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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二一怔,柳福儿笑了笑,“怎么,吓着了?”
她道:“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梁二默了默,道:“所以你在水边给那些人布条,目的也是一样?”
“是啊,”柳福儿斜着眼睛,神色淡淡。
她就是有疑心病,而且很重,所以对谁她都不会完全彻底的信任。
第六十三章 按图寻人()
梁二侧头。
昏黄的灯光映照着柳福儿微冷的侧脸。
梁二勾了勾嘴角,用力揉了下她发髻。
她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家好,他难道会为了不相干的,生她的气?
柳福儿此时腰腿无力,能正常走着已是极限,现在被他这么一带,她脚下一歪,头直奔树干而去。
柳福儿唬得不轻,嘴里哎呦这,赶忙伸手去撑。
梁二已先她一步将手掌挡在她额前。
“你干什么,”柳福儿有些歪斜的站起,没好气的喝道。
梁二转脸,见周小六和郑三等人十分识趣的落后几步,便撑着树干,微微靠过去一点。
“做得好,甚得我心。”
柳福儿脸一热,赶忙低下头。
此时她万分庆幸天色昏暗,灯光也不甚明亮,可以将她的脸色以及心情遮掩起来。
“谁用你夸,”她一手把他推开,继续往前走。
梁二往后歪了歪,撑树看她片刻,才哈哈笑着迈步追去。
郑三瞄着这样的梁二,小声跟边上的周小六道:“我怎么觉着参军有点不对呀。”
周小六翻了个白眼,道:“你才知道啊。”
郑三牙疼的抽了口凉气,道:“梁帅那性子,要是知道参军,啊,还不得把他剥皮抽筋。”
周小六哼道:“参军怎么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梁帅是把他交给咱两的。现在他这样,等回了边关,你和我估计没好果子吃。”
郑三深以为然,便道:“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周小六哼唧,“左右就是一顿军棍,也不是没挨过。”
“那倒是,”郑三摸摸屁股,道:“可惜徐瘸子的金疮药没了,不然还能少痛几天。”
周小六道:“参军面子大,咱们两个是替他受过,不如让他出面?”
“好主意,”郑三笑呵呵。
身后一众骑兵面面相觑之后,都低下头,好似没听到一样,该干嘛干嘛。
一行人在夜色中,徐徐前行。
而众人早前出事几里外的阜头,杜五正大队护卫过来。
望着人流不断阜头,淡声吩咐,“把这里的乡长找来。”
身后一护卫领命,快步往前奔去。
杜五又道:“你们分散着打听,他们人不少,不可能一点痕迹也不留。”
护卫们手持画像,迅速散开。
大约是已经做熟了,大家各有分工,有寻年纪长些的娘子打听的,有问走街摊贩的,还有专门找扛柴提篮,像是从城外过来买东西的问询。
如此差不多两刻钟,街市上的人,护卫们大抵都问遍了。
乡长也在此时被护卫请了过来。
杜五笑意浅浅的点了下头,打断乡长打算说的废话,道:“我要找人,烦请把你管辖的里长、村正,但凡管事的都给我叫来。”
乡长赶忙应是,转头吩咐跟来的仆从抓紧去通知。
杜五问乡长,“此地可有谁画工不错?”
