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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点了点头,缓缓下楼,速度不疾不缓,踩得很稳,似乎很有韵律。
站在院门旁边,秦淮一边开锁,一边往外打量。
惊了。
老先生们排排站在院门口,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这阵势要把秦淮吓死。
真的害怕。
一眼望去,精神矍铄的阎老先生、须老先生、赵老爷子、林老先生,陆老先生,杜老先生整整齐齐站着,或背着手,或驻着杖,或者被三个小徒弟搀扶着。
后面几位保镖扛着一块‘牌匾’。
“几位老先生光临寒舍……”
“快放我们进来!最看不得磨磨唧唧了,年轻人就要雷厉风行嘛,没点朝气。”
急性子的杜老先生连忙摆手。
一群老先生都笑了。
“老杜看不得磨磨唧唧,结果他能窝在家里做五年的榫卯结构。”
“对啊,榫卯结构必须慢慢刨,误差只能有0。2㎜,有时候换一套工具,前面所有的榫卯结构都得丢掉,重新来过,就这种精细单调的工程量,他居然咬牙坚持了五年。”
阎老先生和须老先生情不自禁就打趣了两句‘表里不一’的杜老先生。
“创作跟生活不一样的,行事不能慢吞吞,要脚下生风,要争分夺秒,这件事慢悠悠,那件事慢悠悠,一天没做什么事情就过去了。”
杜老先生瞪了瞪眼,反驳道,创作时心要静如深潭,生活中则要热血沸腾,慢慢吞吞的骨头都生锈了。
“杜老先生说得对!”
秦淮觉得有道理,年轻人是不该磨磨蹭蹭,遂干脆的拉开沉重的院门,将老先生们和来人让进来。
老先生们鱼贯而入,有一种玄武门洞开,百官上朝的既视感。
“师父上午好。”
三个小徒弟很乖巧,齐声叫了一句师父。
经过这些天的接触,连一向桀骜不驯的须寅清也变得很乖巧了。
“嗯嗯。进去罢。”
秦淮领着众人来到小型豪华会客厅。空间其实不小,沙发也够,坐下一批人还绰绰有余。
商雅穿着白色羽绒服,阔腿牛仔裤,简单小黑鞋,踏踏走下楼。
挨个叫了一遍。
几位老先生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
“我去给各位泡热茶。你们这样突袭,我措手不及啊。”
秦淮完全没想到老先生们会结伴而来,哭笑不得。
“没事,意思意思一下就行。”
几位老先生都表示不在意。
于是秦淮和商雅一起在茶几上忙碌着。
茶叶是商雅挑的,有股清香,秦淮连晚上疲惫极了都想喝一杯,可见其香。
……
“哗哗哗。”
秦淮执水壶,往茶杯中倒入沸腾的开水,水叶回旋,聚升如月。
泡茶,不宜过快,快则香味散发不来。
但也不宜过慢,若炫耀几十道程序,客人都等不及了。
你不能说在随便一个场合就炫耀茶艺,要分清主次,审时度势,看情况来。
比如现在。
喝茶显然只是一种陪衬,最重要的还是接下来捧着热茶的谈天说地。
故而要快一点。
当然,泡茶时也不能半点规矩都不守,敷衍了事,那是不礼貌。
古语有云:‘随心是茶的禅意,守矩是茶的礼仪。’
在随心与守矩中找寻一个平衡点,这是茶中真意。
而当秦淮与商雅琴瑟和鸣的一起泡茶时。
几位老先生来到了树化玉玉雕前,啧啧有声的观赏。
“用细腻的刀尖切割玉料,结合树化玉斑斓的颜色,营造仙界天庭,形成一种金戈铁马,仙乐飘飘,闪电肆虐,天雷崩摧的感觉,似真却是梦。”
陆老先生落眼于满篇的刀砍斧凿之中,慨叹于秦淮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不愧是秦核舟,这件作品开局就有荒诞奇瑰的苗头,接下来每一阙都有深一层次的意境升华。
从荒诞无稽到梦入蓬莱,让人如登天梯,如入仙界,这种气度,实为难得。”
须老先生作为一位书画家,第一眼就被作品中那种狂气所吸引,情不自禁的赞叹秦淮的胸怀与气势。
“这截树化玉内,似乎本就隐藏着一首仙诗!”
