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第五百一十章 吃人?()
经过一个上午的强攻,吉州的城门已彻底撞不动了。
侯泰到这时也感觉出不对。
他喝令全军后退五里扎营。
吉州城里,长史确定吴军已退,才长吐了口气。
城墙上下,兵士们开始轮换休息。
百姓们在午后陆续的冒出头来,当发现四边城门附近皆有个深深的大坑,城门也被土堵死之后,众人瞬时陷入了恐慌。
吉州距离衡州不远,两城间走动不少。
当初衡州被黄家军侵占,便是封了城门。
没多久,城里的所有活物便都没了。
百姓们小心的盯着徐家军,悄悄溜去相熟的人家。
没到天黑,全城的百姓便都已知晓怎么回事。
入夜,徐家军开始换值,才走到城墙边,便听到城门附近有声音传出。
兵士立刻举着火把过去,抓到个正在挖土的汉子。
汉子见到兵士,十分惊恐,急忙忙的要逃。
但此时正是战时,守卫本就森严。
他能溜到这里一则是运气,二则是这里堆叠着土堆,兵士下意识的忽略这里,他身手还算灵活,才让他顺利过来。
现在既已发现,又如何能让他们逃了。
兵士将人绑了,去寻守吏。
守吏不敢耽搁,忙带去府衙。
正堂有灯光隐约透出,显然长史还没有歇息。
守吏便将人带去,请示如何处置。
长史从地图上抬起眼,端量着。
汉子很是不安,只挺了片刻,便跪地求饶。
长史挥手,示意守吏推开,他起身来到跟前,道:“你为何要去那儿挖土?”
汉子连连磕头,道:“大人饶命,小人皮糙肉厚,实难下咽,求大人切勿吃小人。”
“哪个说要你吃?”
长史很是莫名。
汉子听出话音,抬起头,小心翼翼的道:“大人不吃我们?”
长史失笑,道:“我粮仓里的粮食都要冒出来,谁要吃你们这些粗老的干肉?”
汉子顿时松了口气。
长史道:“我问你,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汉子摇头,道:“旁人都是这么说的。”
长史皱了皱眉头。
这旁人说辞实在宽泛,让人根本无从查起。
他示意守吏给他松绑,亲自将汉子扶起,道:“我徐家乃是礼仪之家,怎会行此无道无伦之事。”
汉子没有吭气。
长史道:“你们应该知晓早前占了衡州的黄贼吧?”
说到这个,汉子连忙点头。
长史道:“我徐家便是不能坐视黄贼作恶,才发兵南下,将其剿灭。”
当初梁二拿下衡州之后,便带着大半人手去追黄二郎,城里守备多是徐四带着徐家军来的。
吉州距离不远,两城互通之下自有姻亲。
得知城池被破,他们也曾在远处观望过。
只是他们不知晓具体因由,只能看到兵士的衣裳甲胄而已。
长史便是明了这里面的门道,才这般理直气壮的胡吣。
汉子轻啊了声,想起当初听到的传言,也是信了几分的。
长史又道:“且我徐家所在的淮南乃是鱼米之乡,甲胄兵器或许少些,但粮食是绝对不缺的。”
他道:“你可看到城东几座粮仓?”
汉子赶忙点头。
长史道:“那里皆囤满了粮食,足够大军吃到腊月。”
汉子眼睛快速的转了几转,道:“大人,我们都是穷苦人家,每日卖了苦力才赚得个把天的嚼用。”
“如今你们把四城封了,我们出也出不去,这银钱也没处去赚,米粮铺子又不肯赊欠,家里那几张嘴却是需要填的。你看……”
他隐带希翼的看着长史。
长史笑了,道:“你倒是胆子大,还敢跟我讲条件。”
汉子见长史没有生,心里一喜。
长史侧目思忖片刻,道:“此番吴家来犯,虽非我等之过,但到底给百姓造成不便。”
“这样吧,明日我会命人贴出告示,封城期间我们会适量提供米粮。”
“真的吗?”
