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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郎赶忙道谢,并巴巴跑去柳福儿跟前。
对于这个凑上来的同车人,柳福儿报以淡笑。
与她而言,刘大就是个移动粮仓,是先探探底也好。
周小六很快拖着辆平底板车过来,见大家都各自找好同伴,上了马,他只好把自己的马卸了马鞍牵来。
柳福儿很领情,悄声道谢。
周小六笑道:“你这身子着实是弱了些,等得空,我教你套拳,”他睨了眼梁二,小声道:“可别外传。”
他三两下套好了车,坐上车辕。
柳福儿赶紧蹭到里边坐定,想了想,又奔去屋里,扯了床被褥铺好。
梁二斜着眼见她这般,嘀咕了句“矫情,”便一扬马鞭,当前而行。
余下众人俱都赶紧跟上。
车队碌碌行在宽敞的官道上,柳福儿这会儿已经铺好的被子,在车子上了官道之后,就动作迅速的展开被子,把自己包住,只留出眼睛看路。
刘大郎见她这般,先是眨巴了下眼。
但是很快,在众人策马奔腾之时,他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挡尘防风。
刘大郎哎了一声,没等再说,就赶紧闭上嘴。
淡黄色的尘土随风飞扬,没出一息,便都轻飘的路过车子,往后飘散,他这一张嘴,正好灌一嘴沙土。
刘管两家没有男丁,作为唯一独苗的刘大郎,非但是刘家掌中宝,还是娘舅管县丞的眼里珠,不论任何东西,他都是头一份,就是走路,那也从来都是第一位的。
他自小放纵恣意,哪里知道跟在后头之人,会受什么苦。
柳福儿把额前的被沿掩了掩,确定没有一点风沙进来。
转脸见刘大郎吐得昏天暗地,险些被风推着掉下车子,便发了同情心,伸手扯住他袖子,确保他别掉下去。
刘大郎吐了好一会儿,迎着风艰难转身。
瞄见松开一点的被角,他十分自觉的就往里钻。
“边去,”柳福儿抬脚去踹。
刘大郎揪着被角,可怜巴巴,“郎君,就让我进来吧,大不了等回来,我帮你寻东西就是了。”
柳福儿挑眉,道:“你怎知道我有东西在这儿?”
刘大郎一撇嘴,趁着柳福儿没注意,赶紧往里挪了挪。
抬脸见柳福儿要翻脸,赶紧道:“那个莫大最是贪财,连亲生女儿都不放过。他住得地方里县城可是不近,要是没有足够好处,他能过来?”
柳福儿呵道:“这机会你们等挺久吧?”
刘大郎呵呵笑,转移话题,“郎君贵姓?”
“柳大。”
“柳郎君有礼,”刘大郎顺势挪着屁股坐过去一点。
柳福儿扫他一眼,没揭穿他的把戏,反而分了他一点被子。
刘大郎呵呵拱手,道:“郎君放心,我这人嘴最严实,你的物什我找到便还你,绝不会多说半句。”
柳福儿睨他。
他弯腰凑到柳福儿跟前,小声道:“作为交换,我家的事,你也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柳福儿浅笑一下,又见刘大得寸进尺的往前来,便狠撞他一下,道:“边上点。”
第四十六章 梁家军真不是吃素的()
马车沿着宽敞的官道一路疾驰,刘大郎和柳福儿安逸的窝在被子里,眼望顺风瞟向后面的黄尘,随口闲聊。
刘大郎问:“郎君,还没说你要找什么?”
“一块鱼佩,”柳福儿淡淡道。
刘大郎转着眼睛,道:“长辈所赐?”
柳福儿笑了笑,没有答话。
刘大郎摸摸鼻子,顶着明显的冷淡,继续道:“我刚才瞧见那位小将的刀上有个梁字,我猜,你们该不会是梁节度使麾下的吧?”
“你知道梁帅?”
柳福儿终于正眼看他。
“听我娘舅说的,”刘大郎道:“据说梁帅用兵如神,麾下战将如云,个个都好生厉害的。”
“马屁拍的不错,”柳福儿道:“不过你拍错地方,”她斜周小六一眼,道:“你该跟他们说。”
“那就是了,”刘大郎兴奋的晃悠着,险些把柳福儿搭在肩上的被子扯落。
“你那么高兴做什么?”