林迢大师赞不绝口,你的作品似乎本就隐藏在其中——这是对雕刻家最高的赞誉了。
阎老先生也在观赏,转完一周后,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放心了。
“我一直怕年纪轻轻的秦淮被盛名束缚了创作思维,害怕突然站在巅峰,然后开始走下坡路,不过现在看来,秦淮心志成熟,他还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众人都异常诧异的望着阎老先生,一副何出此言的表情。
害怕秦淮走下坡路?
第一百三十六节 老先生们的礼物 下()
“我害怕秦淮站在被被万人追捧的高度,便开始自信无所不能,甚至把自己当做神……”
阎老先生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有太多的杰出人才曾经散发出夺目的光芒,最终泯然众人矣。
阎老先生曾遇到过数以千计的艺术学者,无论是国外还是国内,无论是亚洲学者还是欧洲学者,有天赋却止于天赋的学者一抓一大把。
他们有天赋,却不愿努力磨练自己的技艺或探讨更深入的话题。
而是为自己的天赋沾沾自喜,把自己对生活和世界仅存的那么一点点敏感挥霍殆尽。
他们都算天赋异禀,但也止步于天赋异禀而已!
陨落见得多了,阎老先生便情不自禁担忧秦淮。
因为秦淮尤其特殊,是阎老先生活了八十年遇见的天赋最好、年纪最小、成就最恐怖的一位。
他真怕这样一枚明珠绽放了一段时间的光芒,便乍然熄灭了。
毕竟秦淮蹿升的速度简直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
回顾秦淮崛起的历程,从核舟到青玉夔龙纹茶具,从三千万到一亿两千万,短短半年,秦淮拿到了一位顶尖艺术家要用一生才能摘得的荣耀。
这种成绩,放在任何一位圈内人士身上,心态都会膨胀爆炸。
何况是秦淮这位二十二岁的年轻人?
所以阎老先生特别担忧,他怕将自己推成权威,自封为神。
这是最可怕的,一旦有了这种心魔,秦淮的艺术成就便止步于此了。
庆幸的是,秦淮不负他所望,并没有为盛名所累!
“当然我的担心是多余的,秦淮心态平和,越发成熟了。”
阎老先生转动树化玉雕刻,把他所看到的雕刻缺陷一处处找出来,指给众位老友看。
“你们看,其实这件作品的瑕疵不少!
这很正常,玉料的颜色渐变复杂到难以预测,根本不能在雕刻前做好准备。
哪怕秦淮随机应变能力高,临时变更设计,也来不及的。
因为这是一件统一整体的作品,牵一发而动。
遇到不对,微调一下,而下一处就必须随之改变,再下一处,也要根据前面的微调做出改变。
如此好似推倒多米诺骨牌一般,不得不处处修改,最终,整件作品面目全非。
如果是心态膨胀的秦淮,这些显眼的缺点一定无法容忍。毕竟作为业内权威,怎么能容忍一件作品上有三十多处败笔呢?”
阎老先生一处处指出来,有些刀痕,切割到玉料中,突然转了一个方向,或者干脆放弃,另起一刀,败笔形成一个缺口,粗看以为是山石的皲裂。
“原来这些是败笔?”
林迢大师和陆老先生悻悻的面面相觑。
他们还真没发觉!
因为秦淮用线雕技艺还原了失传三百年的平面减地法。
后来,又完善了平面减地法。
两桩成就,让他们只能仰望。
故而在不知不觉中,他们就把秦淮推上了权威的宝座。
在欣赏这件作品上,他们不是没有看到这些败笔。
他们看到了,却没有特别留意,更没有质疑!
因为秦淮象征着权威。
想到这里,林迢大师和陆老先生终于明白,阎老先生为什么有担忧了!
哪怕是他们这些顶尖玉雕师,都悄然给秦淮冠上了权威二字,开始迷失……
作为当事人的秦淮,岂不是更容易迷失本心?
