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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小雪又摇了摇头,说:“我没有想破坏什么,我也实在破坏不了什么。但,我不合适这样的游戏,我选择退出,总还可以吧?”
“你当然可以选择退出。没有谁拿绳子捆了你,也没有谁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胡莉这样说了,话锋一转,又提醒黎小雪,“只是后果,你也一定要想清楚才好。就算林导不追究,制片方一定也不会答应的。为此,你将要付出的代价,你能不能承受得了,你也是需要好好地考虑考虑的。你才刚还说,你是为了钱才做的,你一定一意孤行,可不等于雪上加霜?这样的违约,人家拿上公堂,一告一个准儿,你是不是想过,你又拿什么来赔偿?”
黎小雪的头禁不住又低了下去。
胡莉的声音又缓和了许多:“我记得你是最喜欢读历史的。历史上有多少忍人不能忍的人物,像勾践,像韩信,像司马迁,等等,你怎么就不能效仿一二呢?你在历史人物的身上得不来这些的话,我也只能说你的历史也都白读了。说一个不怕你笑话的事儿。我当初决心闯这一条路子的时候,就把四个字深深地刻在了心头。那就是卧薪尝胆。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所以会有这样的决心,源于我亲眼目睹的一个农民工高空坠亡的事故。那是一个数九寒天的夜里,我做为一个群众演员,跟着剧组在一个工厂里拍外景。当时,有十几个农民工在露天焊着一个机架。听一个师傅讲到工作的辛苦处,真的,想也不可能想到。大冷的天里,焊起活儿来,身前灼热得火烧一样,身后却冰凉得好像敷着冰块儿。一个身子就是两种的温度。这么辛苦,一个月下来也都不过三两千的报酬,只为了糊住一张嘴,总也得干下去。很多的剧组里的人,还为那些师傅的辛勤点起了赞,我却看到了那一个师傅脸上的无可奈何。那是什么样的一种生存状态啊。辛苦其实又只是一个方面,时不时的,也都要看领导的脸色。就在剧组一声声的赞誉里,一声撕破夜空的惨叫,一个师傅从高空坠落,当场死亡。在场的人,包括剧组里的人,顿时乱作了一团。这也是一个生命啊。真的就好像流星一样,划落之后,永远就消失了。据说,也不过三十几岁的样子,包工老板不过也就赔偿了一些钱了事。那之后的好些天,那些师傅弧光里劳作的身影,始终都在我的脑子里浮现着。我发誓,我绝不可以让我的人生也惨淡到如此的程度。我开始拼命地争取上镜的机会。为此,我所遭受到的各式各样的非议和屈辱,真的是举不胜举。但,做成人上人的念头,一直就让我咬牙忍着。我告诉我自己再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在这一条路上,我才能够一直走到了现在。我每一步的艰辛,和你说,你可能也都不会相信的。你这也才迈进了这个圈子,就得到了这么好的机会。我也不说你应该懂得感恩的话,我,包括林导也没有想你回报什么,你只要把你该做的做好,你的星路,可有多么地顺畅?这个圈子里,你真的是一个幸运儿。”
“幸运儿?”黎小雪忍不住,又苦涩地一笑。
胡莉又叹息了一声:“人在福中不知福,说着的,就是你黎小雪这样的人了。该说不该说的,我也都和你说了,你觉得我说得还在一些理的话,我希望你可以好好地考虑一下。多少女孩子梦寐以求的东西,我不想已经到手的你就这么不懂得珍惜,轻易地放弃。只从生存的角度来看吧,特别对我们女人来讲,如此光鲜又有钱攒的行当,真的是太难得了。你也给别人打过工,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免费的午餐。干什么,又没有气生?林导这个人,在圈子里实在口碑都不错的。”
“口碑不错?”黎小雪又冷笑了一声,别有他意地,点了点头。
胡莉似乎又没有领会黎小雪点头的深意,拿起了筷子,说:“可以的话,我希望你明天会出现在剧组里面。”
第486章 生活的脚步()
生活的脚步再一次把黎小雪引向了去往剧组的路,虽然沉重,还是一步步地走入。
究竟是什么让她又步入到了这样的生活,她想不通,也已经不愿意再想。
再想,也就是眼泪,再想,也改变不了什么。
无奈吧?硬着头皮,也只能这么来。生活好像就给了她这唯一的路,她不觉得自己还可以做出什么选择。
“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这样的话,这一路上,在她的心头也不知道是说了多少遍。
她完全成为了随意生活来捏,来摔,来踩的泥巴。
她就是泥巴,泥巴叫人捏,叫人摔,叫人踩,是本分。
女娲造人,可不就是用的泥?
