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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大的意思,所有事情皆按照淮南的规矩来办。
书吏们立刻盘点清算,以及逐级盘查等。
如此难免要与早前留下来的官吏们接触。
这些官吏被刘家放弃之后,便已显出归顺之意。
但书吏们的居高临下以及各种讥嘲冷讽,让他们升起了迫切的危机感。
只是为了自己和家人,他们开始是沉默的。
书吏们在徐家已经顺风顺水惯了,见官吏们如此,更是强横起来。
如此一来二去,两方矛盾也跟着激化。
某天,徐大正在操练,有兵士从外面奔来道:“大郎君,有人在府衙闹事。”
“谁敢?”
徐大瞪起眼睛。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只在刚刚夺城,民心未稳之时才会出现。
现在出现,无疑是说徐大无能,过了这么久竟然还不能稳定局势。
徐大阔步往府衙去。
才一进门,便看到自家书吏与留守的官吏们对峙着。
“怎么回事?”
见不是百姓闹市,徐大安稳了许多。
“大郎君,”书吏们赶忙拱手,恭敬的见礼。
徐大点头,看向官吏们。
徐大自觉威严十足,却不知他这一微小的举动已让官吏们看出里外亲疏。
官吏中,曾经的饶州长史上前半步,拱手道:“禀郎君,诸位大人前来查账,我等已尽力配合,然还是不能让其满意,甚至有大人领兵,想要去我等家中查抄。”
“我等实在无法,只得前来,跟郎君讨个说话。”
这是有点过了。
徐大眉头轻皱,看向书吏。
书吏们顿时垂头,其中一人上前,道:“禀郎君,这实在怨不得我等。”
他道:“这几日我们清查内外库账目,发现里面支出有很大出入,甚至有些有明显造假痕迹,我等这般也是为了彻底清查,以免弄成糊涂账。”
官吏们大怒,那长史道:“那些都是刘七郎与郡守所为,与我等何干。”
“你也不必说什么谁造的账册。我承认,那些帐,有些确实是我等写的,但那都是被逼的。”
他道:“你只往笨了想,若我等真个是他们亲信,又怎会被他们扔在这里,听凭人宰割?”
徐大思忖片刻,当下许多事情还需要这些官吏们配合。
这些东西现在已经没了,便是让这些官吏拿,他们也拿不出。
又何必搞得剑拔弩张。
徐大转头与书吏们道:“这些帐也不必看了,大战之后,有损耗在所难免,不必太过较真。”
第四百九十三章 得救()
他道:“你们只清点现下有的,尽快造册便是。”
这无疑便是偏了官吏们。
书吏们拱手领命,面上有些讪讪。
官吏们则露出感激之色,皆拱手而礼。
徐大点头,复又板脸道:“有事情就来寻我说就是,怎滴还聚众跑来这里?”
“要是不知情的,还以为你们是要闹事。”
官吏们连忙行礼,叠声道不敢。
徐大嗯了声,看向书吏们。
那长史心知自家占了便宜,便忙带着官吏们给书吏赔礼。
书吏们在徐大面前,哪里敢说其他,只得回礼,并致歉。
一场纷争,便这般消弭与无形。
徐大两边各给了一个巴掌,又喂了甜枣。
淮南徐家,樱桃在丫鬟们的偶尔谈话里知晓徐四还没到饶州的消息。
她急忙忙奔回院子,将所听告知崔十一。
这些天,天气越发凉了,崔十一有些咳嗽。
听得樱桃这话,她急忙放下药碗,道:“那家主可有派人去寻?”
“不知道,”樱桃摇头。
崔十一眼前一阵阵发黑。
大家族里,就没有什么事情是秘密的。
如果徐家家主派了人出去寻人,府里定然不会一点动静也没有。
崔十一挪蹭到床边,就要下去。
“娘子,你这是作甚?”
樱桃急忙拦住。
崔十一汲上绣鞋,道:“我去求夫人,求她派人去寻郎君。“
“娘子,”樱桃忙拦住她,道:“这消息我都知晓,夫人怎会不知?”
