芳香是人类自古而来的本能。
千年前就有了记录,如‘搴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