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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
郡守嘴巴张大。
即便他心里已有准备,但听到数目,还是没忍住失声。
两千石,几乎就是他三年的税粮了。
“两千石,”柳福儿声音平静,神情更是平静。
郡守盯着那双黑得如同黑漩涡一般的眼眸,心如掉进深不见底的寒潭。
屋里安静得针落可闻。
柳福儿定定看着他,眼珠一动不动。
郡守心也不由哆嗦起来。
这些年他一直留意南地。
旁的消息,他以为都是次要,
只看柳福儿每过一地,便占一地就能看出其绝不是个吃亏的。
郡守小心肝一阵一阵的发冷。
汾州是他在这乱世唯一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
若她一怒,想要拿下。
那他……
他估算了下自家兵力,再想兵士来报,她驻守在城外的兵力。
也就是分分钟的事。
想到后果,郡守汗毛竖起,顶着薄薄的里衣,冷汗从汗毛孔一点点沁出。
“若郡守觉得太多,”半晌,柳福儿慢吞吞的开口。
“不多,”郡守急忙接话。
见柳福儿望来,他赶紧挤出点笑,道“只是我这城河道不宽,粮船都是中小型的,一艘只能装三五百石左右。”
“那就多弄些来,”柳福儿道“几艘船一起搬运,时间还可以缩短很多。”
郡守嘴唇动了动,咽下本打算的拖字诀。
柳福儿起身,道“时间紧急,还是早些调集,早些出发吧。”
柳福儿话说得明,郡守心里带怯,即便心不甘情不愿也不敢多话。
他找来守在门口的师爷,命其全城搜罗货船,务必第一时间备齐。
师爷早在刚才就把两人对话挺得全乎。
对他的决定,还是很赞同的。
毕竟,这里离幽州不远。
若那里真个受不住了,这里也难免遭难。
眼见师爷急急走远,柳福儿浅浅一笑,复又坐定。
郡守瞟了眼,重又往后挪了挪屁股。
兵士动作很快,没过一个时辰便把船调齐。
柳福儿起身,转身笑望。
郡守不自觉的弹跳起身。
站定后,他察觉自己失态,掩饰的轻咳了声,道“粮仓离卡口不远,边上便有人力可用,想来天黑之前,便能弄好。”
他说着,征询的看柳福儿。
“某代表边关儿郎多谢郡守,”柳福儿长揖到底,尽显诚心。
郡守脸上微微泛热。
早前,他也接到节度使的求援。
但他一来城不大,人也就那么几百个,便是去了也不过是送死。
所以在他看完那信之后,随手便扔进炭盆里毁了。
看看柳福儿,再想自己。
郡守多年静如死水的心微微动了下。
但片刻,他便把那一丝心动按下。
南地和淮水还打得热闹。
他毕竟拖家带口,还是再看看,再说。
柳福儿站起来,见郡守若有所思,有些诧异。
郡守回过神,笑着抬手。
柳福儿微笑点头,随他一道前往粮仓。
此时,师爷已经召集了所有人力。
一张张搭板上,人力扛着沉甸甸的粮袋上上下下的飞奔着。
只两个时辰不到,便将七艘船装满。
柳福儿拱手道“郡守善行,某记下了,日后定会厚报。”
郡守笑着还礼,抬手一请。
柳福儿点头,上了货船。
人力鼓着腮帮,极有节奏的吹着个小小的竹哨。
七艘船几乎同时升帆,转舵,收起搭板,缓缓如河道。
柳福儿转眼,望了眼指挥之人,心里暗自记下。
船很快出了卡口。
远处,楼船和战船赶来汇合。
郡守站在城墙上,遥望整齐合一的船队,摸着跳得有些急的心脏,庆幸自己的识时务。
船队沿着河道继续北上。
当行到岔口时,柳福儿叫来张武,让他带着八千人和粮船改道向东,而后北上奔幽州。
张武看了眼楼船。
其上人手不足百人。
“我让人带着粮船走,我留下来,跟着你。”
