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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等她醒来时周围是一片漆黑,那盏油灯不知何时已经熄灭,夜里静谧的可怕,四周还散发出一股被刻意遮掩住的腥臭味,直让人作呕,拂衣小脸皱巴巴的,在一片漆黑中胡乱走着。
前方忽然有道淡淡的光亮照射过来,昏黄的灯光说不上有多亮,可却能让人心安,阮拂衣不管不顾,直奔那道光束而去。
白天里那个老妇人的脸突然出现在她眼前,逼得拂衣不得不狠狠止住脚步,老婆婆蜡黄的脸,笑起来的模样仿佛是那层黄皮都快折成绉子脱落下来了,露出发黑的牙齿说:“小姑娘,我要的经书,你还没给我呢”声音幽幽,冷的让人背脊发凉。
拂衣还算机灵,拔腿就跑,可跑出还没多远,又是那道光挡在了她身前,老婆婆再次出现在眼前,这一次,眼珠子都鼓了起来,她说,“姑娘,你跑什么”
阮拂衣吓的尖叫,嘴里大喊:“师父救我!”
012 梦里春宵()
阮拂衣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瞬间下坠,惊得她心里猛地一跳,随后骤然睁眼,鲤鱼打挺般直接坐起。
床头的油灯还亮着,昏黄火焰微微跳动。
半夏披着一件粉色的绒毛披肩,双手叉腰瞪着她。“阮拂衣,你半夜诈尸呀!”
拂衣用手擦去额前冷汗,“师姐,我又看到那个老婆婆了。”她一脸惊恐又委屈。
“肯定是你白天受了惊吓,晚上做噩梦了。从你尖叫着喊师父的时候起我就一直在你床边,一点妖气都没感应到,还被你吓一跳。”
是啊,这昆仑山,哪来的妖怪,拂衣只当是她自己想多了,拍着脑袋让自己清醒些。
她苦着一张小包子脸,想着师父什么时候能回来,平日里师父总是寡言冷清,可待他两个小徒弟还是不错的,跟在师父身边,总会莫名的心安。
俗话说得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阮拂衣从来没有过这样奇怪的梦境。
芙蓉帐暖,**一度。
她最最钦佩的师父大人,此刻怀里拥着一个柔媚女子,雪白的发丝与那女子青丝相绕,二人皆是赤身相对。
阮拂衣惊讶不已,忍不住走近了。
师父脸色异常红润,喘着粗气去吻身下紧拥的女子,身子紧贴在一起,不留一丝缝隙,他抽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引得女子不得不紧攀住他光滑坚硬的后背,娇喘连连。
“啊!相公”她忍不住叫了出来,声音似是忍不住的痛苦,又似极致欢愉。
阮拂衣终于看清,那女子眼角下的一颗嫣红泪痣,无限娇媚。
她胸腔里的心房一阵钝痛,痛的连呼吸都无法顺畅,随着床上二人的动作,大红纱帐此起彼伏,如海浪一般翻滚,朦胧了她盈满泪水的眼。
为什么会这么难受,一定是她不习惯,不习惯一直高高在上的师父大人,居然也会有如此孟浪的行径。
可是,视线突然转换,她似乎突然置身于一片冰雪中,那里的冰雪比昆仑还冷,寒意刺入骨髓。
阮拂衣发现自己似乎长大了些,她看不见自己的脸,可手脚确实长了很多。
“阿拂。”一声低唤,顾疏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转身,对面的人还是初见时的模样,一袭白袍,银色华发,雪玉般雕刻出的容颜挂着淡淡的笑意,他伸出手揽过她的肩头,声声唤着“阿拂”。
阮拂衣似乎着了魔一般,思维和行动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不但万分依从,心里还很是欢喜甜蜜的贴进师父怀里,被他抱着。
顾疏影俯身,双唇贴在她脸颊轻轻一碰,温润的气息扑在她脸上,带着一种独特的暗香。
拂衣脸庞绯红,心跳如奔跑中的小鹿一般,慌乱之余又满是欢喜。
眼前的雪忽然渐渐化开,那老婆婆佝偻着背,穿着一袭黑纱,头上簪着白花,伸出一双干枯如柴的手指向她,笑声如黄昏下鸣叫的老鸦一般嘶哑,“好啊,阮拂衣,你居然喜欢上自己的师父!”
原本明朗的天空很快转为一片灰暗,青灰中又透着一股诡异的暗红,压抑的可怕。
拂衣摇头,她下意识地往师父怀里躲,想把自己藏起来,可是之前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哪里还有影子?