崔十一肩膀一颓,泪顷刻落下。
樱桃扶着她肩,想要扶她上去。
崔十一轻推开她,抹了脸颊的泪痕,道:“去拿笔墨来。”
樱桃迟疑,道:“娘子,你这个时候不能动这些的。”
“现在哪顾得上?”
崔十一轻斥,“还不快些?”
樱桃听出她话里的薄怒,不敢再耽搁,急忙端来。
崔十一提笔,将徐四现下情况说明,吹干墨痕,道:“快送去给阿耶。”
樱桃将信收好,道:“娘子莫急,奴这就去。”
崔十一摆手,示意她快走。
樱桃看了眼她落在地上的脚,道:“娘子还是回去躺着吧,不然夫人和老爷问起来,奴怕说漏了。”
崔十一忙将脚收进去,盯着她。
樱桃这才疾步出了屋门。
天色渐沉,她快步进屋。
才刚站定,崔十一便道:“怎么样了?”
“好了,”樱桃喘了口气,道:“老爷让极为郎君带着人四下去寻,应该很快便有消息。”
崔十一松了口气,软软的躺进软枕里。。。
不想喉咙犯痒,登时咳了个天昏地暗。
樱桃赶忙上前,为她抚背。
待到崔十一好些,她鼻翼微抽,感觉屋里的药味有些淡,便道:“娘子可是没喝药。”
崔十一细细的喘了会儿,才道:“那些个苦汤喝了也不济事,喝了有何用?”
“娘子,这药正对病症,这两天已经见轻了,”樱桃皱起眉头,不赞同的看她。
“好,知道了,”崔十一含笑望她。
樱桃忙吩咐丫鬟去煎药来。
她亲手喂着喝下,才算放心。
如此又过几天,崔家一直没有消息送来。
崔十一渐渐焦急起来。
到这时,徐家也觉得不对劲了。
徐父派了人手出去,张榜贴画,悬下重金,终于在邻近淮南边界的一个小山村里寻到徐四。
这一回,崔十一知道消息不慢。
崔家几兄弟也在第一时间赶到山村。
不想,才一见面,崔家人便是一惊。
此时的徐四早已没有昔日的丰神俊朗。
泛黄的面颊凹陷下去,人起码消瘦了两圈不止,更重要的是,他人现在还是昏迷着的,且还发着高热。
据救他的人言,这情况已经持续好些天了,便是惯了汤药,也无济于事。
负责带队的包管事唬得不轻,急忙命人去寻郎中。
一番诊治之后,郎中面带难色的摇头。
主事脸都白了,叠声问:“到底如何?”
郎中也知这些人是贵人,得罪不起,便道:“风邪入体,又耽搁这许久,加上郎君伤得不轻……”
“这病,小老儿怕是无能为力。”
郎中摆手,抱着药箱,急忙退出。
主事连叫几声,甚至许下重金,依然没能让人留下。
崔家几位对视一眼,其中最为年长的三郎君道:“包管事,这里环境实在不利于养病,不如另寻个住处吧。”
包管事有些意动,只是看徐四这个情形,他又不敢做主。
崔三郎道:“我家别院距离这里不远,虽说许久不曾过去,但家中安排了管事在那儿,一些必备的还是齐全的。”
包管事沉吟,崔八郎不耐烦的皱眉道:“不论怎样,总要先寻个地方,把姐夫安置了才是,这般婆妈,可是要我等与徐家主商议?”
