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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些想法只是梁威心里的一点疑惑,他并没有打算跟王爷说,毕竟除了影四,王妃此次送来的信也能证明,京中确实一切都好。
这样也就行了吧,梁威舒了口气。
“不过你说,皇兄他真的会依照与本王的约定,好好照顾遥清么?”顿了顿,魏延曦的眉头忽然又皱了皱,扭过头问梁威。
“啊?”
梁威本来正在发呆,一听这话赶忙转眼看向魏延曦,只见他家王爷这会儿面露疑色,眉头微蹙,似在思考着什么。
“呃……王爷,依属下看,您既然已经跟圣上约好了,圣上应该不会食言吧……”
毕竟是堂堂一国之君,梁威不觉得魏承天会真的过河拆桥,一边重用王爷帮他抵御外敌,一边在京中折磨对王爷而言最重要的王妃。
“嗯,也是。”魏延曦想了想,点头道:“本王如今虽然身在北地,但号令三军,牵一发而动全身,皇兄就算再不满遥清,也该顾忌着本王一些。”
毕竟自古以来兵权在谁手上谁就是霸者,帝王权术尤忌将兵权拱手让人。虽然魏承天与魏延曦是亲兄弟,但一旦生在帝王家,纵使情意再深,多少也还是会顾忌些的。
魏延曦不信在这个节骨眼上魏承天会想不开,冒然动他的遥清。
况且……私心里,魏延曦还是宁愿相信,魏承天还是当年那个好皇兄,宁可自己受罪也不肯让他这个弟弟受委屈。
可惜有些事,心里头想的是一样,事实却总是另一副样子。好比如今身在京都皇宫中央的魏承天,满心满眼皆是对齐颂锦和齐家的恨,对当年惨死的淑妃的痛心,又岂有心思再去顾及远在千里之外的自家弟弟的想法呢。
梁威很明白,王爷是信任皇上的,可他同样也明白,这样的信任并不完全,假如王爷真的实心实意相信皇上,就不会有先前那么一问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就王妃写来的信和影四传回的密报来看,京都确实没什么异样,应该……可以放心的吧。
谁知就在几天之后,又有另一封来自京都的信被送到了魏延曦手上。
“朱……朱耀紫?”
魏延曦怔怔的看着来信下方的署名,一时间还有些没缓过劲来。
朱耀紫不是好好的呆在京都么,怎么莫名其妙想起来给他写信的?这人是吃错药了么……
魏延曦很清楚,他和朱耀紫两人向来不对盘,难得几次坐下来好好说话也大多是为了齐遥清,眼下他身在北地,朱耀紫这家伙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遣人千里迢迢给他送信来?
不过虽然不解,魏延曦还是满腹狐疑的拆开了信封,展开信纸,粗略的读了起来。
这封信与平常见到的慰安信没什么区别,寥寥几行无非是说北地苦寒,又正下着大雪,要王爷仔细保重身子,莫要受了风寒。
只是,假如这些看似平常的话是齐遥清写的也就罢了,可朱耀紫……魏延曦不认为朱耀紫会脑子一抽给特意写封信来就为了叮嘱他保重身体。
“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魏延曦把信递给梁威,梁威看完后也是一头雾水。他苦恼的抓了抓头,试探的问:“那什么,王爷……这信会不会是王妃让朱少爷写来的?”
“你说遥清?”魏延曦立刻摇头,“不,不可能,遥清的信前几天刚到的,才短短几日而已,他哪里会紧接着再寄一封。再说了,就算真是遥清的意思,他大可以自己写,何必特意让朱耀紫写来呢。”
他说的不无道理,梁威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解释,只能尴尬的站在那儿,一手举着信,一手下意识的抓脑袋。
倒是魏延曦,思量间忽然看见信的反面有一行蝇头小楷,因为墨迹不深,刚刚他从正面看的时候竟没有发现。
“梁威,把信拿过来。”
魏延曦再次把信取回手中,翻了个面,就着光亮仔细辨别着上头的话。只见朱耀紫写着:当初首辅府,王爷欠我一诺,正好家里蒜用完了,听闻北地产蒜,劳请王爷归朝时替我带一箩。
真是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魏延曦嘴角抽了抽,一时间有些不大明白朱耀紫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欠他一诺这事确实不假,当初在首辅府,为了问出当年他和遥清打的赌,魏延曦确实曾经答应他一诺。只是……
他费尽心机让自己应下的一诺居然就是从北地替他带一箩蒜回去?!
