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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公路上没有一人经过,也没有过往的车辆,所以他能很清楚的看到她在大雨里落寞的奔跑着,身子骨柔细,神情哀伤,在一幢教堂前停下。
她站立了一两秒钟,在雨中微微一笑,便向绿草青青的教堂方向走去,站在教堂门口喊了一声‘神父’。
正在教堂里收拾东西的神父见她去而复返有些诧异,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问她道:“苏小姐,婚礼是不是继续?我这就去准备。”
全身湿透的黛蔺摇摇头,笑道:“不了,新郎的心中根本没有我,这场婚礼他是不可能出现的。我只是过来看看,避避雨,您继续忙自己的。”
她若无其事在长椅上坐下,拿起一本经书翻了翻,微低着头,很投入的看书,果真是来避雨的。神父便不再打搅她,继续在教堂里搬东西,将婚礼现场的设备全部搬走,将教堂一一还原。
而他们的身后,滕睿哲也跟着走进来了,锐眸扫一眼整个教堂,目光最后盯在黛蔺的背影上。
她的裙衫破碎了,与外套一起,湿漉漉的裹在柔躯上,不断滴着水。而她虽然低着头,看着书,但放在她面前的那本书根本没有翻动过,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良久,她吸了吸鼻子,开始抬头打量这座教堂,恋恋不舍看着那些被搬走的礼花,一双水润美眸盯着面前的红地毯出神。
滕睿哲则静静站在她身后,幽暗俊眸一直盯着她的背影,陪她一起沉默。
刚才她说新郎不会过来这里是什么意思?慕夜澈不是穿着白色礼服好端端等在滕氏大楼里?两人不是准备来这里举办西式婚礼?她若想要嫁,慕夜澈怎会不来?!
于是他高大的身影后退了几步,步伐沉稳却没有声音,长腿迈大步,往神父的方向走去。此刻神父正在后台整理物品,陡见一俊美男子凭空出现,吓了一大跳!
“几个小时前,这里举办过一场简单的婚礼?”滕睿哲薄唇轻掀,冷冷扫了神父一眼,“他们是否交换过戒指?”
神父连忙摇头,指了指门外的黛蔺,“几个小时前她和她的叔叔一直等在这里,说是等新郎过来,但新郎一直没有出现。”
“叔叔?”滕睿哲眸子一冷,一双剑眉飞扬了起来:“新郎不是慕夜澈?”
“当然不是!”神父再次坚决摇头,将手中的漂亮捧花拿给冷峻男子看,“你看,上面写着‘祝滕睿哲苏黛蔺百年好合’,新郎的名字叫滕睿哲,慕夜澈是新娘的叔叔。”
“该死!”滕睿哲一把将那捧花拽在手中,捏碎上面的纸条,目光陡然变得犀利,推开门疾步往教堂里走!
该死的女人,既然想嫁他,为什么让慕夜澈插手?你简直是自作自受,让慕夜澈这个大情敌在我们之间横插一脚!既然你愿意嫁我,那就与我一起去选择我们想要的婚礼,与我同心协力操办我们的婚宴,不要让姓慕的多事到让他帮你选择婚纱!
“苏黛蔺!”他薄怒的声音在偌大的教堂里回荡,恨不得把这个调皮的女人给掐死,掐死之前让她乖乖听话那么一次也好,不要让他总是暴怒焦灼,捉摸不透她的心!既然她已允诺他,只爱他,只想与他幸福,那为什么要跟慕夜澈走?慕夜澈是她唯一的亲人,这条理由根本站不住脚!她应该大声的告诉他,滕睿哲,我愿意嫁你为妻,我爱你,所以让我们一起去送别慕夜澈,让这个不怀好意的男人走得远远的,没事不要回来搅浑水,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所以苏黛蔺,你自找的啊!你与慕夜澈默契十足的演戏,让我真的以为你准备嫁给他!原本我们可以幸幸福福的进教堂,让你做我的新娘,为什么你要弄出这么一出?
然而当他疾步走到她刚才坐过的地方,却发现她早已离去,座位上留下一滩水,以及她刚刚翻阅过的书籍。
“苏黛蔺!”他重重扔掉手中的花束,大步流星冲进雨里,焦急的在茫茫雨帘里寻找她的身影。刚才她不是坐在这里哭么,现在去哪了?
“苏黛蔺你在哪?!”他在教堂门前寻了一圈,用大手抹抹扑打在俊脸上的雨水,锐眸微眯看着白花花的雨帘。女人,这次你就长一点教训,多想想我的感受,不要再随意跟着其他的男人走!