泥巴随意着生活的捏,摔,踩,才有了丰富的可塑性。
还是念书的时候,她就和一个室友就生活和人究竟是谁选择了谁进行过激烈的辩论。她是觉得人是可以选择生活的。生活多么简单,富贵不成,清贫也不失为一种选择,只要舒心就好。
那一场辩论没有得出任何的结果,——一定要说有一个结果的话,结果就是两个人依然如故,各执一词。
事实却胜于雄辩,几年之后的她,可以认输了。
她不是没有生活上的规划,她甚至不只一次地,想到自己老子之后会是什么样子。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自从遇见钟友诚的那一个雨夜,她为自己规划的所有,流沙一样,倾泻而去。
没有选择地和韩海涛分开,没有选择地和钟友诚牵手,没有选择地怀上又失去了骨肉,没有选择地为钟友诚的画展四处筹措,没有选择地一直走到了今天。
这一回走向剧组的路,是的,完全无奈。
她何曾想过自己会给金钱压跨成现在的模样?
她输给了她曾经最不以为然的金钱。她不仅是输了,还输得好惨。
“以后一旦有了钱……”这样的念头,昨夜里,当她在床上几经翻来覆去之后,也莫名地想过,可,很快也让她击碎一只美丽泡沫一样,轻轻地,就击碎了。
欠下的金钱大山一样地,还压在她的身上。
就像胡莉所言,她不能让自己再雪上加霜。
她真给剧组送上法庭,命运如何且不说,又要背上多少的债在身上,更是她不敢想见的。
这也都可以不加考虑的话,一旦吃了官司,她的所有也就会给黎母知道个一清二楚。
如此沉重的一页,真的展现在黎母的面前,黎母那一颗本来也已经脆弱不堪的心脏,怎么又承受得了?
就算还可以,她也不能再让黎母来承受。
黎母为她,为这个家承受的,已经太多。
也是为了金钱,黎母又何尝没有过委屈?
黎母夜里偷偷的哭泣,时隔多少年,依然还会在她的耳边响起。
她第一回听到黎母的哭泣,就曾发誓不再让黎母再难过。可,那时候的她的肩膀毕竟还是柔弱的,她还可以做到的,只是少让黎母操她的心。
而今,她其实已经有能力让黎母过上她想黎母过上的生活,事实却是,她自己所面临的,她自己也都应接不暇。
她的脚步就要迈进剧场的时候,李君浩的声音又从她身后响起:“小雪!你干什么?”
黎小雪的身子哆嗦了一下,立时就收住了脚。
“小雪,你又跑来这里干什么?”李君浩又这么问着,已经到了黎小雪的身边。
黎小雪无法回答李君浩这样的问话,只把身子往一旁转了一些,尽力对李君浩声色俱厉的目光做着回避。
李君浩竟抓住了黎小雪的胳膊:“你告诉我,你又来这里干什么?”
“松手。”黎小雪带着一些警告的语气,小声地,和李君浩说。
李君浩叫着:“你告诉我,你先告诉我!”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黎小雪冷冷地说。
“你自己的事情?”李君浩失望地说了,抓着黎小雪胳膊的手先软了一些之后,更紧了许多,“不!我不许你这样!”
