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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修道生活录-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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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那个久违的山村,王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访了自己的救命恩人,秦瀚。近一年未见,老爷子依然精神矍铄,似乎“岁月催人老”这句话并未应验在他身上。见到王充,秦瀚也很高兴,不仅包了个红包,还帮他再次把了把脉,确认了身体状况。

    除此之外最大的乐趣,便是和村里年岁相当的孩子一起玩耍了。若论对课本知识的掌握,这些野孩子自然大多是稀里糊涂,但在一些打鸟捉鱼的小技巧上,便是王充所远远不及的了。这也让他每次回来的几天,都能享受一番生活中所稀缺的新鲜劲。即便是在认知能力大涨的今天,这份新奇依然使他憧憬,憧憬到足以抛下手里的小说,虽然他根本没有外借过。

    才在大人的眼皮子底下安稳了一两天,王充望着村外连绵的群山,内心早已是蠢蠢欲动。漫山的枯黄与萧条,在他的眼中却是如此可爱而富有吸引力。

    下午的时候,几个小伙伴上门一喊,他便迫不及待地窜了出去。徐爱莲在屋内与家里的老人聊天,注意到儿子的举动,也只能对这孩童的心性表现无奈一笑。

    这个季节,在北方已是冻得“千山鸟飞绝”了,大家穿绒带袄,也免不了边说话边哈着成片的白气。但玩性一起,想要弄出点花样还是不在话下。

    看着荒地上成片的枯草,便有人提议道:“不如我们来烧草吧,说不定还能引出点野兔什么的。”

    放火?王充吓了一跳。尽管年纪尚幼,他在学校也多少接受过一些基础的公益教育,知道在山中纵火是很危险的,那个“小英雄赖宁”不就是为了扑灭山火牺牲的吗。不过出言劝阻,又怕扫了大家的兴子。有人还显摆似地念着“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诗句,让他不安的同时也有些好笑。

    不知是倒霉还是料事如神,几个孩子从小玩到大的小游戏,竟然真的惹出了大乱子。

    开始时,火借风势而走,着火带很窄,大家站在山坡高处,眺望着一烧数百米的低矮火焰,又叫又跳,兴奋不已。却是没发现,山火划过一道圆弧,正在逐渐吞噬他们上山时的道路。

    当有人察觉到面前的火墙已腾起半米高,根本无法跨过时,孩子们才慌了神。附近又没有水源,便是想沾湿外衣滚过去,也寻不到途径。慌乱之下,他们又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四散而走,试试能否绕过火焰。

    王充是向着侧面而去的。他先接着往山上爬了点,随后转而横向行走,想要找条出路。但他低估了山中行路的艰险,尤其是前人甚少踏足的地域。没过多久,他便陷在了一片密林中,脚下一深一浅,半天都摸不到出路,甚至连方向都变得难以辨识。

    换成一般的孩子,恐怕已开始坐地大哭了。不过王充平日里不曾显露,此刻骨子里却有莫名的倔强涌上心头,即便双手被枝条上横生的细刺划出了不少小口子,也紧咬着下唇,在林中艰难跋涉。  

    但似乎连苍天都要考验他。不知何时,更大的危机,黑夜,已逐渐降临了。

    王充原先还抱着些幻想,如果火还没灭,他只要就着火光,便能摸索出去。但他努力地睁大双眼,却仍没有寻到那缕期望的明亮。

    其实早在数个小时前,便有村民发现了燃起的山火。了解到有一群孩子上山未归后,便明白他们肯定是被困住了。

    此地的山林火灾并非首次发生,有经验的人很快判断出,火线虽然拉的很长,势头却没有想象的大。全村人上山,不到一小时便将其扑灭。只是寻找走失的孩子,却成了一件难事。除了留一部分人拿着大喇叭在山中呼喊搜寻,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

    但是说来说去,最危险的竟还是王充。其他的孩子自幼在这附近长大,这座山便如同他们家的后花园,不说了如指掌,多少也有几条熟悉的路径。因此在天黑的时候,一部分孩子被大人寻回,一部分自己摸回了村子,只有王充,是被实实在在地困在了老林中。