朱耀紫的脑袋一定是坏了……
“咦,王爷,北地产蒜啊?来了这么多趟属下竟然不知,还一直以为蜀地的蒜才是最好哩。”
一旁,梁威见王爷有发现,也跟着凑过来看了看,当看到“听闻北地产蒜”四个字时,眉毛高高挑起,一脸惊讶的跟魏延曦说。
魏延曦没吭声,可心里却在快速的过着。梁威说的没错,北地根本就不是产蒜的好地方,他要真心想要上等的好蒜也该让人从蜀地带啊,何苦特意写信给他让他从北地捎回去呢。
“他到底……想传达什么?”魏延曦像是在问梁威,却更像是自言自语。
朱耀紫绝不是一个喜欢没事找事干的,不会因为一时兴起寄这么封驴头不对马嘴的信来,更是把他欠下的那个承诺给用在买蒜这种事上。
那他一定有什么理由。
“买蒜,蒜……”魏延曦喃喃念着,眼睛微微眯起,蒜啊……
只是下一刻,他忽然瞪起眼来,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一下子站起身,一把抓起桌上的信纸就走向屋里的一角。
那里正烧着一个碳盆。
因为北地本就冷,这段时间又连着下大雪,所以军营里都早早点上了碳盆。魏延曦作为主帅,帐内的碳盆自然是烧的最旺的。
他径直朝那碳盆走去,什么话都没说,抬起拿着信纸的那只手便要往上放。梁威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王爷这是想干嘛,就算再讨厌朱少爷也不至于直接把人家的信给烧了吧!
谁知魏延曦并没有将信丢尽盆里,只是用手捏着一角,在炭炉上熏烤了一会儿,只见原本除了那一行小字以外什么都没有的信纸反面慢慢浮现出了浅褐色的字迹。
梁威恍然大悟,原来是将蒜汁为墨,写在了信纸反面啊!
他点点头,这确实是军中惯用的传暗报方式,没想到朱少爷连这个方法都想到了。在信纸上写要王爷替他带蒜回去,恐怕也是想要提示王爷吧。
只是……
思及此,梁威却又忍不住皱了皱眉,到底是什么不得了的消息,要朱少爷这么大费周折的用蒜汁传来呢?
等蒜汁全部被火烘烤成深褐色,魏延曦收回手,摊开来,只见上头大大的写着十个字:
京都异变,小清有难,速回!
第106章 回京都(上)()
魏延曦怔怔的看着纸上这行大字,半天没吱声,最后还是梁威开的口。
“王……王爷,朱少爷这是……什么意思啊?”
魏延曦面无表情的抬头看他一眼,“还能有什么意思,不就字面意思么。”
“可这……”
梁威懵了,按照朱少爷的意思,京都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牵扯到王妃,要王爷尽快赶回去救王妃。但思及王妃前两日的来信,京中并没有什么要紧事,他也过的很好啊。更何况影四传来的信件也是这样说的,朱少爷究竟是为何要寄这么一封信来呢。
梁威一脸茫然,想不明白,但魏延曦却一直怔怔的望着桌案上的信纸出神。
蒜汁被熏烤过后呈现出一种深深的褐色,透着一丝暗红,其中隐约有细细的裂纹,就像是血液凝固后呈现出的颜色一样,触目惊心。
魏延曦反复看着这十个字,虽然写的简短仓促,却有如惊雷一般直击在他心头。这暗褐色就像是一抹阴云,笼罩在他的头顶,挥之不去,他总有种错觉,就好像这十个暗褐色的字是用遥清的血写出来的一样。
那样美好的他,一袭蓝衫被鲜血染得斑斑驳驳,白皙细腻的皮肤上再无一块好地,手脚都拴着镣铐,被关在深不见底的地牢里,失神的望着一个固定的方向,眼中再无半分往日的神采可言……
“王爷,王爷?”
耳边传来梁威的声音,魏延曦骤然回神,只见身边,梁威正有些担忧的凑近了望着他。
“嗯,怎么了?”