没有师父,没有白雪,到处都是死寂的青灰色,老婆婆的手无限接近她,手上青筋暴起,血管鼓胀的像要破裂般。
013 虚清出事()
“阿拂,是不是又做梦了?”一双温暖的手掌触碰她的脸颊,阮拂衣觉得人中一痛,惊醒过来。
顾疏影白发披肩,眉目清冷如墨,他正低头看着自己。
“师父”阮拂衣开口,觉得自己嗓子像被火烧过一般沙哑,眼皮子耷拉着,很重而睁不开。
“半夏说你最近总是做梦,我特意过来看看。”顾疏影将手贴上她手腕处,为她探脉,不料却被拂衣本能的反应躲了开去。
拂衣眼里隐有畏色,颇不自然的将脸埋底。
“阿拂,听话。”他脸色一沉,声音比方才要生硬些。
拂衣不敢违背,乖乖的又将手伸到他面前。顾疏影的手指碰到她皮肤的时候,阿拂有些发抖,他不解,“阿拂,你怕我?”
拂衣怎敢说出真相,怎么敢说自己在梦里亵渎了师父,少女的慌张让她无法安定面对师父,心跳如鼓。
顾疏影微微抿唇,表情严肃,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了一圈,随即放开了手,“并无大碍,受惊且气虚,有些伤了身子。”
其实,拂衣脸色蜡黄的如同抹了一层黄油般,眼圈浮肿而乌黑。
半夏站在一边,目光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师父片刻。
“暗宫那边”她刚要说话,顾疏影的眼神悠悠望过来,带了几分冷意。半夏迅速瞥了眼床上的拂衣,接着问道:“师父为何此次突然回来?”
“虚清长老出事了。”顾疏影站起身,窗柩外的阳光透进来,笼罩了他的身体,一袭白衣晕染上淡淡光辉,却清冷无比。
“代掌门?”半夏惊愕,半天才回过神来,“代掌门不是好好的在昆仑么?”
昆仑山一共四位长老,虚清,虚善和虚竹,再加上常年不理门中杂事的顾疏影。说起来,顾疏影的地位应该只在掌门之下,而掌门又是一贯的闲云野鹤,常年不见人影,真正打理着门中大小事务的人,其实都是代掌门虚清。可现在,师父却说虚清长老出事了。
“虚清出事的消息暂不能宣扬,你且先随我去看看。”他从外面风尘仆仆赶回来,做的第一件事却是见了阿拂。
阮拂衣做梦和虚清长老出事,两件事的分量在他心里,可见轻重。
就在二人刚要出门时,顾疏影突然停了下来,向床上倚着的拂衣说:“你也随我们一起去吧。”
虚清的房间门口守了两个昆仑弟子,看起来与平常并无二样。可只是站在外面,拂衣就已经看见虚清长老的房间,笼罩了团团黑气。
门开了,顾疏影走在最前面,虚善和虚竹两位长老见他进来,赶紧迎了过去。
浓烈的血腥味遍布了房间,拂衣和半夏跟在师父身后,抬眼便看见地上暴毙躺着的人,地上四处横流的血水已经干涸到发黑的颜色,虚清身上的锦澜道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色彩,仰天倒在地上,眼珠圆瞪,七窍流血而亡。
看样子,这血是流尽了的。
阮拂衣吓的连着后退了好几步,这不是当初坐在大殿正中笑意盈盈的问她“小姑娘你为何要来昆仑”的人吗?
“天注定的劫数,还是逃不过。”虚竹在大家看过尸体之后,将自己身上衣袍脱下,盖住了虚清的身躯。“安葬好师兄,为他超度,让他前尘尽了,早登极乐。我稍后便去叫弟子过来。”
一直静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顾疏影突然开口,他的目光淡淡扫过二位长老,“不急,事有蹊跷,我不会让长老枉死。”
虚竹面色一白,“顾长老,有些事情不可太执着,你我心里都知晓,昆仑的名声要紧。”
014 安魂香()
拂衣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眼睛一直盯着虚清长老的方向,突然只听得她大喊:“虫,好多虫!”