汉子喜得面上翻出红光,他赶忙跪地叩头,道:“大人宽仁,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长史弯腰扶他,道:“你且莫谢我,这些东西可不是白送的。”
“需得用劳力来换。”
汉子还是再磕了个头,方才起来道:“这是自然,这世上哪里有不劳而获之事。”
长史含笑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
汉子连连作揖,方才退去外面。
一旁,一直没有做声的守吏道:“大人,这城中百姓近三千余户,若分与他们,咱们的将士怕就不够了。”
“若不分,乱子更大,”长史此时已没有了适才的慈和。
他低声道:“城门封锁必然引来恐慌,现下他们还只是偷偷的要溜出去,若真的逼到绝地,他们定会群起攻之。”
“咱们所有人加起来也没有他们人多,若真起了冲突,便宜得还不是外面的吴贼?”
守吏一默。
长史叹气,道:“粮仓里的粮食还够支撑些时日,待到四郎君来援,再考虑之后的事情吧。”
守吏领命,往外行去。
长史望了眼外面黑漆漆的天色,重又回到案几之后。
这一回,他写的便是适才所言的放粮一事。
第二天清早,兵士们将公告贴去各个坊市。
为免百姓看不懂,又特地配人绕着街巷扬声通报。
没多久,坊市里便骚动起来。
待兵士离开,百姓们便探出脑袋,确定没人盯着,便忙去寻相熟之人商议。
城北的某处民宅里,几个汉子聚在一处,七嘴八舌的争论。
中间的便是早前被擒下的汉子。
对于大家的疑惑,汉子挺了挺胸脯,道:“没错的,那位大人可是亲口与我说,要将粮仓里的粮食分与大家。”
“那他分了就是,为何还要我等按劳所得?”
其中一人忍不住嘀咕。
汉子斜他一眼,道:“公告言,一天工钱可换两升米粮。”
“若不曾封城,你自问可能一天赚得两升粮?”
那人翻了下眼,不吭气了。
汉子哼了声,很是不屑。
那人脸皮蓦地一红,眉毛竖起,想要发作。
“好了,大家都是兄弟,有话好说,”有一见机快的一把拉住他,笑着打圆场道:“大刘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家里劳力少,等着吃饭的嘴却不少,他这也是为了孩子嘛。”
第五百一十一章 寿数终有尽时()
第二天清晨,每一个坊市的公示牌楼下都站着兵士和书吏。
百姓们陆续聚到跟前,却又胆怯的不敢上前。
终于有个胆大的试探问自己可行。
书吏端量一下,见来人正是壮年,便点头应了,并让他将家里情况登记在册,给他印信,言明干一天活,晚上时便可以此领了米粮回去。
其他人见状,一改早前的迟疑,纷纷往前聚拢,争先恐后的抱上自家姓名地址。
兵士忙上前,令众人排队,一个个登记。
一时间,牌楼跟前便是坊市里最为热闹的地方所在。
长史微服行走其间,见百姓们热情高涨,再没有早前的忐忑与惊惶,不由捋了捋胡子。
回到府衙,兵士送来徐四来信。
长史急忙展开,见上面写着不日即将抵达时,他终于露出舒心的笑。
城门外,侯泰也终于收到了想要的讯息。
得知四面城门皆被其用土封实之后,他面颊肌肉急跳。
吴大郎已被崔八郎打得节节败退,早前夺下的南州地盘已基本被夺回。
甚至为了夺下南地,他还放弃了回援临安。
若在这里无功而返,怕不是临阵失策一类的借口能够开脱的。
他虽是吴家女婿,但毕竟不是真正的吴家人,真到需得取舍之时,他不敢保证吴节度使会向着自己。
侯泰在一瞬的走神之后,快速定下对策。
他叫来两亲随亲随,吩咐起各带三旅兵士分别去吉州的上游与下游,一边堵截河道,一方开扒河道,务求以最快的速度让城里水源断绝。
亲随领命,带着人离开。
侯泰搓了搓手指,来到舱外。
秋日的天空湛蓝通透,但他的心却是一片灰暗。