阎老先生似是看穿了两人,露出吾道不孤的表情:
“你们知道我什么担忧了罢?”
两位玉雕大师点了点头。
“正因为连你们两位都开始迷失,我才会担忧小秦淮啊。
他现在已经开始变成权威了,甚至成为坊间流传的艺术神话。
这种来自他人无形的捧杀,最是能毁掉一个艺术家的天赋!”
杀人于无形,莫过于捧杀了!
“说得有道理,待会要敲打一下秦淮。”
杜老先生拔高了音调。
“我还没说完呢,老杜你急什么?”
阎老先生摁住暴躁的杜老先生,继续说道:
“不过,从这件作品来看,秦淮并没有迷失。他敢于直面创作过程中的缺陷,该放手时,直接放弃。
知道何时放弃,这真的是一种莫大的勇气。
这种勇气让秦淮敢于否定自我,追求更高的艺术造诣;
让秦淮敢于坚守自己的意志与理想,即使被捧为神话也不改初心;
也让秦淮不断地尝试、犯错、至死不渝地在失败与自责中推进艺术的高度。
秦淮不仅没有迷失,还变得成熟了。”
阎老先生颇为欣慰,好像望子成龙一般的笑着。
“请喝茶~”
秦淮正好端来香茗。
几位老先生脸上挂着怪怪的笑意望着他,甚至李百尺还在点头,赵老爷子在啧舌。
“几位老先生这是怎么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秦淮有些懵。
“没事没事。很好。”
几位老先生异口同声的笑道。
秦淮于是继续给几位奆佬端茶送水。
茶水端上来后,秦淮拉着商雅一起坐在沙发上。
“秦老弟,这次我们来还带了一件礼物。”
赵老爷子打了一个响指,几位保镖将“牌匾”小心翼翼举在腰间。
三个小徒弟则是撕开外面包装,露出里面用玻璃框裱好的一副书法作品。
秦淮眉稍一挑,现在,家里还真就没有书法作品的装饰。
“看看喜不喜欢?我们几位可都是在上面落了款的,专门祝贺秦老弟乔迁之喜。”
闻言,秦淮望向作品最后,果然有七八个盖章。
看完盖章,秦淮再往前面仔细阅读内容。
浏览第一遍,秦淮愣住了,随即轻轻念了出来:
‘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
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
……
“呼。”
读完这短短的两句话,秦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胸腔内憋着一股暖流,半响说不出话来。
这两句话,太沉重了。
然而几位老先生却将它送给了秦淮。
这是丝毫不含蓄的褒奖,是带着浓浓期望的勉励,当然,也是一种自强不息精神的传递,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秦淮懂!
……
“以前没人谈文化,现在国家谈,社会谈,我们开始需要文化。
而文化艺术产业作为超高附加值产业,它具有战略性的意义。
尤其是顶尖艺术,它影响的是一个国家的上流阶层!意义重大!
任何国家都不会轻易将文化艺术拱手让给外人!
可惜,世界文化的主流还是被欧美紧紧的把控着……”
赵老爷子率先开口。
“因为没有经济基础,我们一直找不到把中国文化推广到国际舞台的突破口。
这实在没有办法,还在发展经济的时代,怎么可能有人来支持文化?
而且,过去几十年,我们每一项传统技艺都是各自为战的,很少出现合作,没有统一战线,如一盘散沙,这就更增添了发展与推广宣传的难度。”
须老先生随即补充道。
“现在不同了,我们有了经济基础,但亟缺人才!缺把各自为战的传统技艺整合起来的领导者!”
阎老先生目光犀利,直勾勾盯着秦淮,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只要秦先生愿意,整个金陵省决不会有人敢拦着你。”
齐书记温和平静的跟在几位老先生话茬之后,虽然语气稍弱,但霸气十足。
说完这番话,一群人目光灼灼的望着秦淮。
第一百三十七节 秦淮:阻拦我的是时代()
“我知道没人能拦住我。但如果拦住我的是时代,是潮流呢?”
几位老先生眼中的炽热瞬间降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