张武来时是得了汪三郎令的,务必护得柳福儿周全。
柳福儿摇头,道“毕竟是两支队伍,磨合起来需要时间,更需要人从中调和。”
“你跟着过去,我才能安心做去田家办事。”
张武嘴唇动了动,到底牵挂自家兄弟,没有再说。
柳福儿笑着示意船夫把搭板架在两船之间。
张武拱了拱手,阔步往搭板行去。
船夫立在近前,等他过去,便撤了搭板。
楼船行速陡的加快,在经过岔口之时,轻缓的转去左边。
右首,战船带着粮船缓缓行远。
。
第六百零七章 来意为何?()
岔口再行不远,便是河东边界。
远远的,柳福儿便让船夫挂上自家大旗。
边界处,田家哨探瞄见,急急回报。
待到柳福儿的船抵达时,哨探已立在岸上恭候。
柳福儿从舱室出来,哨探赶忙拱手见礼。
楼船缓缓行过,柳福儿向他微微颔首。
心里对田家行事有了更多了解。
这次过来她并没有跟田家打招呼,这里距离治所少说也有几百里。
这么远的距离,哨探肯定来不及回禀。
但他还是如此有礼,显然是上面早有交代。
只不知是一早交代,还是这次战事起后,才开始的。
楼船开始循序渐进的加快,终于赶在宵禁之前赶到治所卡口。
田大郎从城墙下来,急急迎上。
柳福儿笑着下了搭板,远远便拱手。
待到近前,两人相视一笑,极有默契的咽了客套的话。
田大郎抬手一请,两人并肩来到隔街的馆驿。
此时已是宵禁,田大郎交代馆吏妥善照顾,便告辞离开。
第二天一早,柳福儿吃了早饭,才过来拜访。
坐定后,柳福儿将汪三郎的揣测告知。
田大郎点头,道:“我们也得了消息,不过我推断不是三个月,估计也就这一两个月的事。“
“这么快,”柳福儿微惊。
田大郎面色沉凝的点头,“这几年突厥一直休养生息,人口增长不少。”
“只是北地的草原有数,牛羊增长得却不多。”
“去年契丹和突厥几个大族损失严重,开春时,一户只分了两头羊。”
“两头?”
柳福儿讶然。
突厥和契丹多以家为单位放牧,两头羊连自己的生活都保证不了,如何再给上面的头人上贡?
田大郎点头,道:“所以今春开始,那边的人心就已浮动。”
“我和阿耶本打算借机煽动,让他们自己打起来,不想北边反应太快,我们这边也就没法再动了。”
也就是说,他们发动战争,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
如此,突厥和契丹定然发动大规模的战役。
蜀地那边肯定是指望不上了。
百胜之军如今被困在淮水,根本无法动弹。
梁二又被拖在南边,秋天之前都没办法回返。
算来算去,她能用的根本就没有。
柳福儿面色忍不住阴沉下来。
田大郎把该说的说了,便识趣的告辞。
送走田大郎,柳福儿头痛的揉着额头。
河东之外是契丹和突厥混杂之地。
因为混居,各有心思的两个种族总是互有撕斗。
多年来,优胜劣汰的角逐,留存下来的多是凶悍非常之辈。
这些人打起仗来,都是不要命的。
杀起人来更如宰牛杀羊。
要没有田家誓死捍守,这些人早已突破防线,杀进中原,将那些养尊处优的老爷夫人,当做精养细喂的牛羊,宰杀了,吃肉了。
馆吏小心叩门,问可要摆饭。
柳福儿抬眼,才发现太阳已经高起入中天。
她点了点头,道:“来碗米羹就好。”
馆吏也是瞧出她心情不佳。
转去厨下,将精心准备的菜肴精简又精简,最后端上四菜一羹并几碟清淡的配菜。
柳福儿这会儿根本食不下咽。
但见馆吏小心翼翼的立在门外,不时拿眼睛瞟过来,便知定是田大郎有交代。
为了不让人难做,她只能捏着勺子,胡乱喝了几口,又吃了半块甜糕,方才搁手。
馆吏瞟了眼几乎没动的菜色,斟酌着道:“不知大人喜欢什么口味?咸香还是甜鲜?”