众人望去,虚清的尸体上,耳朵鼻子嘴巴等几处,纷纷爬出一条条小指般粗细蠕动着的白色虫子,它们像是受到刺激般疯狂的爬出,肉肉肥肥的身体一缩一挪的前行,爬的到处都是,沾上虚清身上的血迹,身体就成了妖冶的红色。
当看见那些虫子开始咬噬虚清身体上的肉时,半夏忍不住冲到门外吐了出来,脸色惨白。
阮拂衣则是直接晕了过去。
顾疏影淡然自若,手里扬起一把白色粉尘,手法精准的以力道将那抹粉尘推散到虚清的位置,洋洋洒洒落了下去,散发出一阵刺鼻的味道,尔后,那些虫子以更快的速度撤退了下去。
半夏不敢进门,只能眼巴巴等在外面,不久便看见师父抱着阮拂衣走出来,经过她身边时,师父道:“去准备一支安魂香,送到阿拂房间来。”
她知道安魂香能够让人闻了入梦,却不知师父是何用意。
安魂香是莹白色的,味道不及普通檀香浓烈,淡雅而芬芳,所以被下安魂香一般很难察觉出来,除非是熟悉此香的人。
阮拂衣睡得很踏实,顾疏影就坐在她身边,用匕首割开自己的食指,又挑开拂衣的指尖,接着他将溢血的手指贴上她的。
“师父,您这是要?”
“半夏,你站到门外去,莫也闻了这枝香。”
阮拂衣醒来发现自己坐在一只小船上,底下翻滚着黑色河水,这船极小,只能容纳三个人的空间。
撑船的人披着蓑衣,长长的竹篙划过河水,将船推着前行。
“这是哪里?你要带我去哪儿?”拂衣站起身,一个浪花拍打过来,船身不稳,让她摇摇晃晃难以站直。
“你在我船上,自然是要带你渡河。”撑船人背对着她,声音嘶哑古怪。
这茫茫河水,哪里看得见对岸,倒是黑色河水像是被煮开了一样,冒着白色雾气,往上翻滚。
“河的对岸是哪里?”阮拂衣坐在船边,手指不小心碰到翻腾上来的河水,**的疼痛刺入手指,定睛一看,灼红了一大片。“这水可真烫。”
撑船人笑了起来,“河的对岸,自然是黄泉。”
她惊的往后一倾,河水里像是伸出只手般,将她的手臂拉住要往后拖,想将她拉进水里。
“小姑娘,你可要小心,别被它拖了下去,那可是永不超生的事情。”撑船人说的风轻云淡,不仅不急,还像是在看一场好戏。
身后那只手力气越来越大,拂衣双手紧扣在船舷上,尽量让自己不被拖走,可僵持越久,她便越无力,毕竟只是一个十岁小孩子。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只拉住她的手,分明就是一堆从黑水里冒出来的白骨,贴着她的手臂,冰凉而蛮力。
“救我”拂衣身体瘫软,已经渐渐无力抵抗。
那撑船人缓缓转过身子,脸部被草帽盖住,阴测测地和她打商量,“小姑娘,把你的心给我,我就救你,如何?”
阮拂衣啐了他一口,“那样和我从这里跳下去,有什么区别!”
“那你就跳下去吧。”他笑。
015 贸然入梦()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河面传来,“梦魇殿下,手下留情!”
阮拂衣喜出望外,她看见自黑水的另一端,河面上缓缓升起一道白色人影,修长的身姿立在水面,银色长发在空中摇曳,清逸如谪仙。
“船上的人是我新收徒儿,还望梦魇殿下网开一面。”他语气虽然和缓,可实际却没有要和对方商量的意味,接着向拂衣说道:“阿拂,过来师父这里。”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在梦里没有人能拦得住我,就算你是帝君也不可能!更何况,你自愿入了我织的梦,也只能任我摆布。”被称作梦魇殿下的撑船人,直起身子,将手中那一支长长的竹篙向着对面的顾疏影投掷而去。
只见他一个侧身,白衣翻卷于空中,将那竹篙挡了开去,动作行云流水般的飘逸。
“阿拂,你过来。”他继续说道。
阮拂衣很是听话的想要走过去,却被船下那乌黑的河水挡住了去路,方才只是手上溅了些河水,便已烧出几个水泡,一片赤红,这若是一直走过去,她不会沉尸河中?
“小姑娘,你可要看清了,他是不是你师父,可别像上次一样认错了人,稀里糊涂就投进我的怀抱。”梦魇殿下嗤笑,笑的诡异。
阮拂衣大惊,“你怎么知道?”上次在梦里,她以为师父不过是自己心里的一个幻象。
梦魇殿下脱去外面那一层厚厚的蓑衣,身形一化,变成多次出现在她梦里的那个老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