    且不提徐爱莲因儿子病刚治好,又流落山林的命途之多舛险些崩溃,王充这边循着树木稀疏的路线一通乱走,竟误打误撞地来到了一处奇异之地。

    此刻在他眼前,树林分叉,如同山谷两侧的岩壁般,围出了大片枯黄的草地。明月升上半空,在这片难得的空旷之处洒下道道清辉。

    让王充目不转睛的是,在草地中央,竟有一块丈许方圆,平平整整的大石,端正地嵌在地上。石头露出地面的部分高不足尺,表面似乎如鹅卵石般光滑,凌乱地反射着晃眼的月光。而在这块天然坐垫般的巨石上,正有着一条姿态怪异的白狐。

    尽管隔着二三十米,王充也能借着头顶的月光看出,这只白狐不是以动物常用的四脚朝地姿势趴在石头上,而是立着上半身,两条后腿横搁在石面上,前肢下垂,如同一个正襟危坐的人。

    这种坐姿,他在一些受过训练的家犬身上也见过,但不知为何,这只白狐只是在那儿一坐,给他的感觉便有些不同。具体不同在哪儿,王充也说不上来,就是在其身周,四方天地有种莫名的和谐,照耀其身的月辉,都似乎有些扭曲,给它本就雪白的毛镀上了一层淡薄的光晕。

    王充看得有些入神,不知不觉便在林子里蹲了十来分钟。他觉得双脚有些酸麻,偷偷扶着树想站起来活动一下。怎料,身边的树碰巧还未成材,纤细了一些,被他站起时带着晃动了几下,竟引起了那只白狐的注意。

    白狐原本一直似闭非闭,形如假寐的两只眸子,在瞬间张开。它的眼中闪过一丝人性化的惊惶,似乎想翻个身子逃跑,但原本在它身周弥漫的柔和光晕一阵抖动,竟发出轻轻的“扑”的一声。

    王充刚嘴里喊道“欸,不要急着走啊”,便见那只白狐身子颤了一下,向一旁歪出去几步,竟摔在了石头边上的草丛中。

    他心中好奇,凑近去看,却大惊失色。因为白狐的嘴角溢出了些血沫子,不知何时已受了伤。

    “这,这是怎么回事。”王充想不通刚刚那一刹那发生了什么,只能小心地查看着白狐的身体,想要找出它受伤的原因。

第十章 若只如初见() 
此时他才发觉,这只白狐似乎没有成年,身子就比拳头大上两三倍,鼻尖都还没怎么拉长,长相甚至像小狗胜过像狐狸。此刻,它紧闭着眼,痛苦地蜷缩在地上,耷拉的双耳微微颤动,惹人怜惜。

    直觉告诉王充,这只动物的受伤应当是受了方才的惊扰所致,不禁心中有些愧疚,认为自己有义务帮其治好,因此将双手伸过其背部,想要将它抱起来。

    怎料他没有相关的经验,毛手毛脚地一抱,反而用错了力,让白狐又吐出了一小口鲜血。好巧不巧的,这点精血正好落到了王充在林中穿行时划出的一处伤口上。

    王充觉得手背有些发痒,扭头一看,却发现那处伤口表面上的血液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动,缓缓渗入他的皮肤,仿佛其中有个空洞一般。这诡异的现象让他吓了一大跳,惊呼之下,两手一松,白狐重新摔回地上,又难受地呕出了一滩血。

    但小狐狸的状态也不大对。它双目痴痴傻傻地注视着王充的手背,悲愤、落寞、奇异。。。种种神情交织在它的目光中,刹那间复杂得难以形容。

    王充急着把剩下的一点血迹从手上抹去,翻来覆去地看,却没有出现想象中整只手溃烂或者自己中毒而死的情况。回过神时,那点麻痒感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种弥漫在心头的淡淡哀伤。这感觉极淡,却又如丝如缕,无法割舍。

    这绝不是我自己的想法!王充明显地感到,这是某种依附在自己身上的情感,仿佛给他的大脑边上套了个小脑壳一般,猛然多了点东西,让他极不习惯。

    再努力地思索了一阵,他发觉自己似乎是和某物建立了一种冥冥之中的联系,而这缕哀伤正是自另一端传达过来的。追寻着这点微妙的感觉,他在四周绕了一圈,摸摸索索,最终竟回到了原点。

    低头看着趴在地上的白狐,王充默默无语。

    “不会是你吧。。。”

    他起了实验的心思,蹲下来,拿手指戳了戳白狐的背。

    哀伤中又多出了一点点恼怒。

    王充神情古怪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之前分明没有此事,脑中一猜测,也只能是方才二者血液混溶所导致的,但溶都溶了,还能重新抽出来不成。