柳福儿斜他一眼,把被子拉好。
刘大郎笑道:“我娘舅年轻时曾有幸随梁帅清剿外过贼,可惜后来负了伤,这才归家。我自小听说梁家军,早就想一睹真颜了。”
柳福儿呵呵的转过头。
等到歇息吃饭的空档,柳福儿叫来梁二。
梁二随父征战多年,也曾参加多场大战,对部属也算了解。
一番细问,梁二表情和缓下来。
柳福儿就知道,这是对上号了,便道:“既然都是同僚,那就好说了。”
“我们不方便进城,”她道:“你写封信,邀管县丞出城聚上一聚。”
刘大转眼看柳福儿。
柳福儿微笑。
周小六瞄了眼柳福儿,赶紧翻出笔墨纸砚,郑三则将车板收拾出来。
众人的默契让刘大知道,只凭自己一面之词,他们是不会完全相信的。
他知趣的上前磨墨,一蹴而就。
梁二拿过来,等墨迹干了,递给周小六道:“你去一趟。”
“是,参军,”周小六利落上马,扬鞭而去,其后拖起一道长长黄尘。
郑三把笔墨等物重又收拾妥当,梁二拍拍刘大,拉他坐去卸下来的车辕旁。
坐定后,他吩咐几分骑兵去附近看看,能不能逮个野兔野鸡一类。
郑三瞧他这架势是要长待的意思,便将毡毯卸下来,铺在地上,以便兄弟们轮流休息。
另外一些则去周围弄些柴火,没多会儿便点起了火。
柳福儿拿来瓦罐,倒水放药,架在火上熬。
待到涩涩的药香浮动周围时,负责打猎的几人都提着收拾差不多的野鸡野兔过来。
柳福儿确定火候到了,便把瓦罐撤了,腾出地方。
刘大趁着柳福儿没注意,把打听来的消息告知梁二。。。
梁二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在意。
以鱼为形的玉佩数不胜数,他自己就有好几块。
他叮嘱刘大,说话就要算话,一定要把玉佩找到,交给他。
夜幕时分,众人团坐在火堆旁,吃着烤肉,就地安寝。
待到天色将明,众人便动作起来。
因着周小六不在,郑三暂时担当车夫。
一行人往武安方向挺进,待到将将能看到城池的距离,一单骑飞奔而来。
待到近前,柳福儿定睛,认出是周小六。
周小六快步来到梁二近前,拱手道:“禀参军,昨日黄昏,城门守卫已将信收入城中,直到此时,城里都未有异动。”
梁二挑眉。
看来,这个管大郎到还能沉得住气。
他道:“你继续留守,到了约定时间,他若未出现,不必滞留。”
周小六领命,重又上马,远去。
梁二转头看看四周,指了不远的树林,道:”就去那儿吧。”
众人驱马入林,迅速进入布防准备。
刘大眨巴着眼,看着才一进去,就有两个攀上高树,当起了瞭哨。
郑三将车赶到树林的正位,等柳福儿和刘大下来,才把车卸了。
又几息,有人从里面出来,道:“禀参军,发现三条踩出来的小路,可以确定最近两天都有人走过。”
梁二点头,道:“就地歇息。”
众人很快散开,柳福儿发现刘大愣神,便拐了下,“你不是一直想要见见梁家军的风采吗?怎么着,惊着了?”
刘大干笑一声,蔫蔫的寻了个树根坐下。
柳福儿浅勾嘴角,从褡裢拿了胡饼,递给他,又去给梁二送去。
梁二一早瞧见两人窃窃私语,便道:“他说了什么?”
柳福儿笑着摇头,道:“待会儿让兄弟们警醒些。”
“我有数,”梁二把手指放在嘴边,打了几个短短长长的呼哨。
响亮的哨音在林中回荡,待到消散,周围已是万籁俱寂。
秋日的阳光露过已然稀疏的枝叶照射进来,缓缓的熏染上一点暖意。
就在众人都有些懈怠之时,远处出现两个黑点。
瞭哨仔细查看半晌,扭头喊道:“参军,小六带着人来了。”
梁二睁开眼,淡声道:“带了多少人?”