这次我原谅你,谅解你夹在我与慕夜澈之间的左右为难,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但没有下次了,绝对没有下一次,这是你与慕夜澈最后一次单独见面,是我带你走进婚姻殿堂前,你与你的慕小叔最后一次依依话别!
下一次,不要再让我看到慕夜澈别有用心的接近你,你却一无所觉,傻傻的跟他走!
“苏黛蔺你出来,我可以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他担忧地吼叫着,浑厚的声音与远处的沉雷一起滚动着,传得很远很远,很是担心女人晕倒在雨里,娇柔虚弱的身子被大暴雨冲刷着,却没有人救她,“没有人会怪你!我只怪自己曾经不懂得珍惜痴心美好的你,让你遇见了你的慕小叔,从而始终割舍不下他!出来好么?我们现在就在教堂交换戒指,让你苏黛蔺从此只属于我滕睿哲一个人!”
闷雷声声,电闪雷鸣,闪电卷着瓢泼大雨继续冲刷整个大地,将男人声嘶竭力的吼叫声淹没在滚滚雷声里。两排被暴雨摧残的白杨树后面,黛蔺拎着她的鞋正在看滚滚奔涌的浑浊江水,纤柔身影就立在高耸的教堂后面,在江边形单影只,她的长发、黛眉、浓密睫毛已经湿透了,滴着水,仿若晶莹的泪水从眼角蜿蜒而下,流向洁白的脸庞。
她眨了眨落满水珠的浓睫,仿佛听到男人在喊她的名字,让她回去,但响雷一声声的从头顶滚过,淹没了男人的吼叫声,让她以为自己是误听。所以她朝江边走近了两步,仰着脸,闭着双眼,让雨水不断冲刷她苍白的脸蛋。
她感觉雨水越冰凉,她的脑袋就越清醒,让她不断想笑,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她在与夜澈单独三日游之后,还有什么资格在教堂等睿哲过来向她求婚?刚才她坐在教堂,看着那一卷红地毯,打量着夜澈帮他们布置好的婚礼现场,突然感觉那抹红是那么的刺眼,穿着礼服的自己显得是多么的可笑!
如果睿哲知道夜澈亲自送了她一套婚纱,希望婚礼当日能看到她穿在身上,穿上小叔为她量身定做的白纱,成为夜澈眼中的新娘子,与夜澈处于敌对的关系的睿哲,会怎么想?
虽然夜澈是以舅舅的身份送她这套婚纱,祝侄女幸福,可之前夜澈带走她,给睿哲透露的信息并不是舅舅与侄女出游,而是故意让睿哲误会,以为她与夜澈之间有什么啊!
目前睿哲与夜澈之间并没有和解,是情敌关系,见面就能打起来,定然要争个高低输赢,而夜澈又一直在使坏,故意带走她,是以惩罚睿哲的自以为是,挫挫睿哲的心高气傲,而她,还跟着闹!
为什么直到现在她才想明白这些?
幸好滕睿哲没有一路追来教堂,而是失望的停留在中南海,不再理她,不然面对教堂里慈祥的神父,滕睿哲说出来的承诺将会是——“谁承诺娶这个三心二意的女人?你们接着玩,本少不奉陪,本少没答应过娶她!”
想到此,她笑了起来,将手中的水晶鞋托在手中看了看,然后抬起,重重扔到扑腾的江水里,结束她的灰姑娘之梦。
罢了,一切就这么结束吧,灰姑娘穿不上心爱王子为她准备的水晶鞋,必定要打回原形;受了辱,也是酸疼中夹着苦涩,让自己从此记住这个教训。
以后,她绝不会以为幸福就在前方不远处,触手可及,并且男人很疼她很爱她;她的幸福其实离她很远很远,是触不到的。
她仰着脸,感觉扑打在脸颊上的雨水是温热的,从紧闭的眼角流了出来,渗入她轻颤的唇角。为什么她要弄出自取其辱的这一出呢?为什么?难道真的是男人太过爱她了么?
这边。
滕睿哲早已在磅礴的大雨里,看到那抹凝立在江边的纤瘦身影,心头重重一震,深邃眼眸里飞快露出惊喜之色,欣喜若狂。他迈开长腿大步奔跑了过来,准备在雷声滚滚中大声嘶吼出她的名字,但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他停住了慌乱的脚步,不敢再上前。
因为,女人只留给他一个落寞的背影,双脚站在石阶上,似乎是要从岸边跳进滔滔江水里。现在只要往前一步,她的身子就能往前栽进奔涌江水里,永远消失在他面前!