乡长忙赔笑,“不瞒郎君,犬子倒是略通一二。”
杜五扫他一眼,没想到他还有这觉悟,便道:“那就请小郎君过来一趟,我有些画需要他描摹。”
乡长赶忙答应,转头吩咐下去,又道:“我家离这儿不远,犬子很快便到,”他抬手道:“郎君不妨移步,去那里稍作片刻。”
杜五抬眼,几步外便是家酒坊,其上伸出来的一个小小平台上,有胡女怀抱琵琶,随着节奏欢快的鼓点翩然起舞,身上飘逸的长裙随着她的旋转飘扬起来,好似一朵突然展开的鲜花。
杜五与徐九脾性相投,兴趣自然也就差不多。
他只看了两眼,便点头答应。
乡长堆笑,殷勤的将人请了进去。
掌柜看到来人,赶忙从柜台后迎出。
乡长一个眼色,掌柜就明白,立马上楼清人。
楼上看得正兴起的众人并不愿走,但架不住掌柜轰赶,只得嘀咕着下了楼。
掌柜低声吩咐伙计们将楼上收拾齐整,这才下楼来请两位上去。
此时,二楼已然收拾齐整,两张坐榻端正的摆在观赏歌舞最佳的角度。
掌柜亲自捧着一瓮酒来,道:“这是小店窖藏三年的烧白,还请贵客品尝。”
乡长殷勤的捧过酒瓮,巴巴搁在杜五跟前,道:“这家店在这人开得有些年头,它的烧白乃是一绝,三都的许多人都慕名而来。”
他道:“杜诗仙喝了这儿的酒还特地题诗一首,而今还在掌柜家里珍藏着。”
他说着拍开瓮上泥封,一缕醇厚的酒香顿时散逸出来。
乡长闻到这味,不由偷偷的咽了口唾沫。
而后,他拿起长勺,舀了一点入铜锅。
小炉烧得很旺,浓郁的酒香很快散逸出来。
乡长斟酌着时候,将酒倒入盏里,恭敬的请杜五先尝。
杜五轻抿一口,入口温润,过喉不辣,咽下之后还有一抹淡淡的暖和香气。
便是他这等不善酒的,喝着也很顺口。
他一饮而尽,侧目示意。
乡长赶忙凑上前,殷勤的舀上一勺,并小心询问歌舞是否继续。
杜五垂下眉眼,捏了块肉干,慢慢的咬。
乡长意会,立刻招呼胡女和乐师过来。
胡女漫步而来,浑圆又弹润胳膊妖娆舞动,蛮腰系着的铃铛随着她的走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声铮铮的琵琶音猛地传来,鼓点很快应和。
胡女腰肢一扭,妩媚俏丽的舞了起来。
杜五嘴角噙笑的看着,指节偶尔随着鼓点轻点。
乡长知情识趣,垂着眉眼老实的温酒倒酒。
少顷,一个眉眼清秀的小郎拾阶而上,看到乡长和杜五,赶忙过来行礼。
乡长赶紧起身,拖着小郎过来给杜五介绍。
杜五淡淡的问:“你会丹青?”。。
小郎躬身,道:“略会一些。”
杜五一摆手,胡女便知趣的退了下去。
乡长赶忙张罗掌柜拿来纸笔。
杜五将怀里的画像取出,道:“把他的样子画下来。”
小郎端量片刻,便伏身与案前。
没多会儿便将一张画像奉上。
乡长赶忙接过,并托道杜五面前。
杜五瞄了两眼,点头,“不错,有九分相似,”他道:“你继续,画出百张便可。”
第六十四章 有商有量,和谐共处()
随着时间的推移,画像也随着越叠越多。
乡长见杜五再没交代自己事情,便去张罗把人聚集一处,以便待会儿吩咐办差。
杜五见屋里没有人,便放松的歪斜在榻上。
早前被俘一幕再次浮现,他咬牙切齿的捻起一张,端量片刻,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密林里,梁二等人在绕过几个山头之后转到改去水边。
介于大家身份,柳福儿提议在浅滩处设伏,而后趁夜劫船往蜀西。
梁二想着水里寒凉,停留太久,她可能会生病,便坚持去偏僻些的阜头。
柳福儿劝了两次,都没有效果,便也只好跟着。
时值月底,又遇阴天,乌云浓密,与墨色的天际交织,将整个世界全部拢入黑暗之中。
梁二带着周小六和郑三几个来到阜头边。
此时这里泊着三艘乌篷小船,梁二等人不善泅水,便只能挑个距离阜头最近的下手。
柳福儿担心他们,想要帮忙。
不想梁二坚持不许她跟,还特地吩咐两个骑兵盯着她。
众人跟前,柳福儿不好与他多番争执,没办法,她只能守在阜头边上,提着心,祈祷他们运道够好,动作也够迅速。
如此才不会惊动其他船家。
前面传来一点细微的水声,像是水波拍打堤岸。
柳福儿手指微微收紧,就连呼吸也不自觉的屏住。
终于,船上传来几声轻而急的木板敲击声,这表示事已经成了。
直到这时,柳福儿才放松的长吐口气。
小船悠悠,轻滑水面,很快离开阜头。
待到确认身后没有动静,梁二笑呵呵的凑到柳福儿跟前。
“怎么样,我说能行,就肯定行。”
柳福儿没搭理他,反而看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船家四口,道:“他们,你打算怎么办?”