包管事心里微恼,但面上却不敢露,只道:“兹事体大,小老儿人微言轻,实在做不得主。”
“你,”崔八郎年轻气盛,又被长辈兄长宠着,便是被软软的顶了下,也还是受不住。
崔三郎一把拉住他,含笑道:“是我等强人所然了。”
“只是四郎是我妹婿,又与我们交往甚笃,看他这般,我们实在不能袖手,”他道:“不如我们将人带去别院,此事我等主意,若有事情管事尽管推与我等身上便是。”
“这,”包管事面带难色,支吾着。
崔八郎斜他一眼,喝令跟前的仆从,小心将徐四抬上船。
包管事一直跟到船边,待船离开河道,便往徐家发信。
没出两天,徐家主便得知情况。
到此时,徐家主才确定徐四并非刻意避而不前。
他一面命人去请专治外伤和调理内里的郎中往崔家别院,一面去寻徐节度使,与他商议可否派人在徐四出事地界大范围搜捕。
徐节度使素来欣赏徐四,听得徐家主提议,当即派出所有能派出去的公差。
徐府里,崔十一也收到兄长传信。
知晓徐四无恙,且还在自家别院休养,崔十一的心终于回到远处。
樱桃不失时机的端来汤药,哄她趁热喝了。
而此时,崔家别院里,崔家的几个郎君却对坐着发起了愁。
第四百九十四章 病()
两天时间已足够几人寻位医术不错的郎中。
经得诊治,来人很肯定的表示,徐四的伤不单单是风邪入体。
他早前在水里泡得时间太长,获救后又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
高热、昏迷,都代表其病症加深。
拖到现在才来诊治,已经伤到他根本,便是此时控制,寿数上也会有影响。
听得这话,崔八郎顿时急了。
“可法子挽救?”
崔家郎君们都很疼爱这位体弱的姐妹,自然希望她们夫妻和美,相携白首。
郎中捋着胡子道:“办法倒是有。”
他道:“修身养性,不理尘凡之事,或可能养回来一些。”
崔家几兄弟面面相觑。
徐家年轻一辈竞争有多激烈,他们是知晓的。
若徐四就此退出,多年努力顷刻消散不说,便是早前或多或少得罪的兄弟也不会让他好过。
这些,身在徐家内宅的崔十一并不知情。
她只以为徐四在兄长的护持之下,暂去别院安置。
另一边,徐九也得到消息。
得知徐四受伤不轻,徐九先是拧了眉头,但随后想起这些时日,整个家族都在因此奔走,便没再言语。
马颖慢条斯理的摇着小扇,面前的红泥小炉里,火焰不停跳跃。
半晌,她搁了小扇,将茶端到徐九跟前。
徐九思忖半晌,忽的起身,“我想起来还有事未办,就不陪你了。”
马颖抬起因孕而丰腴的脖颈,微微颔首。
如膏脂一般的肌肤随之流转着莹润的光泽。
徐九怜爱的摸了摸她脸颊,阔步出去。
没多久,他与杜五便先后进了茶舍。
相对而坐,徐九轻叹了声。
杜五心道就知道他会如此,面上则露出愧疚不安,道:“当时天色不好,下面人一时失了分寸,不小心伤了四郎君。”
徐九看他道:“此事怪不得你,四兄走时带了不少好手,想来你也费了不少功夫吧?”
杜五点头,道:“折损了十来个好手才得手。”
徐九露出果然的表情,道:“如今阿耶和堂叔大怒,下令务必擒获贼匪。”
“那些人你可安置妥当了?”
杜五心里冷嗤。
就知道他这般急着过来是为了这个。
他点头道:“郎君放心,那些人我已一早封了口,现下已经离开淮南地界了。”
徐九松了口气。
杜五垂下眼,提了酒瓶,为徐九斟上,道:“四郎君素来被大郎君倚重,而今这般,大郎君就等于失了臂助。”
他道:“我以为,郎君该考虑的是,如何从现下的局势中分得一杯羹。”
“你是说南征?”
徐九手指无意识的拨动着酒杯。
杜五道:“四郎君不在,大郎君便只能依靠卢巴之流,出纰漏是早晚的事情。”
他道:“郎君可早些做好准备,待到时机成熟,便依势而上。”
“你所言有理,”徐九道:“我会与阿娘商议此事。”
杜五心里顿时一阵腻歪。
这都多大的人了,孩子都要生了,怎滴还什么事都去找阿娘。
他忍了半晌,才将嘴角拉平。
徐九端了杯,将酒一饮而尽。
并未留意杜五的情绪。
一番畅饮之后,徐九微醺的回去府里。
将要进府,却见有人从边上的角门进去。
他眯眼看了一瞬,道:“那是谁?”
车夫回道:“是保安堂的陈郎中。”
徐九唔了声,软绵绵的倒进几个堆叠起来的软枕里。
角门出,陈郎中正垂着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