在他想来,柳福儿常年居在南地,口味肯定也被同化不少。
“挺好的,”柳福儿浅笑道:“我胃口小,吃些便饱了,今日已经多吃一点了。”
馆吏如释重负。
屋里随着小厮带着碗盘离开,恢复平静。
柳福儿揉着额角,在屋里来回的踱步。
半晌,她叫来馆驿,言明明日要走。
“明天就走?”
馆吏一脸惊讶。
柳福儿点头。
馆吏退去外面,一边命人准备出行的吃食,一边奔去田府,将柳福儿要走的消息告知。
田大郎正跟田节度使细说跟柳福儿见面的事。
田节度使听完,道:“所以,她这大老远的过来就是为了告诉咱们这事?”
田大郎摇头,道:“我猜她是想引兵北上。”
父子两对望,皆沉默不语。
门外,仆从来禀,馆吏有事来报。
田大郎看了眼阿耶,“让他进来。”
很快,馆吏跟着仆从过来。
见了礼,便赶紧把柳福儿的原话转述。
两父子再次对望,田大郎摆手让他下去。
屋里安静了一瞬。
田节度使叹息道:“梁家,果名不虚传。”
田大郎面上闪过一丝难堪。
田节度使瞄见,道:“你也不必如此,这事是我定下了。”
“咱们家就这么点家底,总要顾好自家的一亩三分地,有余力才能帮人。”
“这世上可没得帮人守地盘,反倒把自己丢了的道理。”
田大郎笑了笑,快速收拢情绪。
田节度使拍了拍他,道:“既然她要走,你就好生送,另外送她五百石粮,算是咱们的心意。”
田大郎起身见礼,往外行去。
田节度使望着儿子远去,轻轻叹了口气。
适才他说那话未尝也没有羡慕的意思。
梁帅慧眼,超他良多。
同样是儿媳,人家如何,自家如何。
两厢一比,如同天地之别。
馆驿边上的夹道,小厮们来回穿梭,将成筐成袋的吃食送去角门。
由人力从那里搬挪上船。
田大郎先是过去看了眼,见什么都不缺,才拐去柳福儿的院子。
柳福儿正背着手看种在在院子边上的花树。
见田大郎过来,她道:“这可是果树?”
田大郎这一路走得急,这会儿有些喘。
“正是,”他放缓了脚步,平息呼吸。
“北地不同南地,花期只在春夏,天一凉,叶子就落了。”
“所以这里的人家多种果树,如此便是只剩光秃秃的树枝,也有景可看。”
“除了看,还能吃,”柳福儿笑着转头道。
田大郎没想到柳福儿能说这话,顿时呆了下。
柳福儿呵呵的笑,看着才得灿烂的苹果花,道:“看这个我就想起当年,也是这个时候,我跟着人力压粮车。”
第六百零八章 雪中送炭()
“那会儿说好每天每人给一百个大钱,”柳福儿眯着眼,道:“那时候我浑身上下一个铜板都没有,就只有两块胡饼,还是隔夜的。听了这差事,真是恨不能多生两条腿,好跑在别人前面把活接了。”
田大郎转眸看她。
午后的阳光轻斜,落在她靛蓝色的裙衫上。
田大郎眼神微闪。
昨晚天色太晚,今早他心里有事,一直不曾留意。
原来她穿的是最普通的素布,戴的是青玉细簪。
田大郎想起家中女眷。
似乎不论何时,她们的衣裳都华美亮眼的。
柳福儿转头,见他出神,便笑了。
“看我,说这些做什么。”
柳福儿转身,向一旁的石椅前一请。
田大郎往边上挪步。
“城主若有雅兴,我倒是很乐意听听的。”
柳福儿侧眸,见他一脸兴致盎然,不由摇头。
“不过是陈年的糗事,说了我这形象可就毁了。”
柳福儿眯眼笑道:“我也是要形象的。”。。
田大郎勾了勾嘴角,道:“城主此番可是要北上?”
柳福儿点头,定睛看他。