梁二扫了眼,道:“等待会儿找个浅滩,把他们扔下就是了。”
柳福儿皱眉,“这艘船就是他们一家的生计,没有船,你让他们喝风啊?”
梁二本是过来显摆自己本事,结果表扬没有,反倒被柳福儿数落,他不由变脸。
柳福儿深吸口气,道:“要是把他们扔下,就得把船留给他们。”
梁二气得不成,道:“把船给他们,我们怎么办?”
柳福儿转头看他。
梁二吸气,压抑火气,“你还坚持截船?”
柳福儿点头。
梁二站起来,去船头发散怒气。
柳福儿轻叹一声,从小杌子上起来,去他身边,道:“我知道你怕我撑不住,可现在我们有船,我就不需要泡在水里,”她转头看梁二,道:“再说,这船家没有过所,出了这段江面,更远些的卡口我们也通不过。”
梁二侧目看她一眼,道:“你总是有理,我说不过你。”
他复又回到船舱,问船家,“这附近哪里有浅滩?”
船家哆嗦着往外瞟了眼,道:“往前有个鬼见愁,那里到处都是暗礁,水也浅得很,只有一处能通船。”
“很好,”梁二道:“你刚才也听见了,老实配合,我们若是有船,这船就还是你的。”
船家忙点头。
梁二命周小六带着人去船头,他们这些人行船都是半吊子,还需有经验的老手指点。
柳福儿听着他吩咐,微微的笑,随他一同进了船篷。
小船轻摇,昏黄的油灯也跟着轻晃。
柳福儿提起小炉上的小壶,倒了杯水递到梁二跟前。
梁二睨她一眼,接过来却没有喝。
柳福儿也倒了杯,默了片刻,她小声道了声“多谢。”
梁二哼了声,嘴角微勾,举起杯子喝了口。
温热的水顺喉而下,让人心头暖暖。
柳福儿侧头,看惊恐的缩在一起的两个小童,柔声道:“要喝水吗?”
年纪小的女童乖巧点头。
柳福儿淡淡一笑,倒了杯水递过去。
想想,她又从包袱里拿了小半块胡饼,一并送去。
女童显然是饿了,看到胡饼就立刻伸手。
大些的男童赶忙抱住她,并警惕的望着柳福儿。
柳福儿笑了笑,将胡饼搁在两人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又把水放下,才试图抱着两个孩子的妇人道:“抱歉,大娘子,我们也是遇到难处,万不得已才这么做的。等过了这个坎,这船一定原物奉还。”
妇人紧抿着嘴,没有吭气。
梁二看看妇人,又看了眼柳福儿,无奈。
如果说那些人力和船员以及张村正是柳福儿的计策,那么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梁二以为,柳大这个人就是嘴硬心软,明明就是不忍心,他偏要找出许多的借口。
船篷外,周小六忽的探头进来,道:“参军,船家说鬼见愁要到了。”
梁二起身往外去。
柳福儿要动,梁二抬手挡住,道:“你留在这儿,该怎么办,你说就是。”
柳福儿笑,“设卡搞伏击,不是你强项?我可不班门弄斧。”
梁二眉眼一弯,钻出乌篷。
很快传来几声落水之声,船业跟着摇晃几下。
柳福儿忙撩了篷布,抬眼去望。
大约真是到了浅滩,几个略微懂水的骑兵正和船家把船缓缓的推离暗礁,并试图将其掩在某一高高凸起的礁石之后。
梁二便把周小六和郑三等叫来一处,谋划如何埋伏。
一番商量之后,众人各自坟头准备行动。
柳福儿道:“寻常的客船就容他们过去,咱们只堵装饰华丽,里面歌舞升平的。”
梁二正整理衣裳,听了这话,他笑道:“怎么,你还仇富?”
柳福儿瞪他道:“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为何。”
“知道,”梁二撇嘴:“那些个酸腐平常家国天下叫得别提极欢,真要说到奢靡享乐,没谁能胜过他们。”
柳福儿浅笑。
“行了,你就呆这儿等我消息吧,”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