    小狐狸很艰难地支起身子,似乎想要蹒跚离开。王充感同身受,心中泛起怜惜,不由地再次抱起它,紧紧地护在怀中,道:“你受了伤,就不要乱动了,我帮你找人医治吧。”

    白狐也没有多少挣扎的力气了。它双目微抬,瞅了王充一眼,仿佛意识到以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是无法独立在深山老林中活下去了,所以也是认命般地用尾巴挡在脸前,窝成了一团。

    王充小心地抚摸了几下它身上雪白的绒毛,张望四周,却意外地发现,在这片林间草地的左侧,正有一条树木分叉形成的窄小路径,就是不知蜿蜒向何方。王充也长了个心眼,先站在原地,借当头的弯月大致辨明了东西,确认不会走相反方向后,才沿着小路重新迈入了林子。

    接下来便是没完没了的穿行。有这条不算是路的路在,王充总算没背困在原地。但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白狐忽然抬起头,鼻尖动了动,似乎嗅到了什么味道,竟轻点着小脑袋,摆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卧在他怀中,似乎心情愉悦了些许。

    又是艰难的数个小时,王充几乎将体力耗尽,才抱着白狐疲惫地自林间钻出。与踏入那片井中望月般的林地时不同,重见天日的刹那,他的心情波澜起伏,无法言表,只是怔怔地看着山下乡村中恍如隔世般的灯火,激荡地泪如泉涌。

    说到底,他还只是个孩子。

    泪水滴到白狐的身上,惹得它扭动了一下身躯,王充才想起自己还揣着个伤员,顾不上休息,用手臂胡乱地抹了两下眼泪,便赶忙向山下而去。

    快到山脚下的时候,转过一个弯,有手电筒的光芒正向他这边辐散,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王充随即听到一声惊喜的呼喊,“孩子在这儿!”

    很快,他便被送回了外婆家。徐爱莲正抹着眼泪,突然见王充回来,悲喜交加,想教训一下他,却被旁人拦住了。王建华看着儿子也是无话可说,这小兔崽子,小时候挺老实的,最近几年怎么就能惹出这么多大事呢。

    王充都来不及和父母讲清事情的前因后果,便大声道:“我有急事找秦爷爷,这只小动物要死了!”

    这句”要死了“一出口,怀中的小狐狸身形未动,耳朵却微微颤了颤。

    大人们这次发现王充还搂着个活物,边上却有他一位六十来岁的大伯,仔细看了看小狐狸,皱着眉头道:“秋生,这只白狐是从哪儿弄来的。”

    说起东北民间盛行的”四大仙“,狐、黄、白、柳,其中故事简直一言难尽。之所以称其为仙,便是源于百姓对于这四种与人类长期伴生,却亦妖亦仙的生物,狐仙(狐狸)、黄仙(黄鼠狼)、白仙(刺猬)、柳仙(蛇),有着某种故老相传的敬畏。民间常认为这些动物极具灵性,在修炼成精怪一事上也容易得多,因此若是得罪它们,必然会为家庭招致祸患。

    因此,类似的传说多年来一直在坊间流传,诸如《聊斋志异》中的狐仙勾引书生,便是其写照。在东北,“四大仙”甚至有了神明般的化身,如神秘莫测的胡三太爷、胡三太奶,便是狐狸化身成的保家仙,保的是家宅平安,得到的也是人们的香火供奉。

    虽说如今有了那句著名的”建国后动物不许修炼成精“,似乎连民间的”妖氛“也被打压了不少,但也大多限于年轻一代。在老一辈人的眼中,如狐狸这等动物,仍是不要轻易与之接触的存在。白狐又是野史小说中颇具象征意义的一种狐狸,稀有而妖异,难怪边上的老人会有此一问。

    王充一看大伯的语气有些凝重,便知道自己不能将白狐打坐的事和盘托出,不然定会引起轩然大波。他也只能半真半假地说道:”我看到这只狐狸毛茸茸地很可爱,就偷偷地过去想捉住它,没想到它在逃跑时跌到浅坑里受了伤,我也只能先把它带回来救治了。“

    老人家听罢长吁短叹了几声,道:“孽缘,真是孽缘。秋生,你自己惹出的麻烦,便去解决了吧,可不要让这只狐狸死在村子里。”

    王充干脆地应了下来。他从头至尾都没有放下过环抱的双臂,别人看他的衣服被刮得破破烂烂,想要帮他换洗一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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