瞭哨看了会儿,道:“就一个。”
梁二从地上起来,微挑着眉毛,道:“走,去迎迎管县丞。”
刘大笑呵呵的跟着,似乎并不知晓早前柳福儿的防备一般。
这反倒让梁二高看他些许。
众人出了林子,才一上官道,就见管大郎与周小六一前一后过来。
还没到近前,管大郎便拱手阔步行来,待到两三步外,便长揖一礼,道:“仁勇校尉管大拜见梁参军。”
“管校尉快快请起,”梁二忙长揖回礼,道:“二郎见礼了。”
管大郎忙扶住梁二,两人抱臂起身,四目相对,均漾出丝丝笑意。
初次见面的生疏顷刻间消散,距离一下子近了许多。
众人簇拥着两人进入树林。
盘膝坐定,梁二单刀直入,言简意赅的表示边关此时缺粮,继续救急。
管大沉吟半晌,没有开口。
柳福儿道:“你在此偏居一隅,可能还不知晓。如今的中原各处战乱频起,各地节度使劝都囤兵自重,即便边关危在旦夕,也都推诿着,不肯应敌。唯有梁帅怜惜百姓,不忍其流离失所,慨然帅兵以抗。”
管大微微点头,以他的了解,梁帅是会做出这样的事的。
第四十七章 小炉醅小酒(推荐票的加更11)()
柳福儿又道:“按说梁帅之举,朝廷本该大力鼓励,奈何,”她顿了顿,道:“朝廷积弱已久,便是原本从淮南拨掉的粮草也因乱民横行,而彻底搁浅,更别提防守外敌所需的辎重和甲胄刀枪了。”
“这如何能行?”
管大不止一次的上过战场,最知道工要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道理。
“谁说不是,”柳福儿叹气。
“梁帅清廉,财帛有限,即便倾尽家财,也只顾得了将士们身上的甲胄和武器,其他的就,”她微微摇头,露出无奈之色。
管大紧抿着嘴,抬眼见梁二及众人都露出戚然之色,心不由软了几分。。。
“县里倒是有粮仓,存了些去年的沉粮,明府前两天才刚发话,说要典卖出去,你们若是急需,我可以做主,把那些拿出来。”
“当真?”
梁二惊喜不已,片刻又有些为难。
管大知他囊中羞涩,便道:“银钱之事你不需担心,我来想办法。”
刘大偷瞄管大,咧了咧嘴。
依他的了解,这位武安县的县令可不会贱卖沉粮。
上千石的粮食,买下来可不是个小数目,管家这次可要倾家荡产,没准舅娘的嫁妆也保不住了。
柳福儿捕捉到刘大那一瞬间的神情,否决道:“这样不好。”
她道:“武安有囤积大批粮食的仓库,想来这里的明府跟上层关系不错。”
管大点头。
柳福儿道:“自古以来,上下级维系关系,最好的方法就是利。大约,这些粮食所得银钱,不会全数归武安明府。”
“如果我估计没错,再过些时候,还会有人过来川蜀之地寻粮,到时粮价定会上涨。”
“别处涨价,你这里却没有半粒,明府怎会不怪罪与你?”
梁二想要粮,却不想牵连袍泽,便道:“那你有什么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没有本钱,就只能做无本买卖了,”柳福儿笑眯眯的。
“这个好,”梁二哈哈大笑。
管大侧目看侃侃而谈的柳福儿,没想到瘦弱单薄的小郎出手却很霸道。
柳福儿拱手道:“只是此事还需县尉帮忙,不然定不能成事。”
管大没有出声,刘大着急的扯他袖子。
管大看了眼他,才道:“管粮仓的就两个护卫和一个小吏,我可以帮忙调开,但现在的问题是没有船,另外出城的闸口,没有明府的手令,他们根本不会放运粮船出城。”
“这么严,”柳福儿皱了皱眉,问管大,“这附近几百里,除开武安,还有别处有粮仓吗?”
“有,”管大道:“不过都比较小,只有武安靠水,地也好,每年都能得个好收成。”
柳福儿左手捏着右手指尖,半晌她侧目看梁二,道:“若再等些时日,边关那边可要紧?”
梁二眉头皱紧,最终轻摇了下。
柳福儿舒了口气,道:“那咱们再等等吧。”
她道:“只是要劳烦县尉家眷多出来游玩几遭了,不然那些兄弟可是进不去了。”
“没问题,”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