“凭什么?你凭什么就不许?”黎小雪说着,又挣了一下。
“我不能看着你这样。你这是在作践自己,你知道吗?你跟我走,跟我离开这个鬼地方。”李君浩说得心痛。
黎小雪心烦意乱:“你快点儿松手,你抓得我好疼的!”
李君浩摇了摇头:“疼了,是吗?你这个时候又知道疼了,是吗?是不是,我一旦把这手松开了,你也就把这时候的疼全部都可以忘记了呢?是不是,好了伤疤,你也就忘了疼呢?你还来这里干什么?你这可不是在飞蛾扑火?那一天发生了的事情,难道,你都……”
“不要再说了!”黎小雪截住了李君浩的话,又使足了力气,把手甩开。
“你不能进去!”李君浩喊着,又拿身子拦在了黎小雪的面前。
黎小雪这才闻到了李君浩身上的一些酒气,厌烦地左右躲了几下,还是给李君浩拦住。
“跟我离开这里。算是我求你,小雪。”李君浩苦苦地说着,剧组里的保安应该是听到了这里的喧哗,到了跟前。
看着是剧组里的人,保安不解地问:“你们这是……”
李君浩转回身,把黎小雪特别地护在了身后,义正辞严一样,和保安说:“你回去告诉那个姓林的,他的戏,我们不拍了。他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他自己知道。他胆敢再找我们什么麻烦的话,大家撕破了脸皮,谁都不好。”
保安不知道李君浩在说什么:“我倒也可以把话传过去,一来,不是我分内的事儿,二来,也怕传得不好。有什么话,最好,还是你亲自进里面说个清楚。”
“进去就进去!”李君浩说着,就要往里走。
看着李君浩这样冲动,黎小雪只怕事情闹大,赶忙又抓住了李君浩的胳膊,往一旁拽着:“走,我们走!”
“也要和他说清楚了才好!免得再有什么后患!”李君浩的酒劲儿似乎涌了上来。
“走!走!”黎小雪只苦苦地求着。
“怕什么?我们又没有做错什么!”李君浩的说着,回身就要把黎小雪的手推开,却看见秀美正笑着,往这边走呢。
秀美和李君浩的视线在空中集聚,也就收住了笑脸。
黎小雪顺着李君浩的视线回了一下头,看见了秀美,也就把手松了开。
秀美又把笑容轻而易举地挂在了脸上,扭着胯部,进了几个人的圈子招呼到:“早啊。怎么都站在这里,不进去?”
“美姐,我们有些事情,你给林导说一声,我们就先走了。”黎小雪抢先地说着,还要把李君浩拉走,李君浩却定了身一样,一动不动。
秀美看出其中的一些味道,还笑着说:“昨儿你们没有过来,林导给大伙儿使了不少的脸色呢。你们这个假,真的对不起,我可不敢请的。”
“也用不着请什么假了。你就告诉给他,说我……”李君浩怒气冲冲地,说到了这里,又给黎小雪打住,“你不是要走吗?怎么还不走?”
“就是走,也还是把话说明白了好!省得叫他把不是都推到了我们的身上!”李君浩更坚决了起来。
黎小雪还拽着,秀美又点了点头,缓缓地,又冲着黎小雪说:“这话不错。不管怎么样,把事情说明白了,才是正经儿。”
黎小雪浑身的血液都向头顶涌着,“嗡嗡”地,脑袋就胀了几圈儿,再受不了,撇开李君浩,转身就走。
“小雪!小雪!”李君浩再顾不得和秀美说什么,嘴里叫着,就追了上去。
黎小雪疾步地走着,只要甩开一切和自己相关的事物一样。
“小雪!小雪!”李君浩到底又抓住了黎小雪的胳膊,“你到底又怕他什么?你干什么不让我把话和他说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