所以他屏住呼吸停留在原地,黑眸紧紧盯着她被大暴雨扑打的纤瘦身影,薄唇抿紧,一颗心即将停止跳动,不敢呼吸。为什么女人要留给他这抹绝望落寞的背影?是不是刚才在电梯里,他盛怒之下对她的所作所为,让她感受到了羞辱?
她很自责,但现在,她感受更多的是难堪、窘迫,以及男人被怒火烧去理智,在电梯里对她的羞辱发泄!她一定觉得,一个深爱她的男人,就算再生气,也不会在监控下面羞辱她,让她衣衫不整的跑出去。
这说明男人根本是不爱她的,只有不爱,才狠得下心让她自取其辱,成为笑话。其实这么多年来,男人没有让她感受到安全感和感动,没有让她感觉他爱她有多深,只有愤怒时的羞辱和冷漠。
可这架电梯里的监控是停止工作的,没有人敢看他和她在电梯里的亲热画面,滕氏大楼一楼的员工也早被龙厉调走,没有人会看到她衣衫不整的样子!
从楼上到楼下,只有他们在吵架,他让她在电梯里看看她自己的鬼样子,竟然丝毫不避嫌的与慕夜澈肢体接触,搂抱在一起!他撕了她的礼服,看她还与不与慕夜澈一起穿着白礼服招摇,能不能过来教堂与慕夜澈交换戒指!他吻了她的唇,惩罚她的身子,折腾她,差一点就守不住自己,在电梯里真的要了她,他怒火微消了,也知道慕夜澈根本没有碰触过她,她并未骗他……
但最后,她裹着衣裳便冲进了雨里,知道自己错了,也感觉到了屈辱。刚才她一定很难受。
“黛蔺。”风雨继续扑打呼啸着,他俊美的脸已然湿透,修长浓密的睫毛上挂满薄薄的水珠,让他深邃的眼眸,看起来似乎带着泪光,幽暗而苍凉,他朝那抹身影走近,低哑磁性的声线,趋于嘶哑,带着哀求,“黛蔺你下来,不要站在江边。也不要对我失望,刚才是我太过生气没有顾及你的感受。”
黛蔺纤弱的身影微微一震,把濡湿的水眸睁开,将双脚落下台阶。此时她全身湿透,窈窕曲线被湿衣紧紧包裹,纤柔瘦长,乌黑的长发粘在她苍白的小脸,映衬她淡粉色的唇,让她看起来更加形销骨立、苍白。
她缓缓转过身,注视着男人的目光里带着惊喜,没想到男人会出现,可她不敢朝男人靠近,只是笑着看他,湿漉漉的洁白小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笑道:“没事,我只是在这里走走,现在就回去了。”
现在见面真是尴尬啊。
她赤着一双雪白的玉足踩上石子路,有些慌乱的往前走,越走越快,想快速离开这里。“黛蔺!”滕睿哲大步向前一把从后面抱住了她,将她仓促逃离的身子锁紧在自己怀里,低下头,用自己坚毅的下巴轻摩她冰凉的小脸,“这是最后一次好么?这次之后,女人你一定要告诉我你去了哪里,不要与其他男人私奔。”——
滂沱大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雨水顺着发梢滴下来,模糊了人的双眼。
黛蔺在雨中感受着背后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心里不知是一种什么感觉,让她无法立即面对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所以她只是站在雨中没有动,听着地面哗哗的流水声。
“刚才我没有要跳江,我只是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傻事。”她用手扶住男人紧紧箍住她的粗壮手臂,将湿漉漉的身子靠在他怀里,让雨水的清凉冰冷渗透全身,再吸取身后他身上湿润温暖的气息,在滂沱大雨中垂眸轻笑:“你为什么不追来呢,这样我也不会成为一场笑话了。”
“我们现在就去教堂。”男人将她抱起来,打算回去教堂。
“不了。”黛蔺紧紧抓着他,被暴雨冲刷的脸蛋显得更加苍白,唇色淡如水,虚弱的摇了摇头,“我想回家,我好冷。”说完这句后,她一直蜷缩在他怀里,将苍白的小脸紧紧埋在他的肩窝,双手紧紧搂住他的颈项,身子在微微发抖。
滕睿哲将她送回了自己公寓,先是让她泡热水澡,换上一身干爽的睡衣,然后将她抱到床上躺着,盖上薄被。
至此,她苍白的脸色才稍微好转,躺在灯下看着他。
滕睿哲伸手抚抚她光洁的额头,为她撩开凌乱的发丝,握住她冰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