他不是不清楚堵住河道会发生什么,但他已别无选择。
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但已足够将河道尽毁。
城中,各家的主妇们最先察觉不对。
只是秋日秋日天干,往年也有水位下落的情况。
但经过一夜之后,水线快速下落两尺有余。
她们这才感觉不妙。
汉子们在吃过早饭之后,借着上工之时,互相问询,这才知晓全城皆是如此。
这下汉子们都稳不住了。
他们急忙寻到负责管理他们的兵士询问情况。
兵士也不知晓,便应付了几句。
第二天,情况越发的严重,主妇们每日打水的河道只有浅浅的水洼而已。
这下汉子们可忍不了了,他们集结着来到府衙,请长史赶紧想办法。
几千个汉子将府衙的巷子堵了个严实,长史听闻,也是一阵焦头烂额。
在他的想法里,攻城方式无非是打和围而已。
但他没有想到,侯泰竟然阴损至此。
为了夺城,他竟然不惜以一城的百姓陪葬。
书吏们出来,试图安抚。
但关系到自家生存,没有明确说法,汉子们哪里肯干休。
几番拉扯之后,长史最终出面,道:“诸位莫慌。”
他道:“援军这两日便要到了,到时敌军不敌只退,现下的缺水不过是暂时的,还请诸位克服一下。”
汉子们却很不满意。
长史这话说得实在空泛。
首先,援军一说,从早前开始,他便挂在嘴边,可到现在,也没见半个人影。
大家家里的水缸也就拿了一两个而已,便是存水也只够两三天之用。
若倒是援军不来,那他们该怎么办?
长史也知晓大家担忧,便道:“请大家宽限三日,三日之后,若援军不来,我便大开城门,任由大家来去。”
汉子们互相对视,半晌也只能认了。
待到众人散去,长史急忙往饶州去信。
而在饶州通完吉州的河道上,崔家兄弟正焦急的立于舱室之外。
兵士带着竹筒过来,崔八郎不耐的拿过来,看完便将纸条用力的攥成团,道:“催,催,催,催什么催,都快催出人命了。”
“跟他说,让他等着。”
崔五郎摇头,把纸条硬从他手心抠出来。
费力的展开之后,道:“此事是四郎自己主意,你我皆非徐家人,怎可擅自决断?”
他吩咐兵士,“你先下去,待会儿再说。”
兵士拱手,担忧的看了眼舱门,刻意放轻了脚步退下。
舱门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
崔家两兄弟急忙上前。
门内,须发洁白的程郎中面色沉沉的从里走出,看到两人,他未语先摇了摇头。
两人的心顿时咯噔一下。
“可是,”崔八郎梗了下,道:“可是不好了?”
程郎中沉沉叹气,道:“郎君此症已伤及内里,以老朽的本事也只能暂时延缓其病情而已。”
“怎么会这样?”
崔八郎瞪起眼睛,道:“早前不会还说只要调养着,便会好的吗?”
程郎中看他一眼,道:“早前那话,需得郎君静心休养,半点也不操心。”
言外之意便是徐四不听医嘱,操心太过,才造成这般。
崔五郎轻叹了声,止了想要发作的崔八郎,拱手请郎中回去。
崔八郎阔步进了舱室。
不大的舱室内,徐四安静的俯卧着,面容安详,只有那双微微蹙着的浓眉和额角渗出的冷汗,显示出他此时的痛苦。
崔八郎来到近前,低哼一声,道:“他不是说不疼吗?”
“八弟,”崔五隐带斥责的唤了一声,投了张帕子过来,为他擦拭。
崔八郎侧行两步,将地方让给崔五,翻了个白眼,坐去一旁,道:“要不趁着他这会儿什么也不知道,把他送回去吧。”
“那边名医多,总有能救他的。”
“不可,”崔五道:“他的性子你难道还不知道?”
“若他真吝惜这条命,早前就不会坚持着过来了。”
“那怎么办?”
崔八郎拧着眉头发愁。
崔五搁了帕子,道:“等吧,等他醒了再说。”
崔八郎撇了下嘴,道:“那他要是一直不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