“哦不,属下只是在想……呃,王爷,这信……到底可不可信啊?”梁威试探的问道:“毕竟王妃之前才来的信,相差也不过就只有三两天,应该……不会有这么大的变动吧。再说影四也说过京都无异样,这信会不会是其他什么人故意设下的陷阱,诱着王爷踩下去?”
梁威的考虑其实也不无道理,魏延曦如今身为北军主帅,身担重任,没有圣旨传召绝不能离开驻地。假如他真按照信上所说想都不想就丢下大军赶回京都,那可是欺君的大罪,按律当诛!
如果真是因为王妃出事也就罢了,可若不是……只怕届时皇上怪罪下来百口莫辩,就算是皇上的亲弟弟也是逃不了一顿狠罚的。
这一点先前魏延曦确实也考虑到,但很快就被他否决了。不为别的,只为这寄信人。
“朱耀紫不会无缘无故给本王寄信。”魏延曦摇摇头,解释道:“假如真是有人想算计本王,那大可以以遥清的名义寄来,何必用他朱耀紫?本王跟首辅公子不和一事在京都人尽皆知,他明明有更好的人选,根本犯不着用朱耀紫。”
“再者说,本王欠他一诺这事只有我二人知晓,连遥清都不知道。本王不认为除他以外会有谁特意提这件事。”
“可是王爷,朱少爷为何偏偏要提您欠他一诺这件事呢?得您一诺何其不易,他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要用掉?”
“这……”魏延曦眯了眯眼,“连欠他的这一诺都用上了,恐怕他是想告诉本王,事态紧急,耽搁不得,一定要回去。”
魏延曦不禁担心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连朱耀紫这首辅公子都搞不定,非得他出面不可?
“梁威,替本王收拾东西,本王今夜就走,争取在十日之内赶回京都!”
这世上的事情瞬息万变,前一刻还看着好端端的人,指不准下一刻就要身首异处。朱耀紫这一封不明不白的信就像一把锥子一样,一下一下在凿着魏延曦的心,让他焦虑,让他不安,唯恐在京都的齐遥清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大事。
“王爷果真今夜就走?”梁威闻言呆了呆,“那……那驻守在这里的大军怎么办,若是北狄趁此机会来袭……”
“无碍,你留下来,暂代本王指挥全军,再让影二影三留着相助,本王只带影一走,应该无大碍。”
魏延曦迅速的将移交文书写好,又把元帅虎符递给梁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遥清若是有事,本王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你跟了本王那么多年,该怎么打仗不需要本王再教。北狄此番贸然进攻,物力兵力都不充足,又与我们僵持了这么久,应该元气大伤,再怎么搅合都翻不了天。若本王估计得不错,这场仗半月之内就能有结果。你且守好边疆,待本王回来便可。”
见梁威张口想要推拒,魏延曦手上力道加重了几分,板了脸道:“旁话莫说,本王此次回去不打算告诉任何人,你定要替本王瞒好,若是期间出了差错,唯你是问!”
魏延曦说这话时面色严肃,眼中也带上了一股审阅士兵时才会有的威严气势。梁威只觉得脖颈一凉,下意识的挺直了背脊,条件反射似的大声答道:“属下遵命,绝不辜负王爷期望!”
“很好!”
魏延曦露出一抹笑容,满意的点点头,没等梁威多说什么就把虎符和文书往他怀里一塞,出门找影一去了。
只留下梁威一个人捧着那些东西,半天才缓过劲来,自己刚刚脑子一抽,是不是把主帅的担子直接给扛了下来?
哦天哪,他这是什么猪脑子!梁威同志愤愤的盯着手中乌黑光亮的小虎符,恨不得一头在上面撞死……
魏延曦从来都是那种说风就是雨的性格,这次也不例外,尤其牵扯到齐遥清,他的心头肉,更是耽搁不得,当天把事情简单交代一番后就带着影一和二十精兵出发了。
从北狄边境到京都一般最快都需要十五六天,如今魏延曦他们骑的是最好的战马,日夜兼程,最短也要十天。十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魏延曦满心满眼想的都是齐遥清,只怕这十天里生出什么变数来。
是日,他们刚过蜀境,天就渐渐黑了下来,如今正值三九寒冬,冷风阵阵,吹的人骨缝里都是冰的。
连着几天日夜兼程的赶路,饶是铁打的身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